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是笑的,耳朵是聋的,从头到尾不是“江少爷咱做生意得有诚意”就是“您说什么我听不见。”
在景谋腆着那张笑意盈盈的脸第二十三次吐出诚意这么个词第十七次说他什么都听不见时,江璨怒了。
莫名的冲动一把掀翻了脑子里不停说着“那是甲方要保持谦逊好态度”的嘴脸,也扒开了在旁边发现不对试图好言相劝的同事。
江璨走到景谋旁边凑到他耳边,深吸一口气扯着嗓子吼:“小犊子先生,这个项目您到底还要不要加入?您是非要我把您哥找出来锤您一顿吗?这句话您听清楚了吗?!”
显然,景谋没预料到江璨会有这么个举动,他被震得往后一靠,和江璨同来的同事疯狂擦汗疯狂找补:“景总,江璨喝醉了,不然我们下次再约吧。”
但方才还十分圆滑成熟的景谋却露出很幼稚的恼怒表情。
他一把拦住要搀江璨离开的同事,对着江璨用同样大的声调喊,“那你叫景计来啊,我要见景计。”
江璨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见你个毛线团团,他不想看见你!”
景谋像是被戳到了痛脚,“他凭什么不想看见我?是爸妈对他不好他为什么迁怒我?你让他来!”
江璨:“他不来!”
景谋:“让他来!快点!”
江璨:“他就不来,气死你!”
景谋确实有点要被气死的趋势,他在这小酌了半个晚上脸没红一点,几句话下来,晦暗不明的光线下都能看出他脸红脖子粗的愤怒。
他把手头的合同一甩,“江家的,我给你个选择,他不来,我今个就把他摇钱树也扭断了,他到时候还是得回来靠我活,但是你让他来,我今个就给你把这个名签上,再反给你百分之0.5的纯利润。”
江璨:“我怕你个锤锤…等等,你说真的?不会骗人吧?”
景谋立刻就给签上了,他的肩膀因为亢奋绷紧了,抓了两下才抓到笔,笔尖在桌面上发出细微的震动,“你快点让他来!”
江璨更不可置信了,他把合同看一遍确定了,收好,“你签都签了,我干嘛还让他来。”
景谋:“…江璨!”
江璨察觉到危险,飞快地倒退三步往同事后面一缩,同事连忙挡着,“景总息怒景总合作愉快。”
陪江璨来的同事是部长专门遣来带新人的,毕业后就进江氏的他跟着各种部长和同事干活,拿下的项目大大小小的不说几百也有几十,但还真是第一次看到用这种方式成功的。
景谋:“不许走,你把景计给我!”
江璨勉强维持着清醒,在**上抄了一串数字,“景计给不了你,景计电话号码能给你,他愿不愿意见你自个捣鼓去吧。”
再腿都要拧巴成面条了,他赶紧离开烟熏雾绕的室内,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去。
江璨知道自己酒量不太好,在外和人吃饭谈项目都注意着。
这次也是专门点了饮料,但也没想到里边还是含了酒精成分,到底也没能撑着回家,短短几步路就给他撂大马路上起不来了。
同事知道江璨的身份,也不敢真让他一直在地上摊着,“您住哪儿?我送您回去吧?”
江璨正数脑袋四周的星星呢,迷迷瞪瞪地抬起眼,“我不回家,你谁啊,我要与墨接我。”
同事都不知道与墨是从哪个人。
犹豫着要翻找江璨的手机翻,胳膊肘还没挨着呢,江璨一个激灵,就跟被烫到似的一蹦三尺高,直接往旁边树上爬。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大晚上搁酒吧门口想对他做什么呢?
男男授受不亲,他可和里边那些没有男德的人不一样!
江璨坐在树上警惕地四处张望,就和旁边拿着个通话中手机的黑衣人对上眼。
裴四茫然地看着他,嘴里还通报着:“已经站起来了,有人和江璨拉拉扯扯的好像是要把他往家里拐…那个,江璨,我——”
嘭地一声,手机里传来裴与墨的声音,“怎么了?”
