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断章[现代耽美]——BY:迷幻的炮台
迷幻的炮台  发于:2022年10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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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至。
  南方城市不容易下雪,因此,即使新闻里报道某处气温骤降,大雪纷飞,盛闻景所在的城市,还是一副能够靠叠加外套出街的模样。
  少年怀揣奖杯穿过大街小巷,在家门口的超市买了奶油雪糕,路过门房时,门卫大爷叫住他,喊道:“小景,有你的信!”
  “哦。”盛闻景暂停脚步,然后又飞快跑进门房。
  他身上带着寒气,一双手冰凉。
  门房大爷在抽屉里翻找他的信,他站在暖炉边烤火。
  大爷用余光看他,笑道:“又获奖啦?”
  “嗯,金奖。”盛闻景笑眯眯道。
  这是之前夏天闹出乱子的比赛的金奖,因为顾家介入的缘故,组委会并未在参赛名额中为难盛闻景。而伤害盛闻景的那名参赛选手,也以禁赛处罚而中途退出。
  当然,即使没有这件事,他也没有机会进入决赛,实力决定一切。
  让盛闻景高兴的,其实并不是获奖本身。
  而是决赛那天,盛年和周晴在。
  医生说,病人体内的癌细胞发展有所减缓,可以出院回家调养。恰巧盛年放假,周晴主动提出观赛。
  有家人见证的比赛,对盛闻景来说才更有意义。
  奖杯后期需要刻他的名字,所以拿到手晚了点,奖金与证书倒是当场颁发,没拖沓。
  韩左告诉盛闻景,比赛视频传至外网后,很快便有人找到他,希望能够得到盛闻景的联系方式。
  “韩老师说,申请国外的音乐学院,语言得先过关。”盛闻景边帮妈妈择菜边说。
  今天吃饺子,他刚进家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肉香。
  周晴正在擀皮,说:“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学校?”
  “没想好。”盛闻景说,“之后我再和韩老师商量商量。”
  即使他有能力拿到通知书,但学费也不是普通家庭能够负担得起的。顾家满意他作为顾时洸陪练,而他也需要更多的钱,如果能再继续做一年,是最好不过的事了。
  盛年在楼下玩,开饭的时候才回来。
  脸和手都脏兮兮的,正欲先偷吃一个饺子,被盛闻景眼疾手快拦住,并将人赶去洗手。
  母子三人饭量都不大,周晴吃饱后便看着两个儿子吃,盛闻景洗碗的时候,她就已经回卧室休息。
  身体虚弱的人,做什么都很费力气,煮饺子时,盛闻景就已经看出周晴精神不振,但周晴心情很好,他没舍得扫兴。
  盛年坐在餐厅,将饺子装进餐盒中,冻起来,明天还能吃煎饺。
  他探出小半个身体,小声问盛闻景,“哥哥,你说妈妈她能痊愈吗?”
  盛闻景洗碗的手没停,他顺手关掉水龙头,“不能。”
  “……可医生不是已经允许她出院了吗?”
  盛闻景低头整理碗筷架,回道:“你不是知道癌症没办法治好吗?”
  “她会像爸爸一样离开,然后,然后我就只能在照片里看到她了。”盛年跳下凳子,将食盒塞进冷冻层,“哥哥,这就是死的意思吗?”
  盛闻景觉得新奇,直起身问道:“谁告诉你的?”
  盛年:“电视剧都这么演。”
  “以后少看电视剧,多学习。”盛闻景说。
  盛年还小,不明白死亡对人来说,是多么的遥远却又近在咫尺。
  但他却在懵懂摸索中,找到了最佳释义。
  盛闻景不知道这对他来说,是好是坏。
  决定自己的道路简单,但在教育弟弟的责任中,盛闻景任重而道远。
  他想让盛年保持这份天真单纯,即使亲人离世,也仍然开朗活泼。
  晚上九点半,是盛年小朋友休息的时间。
  盛闻景为他热了牛奶,盛年没喝完,剩下的小半杯被盛闻景一口喝光。
  盛年拍手说:“哥哥好厉害!”
