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车开过去,沈秘书:“裴总,您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
他还以为裴与墨要再守江璨几晚上呢。
裴与墨没说话,坐到车上。
打开车门,沈秘书注意到裴与墨拿在手里的资料是他下午才从公司送过来紧急批改的。
但封口都还没有拆开,很明显,是怎么装文件夹里送过来的就怎么装文件夹里带走。
沈秘书又问:“您要去哪?是警察又要做笔录了,还是…?”
裴与墨淡淡打断,“回伊甸园。”
听着声音都有些哑了,沈秘书扶着方向盘,有些不解地从后视镜里看裴与墨的表情。
是发生了什么吗?
隔了几个小时没见,裴与墨周身的气势比先前低落许多,他的领带被不耐地扯散,松散的发丝掩在眉眼间,透出某种极为少见的颓然。
那种颓然并不算多,更多的是静默和沉寂,像停车库里埋于地下的阴冷,或者失去阳光沉溺在深海里的冰凉。
很奇怪的,且不说以前那些个在公司通宵的日日夜夜,就这次江璨出事在医院里昏睡了三四天,裴与墨在医院里昼夜不休地陪着三四天。
中途去警察局做笔录,处理紧急的工作之类,甚至还和林绛他们开了个小会,但也没有有流露出这样的疲态啊。
不过也确实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一路无言。
沈秘书把裴与墨送到伊甸园门口,夜里秋风萧瑟,路上没有什么别的车辆或者行人。
也不知怎么,裴与墨下车后,沈秘书并没有立刻把车开走,而是望着裴与墨踏着萧瑟的秋风,一步一步地走进房子里。
又等了小半晌,属于裴与墨的灯光仍迟迟没有亮起来。
之后,江璨就很少在医院里看到裴与墨了。
或者说,是在他保持清醒的时候,很少。
有时候半夜模模糊糊的,他能感觉有谁的手在他眉心轻轻拂过,带着熟悉清浅的冷香。
然后梦里顺着风的方向,就长出很多遥远的,生着白色花瓣的花。
江璨知道是裴与墨。
但他一时还没有想好怎么解决这件事,只能假装不知道。
再者,江璨也不想花费精力去管理他那莫名其妙起离的小江璨。
其余的,只能说江璨在医院里的日子过得很朴实无华,且很能吃。
言夫人直接在医院对面买下了一个饭店,有事没事就坐在那里煲粥煲汤。
老一辈都认为喝汤很补,于是江璨吃完饭喝汤睡醒起来喝汤喝完汤还要喝汤,汤料里还全是些稀罕东西,以至于他被补得险些狂飙鼻血。
好在身体素质足够强硬,没多久,木乃伊套装被拆除,他的手脚紧跟着恢复了自由。
他可以自己擦身体了,还不再拘于小小一张病床。
江璨没事推着江老爷子到医院的草坪上晒晒太阳撸撸猫,和言家夫妇和言望来一场小型的粉丝见面会下午茶,时不时的,也像今天这样,和同样穿着病服的小女孩一起放风筝。
把细细的丝线送到小女孩手里,江璨坐在江老爷子旁边,英俊的眉眼笑开,“景计,来的正巧。”
言夫人今个汤不小心多煲了,江璨喝了一肚子还剩大半。
他把汤碗递过去,景计接过,“恢复得怎么样?”
江璨:“好得不能再好了。”
景计也常来。
江璨得金咕奖影帝的那个晚上,他高兴得和一群人连着喝了五六七八场,最后不省人事得睡到第二天下午。
等醒过来,因为裴与墨打来的电话出一身冷汗。
又因为江璨被绑架的消息出第二身冷汗。
等冲到医院,只来得及看到手术室前亮起来的红灯,整个人都懵了,坐在地上哭得嗷嗷的。
景计闷了一大口汤汁,“武平导演的剧本我发给你了,你看了吗?”
江璨:“没,医生不许我用手机。”
景计掏出手机的动作一顿,“那你之后再看,不急,班子都没组,也就出来个剧本。”
江璨倒不担心这个,他犹豫了一下,“其实我不确定我还演不演得好?”
