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不足的,她是颜控党。
只要见到符合她审美意识的男色,就会表现得有点花痴。
我心里暗道不好,赶忙唤醒她的花痴状:“华老师!”
华蘅姿老师瞟了我一眼,讪讪的收回过于炽热的目光,和电话里的人道了声再见,才幽幽的哀怨道:“我的虞美人,你最终还是找到了遗留在人间的帝王了??”
我有点无奈,她和我很投缘,刚认识的时候,她就毫无长者威严,总喜欢调侃我,一时叫我“虞美人”,一时喊我“美人鱼”,可不管是虞美人,还是美人鱼,她总能找到匹配的词打趣我,像《海的女儿》里的美人鱼匹配王子,和李煜匹配他笔下的《虞美人》,只是“虞美人”换成了“美人鱼”,“帝王”改成了“王子”,已经是稀松平常的事儿了。
言守箴当然不知个中缘由了,不过,他显然很满意华老师对他的称呼,于是朝她伸出了手,笑道:“华老师,您好,我叫言守箴。”
华老师落落大方的和他握了手,两人寒暄了没一会儿,刚才引我们进来的餐厅侍者送来了点餐册询问我们要点什么了。
沙赫蛋糕店其实已经换上了新型的点餐功能,顾客联网点餐,再凭购买单去柜台前排队等就可以。可华蘅姿老师是蛋糕店老板的好朋友,当然受到了最为尊贵的待遇了。
华老师将点餐册递给了我,我想着言守箴才是华老师的“客人”,自然而然的将点餐册递到言守箴的手里了。
言守箴也没有推辞,点了几款我喜欢吃的蛋糕,我又加了几款他和华老师常喝的咖啡,才算完成了点餐任务。
华老师见我还记得她的口味,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带着一点小遗憾的说:“你舅舅总说你需要人照顾,可你这一结婚,就懂得照顾人了……”
我最怕她提我舅舅,因为她对我舅舅情根深种,至今不忘,可舅舅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应她什么了,于是赶忙说道:“舅舅就是爱瞎操心,我才没有他想的那么笨呢!”下意识的看向言守箴,想从他的眼睛里得到认可。
言守箴点点头,毫不介意华老师在旁,大手覆在我的手心上,温柔地捏了捏,一本正经地道:“我的望笙一直很懂事,虽然常常被大家误以为需要别人照顾,”他顿了顿,唇边勾起了一抹轻笑,深深地看着我,道,“包括我。”
我:……
华老师恣意不羁惯了,一边忘形地拍着手掌,一边大笑着,引来了旁桌的注目她也不管。
“你选的老公太风趣了,我也就放心了,”华老师突然叹了口气,说道,“当初就觉得你的性格太静,怕你会孤独,还想撮合你能跟詹姆斯或者詹妮的呢……”
“谁是詹姆斯?”言守箴反应非常快,他皱着眉,周身笼罩着一股阴冷的寒气,“谁又是詹妮?”
“是我的学生啊,”华老师饶有趣味的看着言守箴,“我家美人鱼没有告诉你?哦……我明白了,其实就算你知道了也没有用,我带的每一届学生,几乎都想做虞美人的帝王,你猜他是怎么拒绝人家的?”
我感觉言守箴握着我的手收紧了力度,不痛,我却感觉得出他在克制自己的醋意。
“他说国籍不同,观念不同,语言不通,没法谈恋爱!”华老师哈哈大笑了起来。
旁边的客人开始朝这边瞪眼睛了。
言守箴:!!! 我:……
我可以发誓,我没有说过这种话!
我只是告诉华老师,我融不入他们的圈子,他们也融不入我的圈子。
至于华老师是怎么跟他们说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你看,他现在却又找了个国籍不同的,观念也不同的你谈恋爱,而且说结婚就真的结婚了,哎!”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仿佛还没彻底消化完我宣告领了证的结婚消息。
言守箴从我的眼里获得了信息,排除了詹姆斯和詹妮的威胁之后,他身上的寒气尽数消散,眉眼也舒展了开来,恢复了自若的神色,缓缓说道:“这是因为,我是最适合他的啊!”
我浑身一颤,油然而起的宿命论便滋生在心头。
阴差阳错的,我去了相亲节目,几经周折才遇上了他,并与他一见钟情,时间是那么的恰好,如果宜秋没有替我报名,如果节目组没有挽留我多录一期节目,这其中如果少一个环节,我都不能和他相遇。
也就没有了这段噬骨蚀心的姻缘。
华老师可能也被言守箴的那一席话直中了靶心,眼里露出伤感的神色,她爱慕着我的舅舅,经年无悔,可是,舅舅却没有选择她。
因为最适合她的,不是我舅舅。
我见华老师的眼里带了泪花,不仅大吃一惊,又是递纸巾,又是转移话题,好不容易才哄得她高兴了一点儿,她却又惦起了我上一次通话的事儿:“上次你给我打电话说正在录节目,是哪一档节目?我怎么搜不到?”