  “幼稚。”盛闻景用被子裹紧盛年,“半夜不许踢被子。”
  “知道啦哥哥!”盛年伸出手,待盛闻景贴近了点,他亲亲盛闻景的脸颊,“哥哥晚安。”
  “晚安。”盛闻景关灯前,顺手揉了下盛年的脑袋。
  奖杯被盛闻景摆在书架最中间,他一抬头就能看到。
  夜深人静才是他真正休息的时候,能够什么都不做,完全放空自己。
  漂洋过海的米黄色信封安静躺在窗台,顾堂每次寄信时,都会套两个信封,保证盛闻景收到的时候,内里能够完好无损一尘不染。
  用墨蓝色钢笔书写的花体英文,只有“盛闻景”三个字,是用汉字标记的。
  寄信人似乎并不忧愁,收信的那方,是否能看懂异国语言。
  盛闻景觉得顾堂有病,他明明已经强调过,不要再寄信给自己,但对方似乎断网般,社交账号再未上线。
  第一封回信,是盛闻景专程打印好的数独游戏,用A4纸,共十张。
  没有任何书面语言,只是十张无聊的数独游戏。
  一个月后,顾堂将数独纸寄了回来,并在游戏后附信纸,感谢他为他无聊的生活添砖加瓦。
  盛闻景气笑了,又找了份《小星星》的琴谱给顾堂。
  顾堂将练习音频存入优盘,优盘被快递送至盛闻景手中。
  弹得磕磕绊绊毫无美感,倒还真是没学过音乐的人,才能弹得出来的水平。
  这次顾堂给他寄了份明信片,一盒共十五张。
  盛闻景挑了自己觉得漂亮的留下,将剩下那十三张再次包好,再将新的填色游戏塞进去,待明日寄给顾堂。
  他没什么话对顾堂说,因为对方也根本没有真正写信给自己。
  似乎就像他那晚所告诉他的,他会寄明信片回来。
  顾夫人很喜欢和盛闻景聊天,偶尔会提及顾堂在国外的生活,抱怨居多,抱怨顾堂总是待在导师实验室,也不给家人打电话,更别提和朋友一起玩。
  “他要是谈恋爱,我好歹也能从他女朋友那得到点消息。”顾夫人苦恼道,“他以前初中谈恋爱,都会带女孩来家里做客,怎么长大倒不喜欢谈感情了。”
  盛闻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说:“学业重要。”
  生活节奏太快,很容易导致无法分清今夕何年。
  临近年下,通过韩左的介绍,盛闻景在陪练之余,又多了门功课——
  学习外语。
  即使目前不会出国,但总要为未来打算。
  盛闻景抛弃英语许久,重新学起来虽不算困难,但总归与高中英语有所出入。
  每天焦头烂额地背诵单词,半夜做梦,梦里都是乐符与英文字母追着他跑。
  跨年夜,顾氏在家举办小型舞会,邀请业内朋友做客。
  席间,需要顾时洸演奏一曲助兴。
  “细节方面也没什么问题了,但注意节奏,高潮后的第一小节总是弹得太快。”盛闻景在琴谱中段着重标注。
  顾时洸盯着盛闻景,不语。
  “怎么了?”盛闻景疑惑。
  顾时洸翘起腿,啧道:“我哥说过年要送我礼物,你说我跟他要什么好?”
  盛闻景:“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下楼了。”
  盛闻景并不想和顾时洸讨论这种事。
  “哎,你等等。”顾时洸伸手扯了把盛闻景的胳膊。
  下手过重,盛闻景胳膊立即泛起一小块红。
  “他说前提是钢琴得弹得好。事先声明,我可没有逼你的意思,但你得在我哥问的时候,告诉他我进步很大。”
  盛闻景面无表情道:“你的天赋本身就很好,不需要撒谎。”
  “盛闻景,你是不是不会好好说话。”顾时洸见不得盛闻景这幅姿态,冷道,“我家付钱让你做陪练,那是看得起你,我说什么你就得照做!”
  “知道了。”盛闻景点头,“我会告诉他,你学得很认真,进步神速。”
  顾时洸被宠坏了,所以干什么都得哄着来,盛闻景见他又低头高高兴兴玩手机,便带著书悄然离开琴房。
  四楼闲置的客房被重新整理好,等待舞会后留宿的客人居住。
  其是顾夫人也有邀请盛闻景参加,但盛闻景婉拒了她的好意。
  他不喜欢过多社交,也讨厌将时间浪费在觥筹交错中。
  舞会中邀请演奏舞曲的音乐家,都是能叫得上来名字的,盛闻景趴在天台听他们演奏,旁观那些有钱人互相标榜。
  很少有人能在意这些音乐家在演奏什么。
  室外太冷,盛闻景听了会便裹着睡衣回到卧室,缩在沙发中背单词。
  背单词的难易程度,取决与盛闻景是否有充足的精力。
  显然,今天的他并不具备。
  记号笔停留在第五个短句,他已经要睡过去了。
  砰砰——
  砰砰——
  有人敲门?
