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森淡淡一笑，点头嗯了一声，就又低下头去看两位队友忙活了。费驰知道，他们三个肯定对自己昨天没有去医院而不满。挺好，大家互相看不顺眼，索性互不搭理。
　　这期乐队的舞台，跟FAMOUS合作的是一位名叫许天维的前辈男歌手，他们将共同表演许天维二十多年前的成名曲《爱错你》。
　　许天维是个创作型歌手，自己也弹吉他，这首歌是他创作于上世纪90年代的作品，听起来带有浓郁的时代印记。原曲曲风是当年很流行的带一点抒情摇滚的风格，主创们经过讨论达成共识，改编作品保留并加强了这种风格，原来的大段吉他solo保持原有韵味，由许天峰亲自演奏，而费驰则重新谱写了一段Riff，还新增了一段双吉他solo，为这首歌增添一些感情受伤后逞强掩饰伤痛的倔强情绪。
　　他们已经排练了一段时间，进展还算顺利，只差今天的彩排和正式录制。许天维得知林森受了伤，也表现出了对晚辈的关心，以自己二十多年的舞台经验教林森该如何以坐姿面对镜头，如何调整状态。
　　台前幕后，所有人都在关心林森，只有费驰冷漠以对，一句话都不想跟他多说。
　　这首《爱错你》是许天维在二十岁出头时写的歌，上世纪90年代，互联网刚刚兴起，还没有全面入侵人们的日常生活，那个时代的年轻人面对的是一个单纯却又陌生的世界，社交媒体尚未出现，人们的沟通和表达方式还没有被改变，他们比如今的年轻人情感更充沛、更直白，用当时流行的话说就是“敢爱敢恨”。许天维自嘲歌词看起来肉麻，还开玩笑问林森，现在的年轻人听这样的歌词会不会感到用力过猛和矫情。
　　说实话，歌词确实显得有些深情泛滥，林森不好做主观评价，只能反复揣摩这首歌的意境，尽量还原歌词想要表达的情感。排练的时候他数次被费驰批评“技巧大于感情”，一直没唱出费驰完全满意的水平，直到今天，心里都有点没底。
　　当晚的正式录制开始了，即将登台的五个人已经站在舞台后方候场，坐在轮椅上的林森不知在想什么，突然敲了敲费驰手中的吉他，让他低头看自己，然后小声问他：“驰哥，昨晚你几点走的？”
　　费驰皱了皱眉，很快恢复一脸冷漠：“你睡着我就走了。”
　　林森：“哦。”
　　费驰以为他还会再说什么，结果他没有。
　　这期《乐队的舞台》，林森做了一个非常大胆的突破——他抛弃排练时定下的唱法，将醇熟的演唱技巧隔绝在自己的头脑之外，彻底投入真情在正式录制的舞台上演唱了那首《爱错你》。
　　坐在轮椅上的他，不方便与台上的其他人互动，索性就坐在那里，仿佛一个孤零零跑去KTV唱歌疗伤的年轻人。在这样的情境下，那些创作于上个世纪的、带有年代感的歌词不再显得过时，不再肉麻，不再“深情泛滥”，每个字、每句话听起来都是那么质朴，用最直白的语言表达了一个年轻人为爱受伤的痛苦。
　　许天维被林森的演唱打动了，仿佛找回了年轻时那种心脏为爱情而悸动的感觉，他也投入更多的真情实感去唱，唱的比排练时更用力、更动情。
　　通常来说，歌手临场发挥用力过猛并不是好事，如果声音失控、配器压不住人声，很容易造成车祸现场，呈现出来的视听效果不会引发观众的共情，反倒会让观众觉得歌手过于自我陶醉，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还好，这场表演并不是歌手的舞台，而是乐队的舞台。
　　关键时刻，费驰的吉他声也跟着激昂起来，即兴改了几个音阶，大力滑弦揉弦加强旋律和音色的张力，恰到好处地控制住了人声和器乐的平衡。而老酒的鼓也在费驰的示意下加重了部分节拍，梁宇赫也心领神会，尽最大努力做出配合。最终，FAMOUS乐队和前辈歌手许天维共同为观众贡献了一个精彩绝伦的金曲舞台。
　　歌曲的最后，人声已停，吉他旋律进入outro段落，摄像机敏锐地捕捉到，坐在轮椅上的FAMOUS主唱眼睛里闪烁着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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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hallow7：
　　费驰虽然台下不做人，但台上是很靠得住的！
　　驰子：按弦按太狠了，手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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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BGM：Queen - The Show Must Go On
