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啦,一起杀怪升级,一起囤材料做武器,一起建城,就连我不小心挂了,他也会自杀殉情陪我一起掉级。”宜秋似乎想起了网游里温情有趣的事儿,风铃般清澈的低笑声萦绕在我的耳旁。
“其实不就见个面么,至于想得那么复杂吗?我爸都如临大敌地审问我足足一个多小时了!”宜秋不满地发泄,她急需一个忠实的听众跟她同仇敌概。
我不好意思表示出我的想法跟宋叔叔的一样,于是摆出洗耳恭听的态度,认真地聆听起她的倾诉。
“刚才我爸已经把人给起底了!”宜秋无奈地说,“说他就是一个给游戏工作室打工的人,不是什么正经职业,人也远在狮城,还拍过两次拖……”
我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失声道:“狮城?”
言守箴是狮城人,宜秋游戏里的老公也是狮城人,这一切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不过,一个是银行经理,一个是游戏工作室的员工,应该没有任何关系的!
况且,宜秋和她的老公已经认识了两三年,而我和言守箴才认识不到两天!
“嗯,狮城,怎么了?”宜秋惊讶于我的反应过大,不解地问道。
“没……没什么……”我讷讷地应着,摇了摇头,将这股奇怪的联想甩开。
和宜秋的这通电话足足聊了47分钟,如果不是小喵喵又在书房闹出巨大的动静,我可能还要做更久的忠实听众。
小喵喵刚出窝,正是探索欲最强,破坏欲更强,也是最好动的时期,我去介城时,在书房里放了足够多的水和猫粮,哪儿知道才离开两天,书房就被初生猫儿闹得天翻地覆,猫粮散落了一地,被倒了一地的水泡成黏糊糊的一团,低层书架的书被扒落,好几本乐谱的书页还沾了猫尿,淼淼也不管,不去教它用猫砂,如果我再迟一些回来,怕是请了再好的家政保姆,人家也未必肯来清理。
我进书房的时候,罪魁祸首早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不知藏匿在哪个角落偷看我对它的杰作露出无奈的表情了。
言守箴的电话进来时,我正在清扫猫砂,地板上全是小喵喵刨出的猫砂。
按下链接全息键时,我努力抑制砰砰直跳的心率,却怎么也管不住身体在发热,耳朵热,脸颊热,手心热,一切都在往失速的频道奔走。
“你的手……”言守箴定定的看着劳作的我,皱着眉,显然有点生气。
“我的手?”我看看刚刚拿过抹布的手,不明所以。
“你的手是用来拨弄乐器的!”他似乎对我的迟钝很不满。
“什么嘛!”我不禁一笑,“哪有人的手不干活的?”虽然我的确喜欢拨弄乐器,但力所能及的家务活,我一般不会假手于人,尤其还挺热衷捣鼓各色各样喜欢吃的甜品糕点。
他没有说话,只静静的看着我。
我其实不太敢和这样深情如一的他对视的,每次和他眼神交织,我浑身都像着了火一般滚烫,思维都不太清晰。
为了平复絮乱的心跳,我问了他手上的工作处理得怎样了。
他一本正经的将处理的工作事无巨细地讲了一遍,其实很多专属的金融词汇我是一窍不通的,不过他的声音醇厚幽远,像撩拨的古筝琴弦,便是再枯燥的内容,我也听得津津有味。
末了,他还说最近的工作都很忙,只能等下周五的10号才能过来一趟。
我也想快点办理完狮城的签证,那他就不必两地来回奔波了。
第9章
5月4号,星期六,晴转小雨。
今天的宛城好不容易迎来了短暂的晴天,可午后一过,便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我正在二楼的琴室辅导一个刚上初中的男生拉小提琴,平常的这个时间,我要不是独自一人在这里自弹自娱的练习乐器,便是下到一楼帮忙看店,周日顾客比较多,许多对乐器有兴趣的学生都会结伴跑来乐器坊消磨时间。
背负着20万违约金的我,打定主意要靠自己的努力挣来辅导费还清债务。
虽然言守箴已经将违约金之事画上了句号,但我并没有坦然接受,如果不是自己造成的失误,哪需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所以回到宛城之后,我迫不及待的扩招生源,一些曾经找过我的家长倒是很乐意将他们的子女送过来让我辅导,我来者不拒,将课程安排得满满当当的。
现在辅导的这个男生已经学了四五年的小提琴了,能完整地拉完几首简易的曲子,可底子薄弱,手势不怎么规范,音准和节奏不太协调,所以演奏的质量不理想,我重在纠正他养成的坏习性,只是效果甚微,他右手的僵硬状态依旧,似乎把握不住弓法和指法的协调。
我正在固定他的左手手型时,小翁便急慌慌地冲上来了。
“老板!你快下楼阻止宜秋!她又要败家了!”小翁气喘吁吁地道。
“啊??”我一脸的讶异。
宜秋败家早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她本来就有资本败家,可从介城回来后,她是被宋叔叔关在别墅里足足两天的,直至确定了胡不万年已经返回了狮城之后,才解除了她的禁令,放还自由。
宜秋对此也只是撇撇嘴,她很少忤逆宋叔叔,就算宋叔叔封了她的游戏仓,删除了她手机里所有软件的联系,断开了别墅里的网络,还没收了她的护照,冻结了各家银行账号,她也仅象征性的抗议几句,并没有和宋叔叔硬扛。
然而却和网上的热搜杠上了!