裴四利落的两个滚地翻进树边草丛,“没事,被江璨以为是变态踹下来了,最新情况,江璨喊了声‘变态’后,现在正坐在我开始坐着的树杈子上,底下的人正在拉扯他的鞋子。”
除掉一个可怕隐患后,还失去了一只球鞋。
江璨深觉世界之危险,果断以一副宁可死也不撒手的架势抱紧了旁边的大树。
同事很无奈,他看着一脸警惕的江璨,好言相劝,“少爷,您再不下来我就只能找江董带您回去了。”
江璨还是那句话,“要与墨来接,我是有夫之夫。”
好了,可以确定江璨醉得真的很彻底。
可平常员工是没有集团董事长直接联系方式的。
同事只好一边给项目组组长打电话,一边往上跳着抢江璨的另一只鞋子——他对江璨的鞋子没有任何兴趣,只是希望失去鞋子的江璨乖乖地呆在这棵树上,直到有人来接应他为止。
项目组组长十分慎重地接收了这个消息,并且转达给了他的上级,也就是部门经理。
部门经理马不停蹄再转达给他的领导,总管非常严肃地得知消息后,拨通了江老爷子秘书的电话。
…秘书电话没打通。
而就在总管告知部门经理,部门经理告知项目组组长,项目组组长再告知同事这个悲惨的消息时,同事僵硬地感觉到一股子冷气从身后森森冒出。
他弱弱地扭头,就看到一人不疾不徐地站在他旁边。
穿着西装打着领带,错落的光鲜下,这人五官样貌清隽俊美如聊斋故事里骗走女子芳心的艳鬼,气质证明这艳鬼似乎吃人掏心地修炼了几千几万年。
同事果断跑开,远远地还是有点不放心,大声喊道:“你想做什么,这是我们董事的孙子,我会报警的!”
话音未落,就看着方才还怎么扯都势要和树共存亡的江璨,十分滑溜地就投入那人的怀里。
像是小导弹般的凶猛,又带着一种倦鸟归故乡的急切冲劲。
在裴四看来,江璨那势头他都不敢伸手去接,但裴与墨却没有躲开,而是近乎满足地把人给抱紧了。
裴与墨并不确定江璨想要见到他,但他想见他了。
或者说,他一直都想见他,只不过终于有了个见面的借口。
从医院离开后中途改道来这里,用了二十分钟,从车上走过来,走了十八步。
这些琐碎的时间里,裴与墨本该用来想些什么的,但他脑海里一片空白,身体也失去控制,只是被习惯操纵着,直到江璨看见他的第二秒就毫不犹豫地扑向他。
一瞬间,徘徊的风声,鞋子踩碎落叶的脆响,来去飞驰的鸣笛,路边吵吵嚷嚷享受着青春的年轻人,被乌云遮掉一半的月亮…
全部和江璨一起拥入怀中。
江璨直撞得裴与墨往后连退三步。
也撞得自己更加地晕乎。
他先是眯着眼凑过去额头贴着额头地看了会儿,又仔细地摸索裴与墨的脸,好一会儿才确定地抱紧熟悉的腰和肩膀。
江璨微微弯下腰,抵着裴与墨的颈窝里,闷闷的,语气说不出的哀怨委屈,“与墨,你怎么才来啊,我好想你。”
裴与墨无暇去反驳这傻话。
他抬起手,颤抖地抚过江璨的背,近乎喟叹,“…我也很想你。”
作者有话说:
裴总:我抱到他了…活的
——
景计和景谋是一对诶其实,伪骨科呲溜,炸毛弟弟x落跑哥哥
——
今日份金主大大们也很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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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崽默默探出脑壳,我抱到我老婆了!!!开心!?
