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是一无是处,拥有一个这么好的女儿,你也是一个好爸爸,良安,别让年年到了天堂,都还在担心她的爸爸过得不好,别让她再伤心难过了。”文晏说到这,手搭上了江良安的肩膀,坚定地说,“以后,我会代替年年陪在你身边。”
江良安没有说话,但是文晏的话他多少是听进去了一些,他看着空旷湛蓝的天,闭上了眼睛。那个柔软的小生命,在他怀里还没有彻底长大,就永远离开,他的小公主啊,下一世一定要幸福。
……
文筝住了半个月的院就打算出院,没有人喜欢医院里的感觉。
半个月大的小思年长得很快,皮肤嫩得跟刚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小脸粉嘟嘟的,眼睛又漂亮又有神,不爱哭,瞅见谁都笑,挥舞着小粉拳直乐。
但是小思年明显更黏骆靖宇,她那个高大挺拔不笑瞪眼时能吓哭小孩的鲸鱼爸爸,闹觉,饿了或者尿尿了虽然不哭,但就是要找骆靖宇,瘪着嘴,小巧漂亮的五官皱成一团是很不开心的样子,眼神仓皇地搜寻骆靖宇,等对方把她抱在了怀里就会打个小小的哈欠吐一个奶泡,才列开嘴巴笑。
连文筝都有些吃味,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因为他并不知道他是吃骆思年的醋还是吃骆靖宇的醋。
文筝发现自己夜里睡不着,一开始他以为是前几日睡得太多了,可是后面他越来越觉得自己不正常,他心情会变得很糟,会胡思乱想,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气闷半天,甚至小思年分去了骆家人大部分注意力,他也觉得难过胸闷。
不过文筝太会隐藏情绪了,就连骆靖宇都没有发现。虽然文筝脸色看上去很差,但他们都以为是生小思年元气大伤,还没有恢复过来,然后骆母就是费尽心思地给他做吃的补。
今天要出院,骆靖宇和骆父骆母忙着收东西,文筝想帮忙,骆母就让他抱着小思年在一边坐着休息。
小姑娘包在嫩黄的小鸭子襁褓里,睁着大眼睛四处瞧,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便一直看着文筝。
淡淡的,甜甜的奶香味,再抱着个乖乖的漂亮的奶团子,文筝郁闷的心情也好了些。
原励进来,把骆靖宇和文筝叫了出去,他先逗了逗漂亮的小家伙,然后扶了扶眼镜框,非常严肃地对这对新生奶爸夫夫说:“你们日后夫夫生活,安全措施一定要做好,套不准不得,小筝的男子受孕手术不算成功,要再有一个小家伙,可就没有这次这么好运了。”
文筝嗯了一声,耳根发烫,这原励,说话也太直接了。
骆靖宇点头说知道了,原励继续补充:“知道你们也许憋久了,但小筝的身体还是得好好养他一段时间,至少这脸色得红润之后才可以进行床事。”
“嗯,还有什么吗?”骆靖宇追问。
“还有别只关注孩子,大人也得放在心上。”原励说完看了看表,“我马上有一台手术,就不送你们了。小筝,有什么不舒服给我打电话,然后来医院看,走了。”原励说完就急匆匆地走了。
骆靖宇站在原地一会儿,摸了摸鼻子,装作无意地问:“小筝,你和原医生关系挺不错的。”
“嗯,一直以来的好朋友。”文筝有些心不在焉地道,他完全忽略了骆靖宇话语中酸楚的味道。
第63章 端倪
“是有什么心事吗?”骆靖宇虽然心里酸,但看文筝完全不在状态,还是问。
“没有,就是有点累,想赶快回家。”文筝朝骆靖宇笑了笑道。
“好,这就收拾好了,嫌屋里闷的话你在外面透透气。”骆靖宇对文筝说完,就进病房里收拾东西。
文筝抱着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小思年,看着空旷的医院走廊,不自觉地就愣了神。
直到江良安喊了几声“文总”后他才回过神来。
江良安拎着几个袋子,气色虽然很不好,但眼底还是有点光,神情缱绻而又温柔地看着文筝怀里熟睡的小思年。
“文总,我可以抱抱她吗?”江良安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文筝点头,江良安把那些礼品袋子放在一边,然后接过文筝递过来的小思年。小姑娘睡得正熟,小巧的鼻翼扇动着,肉嘟嘟的小脸粉白得跟朵花似的。
当年年年也有这么可爱的。江良安的内心抽痛了一下,他动作轻柔地拍着孩子的背,然后说:“我买些小礼物给思年,文总你也别嫌弃。”
“不会,你是她的干爹。”文打量了一下江良安,是完全正常的模样,“身体好了吗?”
