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后一刻[现代耽美]——BY:暴戾风车
暴戾风车  发于:2022年09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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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擎问:“确认是那个人吗?”
  周引嗯了一声,“我记得他的穿着和身形。”
  “你报警了吗?如果附近有监控,警察查到可能会找你问话,你别怕,我陪你去说。”
  “你说那个人带我去那栋楼要做什么,他还想带我上天台,如果我跟他去了,他是不是就不会死了。”周引握紧手机,试图辨别黑暗中的每一样物件。可惜黑暗太浓稠,他什么也看不清,正如他永远也证实不了自己的猜想。
  “会不会,他想死,所以想找个人陪他去死。”
  “周引,周引你听我说,你不要胡思乱想,不要自己吓自己。”李擎的声音沉稳有力,他不慌不忙地安抚,“你在家?这件事阿姨知道吗?她不知道的话先别跟她说,要我来找你吗?”
  可是你来又能做什么呢。
  周引没有问出口,李擎却回答了他的心中所想,“我来陪你。”
  在等待李擎来找他的那十几分钟,周引摸出口袋里没吃的那颗糖,剥开花花绿绿的糖纸,小心翼翼地将糖果含进嘴里。
  很甜,很硬,需要他花费十几分钟乃至更长的时间才能含化那颗糖。


第8章 摊牌
  李擎来了以后,周引向母亲编了个理由,跟李擎一起出了门。他们去了事发地的派出所,表明来意却被告知此案已结。死者系跳楼自杀,天台入口的摄像头清楚地拍到了全过程。
  接待的警员对周引的话兴致缺缺,一味强调案子已结,家属也来认领了遗体,这个案子没有任何疑点。尽管周引一再说明他跟死者死前有过接触,并企图阐明整件事的不合理性,甚至想把真正的中介喊过来对质,可他的话被全盘堵了回去。
  “人都死了,你管他为什么冒充别人,兴许他就是认错了呢。”
  周引只觉得蓄满力的拳头像打在了棉花上,他不再费力争辩,任由李擎揽着他的肩膀离开派出所。
  返程还是坐大巴车,上车前周引看了看远处运转中的摩天轮,夜空下唯一的绚烂缤纷。他以为那个游乐场相隔不远,实际查过地图才发现着实有一段距离。
  李擎握着一瓶矿泉水上了车,他拧开盖子,瓶口递到周引嘴边。周引偏了偏头,没躲开,索性就着李擎的手,仰头咕咚咕咚喝了小半瓶。
  李擎在他旁边坐下,“没事了,你睡一觉,到了我叫你。”
  “那你呢?”周引侧过脸看他。
  “我不困,怕坐过站,我守着,你睡就好了。”
  “你不渴吗?”周引留意到李擎只买了一瓶水,他作势要下车再去买瓶水,李擎坐在外边,手臂一伸拦住他,“别麻烦,喝你的行吗?”
  周引倾身凝视李擎,眼神顿了几秒,低喃道:“你这人真奇怪,宁愿委屈自己也要对别人好吗?”
  车内关了灯,车窗外闪烁的霓虹灯勉强让他们看清彼此的模样。李擎的嘴角略微抽动,他笑道:“谁说的。”
  他把剩下半瓶矿泉水喝完,嘴唇完全包住瓶口,吞咽时喉结上下滚动。周引不知道是错觉还是视野太暗的缘故,他似乎捕捉到了李擎喝水时瞥过来的那一眼,羽毛一样轻,再看过去又还是目不斜视的李擎。
  大巴车到站,周引窝在座位里,刚睡了一觉身体还有点软绵绵。看着车上乘客一个接一个下车,他拽了拽已经站起来的李擎,迟疑道:“你能不能收留我一晚上吗?”
  李擎没立即答应,他伸出手,周引握住他的手,借力站起来。
  过道很窄,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身体紧贴,底下牵着的手也隐秘地勾连。周引感觉掌心很热,握住李擎的手让他感到踏实。
  下了车,又再跟着人流走到车站出口,李擎见到垃圾桶,过去把矿泉水瓶扔了。周引顺从地跟着他,车站人多,稍不留神就会被人群冲散。
  李擎一定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们的手现在也没分开。
  周引适时开口:“还要去哪?如果你不收留我,那我要走了。”
  他等着李擎接话,凭借这几天的相处,他打赌自己不会遭到拒绝。出乎意料的是,李擎脸上有显而易见的为难,犹豫良久,说出口的却是拒绝,“抱歉,不太方便。”
  “为什么?你那里有人?”周引只想到这种可能。
  李擎不置可否。
  周引挣了挣被牵住的手,李擎松开他,掌心一下子空落落。忽视心头那点异样,周引紧紧逼问:“你说过你是一个人住的。”
  李擎没看他的眼睛,含糊其辞道:“今晚不太方便,抱歉。”
  “算了,当我没说。”周引面上难掩失落,他转身不再看李擎,要走的时候胳膊被拉住,李擎说:“下次吧,可以吗?”