  盛闻景迷迷糊糊地侧耳倾听,确定是敲门后才起身,腿边的英语课本随即掉在脚下,他打着哈切去开门。
  “晚上好。”
  盛闻景:“……”
  他揉揉眼睛,疑惑地盯着面前手持小雪人的男人。
  半晌,他淡道:“你走错了,舞会在一楼。”
  当盛闻景即将关门时,顾堂伸出脚挡在门框边,道:“伸手。”
  “你是不是……”
  盛闻景欲言又止。
  他想赶顾堂走,所以不得摊开手。
  顾堂将雪人放进盛闻景掌心。
  当化掉的雪水顺着指缝,冰冰凉地落在盛闻景光裸的脚背。
  盛闻景彻底醒了,终于忍不住道:“你有病吧。”


第19章
  可南方的冬天极难下雪,盛闻景手捧雪人,下意识回头看向连接着天台的窗外。
  顾堂的声音自头顶降落,“回国前,我和朋友去北极旅行。”
  “小景,这是见过北极光的雪人。”
  盛闻景不动声色地捏了下雪人圆滚滚的肚皮。
  “顾堂。”
  “嗯?”
  “没什么。”
  盛闻景看着雪人,说:“它要化了,你是怎么把它带回来的。”
  “装在冰箱冷冻层里。”
  可惜客房里没有能够帮助雪人继续存活的冷冻室。
  顾堂拾捡掉落在床底的英语练习册时,盛闻景将雪人放在窗外,双手被冰得通红。
  “没有眼睛怎么看北极光?”
  他问。
  “翻译第四道题错了。”顾堂答非所问。
  盛闻景将手指蜷进袖口,从笔盒中拿了支记号笔递给顾堂。
  顾堂没接,笑看盛闻景。
  “想什么你得说出来,别人才能明白。”
  “可你不是已经……”盛闻景顿了顿,低声道:“有些题我不怎么会做,顾堂,你应该会的吧。”
  来自于北极的雪人,安静待在窗外仰望星空,直到半边身体融化,盛闻景才合上练习册,并对顾堂道谢。
  他将放在抽屉里的糖罐抱出来,抓了把送给顾堂,淡道:“这是谢礼。”
  盛闻景喜欢糖果,甜蜜的味道能改善心情,也可以缓解高强度练琴后的低血糖。
  顾堂没真亲眼见过盛闻景吃糖,但那次去琴房找他时,随处可见的缤纷糖纸,令他颇为震撼了一把。
  吃糖太凶,没有蛀牙吗?
  他不由得想。
  盛闻景拆开草莓味的,含了颗,道:“我和你弟弟,谁更好教?”
  “顾时洸英文水平比你高不止一个档次。”顾堂没有犹豫。
  毕竟是异国出生的小孩。
  话音刚落,楼下传来悠扬琴声。
  盛闻景立马反应过来,那是顾时洸的演奏。
  “顾时洸很希望得到哥哥的认可,如果他在演奏结束前看到你,应该会很高兴。”盛闻景建议道:“他比我想象中进步得更快,虽然赶走了很多老师,但基础很扎实。”
  下楼时,顾堂对盛闻景说,小景,我们明天见。
  盛闻景没答他,只是用平静的目光望着他,直至他的影子也随着脚步声而殆尽。
  雪人彻底化作冰凉的雪水。
  盛闻景从书包里找出最近正在学习的琴谱,最后一页被他用纸胶带贴了张明信片,明信片中是曲折蜿蜒,梦幻的蓝绿色极光。
  这是他从顾堂寄来明信片中,留下的其中一张。
  原来是北极,盛闻景想。
  北极光。
  他又可惜地望向雪水,雪花和北极光哪个更容易消失呢。
  有关于人的性格分析,据说能从写字方式,以及字体中判断。练习册中有顾堂留下的笔迹,盛闻景看着那些花体英文,慢悠悠打了个哈切。
  糟糕,无论是何种方式出现的英文,他都会不可避免的战术性犯困!
  即使舞会进行至凌晨结束,也没能让盛闻景从睡梦中惊醒。
  翌日。
  对于哥哥的提前回国,顾时洸表示充分肯定。
  钢琴课从下午挪至早晨,傍晚他得跟着顾堂出门玩。
  盛闻景翻找琴谱时,顾时洸说:“今天能不能早点下课,中午有事。”
  “嗯。”盛闻景将今天的练习范围缩小,临近过年,稍微放松点也好。
  “我说——”
  顾时洸无聊地问盛闻景,“天天练琴,不觉得烦吗?”
  盛闻景想了想,“有点。”
  “那你教我,不觉得烦吗?”
  盛闻景笑了下,将曲谱摆在琴架,“划重点的地方多弹几遍,因为是新曲子,所以整个弹顺就好。”
  舞会中,顾时洸接受了不少长辈的赞美,过了一夜,整个人仍处于飘飘然的状态,所以练琴时也没怎么发脾气,很顺利地完成功课,下午带着从酒窖找到的酒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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