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凑在一起,生活能力九级伤残乘以二。
李聿怀家的厨房从落成以来就是个摆设,撑死进去烧壶开水切点水果。
两个人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点了一堆豪华外送套餐。
阮眠从门口接过第三波外卖,看着满满登登的茶几束手无策,干脆也不拆了,放在一旁的地上,“大哥,你点这么多能吃完吗?”
李聿怀捧着碗蹲在沙发上,顶.着一头走火入魔的发型,在往嘴里塞炒面,“能,吃不完留着明天热一热。”
阮眠兴趣缺缺的挑一圈,也没什么胃口,干脆开了一罐啤酒,“这次能歇几天?”
李聿怀眼都不眨的盯着电视里的八点档家庭伦理大剧,“小半个月吧,但是下周有个见面会,哎,你去不去?”
阮眠拒绝的干脆又果断,“人太多,不去。”
李聿怀,“行,那我就开始了。”
说着,放下手里的碗,清了清嗓子。
阮眠领教过无数次他的一秒钟戏精上身,把把还都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苦情戏,一演就停不下来。
他连忙爬了起来,“停停停!哪天?我去!”
李聿怀瞬间收回起势,掏了块炸鸡,“这就对了嘛,下周二,不见不散哟。”
阮眠,“……”
这种王八蛋要不直接整死算球?
当年阮眠给李聿怀精心设计的房子还没住上个一年半载,就遭遇某人家业衰败,被迫出售。
后来李聿怀学聪明了,可能也是穷过一次知道该留个后手。
一个人住再大的房子,晚上也就只能睡一张两米二的床,空落落的还挺吓人,所以等他东山再起时,干脆就在某高档小区买了个平层,剩余的钱四处置办房产。
客厅很宽敞,阮眠抱着笔记本窝在休闲沙发里,倒腾两下又放到了一边。
人一懒起来,好像真的会越变越懒。
电视一直开着,李聿怀声称当作学习材料的狗血电视剧终于告一段落,开始插播广告。
电视里的李聿怀笑的又甜又温柔,“甄爱巧克力,体会真爱的味道。”
阮眠面无表情的看了看身边的抠脚大汉,又看了看屏幕里那个人模狗样的少女情人,心想这个世界真的太多谎言。
李聿怀指了指广告里和他搭戏的大眼美女,“好看不?”
阮眠,“好看。”
李聿怀,“喜欢不?”
阮眠,“不喜欢。”
李聿怀,“嘿…你这个人,你是不是从来没喜欢过谁?”
阮眠懒懒的伸开四肢,斜躺在沙发上,“是啊,没来得及喜欢,上初中的时候我就知道以后要干什么,全身心的投入学习,好不容易考上大学,没多久我妈就生病了,么得时间考虑这些儿女情长。”
说到这儿,李聿怀才收起那副没正经的模样,“阿姨的身体怎么样了?”
阮眠叹了口气,“还行呗,身边又没个人能照顾她,老这么透析也不是个事。”
李聿怀,“你爸真的一点都不管吗?”
阮眠僵了僵,笑容苦涩难言,“他不让我管他就不错了。”
李聿怀想也没想的拍了拍阮眠,“大爷我现在又有钱了,咱准备准备,带阿姨去做手术。”
阮眠觉得心口有点闷,摸了根烟点上,“说的轻巧,合适的肾.源哪有那么好找,要是我的能给我妈就好了。”
李聿怀难得的板起脸,一脸严肃的逼视他,“我说真的,缺钱一定要告诉我,别一个人闷头跟不要命似的。”
气氛显然有些太过沉重,阮眠不喜欢。
他轻佻的朝李聿怀抛了个媚眼,岔开话题,“知道了,李天仙,你加把劲再火一点,我去卖你的签名。”
李聿怀,“你什么意思?现在卖不得吗!?”
电视剧还在继续,阮眠看的直打哈欠。
他这个人最大的优点是活的清醒,最大的缺点也一样。
如果没有李聿怀,阮眠是不可能看电视剧的,因为嫌节奏太慢浪费时间。
他像一根时刻绷紧的弦,每一分钟做的每一件事都希望是有用的,哪怕看个电影,都得好好研究一下里面的旋转楼梯地板拼花,职业病严重到令人发指。
剧里的人在磅礴大雨中扑倒在地,哭的撕心裂肺。
李聿怀看着看着突然间有感而发,“哎,软绵绵,你相信爱情吗?”