“嗯。”江良安抱了一会,恋恋不舍地把小思年归还给文筝,“文总,我先走了。”
“江良安,你是孩子的干爹,时常来看看她。”文筝把自己和骆靖宇的家庭住址给了江良安,“好好的。”
江良安笑着点头,“我会的,文总再见。”
等江良安离开,东西也收拾好了。文筝和骆靖宇又在骆父骆母那里住了半个月,才回到自己的家。
距离也不远,开车的话就三十分钟,两老也时常来看他们的孙女。
本来想请月嫂的,但文筝不愿意,他觉得他能处理好,工作上很多事因为公司早就步入了正轨,他在家里处理大部分是能完成的。所以他们也就没有请。
《罪墟》即将播出,这次宣传落在了江城,作为一个主要的角色骆靖宇还是跟着去宣传。
文筝在家里做菜等骆靖宇,可是在片鱼时他怎么都处理不好,一向除了面对骆靖宇的事都很冷静的文筝变得烦躁起来,他猛地将那条鱼宰成了无数块,然后抿紧唇盯着这一摊鱼肉发愣了好久,直到思年的哭声想起才把他拉回了神志。
文筝慌慌忙忙地跑去卧室想把哭着的小姑娘,可抬起手又满手的鱼碎肉和血,他忙去洗手擦干净回来抱着女儿哄,可怎么都哄不好。
平日里乖巧的思年拼命地哭,白白.嫩嫩的小脸哭到通红,文筝抱着女儿走来走去,急得满头大汗,最后自己也掉下眼泪。
思年看到文筝哭了,居然停止了哭闹,一个多月的小姑娘瘪着嘴,不停地抿小嘴巴。
文筝这才明白小姑娘也许是饿了。
放下思年,文筝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去冲奶粉,他无由来地手发抖慌乱,在用开水冲奶粉时还把左手的手背给烫得通红,等好不容易给思年喂完奶后,小姑娘又尿湿了。
换完尿不湿的文筝才觉得手灼烧得疼痛,红肿的手背起了几个大大的水泡。
文筝抬眼看了一下表,都晚上八点了骆靖宇就快回来了,他深呼吸了几下,拿出医药箱大致处理了一下,就去厨房里做菜。
骆靖宇回来时厨房里传来了翻炒菜的声音,他走到厨房门口和文筝说了会话就去卧室里看思年,小姑娘睡着了,可是小脸红彤彤的,眼睫毛上还有泪,像是委屈极了的模样。
骆靖宇出了房间时文筝端菜出来,“洗手吃饭吧。”
“思年哭过了?”骆靖宇问。
“她饿了,我在厨房里做饭给忘了。”文筝解围裙放在一边,他下意识地躲避着自己的手,“吃饭吧。”
“好。”骆靖宇坐上了餐桌盛好饭,文筝说自己去洗手间叫他先吃,骆靖宇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咸到他急忙去厨房喝水。
文筝的手艺一向是好得没话说,可现在…喝水的骆靖宇思考着,出来时文筝都还没有从洗手间出来,骆靖宇敲门。
“小筝。”
“我肚子有点不舒服,你先吃吧。”
“我们去看医生。”
“不,不用了,很快就好。”
等文筝出来时,骆靖宇已经吃了两碗饭。
骆靖宇放下碗上下打量着文筝,文筝把左手往身后躲着,骆靖宇面色一沉,文筝就慌了:“怎么了,莱不好吃吗?”
“我的肩膀有些酸,你能帮我揉揉吗?”
