费驰盯着那张照片看了一会儿，站起身来，从牛仔裤口袋里摸出一个皱皱巴巴的口罩戴上，打车回酒店。
　　东边的天空亮了，但整座城市还处在一片灰蒙蒙的清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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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hallow7：
　　知道大家都在等火葬场，慢慢加柴ing，别急，火势越往后越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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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本章评论满十人，今天加更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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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决定权在你”
　　回到酒店，乘电梯到达自己的楼层，费驰越过自己的房间继续往前走。四个人的房间是挨着的，他记得顺序，自己左边是老酒，右边是梁宇赫，再往右就是林森。
　　来到林森房间门口，不给自己犹豫的时间，快速抬手敲响了房门。
　　敲到第三次，门终于打开，林森穿着蓝白竖条纹睡裤和纯色白Tee站在门口，一脸意外：“驰哥？”
　　费驰：“我有话跟你说。”
　　林森揉了揉眼晴：“现在吗？”
　　费驰点头了嗯了一声，林森没再说什么，侧身请他进来。
　　房间里拉着厚厚的遮光窗帘，只有玄关处亮着一盏壁灯，里面一片幽暗。林森快步走到床头打开房间的顶灯，然后有点局促地抓抓头发，把床上卷成一团的被子往枕头那边推了推。
　　转回身来，看到费驰还愣愣地站着，他示意费驰坐在旁边沙发上，而自己则坐回床上，跟他面对面。
　　费驰：“是不是吵醒你了？”
　　林森：“没有，我本来也醒着。”
　　费驰：“那条微博，是郎哥叫你发的？”
　　林森点点头。
　　费驰：“那还是影响到你休息了，对不起。”
　　从来没见过费驰对自己这么客气的样子，林森有点不适应，他垂下眼睛盯着自己的拖鞋，脸上挤出一个尴尬的笑：“没事，发条微博而已，又不麻烦。”
　　费驰突然感觉很渴，扭头巡视房间，看到电视柜上放着两瓶酒店提供的矿泉水。他抬手指向那边：“我能喝吗？”
　　林森点头嗯了一声，想要起身帮他拿水，他抢先一步站起来走过去拿起一瓶，拧开就喝。
　　林森的表情顿时变得更加尴尬。
　　“那瓶……我喝过了。”林森还是站了起来，拿了另一瓶没开过的水递给费驰，“你喝这个吧。”
　　费驰已经喝下去两口，被林森这么一说也有点尴尬，不知林森是嫌弃自己，还是怕自己嫌弃他。
　　不知是为了表态还是什么，他索性咕嘟咕嘟继续给自己灌水，把半瓶水一口气喝光，然后才一边摇头一边坐回沙发上：“没事，我喝饱了。”
　　话一出口，他觉得自己听起来好傻。
　　林森哦了一声，把那瓶没打开过的水放在费驰面前的茶几上，没再说话。
　　费驰手里捏着空水瓶，鼓了鼓勇气，一个直球抛出那个关键问题：“我听说，你想要退出？”
　　林森愣了一下，似乎也没觉得太意外，只是又垂下眼睛盯着地板，不敢跟费驰对视：“你知道了。”
　　看林森直接就承认了，还没有任何解释，费驰的心沉了下去。
　　他知道追问原因并不是个明智之举，搞不好还会让双方难堪，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林森抬头看了费驰一眼，又很快移开视线，淡淡地回答：“驰哥，我们聊过这个问题了。”
　　费驰不解：“我们什么时候聊过？”
　　林森：“那次约在茶室见面，我对你说，如果有合适的主唱人选，我可以退出。你答应了。”
　　费驰心中一震，是啊，那次林森就表露出想要退出的意思了，而自己不仅没有挽留他，还撂下狠话表示不在乎。
　　不是没想过林森有离开FAMOUS的心思，但一想到合约会限制他，就觉得不需要太过担心这件事真的发生。或许林森跟自己一样，只是说说气话，发泄一下情绪，不会影响工作。
　　然而此刻，看着林森脸上温和却又坚定的表情，他突然感到强烈的安全感缺失。