　　“我会主宰一切，我将所向披靡，我必须找到前进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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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说了不能保证日更，但今天还是更了，请表扬我>_<


第25章 冷静与热情之间
　　对于FAMOUS的粉丝们来说，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一首原本不被看好的过气情歌《爱错你》居然成了这期节目的黑马，夺得当期总评分第一，终于有乐评人站出来表扬这支看上去偶像味儿过重的乐队，并犀利指出林森终于完成一次自我突破，而乐手们的配合、尤其是费驰的几次恰到好处的主音吉他演奏技巧放大了乐曲的张力，为主唱这次突破成功锦上添花。
　　“这是我看过FAMOUS在这个节目这几期舞台里，你们几个人默契度最高的一次！”一位乐评人如是说。
　　而坏消息是，林森因为左脚意外受伤，不得不缺席最后两期节目的录制，FAMOUS将在主唱缺位的情况下继续参演。
　　费驰觉得那位乐评人的点评听起来很讽刺。
　　之前他花了好大精力培养乐队成员之间的默契，对林森也算是照顾有加，虽然粉丝们嗑的心满意足，但专业乐评人圈层好像一直对FAMOUS持谨慎观望态度，吝啬得不肯给一句溢美之词。反倒是这次，林森突发奇想临时换了以前从没试过的唱法，而自己力挽狂澜救场，倒成了乐评人眼中的高光时刻。
　　这算什么默契？
　　如果狂风和暴雨也算是一种默契。
　　后台接受采访，费驰冷着脸不想说话，林森和梁宇赫倒是默契十足，林森负责认真回答问题，梁宇赫负责抛梗，加上老酒时不时的爽朗大笑，采访氛围还挺欢乐，丝毫没有因为费驰的态度而冷场。
　　“他反射弧比较长，还在消化我们今天拿了第一名的好消息，估计半夜会激动得从床上跳起来。”梁宇赫这么对节目组解释费驰的高冷。
　　费驰拼命忍住自己想要翻白眼的冲动，维持酷哥形态。
　　采访进行到尾声时，许天维前辈临时参与进来，一入镜就对这支年轻乐队大加表扬：“这次合作我非常开心，非常满意！其实上台前我还有点担心，因为森森受了伤，能看出来他的队友们都很关心他，尤其是费驰，台下一脸沉重，感觉状态不是很好。没想到临场发挥效果远超出我的预期！可以毫不谦虚地说，这是我们排练这么久发挥最好的一次！”
　　前辈把费驰的冷脸解读成了对林森的关心，林森一脸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费驰不爽了，终于决定开口，强行转移话题：“我们和天维老师的合作很愉快，整个改编过程都很顺利，我们的音乐理念很合得来。”
　　“对，我们没有代沟，哈哈哈哈。”许天维接过话头继续说，“其实刚开始聊的时候我还蛮惊讶的，因为费驰说了几支他喜欢的乐队，都是诞生于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老牌硬摇和金属乐队，乐队年龄比他本人年龄还要大得多。他看上去是个很潮的帅哥，很难想象追求潮流感的年轻人也会喜欢这种音乐风格，我感到很惊喜。”
　　采访导演转向费驰：“作为一支年轻乐队，你们觉得现在的年轻人还会喜欢摇滚吗？”
　　费驰：“前期排练时天维老师还担心现在的年轻人是不是不喜欢这种音乐了，但我觉得，很多人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他们喜欢时下流行的东西，电音流行，他们就喜欢电音，但只要我们能让摇滚乐再度流行起来，他们也会喜欢摇滚。”
　　这期节目播出后，费驰喜提热搜：
　　#费驰说年轻人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
　　FAMOUS凭借当期舞台成绩和吉他手的狂言狂语再次出圈，这个出道时被称为“星光娱乐偶像乐队2.0版本”的年轻乐队，一方面向外界证明了自己和同公司前辈跃迁指南是完全不同的音乐风格，另一方面却和跃迁指南殊途同归，走起了黑红路线。
　　喜欢他们的粉丝能从他们身上找出无数闪光点：主唱的炸裂嗓音和性格反差萌，吉他手的狂拽酷炫和敢做敢为，贝斯手的圈粉性格和肉眼可见的进步，鼓手的亲和力和接地气的言谈举止，以及，最关键的，全员颜值在线（老酒：谢谢粉丝滤镜）。
　　而讨厌他们的人也能找出无数骂他们的理由：林森现场发挥不稳定，私下里穿衣打扮不像个玩摇滚的；费驰狂妄自大，性格不讨喜，整天摆张臭脸给谁看；梁宇赫仗着星二代身份和颜值基因瞎混，让原本就容易被嘲的贝斯手这个职业口碑雪上加霜。老酒倒是很少被骂，可能因为他存在感太低了，根本不在娱乐圈吃瓜群众的视线范围内。
　　就在这样一片愈演愈烈的争议声中，FAMOUS除林森以外的三个人继续参与节目录制，而林森则遵医嘱老老实实住院养伤。
　　在这期间，CP粉最关心的不再是FAMOUS的舞台表现，而是这对CP之间的“感情进展”。