我讷讷地道:“我也搜不到……”
不仅搜不到,就连现场观众上传到微博的现场照片,抑或评论那两期节目的相关话题,全都删得干干净净!
仿佛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人录制过那两期节目一样。
言守箴突然咳了一声,清了清喉咙,说道:“华老师,我听望笙说,您演奏的箜篌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不知我什么时候才有幸听得您弹奏一曲?”
华老师精神恹恹的,她摆了摆手,有点沧桑地道:“我现在退居幕后了……”她突然像想记起了什么,忙从精致的手袋里取出了两张金灿灿的门票,笑道,“对了,我差点忘了,这是我送你们的新婚礼物。”
她把门票递给我,说道:“美泉宫管弦乐团演出门票的套餐,这一期可是有好几个明星级的乐师参加,票有所值,”随后又强调道,“明天的!”
“啊?!”我接了过来,美泉宫的管弦乐团演出我起码去过三次,也没有觉得多新鲜,“可是,我跟舅舅约好了,明天就到他家那边去的……”
我舅舅住在温泉小镇里,离音乐之城不算太远,搭乘火车也就三个多小时。
然而我才刚到了舅舅家,没道理马上又回音乐之城啊……
“这个还不好办?”华老师瞪了我一眼,仿佛将对舅舅的恨全发泄了出来,她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我不必看也知道,她这是打给我舅舅了。
果然,她非常不客气地对着电话里的舅舅说:“美人鱼在我这,他后天才能去你那,你有意见吗?”随后就挂了电话,完全不把舅舅的意见放在眼里,笑着对我说,“搞定!”
我:……
“美泉宫……”言守箴指腹轻轻摩挲着金色门票,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似乎陷入了深远的回忆里。
我心里微微动容,该不会在美泉宫里,有他和那个人的回忆吧?!
心里这么想着,言守箴已经从久远的记忆里晃过神来了,他看着我,目光里溢着激动而缱绻的深情:“望笙,我很喜欢华老师送的礼物!”
我迷失在他赤城的目光中,突然觉得美泉宫就算是龙潭虎穴,也必须陪着他闯一闯!
却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了一个嘹亮的男中音,操着纯正的德语跟华老师打起了招呼:“华,你约的朋友也是从华国来的?不介绍给我认识一下吗?”
我回头看了一眼,是沙赫蛋糕店的老板,他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满脸蓬乱的络腮胡,却豪迈,开朗,和我有过几面之缘。
我刚要和他打招呼,他的眼角突然剧烈地跳动着,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快步走上前来,急急的和言守箴握手,用蹩脚的英语说道:“哎呀!竟然是言先生!我有失远迎了!”
我吃了一惊,他竟然认识言守箴?!
华老师也吃了一惊,显然她也没有料到她的老朋友会用这么热情的态度小心翼翼地讨好着言守箴。
是的,沙赫蛋糕店的老板,音乐之城很有头脸的人物,似乎有点畏惧言守箴。
可是,言守箴的帝国商业,好像没有开拓到音乐之城吧?
我隐隐觉得,我可能又低估了言守箴的实力了……
言守箴对突然出现的雪糕店老板表现得很疏离,只淡淡的应对着,客客气气的,好像还有点责怪他打搅了我们的谈话。
除了在介绍我的身份的时候,言守箴脸上才有了点笑意:“这是我新婚的先生,虞望笙。”
雪糕店老板应该还记得我,只是这一刻,他看我的眼里已经多了一层我看不透的深意了。
第41章
6月4号,星期二,音乐之城,多云转雨。
美泉宫,其实就跟华国某个封建王朝的圆明园一样,是皇家用来避暑的夏宫。
不过据说美泉宫建立的初旨便是,想要超越高卢国人心目中最具建筑代表的凡尔赛宫而设计的,当然这些都是学建筑的言守箴给我科普的,他今天的兴致很高,从音乐之城搭乘地铁抵达美泉宫的出站口,这一路上,言守箴就将古典主义风格建筑的凡尔赛宫和巴洛克风格建筑的美泉宫细细跟我说了一遍,我听过就忘,但并不妨碍我听得入迷沉醉,只因言守箴的声音实在太好听了!