昨天开始,她像往常那样到乐器坊上班,按我的要求招了几个学乐器的学生,只是不怎么笑了,下午小翁来替班时,她也不急着回家,有时用电脑自学起招生广告海报的制作,有时又和小翁一起刷剧,一边吐槽剧情狗血,一边嫌弃主演没什么演技就算了,颜值还中等偏下,直到傍晚时分宋叔叔的电话追过来,她才怏怏的离开乐器坊。
今天本来是《携手人生》那档节目倒数第二期的播放日期,可节目的官博昨天就在微博上挂出了停播的消息,一时间引发了热议,终于上了久违的热搜前十了!
参加最后一期录制的现场观众都知道节目还有两期才结束,可突然的停播,各种内幕不胫而走,有惋惜的粉丝便将现场拍到的照片和录制的视频传上了微博,以纪念最后的时光,不料所发的话题一夜之间被删除,从而引爆了全网。
话题也从热搜第十变成了热搜第一!
宜秋当然也知道了这事,她十分的生气,认为节目组过桥抽板,单方面的撕毁了第二次的合同,因为第二次的合同里,她强调了一定要将乐器坊的名号不着痕迹地打出去的!
可是现在录制好的节目停播,她觉得她被节目组的人当猴耍了!
宜秋管我要那份第二次签下的合同,说要告节目时,我就借口合同落在了介城的酒店里了,违约的事,我挺想告诉她的,可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开口。
我以为这事也就不了了之的,哪儿料到宜秋将这几天的气全部撒向了网络。
既然有人删帖压下热搜,那她就买热搜,看谁的钱多!
宋叔叔虽然冻结了宜秋的各种银行账号,但她要花钱的话,保镖的卡可以任意刷。
盛怒之下的宜秋当即就联系了一个姐妹,那姐妹也是宛城的富家女,还是微博认证大V的美妆博主,常常买奢侈化妆品录视频上教程,然后买热搜挂上前三,是个拥有百万粉丝的网红,虽然她承认有三分之二的粉丝都是花钱买来的。
从美妆博主那里联系了控博的人,谈好了价,宜秋二话不说就拿保镖的卡支付。
可是不出5分钟,刚刚刷上来的热搜就又被撤走了……
宜秋气汹汹地打通了控博的电话质问怎么回事时,卖家毫无廉耻地回答:“有人出更高的价格撤销热度,没办法,他们整个团队也是要吃饭的……”最后还算不是太黑心,将宜秋支付的钱全部退还。
竟然有人跟她拼钱!宜秋气红了眼,叫出了一个天文数字,非要让控博的将热搜挂足第一位一整天不可。
小翁听到那个天文数字后,脸都绿了,心里暗道不好,才跑上二楼让我去劝宜秋的。
我赶忙终止了授课,让那个男孩先吃吃点心休息一下,便跟着小翁下了楼。
还好一切没有太晚,宜秋正在联系第二个控博的卖家,正在确定他们保证收钱之后绝对不会反水,电话便被我抽走掐断了。
“够了,宜秋!”我将手机递还给小翁,对宜秋说,“别再闹了。”
大概是我很少摆出这副认真的神情,宜秋没有吭声。
“我现在真的没有扩张乐器坊的打算,”我放缓了语气,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实情,“而且,我……我已经找到想和他过一辈子的人了,不再需要相别的亲了。”
我说出这个振奋人心的事时,以为宜秋和小翁一定会惊喜万分,然而追问细节的。
可是她俩只是呆了呆,宜秋便朝我翻了个白眼,小翁直接笑出了声。
一旁的两个保镖也在克制表情,努力维持面瘫脸。
“我说的是真的!”我不满地强调。
“我听着也像是真的。”小翁没心没肺地笑道。
“啊啊,是真的,”宜秋一边收拾手包,一边道,“你现在叫他过来啊,起码要请客吧?”