　　当期节目的采访环节中，许天维说费驰因为担心林森的伤，当天一直是一脸沉重，小胶卷们大呼嗑到了，还自行脑补了费驰去医院探病的各种细节，为这段绝美爱情流下眼泪。
　　然而也有粉丝拿出求真精神来全方位搜寻两个人台前幕后的蛛丝蚂迹，得到的却是一些不太乐观的小道消息：据当天在现场参与录制的观众repo，费驰和林森从头到尾没有眼神接触，没说一句话，甚至上下台都是节目组工作人员在帮林森推轮椅，费驰根本没管他；有人认识林森所在的那家医院的护士姐姐，据护士姐姐观察，林森住院这些天，梁宇赫和老酒都去探望过伤员，而费驰从来没出现过。
　　各种属性的粉丝为了捍卫自己坚信的事实，在社交平台吵个没完没了，有话题就有流量，FAMOUS的各项数据越来越好看，公司拿这些数据为他们谈下好几个新代言，下一轮巡演也提上日程。
　　费驰这段时间也没闲着，他一边录节目，一边跟公司商量二专的事。
　　通过这个节目，他发现翻唱和改编老歌为FAMOUS带来了一批年龄层次稍高的粉丝，这些人经历过华语乐坛的全盛时代，在费驰看来，他们的音乐鉴赏力更强，比年轻粉丝更理智、更成熟，是一批能够助力FAMOUS脱离偶像身份的优质粉丝群体。于是，他跟制作团队商议，FAMOUS第二张专辑先不发新歌，而是买一批老歌的版权，做改编和翻唱，致敬流金年代。
　　“电影电视剧都能翻拍，老歌为什么不能翻唱？”面对公司高层的质疑，费驰理直气壮。
　　这是一招险棋，走好了会口碑人气双丰收，搞不好则容易挨大骂，两头不讨好，出现人财两失的风险。公司对此十分慎重，一直没有松口答应，费驰每天都在想办法跟经纪人、制作人、公司管理层周旋，拿着自己录制的改编demo去争取。
　　他不指望队友能跟自己站在同一阵营，林森看自己那么不顺眼，想必梁宇赫和老酒也好不到哪去。最近林森在住院，费驰根本不想搭理他；梁宇赫除了排练和录节目，其余时间也从不在费驰面前出现，费驰对他的私生活既一无所知也不感兴趣；老酒借着这个节目在圈内扩展了一些人脉，在确认不违反公司合约后，公然接了给别的歌手打鼓的活儿，开始分配两边的档期和日程安排，有次去外地演出，赶上回程航班被取消，误了大半天乐队这边的排练。要换作以往，费驰肯定生气，然而那次他竟然没说什么，只是在老酒回来以后带大家加练了两个小时。
　　他越来越强烈地意识到，FAMOUS果然是自己一个人的乐队，另外三个人根本靠不住，说不定哪天就跑路了。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希望越大，只会失望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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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hallow7：
　　驰子：只要我够忙，负面情绪就找不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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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BGM：Gun N'Roses - Civil War
　　“看看我们内心的挣扎吧，看看我们追随的领袖吧，看看我们强咽的谎言吧，我再也不想听到了。”


第26章 “我成长了”
　　经纪人郎哥看出来这四个人最近关系不太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只好试图找每个人单聊，找出问题所在。
　　先是借着探病的机会问最好说话的那位：“森森，你有没有觉得费驰最近不对劲？”
　　林森老实回答：“最近两周我都没见过他。”
　　郎哥很无语：“他一次都没来过？”
　　林森：“嗯。他可能在忙吧。”
　　郎哥刚想抱怨几句，转念一想不能再雪上加霜，只能强作笑脸：“唉，是啊，为了明年的巡演，他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二专了。费驰这小子真是我带过的事业心强的艺人，哈哈哈。”
　　看来林森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郎哥只好换个人打听。
　　“老酒啊，公司虽然同意你在外面接私活儿，但FAMOUS的工作你可不能落下哈。”郎哥借着这件事找老酒聊。
　　老酒乐颠颠地表决心：“嘿嘿放心吧郎哥，我肯定是以咱们这边的工作优先。那次实在是没办法，航班临时取消，你看我不也马上就改了高铁票，当天就赶回来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