阮眠,“我信个鬼哦。”
李聿怀,“试都没试过你就信个鬼哦。”
“爱情啊?我爸妈年轻的时候那叫一个轰轰烈烈,差点没干脆私奔了,披荆斩棘要死要活,结果呢?结婚没两年,当初觉得可爱的小毛病全磨碎了滤镜,成了真毛病,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也是么,不管多好的菜,就那么一道,吃个几年肯定够够的了。”阮眠打了个悠长的哈欠,“其实孤独终老也挺好的,这年头的感情本来就和快餐一样…不对,是赌博,赌一个百里挑一的良人,我这人运气太差了,受不了受不了。”
李聿怀点了点头,仿佛对这番谬论颇为赞同,“咱俩老了一起去敬老院吧,早起尬舞,晚上拖个老头斗地主。”
“没毛病。”阮眠习惯性的揉了揉脸,“洗洗睡吧老哥,我明天还得上班。”
李聿怀家的卫生间非常风骚,墨绿色的墙砖勾金色瓷缝,在他的强烈要求下,三面墙上都挂了镜子,方便全方位的自我欣赏。
阮眠洗完澡,一边擦头发一边哼李聿怀的歌,哼着哼着嫌弃的啧了两声。
“真吉儿难听。”
从浴室出来裹上睡衣,阮眠又坐在次卧的大床上愣了三秒钟神。
客厅那边电视剧还在乱哄哄的响着。
他摸摸鼻子,起身趿着拖鞋走到门边。
李天仙盘着腿坐在地上还在看电视,怀里抱着一桶爆米花,似乎是看的津津有味,实际上却面无表情的垮着脸。
像他这种人,人前光鲜亮丽,人后猪狗不如,囫囵觉和舒心饭这两样代表广大人民基础温饱的东西,差不多永远跟他绝缘。
阮眠轻轻叹口气,探腰拿过遥控器,“都这样了还看,好不容易休息几天,我要是你绝对蒙头睡他个天昏地暗。”
电视画面一黑,李聿怀扭头看向阮眠,眼珠子一亮贼笑两声,放下爆米花桶从地上爬了起来,“嘿哟喂,又不是你踩着一箱二锅头熬夜的时候了。”
阮眠顺手拎起一个靠垫怼在他脸上,“老子都要过劳死了,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给自己松松神,还要被你拉去什么见面会,这算不算出外勤?给不给加班费?”
李聿怀笑嘻嘻的一骨碌站起来,随手扯开自己的衣服,赤着精瘦结实的上身往浴室走,“二十串香辣羊肉!”
阮眠慢吞吞的重新挪回卧室,回头看了眼很快起雾的玻璃门,也喊了句,“三十串,再加两罐啤酒。”
“谋闷台~”
阮眠弯着唇角摇摇头,关上门,掀开被子钻了进去,掏出手机。
他想问问江颂狗子们怎么样了,顺便提醒一下个月月中该带它们打疫苗,却没想到半个小时前,某人已经贴心的发来了照片。
这才几天没见,几个小王八蛋长大了一圈,身上绒毛肉眼可见的光亮了许多,肥嘟嘟的滚在一起抢玩具球。
阮眠心情很好,噼里啪啦的打了几个字,“哟嚯,豪门贵狗了。”
也没等江颂回复,他心满意足的抱着枕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安然入睡。
?
作者有话说:
软绵绵在立flag,很容易倒的那种
第14章
▍跟我回家呀~~
工作日的商场冷冷清清,工作人员的数量明显比顾客还多,偶尔一下衣架的碰撞声都显得格外突兀。
奢侈品店的店员一水儿黑色套装,前凸后翘妆容精致,色彩鲜亮的丝巾一系,瞅着跟空姐似的,只是这会儿实在是没什么人,全都安安静静地各自守着一方小角落找点事情打发时间。
店面里的玻璃展柜擦得倍儿亮,里面铺着一层浅米色缎面底衬,灯光一打,珠宝首饰格外流光溢彩。
店员戴着白手套,正在拐角区域整理展柜里的手包,离她不远的地方两条人影磨磨蹭蹭转了过来,紧接一根削葱根似的手指在她面前的玻璃台面上轻点了一下。
柜姐一抬头,看见一双风情款款的柳叶眼冲自己眨了眨。
可是除了眼睛,这张脸上的其他地方全包的严严实实。
“软绵绵!你看这两个哪个好看?”
“都好看。”阮眠头也没回,敷衍的没有丝毫诚意。
李聿怀放下手里的东西,见他在一本正经的挑选首饰,跑过来凑热闹,“哎?给谁买的?”
“我妈下个月生日。”阮眠指了指其中一条扇形的项链,“孔雀石的这个是不是好看些?”