我没话可接了,我的应对能力本来就差,何况言守箴远在狮城,又工作缠身,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第10章
5月5号,星期日,大雨。
今天很冷,气温降到了12摄氏度,潮湿阴冷的寒风在雨幕里穿街走巷,肆无忌惮地钻入行人的袖尖领口,努力挽留春末里最后的一丝余威。
古筝小班的三个学生里,就有两个感了冒,还好不是太严重,偶尔咳咳嗽,擤擤鼻涕,而且还很自觉的和那个没有生病的学生分坐习琴,乖巧得让我十分后悔当初不该太任性的停课半个多月的。
那个没生病的学生有极强的表现力,想将他这段时间在家练习的成果展示在我的面前,他选了一段稍微复杂的乐段用原速来演奏,可不知是太紧张,还是天气太冷,指法不如以前那么灵活,触弦的深浅把握不准,控制筝弦的压力与张力十分模糊,一曲下来,就连那两个生病的学生也听出了好几个错误。
他满脸通红,像做了什么错事一样,低着头不敢看我。
我觉得他已经弹得很不错了,便表扬了他几句,但还是一一纠正了他的错误,随后再让他演奏一遍,一曲终了,整体效果果然好多了。
他兴高采烈的弹奏第三遍时,言守箴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虽然我每天都和言守箴通好几次电话,可每次光是看到来电显示里漂浮着他的名字时,心跳便会不自觉地加速,全身热麻麻的,有时候眼角甚至会有涩涩的发胀感。
我按了接听键,耳旁便响起了他独特而醇厚的声音,每一个音符都在敲击我的心扉。
“在听音乐?”他问,应该是听到了我的学生在演奏古筝乐段。
琴室装了隔音墙,每次我在这里开课,外头听不见声音,里头却听得十分的清晰。
“不是,”我低笑,“在教课呢。”
他那边便安静下来了。
我依稀察觉到了,每次只要他知道了我在为家务、为工作而忙活的时候,他就会这样静默不语,仿佛我生来就应该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不该为柴米油盐而奔波。
我赶忙转移了话题,问道:“你呢,你在做什么?”
心里却泛起了阵阵疼痛,他现在肯定又在加班加点,为下周五10号那天和我的见面腾出更多的时间。
我知道华国的银行经理的确很忙,尤其是大银行的客户经理,就算下班了也会因营销任务而应酬一些饭局酒局,狮城的银行经理或许会更累,还好那边不怎么时兴餐桌文化,和客户应酬时,应该不用喝得酩酊大醉。
“你到窗户看看。”他突然笑了笑。
“嗯?”我茫然的看了一眼窗户,夜色下,玻璃窗只映出远处白炽路灯的光芒,照亮了一帘帘急遽洒落的雨幕。
蓦地,一股疯狂的念想闪过脑中,胸膛也因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而更加剧烈的跳动,他不会就在……
我踉跄地站起了身,虚软的双脚迫不及待的朝窗边走去,果然,窗户下,雨幕里,轿车旁,那人撑着一把伞,正抬头看着我。
他背着路灯,英俊的轮廓隐没在伞下,瞧不清他的面容,可我就是知道,那人就是他!
他就这样毫无预警的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眼,胸腔被不知名的情绪填满,脑袋闹哄哄的,脸颊火烧一样滚热灼烫,只在本能的驱动下朝楼下急速奔去。
嗡嗡的耳旁依稀听到了正等着下课的学生家长笑着朝我打的招呼,也隐约听到了小翁不明情况的问我怎么跑那么急,她甚至提高了音量提醒我外面正下着大雨……
直至扑入了那堵温暖的怀抱,耳旁紧贴着猛烈跳动不停的心口,鼻翼里全是言守箴独有的气息,我才恍然的回过了神,努力平复吁吁的喘息声,为自己的失控而羞赧,却仍抑制不住的抬起头,想要确定眼前的这人就是在心里想了无数遍的言守箴。
不料一个炽热的,带着冷冽气息的吻贴上我的额门,仿若蜻蜓点水似的掠过,明明那么的轻,却在我的心海里炸起千层高的巨浪,一浪接一浪的将我吞噬在幽深的旋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