　　“只是气话而已，我没有答应你退出。”心头的焦虑让他再次强硬起来，“而且公司也不会允许你退出，合同条款写得清清楚楚，规定期限内违约，要付很大一笔违约金。”
　　林森点点头：“郎哥也是这么说的。”
　　费驰死死盯着他：“所以，你也只是说说气话，对不对？”
　　林森笑了笑，抬头看向费驰，鼓起勇气与他对视：“驰哥，我不是个会说气话的人。”
　　费驰心里咯噔一声，他清晰地感觉到，林森已经不在自己的掌控范围内了。
　　但他并不死心：“你付不起违约金。”
　　林森面色平静：“我还在想办法。”
　　“想办法？”一股火气突然蹿上来，想到林森为了退出FAMOUS、为了逃离自己，居然在为支付巨额违约金想办法，费驰心里说不上来的难受，他努力克制着情绪，但还是压抑不住那团痛苦的怒火，“你能想什么办法？你是打算找个金主帮自己赎身，还是要跟公司打官司？”
　　林森没有受费驰情绪的影响，他沉默了一会儿，脸上流露出一种费驰看不懂的笑意，用温和的声音回答：“驰哥，我跟公司高层谈过了，决定权在你。如果你向公司提出想要换主唱，我就可以免责退出FAMOUS。”
　　一语惊醒梦中人，费驰突然想起来，郎哥说林森想要退出的事已经惊动了杨董。他怎么可能越过经纪人和CEO直接找董事长谈呢？
　　“是梁宇赫在帮你对不对！”费驰更加生气了，“你向他求助，他帮你牵线，让你直接去找杨董谈？”
　　林森不想连累梁宇赫，但费驰的猜测是对的，他无法否认。
　　“你不要怪宇赫哥，是我求他的。”林森诚恳地说，“驰哥，我退出FAMOUS不是在跟你作对，而是为了乐队发展好。”
　　费驰冷笑一声：“那我还应该谢谢你了？”
　　林森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躲不过一场严肃的谈话了。
　　他起身从一边的桌子上拿来两个水杯，拧开茶几上的矿泉水瓶，给两个杯子倒满，一杯推到费驰前面，另一杯自己端起来喝了一口，然后放下杯子，认真解释：
　　“驰哥，我向你道歉。两年前加入FAMOUS的时候，我想的不够周全。我以为，这就是一份工作，天底下没有百分之百满意的工作，只要彼此满足六七成需求，剩下的可以慢慢磨合。但后来我发现，这不是一份工作。FAMOUS是你的心血，是属于乐队成员共同的事业，是公司的资产，是一个价值不菲的品牌。如果它是一份工作，我可以勉强继续做下去，但工作是死的，乐队是活的，我不能成为影响乐队发展的不稳定因素。FAMOUS还很年轻，我退出的越早，对乐队的影响就越小，等你们换了新主唱，过一两年，就没人再记得上一任主唱是谁了。FAMOUS可以很好地发展下去，成为你梦想中的超级乐队。”
　　这番话完全超出了费驰的预料，他虽然认同乐队不是一份工作，而是一份事业，但从来没有深入思考过这些问题，只知道自己会为了FAMOUS一往无前，绝不回头寻找退路。
　　原本以为林森只是找了个好听的借口来辩白，却没想到他考虑的如此深远。
　　除了一点。
　　“你不是乐队发展的不稳定因素。”费驰坚决地指出并否认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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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hallow7：
　　嘴上聊的都是工作，憋在心里的全是感情。


第46章 乐队的不稳定因素
　　费驰以为，林森自称“乐队的不稳定因素”，是由于自己表现出来的不满意态度。他意识到在过去这么长时间，自己对林森始终过于严苛——其实他早就已经是一名合格的摇滚乐队主唱了，不仅是合格，他甚至很多时候表现得超乎自己的期待，然而自己却吝于给他一个夸奖。
　　意识到这一点，他急于弥补，于是接着说下去：“是我以前对你太严格了，其实你做的很好，我对你很满意，公司也对你很满意。林森，你不是不稳定因素。”
　　没想到林森没有为这迟来的肯定而感动，他只是淡淡一笑，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费驰拧起眉头，不理解林森想表达什么。
　　最大的不稳定因素其实是林森对费驰无法释怀的暗恋，但他不能向对方坦白。还好，他有别的解释：“驰哥，我的性格不适合当乐队主唱，尤其是FAMOUS这样的乐队。摇滚乐充满激情和能量，它需要一个外放、张扬、自信的主唱来控场，你自己也说过，主唱是乐队的Frontman，主唱不行，现场就拉胯。一次两次，我可以努力在台上张扬外放，但那不是我本人，只是我表演出来的主唱角色。”