今天既不是节假日,又不是公休日,游客不算多,可在站门口也还是看到了好几张东方面孔。
我先前到过美泉宫三次,可言守箴比我还熟悉方向,出地铁站后领着我径直朝西走去。
昨儿后半夜下了一场急雨,今儿的太阳还隐在厚厚的云层里,天气有些微的冷,空气却异常的清新,两旁的行道树里溢出好几声悦耳的鸟叫声,抬头寻去,却找不到它们的踪影。
然而高高的枝叶里,隐隐探出了一条条毛绒绒的鹅黄花穗,迎风摇摆着,十分的娇俏。
润湿的空气里渗着浓郁的腻甜味儿,依稀还掺杂了芬香的牛奶味,我深深吸了一口空气,挽着言守箴的臂弯,指着散发浓香的它们,有点得意地问言守箴:“快看,你知道那是什么花儿吗?”
言守箴回视了我一眼,眉目里藏着笑意,声音极其的温柔,说道:“栗子花。”
我不禁吃了一惊,他竟然认识栗子树!
在我的认知里,言守箴属于名门望族重点培养的子嗣,就算不是五谷不分,可也应该没什么机会认识长于深山老林里的栗子花儿才对啊!
况且,栗子花和栗子坚果,如果没有栗农相告的话,寻常人都不可能将它俩联系在一起的!
毕竟花和果,都十分的有特色!
我也是高二那一年,学校响应教育局的号召,组织全员高二的学生下乡务农一周,孤陋寡闻的我才终于知道栗子花是条状花穗,栗子坚果更不是直接长在树上,而是和榴莲一样,有一层绿油油长了一层针刺的坚硬果皮覆盖,成熟时足有一个成年男子的拳头一般大小,摘果实时,也不是爬上树去摘,而是用高高的竹竿打落,捡到箩筐后,再逐一剥开那层带刺的硬壳,里头就藏了挤在一起的三五个栗子。
下乡务农那年也只看过栗子花,而第一次看到栗子果实,却是读大学的那一年国庆小长假。
大学的假期长,趁着10天的小长假,我第一次一个人踏上音乐之城,也是一个人前往美泉宫,走的就是这一条路,那时见到满地掉落的栗子没人捡走,还心疼了好一阵子呢,后来返程时,偷偷捡了几粒带走,结果还是和那几粒栗子无缘,十分粗心的将它们落在了坐往温泉小镇的火车上……
“你怎么认识栗子树的?”我讶异的问。
“守笙山朝东的半山腰上,就种了一片栗子林。”言守箴眉眼里藏着宠溺的笑,可语气里依稀还能听出对我的后知后觉有点无可奈何。
我:!!!
我还真的不知道守笙山的朝东半山腰上,种了一片栗子林!
守笙山,顾名思义,是以言守箴和我的名字一起命名的山。
也就是我来到狮城之后,所在别墅的那座山。
它位于狮城偏南部,一座占地面积宽广,放眼望去几乎被胡姬花覆盖的山峰。
言守箴就在这座峰顶上修建了一栋别墅,别墅里有乐器坊,楼顶还有一个无边泳池,可以看到狮城繁华的一角。
我只探索了别墅的每个角落,却没有探索那座山,而每次外出,不是坐直升飞机,就是从西南那条大路下山,我怎么知道它的东面方向覆盖了一片栗子林?
明明也没见他多喜欢吃栗子啊……
“那以后我就可以去那里打栗子了?!”我兴奋的问。
“当然!”言守箴似乎被我的兴奋感染,他脸上的笑容更加温柔了。
仿佛它们本来就是专门为我准备似的。
其实我心知肚明,那片栗子林,言守箴或许是为了某个人才会种植了一大片,可那个人绝对不是我。
就像“守笙山”的名字一样,都是欲盖弥彰,它的前身或许就叫“守X山”,只是与我领证之后,言守箴才将X换成了我的“笙”字。
我看着被昨夜风雨打落了一地的花穗,很是心疼,说道:“好可惜啊,今年可能结不了太多栗子了。”
虽然结了果子也没有人会去打下来吃,毕竟落了一地都没人捡。
言守箴却笑了,道:“不可惜,这种栗子树结出的果实外壳上的刺稀疏,比较短,剥出来的果子呈球形,顶部光滑,味道又涩又苦,不好吃,一般都被当做了啮齿类动物的口粮,你常吃的栗子蛋糕的那种栗子,跟这种不一样,它覆盖的那层表皮长了很多密密麻麻的长刺,果子为半球形,顶部有条芯蕊,很好区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