景计:“怎么,演技给撞没了?”
还真大差不差。
江璨看了眼在满心和小女孩说话的江老爷子,偏过头,“我脑子好了。”
景计:“我知道啊,没好医生怎么会让你下床。”
他还惊讶地笑了笑,“你恋爱脑也好了,真稀奇,这几天居然都没听你提你家裴与墨。”
江璨:“…”
江璨三分惊讶三分懵逼四分不可置信地看景计,“你不知道?你没发现的吗?我之前…”
景计接话:“被爱情给泡发了。”
江璨算是确定了,景计是真不知道真没发现。
怎么着也算半个朝夕相处,这都没发现,景计也是个神奇物种。
神奇物种还浑然不觉,满心沉浸在没有吃到狗粮的快乐里,“我之前还怕你晕了头得了奖就要求婚订婚什么的呢,总算不腻乎了。”
这样看,景计不迟钝的时候也是不怎么迟钝的。
江璨回忆起打晕前被挂在奖杯上的那枚戒指,心想,真还差点求婚了。
他看着咕咚咕咚喝汤的景计,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小半天,到底还是闭上了嘴。
作者有话说:
裴总:确定江崽恢复记忆了
——
今日份金主大大们也很喵喵呜呜地漂亮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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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崽默默探出脑壳,rua一下脑壳就跑?
第141章 还是很好哭啊喂
景计没有在医院呆很久。
陈则和金城带着他们的经纪人出去做工作室后, 他现在就是云和娱乐的头牌经纪,底下新分了几个男团成员,正是忙碌的时候。
他吃饱喝足, 又瞎唠一通, 大致说了下江璨出院后的计划,就准备离开。
临行前, 景计问:“璨啊, 你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江璨:“大概也就这几天。”
景计又问:“那你什么时候可以进组?”
江璨想了想,犹豫道:“不然…等过完年?”
记忆里留下的全是画面而无情绪,他认真思索一番,觉得自己还是得用一年时间恢复下之前的演技水平什么的最保险。
景计听完,面色不改,“那就说好了, 你出院后修养三天, 我去伊甸园接你。”
江璨:“。”
说好了个毛线团团他家的猫猫回旋踢。
江璨默默地躺在草坪上, 无比期待天外飞来个陨石什么的再把他脑壳砸回去。
旁边的江老爷子不知怎么睡过去,仰头仰累了的小女孩不再关注风筝飞得有多高, 悄悄地把下滑的毛毯往他肩上盖了盖。
细长的叶子搔过下颌, 江璨收回视线, 随着延绵而去的绿直看向远方。
医院环境很好,隔壁就是养老院和疗养院,斑驳的红砖墙壁很有上个世纪古老的气息。
再远一点的房子有着尖尖的屋顶和白色的十字架。
应该是教堂。
今天是近来难得的好天气, 天高气爽,中和了早冬的凉意, 不至于跟火炉子似的热。
可能也是因此, 教堂正前面不远处, 有几对正在拍婚纱照的新人。
看不清模样, 但一齐飞起来的白鸽,还有落在新郎新娘身上的,透过彩色玻璃折射出的光辉,有种圣洁的美。
新郎都穿着西装。
裴与墨也很适合穿西装,江璨想。
简简单单的白衬衫加西装裤,衬衫下摆随意地半扎进裤腰里,忽略掉冷漠阴鸷的气质,能让人联想到什么清水洗涤过的小白杨或者香樟树。
江璨对于婚姻并没有太大的向往。
甚至对夫妻最早的印象是江成天和柳文冰无休无止的争吵和相互指责。
不知道缘由,但他躺在沙发上扯着嗓子哭着,也盖不过玻璃和瓷器碎在地上的响。
再后来听了很多关于江老爷子和江老奶奶的故事…也不能说是奶奶,她去世时还很年轻,脸颊上没有一丝皱纹。
那是个容貌秀美,嘴角有个酒窝的女人。
没享受过一丁点江家后来的荣华,倒吃尽了人世间的苦。
丈夫在外面上工时,她就自己在家拉扯孩子,靠一件一件地洗衣服挣钱。
江老爷子提起她时总忍不住落泪,小时候和江璨读完童话,总要说,他的妻子就躲在童话里,等他过完童话外的一生,再去迎接她。
四十年如一日的、生平再无二色的爱。
很美好的故事。
可江璨知道可遇不可求。
所以他之前是多喜欢裴与墨,才很多次地想要向他求婚,定下终身的盟约?