阮眠这个人平时确实有些许抠门,但是给妈妈花起钱来一点不手软。
阮妈当年说什么都要嫁给阮爸时,全家一致反对,不但一分钱嫁妆不出,替女儿这些年存的钱也不肯交出来,倒不是贪她什么,只是想以此逼她死心。
事实证明他们的判断,一点也没有错。
很多时候父母的话未必没有道理,毕竟多吃几十年的盐,看人的眼光总是更毒些,可惜阮妈当时已经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了。
阮爸那会就是个一穷二白的愣小子,除了一张甜言蜜语张口就来的嘴,什么都没有。
他们的婚礼无比简陋,阮爸给阮妈买了一身红衣裳,找了个小饭馆喊来几个朋友吃顿饭,就算办完事了。
即使这样,阮妈依然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后来他们勤勤恳恳白手起家,生活终于开始迈向繁荣兴旺,可阮妈省吃俭用的习惯也刻进了骨子里,凡事能省就省,总是不肯花任何没必要的钱。
只是没成想,这种勤俭持家反而成了阮爸嫌弃她上不得厅堂的理由。
她这一辈子还不曾拥有过一件像样的首饰,更别提什么奢侈品了。
刷完卡出门,李聿怀拎着大包小包啧啧称奇,“认识这么多年,也就见你对阿姨这么大方。”
“我妈比我还抠,可养我的时候比谁都大方。”阮眠突然停下脚步侧过头去,鼻孔微微翕张,似乎是嗅到了什么。
飘然而过的木质香味很淡,甘洌清冷,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神秘感。
乍然闻起来很像江颂身上的那种,但是仔细分辨,还是有细微的差别,阮眠不是什么香水专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就是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
他揉揉鼻子,抬手看了一眼时间,“我真是挺服你的,下午还有见面会,是谁给你的勇气这个点还在外面闲逛?”
李聿怀飞快的拽下口罩喝了口奶茶,又飞快拉了回去,“那怎么的?先在家焚香沐浴斋戒?”
两个人在商场里百无聊赖的瞎晃悠,偶尔遇到行人回头多看他们两眼,李天仙立马像炸了毛的猫一样,拽着阮眠东躲西藏。
就算这样,他还是孜孜不倦的从一条小道岔到另一条小道,继续他的放风大业。
阮眠木着一张脸,让他拉扯的衬衫扣子都崩开了一颗,烦的想把人摁在地上人道毁灭。
直到看见角落里的宠物用品店,才“嗯?”了一声,拖着李聿怀钻了进去。
既然江颂说了可以去他家看狗子,那他肯定不会客气,作为前任养父总不能两手空空去看崽儿,豪门贵狗不缺吃,至少得买点玩具。
*
下午两点,见面会在电影院里如期举行,李聿怀作为新片主演,四处张贴的都是他的巨幅海报,粉丝团举着各式各样的应援牌激动不已,眼巴巴的瞅着舞台上的几张空座椅,会场里一片人声鼎沸。
阮眠坐在第一排正中间的位置,浑身不自在。
他怎么看怎么觉得有无数个超大号李聿怀在盯着自己,笑的像大皮鞋开了线。
一个人呆惯了,阮眠喜静怕闹的厉害,这成堆成堆的人逼得他焦虑症都快犯了。
正东张西望,身后的人群突然爆发出一阵尖叫,吓得他一哆嗦,下意识的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
VIP通道里出现了一高一矮两个身影,高的那个身型修长,穿着枪灰色衬衫和熨贴的黑色西装裤,明明一身严肃的正装,却硬是让人穿出了几分潇洒倜傥。
他手边牵着的小姑娘个头还不及他腰,五六岁上下的小大人模样,白T搭配牛仔裤,一双迷你马丁靴,腰间系着一件黄格子衬衫,要多潮有多潮。
阮眠伸出食指推了推镜框,交叠着的二郎腿上下换了个位置,心想这还真是缘分深重。
合着江颂说的最近有点事,就是带着娃儿来追星?
江颂对工作人员点头致谢,还是那副优雅礼貌却又冷冷淡淡的模样,灯光斜斜的落在身上,清晰的勾勒出他近乎完美的侧脸轮廓。
他轻轻揉了揉身边那个小女孩的后脑勺,弯下腰对她说了句什么。
小女孩也不羞怯,从随身的小挎包里掏出几颗糖塞给工作人员,笑的天真烂漫。
粉丝们发现进来的并不是她们的李天仙,热情仿佛消散了许多,可阮眠还是听见有人在低声议论。
“这是谁啊?好帅的呢。”
“好像不是剧组的,往观众席来了。”
“别的不说,宽肩窄胯大长腿,这身段真绝。”
“我最喜欢看这种身材的人穿正装了,满满的禁欲系。”
阮眠还没想好要不要打招呼,江颂已经牵着小姑娘不急不缓的朝这边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