“好。”文筝应声走到他身后,抬起手的一瞬间骆靖宇握住他的手腕,看着手背上了红肿起泡的烫伤,沉默了。
…
夜市里喧闹着,江良安摊得鸡蛋饼生意很好,排满了人。他一直忙碌着,等到收了摊之后他捶着肩膀正要推小推车时,还穿着西装才下班的文宴接过把手推了起来,所有人都盯着这个穿着高定西装样貌气质卓越得与这个夜市格格不入的男人看。
江良安在一旁小声地道:“宴哥,我来推吧。”
“你应该是忙了一天。”文宴转头看向江良安,满头的汗水,整个人疲惫而又憔悴,“你歇着我来吧。”
“你不也工作了一整天吗?这上面全是油污,弄脏你怎么办,我自己来吧,不累。”
听完江良安的话文宴手上动作一顿,他没有再说话继续往前推,只是一向温和的神色变得有些难看复杂。
生活教会江良安的一样就是察言观色,看到文宴表情不好看,他伸出去的手收回来,然后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从喧闹的夜市,走到了安静破败的街道。春日里还是有些冷,因为摊鸡蛋饼太热而脱下外套只穿着个T恤的江良安抱着胳膊跟在文宴的身后。
城市的边缘地道,街灯单调,昏黄寂寞的颜色。除了小推车滚过的声音,就只有流浪的猫和狗为了争夺食物而打架的声音。
文宴停下了车,他脱下外套要给疑惑地看着他的江良安套上时,对方拒绝了。
认识多年,这是江良安第三次拒绝他。
第一次是江家还没有败落前,江良安拒绝不再爱慕他。
第二次是江良安清醒过来,拒绝留在他身边,一个人收拾着他为数不多的东西回到了这里。
第三次是现在,他拒绝他手上的外套,低垂着头说:“不用了宴哥,别给弄脏了,我这一身汗啊油啊。”
第64章 再哭一个我看看
文宴拿着外套的手僵在空中,他的唇抿成一线,低垂着眼眸看着面前垂着头的人。文宴一瞬间觉得内心空茫一片,他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反应,如何开口让江良安接受他的好,如何让这个人跟着他回家。
毕竟,是他先唾弃他,先不要他的。
江良安抬头望了一眼文宴,然后绕过了对方推起了推车,回头看着文宴僵直的背影:“宴哥,你不用担心我,为了年年我也会好好生活的。你工作那么忙,就别每天来找我了,耽误你的时间。”
“良安,我们是一家人。”文宴把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转身同江良安对视着,“我们应该生活在一起。”
江良安勾起唇角笑得清浅,他抬头望了望天,然后温声说:“宴哥,我四肢健全,讨自己的温饱没有问题。一家人…”江良安摇了摇头,“宴哥啊,年年不在了,我们之间唯一的联系都没有了,我们不是一家人。”
“我们现在是两个世界的人,晏哥,我喜欢你这么多年,未来也应该会继续喜欢,可是对于和你在一起这件事,时间和生活早就把这个欲望消耗完了。”
“宴哥,我江良安这一生,糊涂事办过不少,但在识人这一方面还是很好的。你虽然擅长用温柔刀,但你有责任有担当,你愿意陪年年最后一段日子,在我疯了的那一段时间你也没有丢下我。”江良安的眼眶中有泪,但却没有掉下来,“你已经做得够多了,你的这些举动,让我还有力气撑下去。宴哥,我以后会过得很好,你也会过得很好。”
文宴沉默地听江良安说完,一言不发。
江良安叹了口气,“早点回去休息吧。”说完,他推着他的车离开。
江良安的背影被街灯拉得长长得,文宴看着,江良安的脊背微弯,被生活磨平了棱角的江小少爷再也不需要他了。
文宴空茫的心变得慌乱,他垂下头,拳头握紧,最终笑着摇了摇头。
“江良安,不是责任,不是因为年年。”文宴突然大声喊了出来,不远处江良安的脚步顿住了。
“我不知道到底为何,但我第一次有了如此迫切的心情,我想要和你在一起生活。”文宴看着江良安的背影,“如果只是责任的话,我没有必要和你在一起。你了解我,我从来不会选择将就。”
江良安没有转身,他仰头说了一声谢谢,依旧推着自己的车离开。
文宴的话对他的冲击太大,大到他需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缓一缓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
文宴一个人站在原地,他没有追上去,而是站成了一尊雕塑。
…
文筝手上的烫伤骆靖宇还是带到楼下诊所去处理。
回来时菜已经凉了,骆靖宇还没有说话文筝就抢去热。骆靖宇抱着的小思年已经醒了,看着自己的鲸鱼爸爸直乐,柔嫩的小手手紧紧地抓着骆靖宇的衣服不放,欢快地吐着奶泡。
“啊呜…”小思年懒懒地伸了个懒腰后,又紧紧地把脱手的衣服抓住不撒手,一双会说话的眼睛里写着抱抱的渴求。骆靖宇没忍心把她放下,只得抱着思年站在厨房门口。
文筝热菜时,不知怎的拿起了调料罐又要放盐,吓得骆靖宇一哆嗦,急急喊:“小筝住手!”
文筝转头看向骆靖宇问:“怎么了?”
“把你手中的盐放下。”骆靖宇神情有些复杂,“不能再放了。”
文筝愣了愣,他转过身立马取了一双筷子夹菜放在了嘴里,咸到发苦的味道在口腔里扩散开来,文筝呆愣了一会儿,然后放下筷子把锅里的菜直接倒进了垃圾桶里,视线飘向桌上剩下的菜,文筝拿起筷子又想尝,骆靖宇走了进来握住他没有受伤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