第145章 去公司了啊
两个人的相拥是那样决绝而亲密。
好像异地的爱人隔了很远的距离和时间后再次见面, 没有一起度过的时间里所有的粗粝和陌生被一种叫爱情的东西轻易包圆。
又好像只是路上遇到的要一同回家的眷侣,只是分开了短短几个小时就彼此思念得难以忍受,恨不得生来就把对方含在唇里咽在心口。
当然, 这是旁观的几人看法。
江璨只觉得怀里有人的感觉是很久违的充实。
久违到突然塞满都有点不适应的奇怪, 但好在很舒服。
他腻腻歪歪地凑近裴与墨的皮肤,深深地吸了几口才叮嘱道:“下次要早点哦, 我等了你很久。”
裴与墨:“嗯, 我下次早点来。”
江璨慎重地补充,“要很早很早,不能让我等,别的小朋友都接走了,只有我没有。”
裴与墨:“嗯,很早就接你。”
是只要江璨乖乖让他抱着, 无论说什么都会答应的纵容和渴求。
江璨不确定地眨了眨眼, 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一片磅礴的冰凉的雨水。
人的一生里总会有些相似的汹涌情绪, 比如多少个日日夜夜前漫无目的行走着的某个雨天,此时此刻路灯下毫无保留就接纳自己的人。
江璨好像认出来裴与墨了, 好像又没有。
好像知道自己喝醉了, 好像又认定自己很清醒。
好像觉得哪里似乎不对劲, 好像又觉得哪里都很对劲。
他想不出来索性不想了,只仔细地看了裴与墨一会儿,很认真地说:“喜欢你。”
裴与墨正在强压着什么般, 镇定地示意裴三把车开近。
闻言,抬手的动作一顿,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江璨:“就是想说。”
他左脚的鞋子不见了, 袜子踩在地上沾了几个枯掉的叶子。
枯萎尖锐的边缘穿过薄薄一层布料, 不疼, 有点奇怪的刺痒,他看到裴与墨,心底也是这种奇怪的刺痒。
但当江璨指着脚底叶子时,裴与墨低头看到了,没有犹豫地将整洁干净的西装外披脱下来,垫在他的脚下。
夹带着一点点微薄的温度。
于是他的解释又吞进去,张了张嘴又是一句,“好喜欢你。”
可能是两个人之间存在着某种排外的磁场,也可能是他们的举动和形象比起来太过大相径庭。
从始至终,在场的人都像按下暂停键般,安静地注视着他们。
尤其是江璨的同事,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第一反应是完蛋,他女朋友似乎塌房了。
他女朋友是江璨的粉丝,所以他先前就各种道听途说的,加上工作原因时不时见几面的,也算对江璨比较了解。
所以眼睁睁看着这两人这样那样,老实说,他觉得喝醉的人,似乎不是江璨,而是他自己。
眼看着裴与墨要把人带上车了,他才找回声音,试图阻拦,“等等,你们不能带他走。”
正要上前,就被一个助理打扮的人拦住去路,对方出示了名片,“如果江老爷子找您询问,您可以说是我们家先生带走的。”
视线落到名片上时一顿,同事结巴道:“好、好的。”
然后对着沈秘书在各个发布会上出现频繁,故而颇具辨识性的脸睁大了眼睛,是那个裴与墨吗?
不同于旁人看待商业奇才集团家主的角度,他想到的,是他们学校被老师们所叹息所赞叹的那个靠自制系统起家、拒绝世界顶尖大学offer后毅然投入商业领域的裴与墨。
而沈秘书颇有见多识广的淡然,外兼某种吃到糖的欢欣,他回头看了两眼,好脾气问同事,“需要我送您回去吗?”
同事已经傻了,“不、不用了。”
一路上,江璨还是凑在裴与墨怀里叽叽歪歪的。
裴与墨也不知道江璨到底喝了什么品种的酒,整个人活像吃了个复读机,不停地对他说,“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
或许是为了保证喜欢的新鲜感,不停地用海绵宝宝、章鱼哥、蟹老板的声音进行转换。
起初裴与墨还认真听着,后来渐渐的便垂下眼。
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人?
要分开是他,现在说喜欢还是他。
偏偏自己对此无可奈何,只能选择接受。
于是在紧接着收到米老鼠和唐老鸭版本的喜欢后,裴与墨捏住江璨的嘴,下颌微抬,“喜欢是什么意思?”
江璨眼睛亮晶晶的,“就是小份一点的爱,我爱你。”
沉默片刻,裴与墨又问:“爱谁?”
江璨:“你啊。”
裴与墨:“我是谁?”
江璨原本还软趴趴地贴着裴与墨,闻言立刻起身,热乎乎的掌心就贴在裴与墨的额头,“与墨,到底是你喝醉了还是我喝醉了?你居然都不知道你是谁吗?”
裴与墨:“。”
万幸,还知道自己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