　　没想到会掉进自己挖的坑里，费驰很无语，他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承认自己的错误：“是我以前想法太片面了，主唱不一定非要那么外放。FAMOUS早期舞台拉胯，不仅是你一个人的表现力问题，而是那时候我们方方面面都没有磨合好。你看迷宫，江焱也不是总那么张扬，他有时候站着不动安静地唱歌，现场氛围依然很好。听我师姐说，江焱最初也不想当主唱，他逼了自己一把，结果做的很好。你也可以的。”
　　从来没见过费驰这么有耐心地跟自己讲道理，林森心底其实很感动，他甚至害怕再这么聊下去，自己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又会被动摇了。
　　为了坚守住立场，他逼自己说出更决绝的话：“我和江焱不一样，他是乐队核心主创，而我不是。他真心热爱摇滚，而我也没有。”
　　这两句话的杀伤力果然不小，费驰脸色冷了下来。他沉默片刻，问道：“所以，你还是不喜欢摇滚乐？”
　　林森点头嗯了一声。
　　费驰：“可是《斯人若梦》就是你写的啊！你还可以继续写，每个乐队成员都可以是主创。”
　　林森轻轻摇头，放在膝盖上的一只手悄悄握起，指甲狠狠掐着手心上的肉，拼命克制着情绪，让自己看上去冷淡无情。
　　“我只会唱歌，不擅长创作，那首歌是因为你编曲做的好才红的，我原本甚至没打算把它做成摇滚风格。”
　　得到这样的答复，费驰感觉自己的心凉透了。
　　林森执意要走，他对FAMOUS是没有感情的。
　　虽然不指望能再说什么打动林森了，但费驰依然不甘心，他沉默了一会儿，尝试做最后的努力：“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加入FAMOUS是为了成名。如果退出了，你打算做什么？”
　　林森以为费驰要松口了，他释然一笑，强忍着心底的不舍，轻声回答：“还会继续做歌手吧，如果公司还肯要我的话。”
　　一句话让费驰那颗受伤的心再次降温十度，他明白了，林森只是想要退出FAMOUS，但并不打算离开娱乐圈。还说什么性格不适合当乐队主唱，歌手一个人站在台上唱歌不是更孤单么？
　　林森不讨厌舞台，也不反感名利，他只是不喜欢FAMOUS而已。
　　他和梁宇赫、老酒的关系都很好，为什么会不喜欢FAMOUS呢？费驰只能想到一个答案：因为他讨厌自己。
　　他果然还是很讨厌自己。
　　而自己却无法把同等的讨厌回报给他，只能用别的方式来伤害他。
　　“那你想办法凑违约金吧。”费驰冷冷抛下这句话，站起身来打算离开。
　　没料到费驰态度突然变成这样，林森有点错谔地跟着站起来：“什么意思？”
　　费驰感觉眼睛有点干涩，他觉得一定是海风吹多了。他转过身去，背对着林森，抛下最后一句话：“我不会同意你退出，绝对不会。”
　　说完，快速朝门口走去，拉开酒店房门，迈着大步离开。
　　林森僵在原地，看着费驰的背影消失在门后，门自动关上，发出咔嗒一声。
　　林森隐隐感觉到费驰今天的状态跟平时不一样，他想，这应该是费驰为了留住自己做出的最大努力——努力尝试沟通，努力和声细语，努力放低姿态，可却还是没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他可以理解费驰的失望和气愤，也有点懊悔不该把话说那么绝，在巡演才刚刚开始，就把两个人的关系搞得更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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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彼此相同的感受
　　几个小时后，FAMOUS一行人办理了酒店退房，乘车前往机场。
　　费驰跟平时出现在公共场合一样，戴着墨镜和口罩，遮住所有面部表情；林森则是戴着口罩和渔夫帽，也遮得严严实实。其他人不知道这两位今天早上的矛盾，仍像往常一样随意聊着天。
　　郎哥知道费驰和林森先后被自己电话吵醒，估计没睡好，值机时给他俩选了头等舱相邻的座位，一来方便俩人不受打扰地补觉，二来也是为了方便给费驰下午找林森聊正事而“暖场”。他不知道，这俩人一大早已经聊过了，并且再次不欢而散。
　　登机以后，费驰才发现林森坐自己旁边，他不爽地想要找人换座位，却被已经坐下的林森一把抓住手腕，稍稍用力拽了一下：“驰哥，就坐这儿吧，我有话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