如果离开了裴与墨,以后会不会后悔?
如果没有离开裴与墨,通过不完全的自己偷来的爱情,又真的可以安然无恙地走过一生吗?
昏昏欲睡的午间给予了他很多可以用来浪费的时间
江璨想了很多,教堂前的白鸽飞了又停,停了又飞,忽然,一辆由远及近的黑色轿车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平平无奇的车,平平无奇的速度,也看不见里面坐着的人,但他就是能确定是裴与墨坐着的车。
江璨坐起身,分不清自己在看见那辆车行来时他的心情,是雀跃还是不喜。
也分不清那辆车停在疗养院前时他的心情,是落寞还是庆幸。
但直到夜里感觉到有谁轻轻地握住自己的手,江璨才感觉到胸口一块无形的巨石被移开了。
他翻了个身,坠入更深的梦境。
很快的,在许凌云探了三次病武平探了四次病宁成探了五次病景计探了八次病外加下了两场绵绵的秋雨后,医院宣布江璨病愈允许出院了。
医生除了要求半个月后回来复查一下恢复情况,一颗药都没有给江璨开。
用他的说法是,江璨身体素质相当于五个壮汉加在一起的总和,只要不再撞着脑壳,都没什么大问题。
当然,江璨也不觉得撞不撞脑壳有什么,毕竟一回生二回熟。
真正的问题是,除了裴与墨也来接他了。
他好像要跟裴与墨回裴家。
江璨一想到和裴与墨回家后日常谈恋爱,晚上时不时要摸晋江碰晋江贴晋江还要用晋江做某些晋江不可言说的事情…
他就有点控制不住地手抖。
眼看着病房里的东西一点点变少,江璨坐在病床前,默默地把鞋带系上,解开。
再系上。
再再解开。
再再再系上。
再再再再…没有再了,一双不属于自己的修长指尖接过鞋带。
江璨茫然地抬眼,就见裴与墨蹲在他身前,轻轻松松地从错乱的鞋带里绕过,打出两个完美的蝴蝶结。
他给吓了一跳。
裴与墨看着就不像长了张会俯身弯腰的脸。
江璨结结巴巴,“与、与与与与与墨,你来了。”
裴与墨:“嗯,收拾好了吗?”
江璨:“马上就好。”
因为裴与墨在的缘故,江璨很快就把剩下的事情做完了。
速度之快捷,效率之迅猛,跟磨盘边被抽了两鞭子的驴子似的。
但末了站在车前,江璨还是放慢版的一步一顿两步一回首,跟不远处撑着拐杖复建的老年人不分伯仲。
江老爷子是个急性子,哪里等得及。
他开玩笑地问跟在他身后的江璨,“孙子啊,你这怎么着,是舍不得我,想跟我回去?”
不愧是他的好爷爷,他的嘴替!
江璨愣了一下,果断答道:“好,好啊爷爷,既然你盛情邀请,那我先跟你回去吧。”
这一下,在场几个人都愣住了,江老爷子和言家三口,连带着景计几人都疑惑错愕地看向裴与墨。
但裴与墨只看着江璨,神情波澜不惊地宛如一滩死水。
江璨还满心期待地看向江老爷子。
老天鹅啊,原来江老爷子的眼睛那么晶莹,那么剔透。
里面是满满当当几乎要溢出来的,是爷爷对孙子的了解和疼爱!
江璨不由生出要落泪的冲动,啊,这么多年的陪伴和养育,哪怕没有血脉相联,但深深藏在心底的,融于血肉的情感是永生永世不会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