  周引回头看着李擎,手被他拉着,一颗心也像提线木偶一样被牵引。他没说话,只注视着李擎的眼睛。
  他回忆起第一次看到的这双眼眸,浴火锤炼过那般炙热明亮,能用眼神慑住逼近的敌人,也能撕开最混沌的黑夜。
  那理应属于陷入末路的囚徒,而不是现在的李擎。
  隔天周引没去学校,请假理由是感冒发烧。他是半夜烧起来的,迷迷糊糊自噩梦中挣扎着醒来,嗓子干得冒烟,脸颊也像火烧一样发烫。
  梦里的他重复逃出电梯的过程,一次又一次从十四楼猛冲到一楼,唯恐慢一步就会被带去天台。天台空旷,围墙矮小,他仿佛已经感受到猎猎的风,吹得天台边缘的人白衬衫鼓起来。
  越膨胀越濒临爆裂。就像是气球,砰地一声炸开。他没有亲眼目睹气球如何粉身碎骨,只看到了结局——鼓胀的白衬衫迅速干瘪下去,鲜血汩汩渗出。
  梦里的他从十四楼狂奔下来,每一次推开门,看到的都是一具尸体。
  母亲第二天早上进来叫起床,周引烧得神志不清,甚至说起了胡话。他向母亲哀求,能不能离开这里,他会死的,他会死的,周引反复念叨这一句。
  几天后回到学校,遇上不用出操的大课间,他吃了药,整个人都昏昏沉沉,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没多久同桌推醒他,指了指窗边,“有人找你,等你很久了。”
  周引揉揉眼睛,李擎就杵在窗边,看他望过来眼睛似乎亮了一下,抬了抬手臂要向他招手,而后像是意识到这样太招摇,便克制地压下手臂。
  周引定定地看了几秒,起身走出座位。走廊上人来人往,栏杆前、窗户边聚集了多少闲聊的同学,就有多少双好事的目光,这实在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他挪到后门,李擎几步走上前,探着身体问道:“你回来了,病好些了吗?”
  “你怎么知道我病了。”
  “听阮葳说的。”
  “你们这么熟了?”周引眼皮一抬,目光沉静地注视着李擎。
  李擎摇头,“没,她让我帮她搬东西,顺便问到的。”
  周引哦了一声,低着头,鞋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地板。季节转入秋天,天气还很闷热,周引提前披上了长袖外套,他缩着脖子,手也藏进袖管里面。
  “很冷吗?”李擎捏了一下他的后脖颈,周引被惊得倏地抬起头,李擎对他说:“出冷汗了,这是正常现象,要多喝水。”
  被触碰过的皮肤从冒冷汗的寒凉转为火辣辣的麻痒,周引抿着嘴唇一声不吭,转身要回课室,李擎忽然叫了他的名字:“周引。”
  “借你的校服外套穿一节课行吗?下节公开课,我穿的跟他们不一样。”
  周引扫了眼李擎身上穿的,还是以前学校的校服,和其他人的格格不入。李擎主动解释:“我到校务处问了,暂时没适合我的尺码。”
  周引二话不说,脱下外套递过去,看着李擎接了才进课室。
  距离上课还有几分钟,周引在座位上发呆。预备铃刚打响,某个同学跟老师一起进来,紧接着一个帆布袋隔老远扔了过来,险些砸到前桌的同学。
  “不是给你的,给你后面那位,隔壁班新来那个帅哥给的。”充满嘲讽意味的话瞬间让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到周引这里,他垂下眼眸,前桌泄愤地将袋子扔到他身上,就差当着他的面啐他一口。
  讲台上老师在整理教案,对课室里的骚动和窃窃私语充耳不闻。
  周引呆坐着,旁人或公开或私下的指点,已经很难再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他思考的只是值不值得。倘若帆布袋里面装的东西,不足以偿还他莫名承受的恶意,他该怎么向李擎讨回来。
  正式上课后,周引慢吞吞地将帆布袋里的东西掏出来,一件深蓝色校服外套,李擎以前的校服,看来他是要拿这件和自己的交换。
  周引撇了撇嘴,顺手掏了掏口袋,意外地摸到一颗硬硬的东西。摊开手心,还是熟悉的水果硬糖。
  口袋里还有一张便利贴,上面有一行字,“外套是干净的,要穿上,病快点好。”
  看完周引便将便利贴揉成一团,掌心里牢牢攥着。同桌趁老师写板书,转过头愤愤地瞪着他,斥责道:“你说他不是你的男朋友,那现在怎么回事?”
  “真的不是。”周引说。
  可惜这个情形不会有人信他。
  他抱着李擎的校服外套不放手,不敢穿,也做不到不屑一顾弃置一旁。他只能抱着,手心里藏着便利贴,和尝过一次知道甜得腻人的水果糖。他要和这些东西一起按兵不动。
  没约定何时归还,周引中午照旧去了空置的实验室。一点刚过一刻,实验室大门被打开,李擎走了进来。
  这是一天中最安静的时刻,听不到任何人声。实验楼本就远离教学楼,此处更为僻静。窗帘在李擎进来前就拉好了,窗户终年关着,待李擎阖上那扇门,这里会更加隐秘、安全,是偌大校园里唯一能逃过他人审视的秘境。
  没开灯,李擎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黑暗在此时成为彼此最深的迷障,什么都看不清,李擎抬手摸了一下他的脸,好像要确认他就在这里。
  “锁门了吗?”周引问道。
  李擎或许笑了,或许没有,周引能感觉到落在脸上的气息,温热的,连同他周身散发的热源,强烈得让人无法忽视。
  “你又来找我,不怕别人说闲话?”
  “能说什么闲话?”
  “别告诉我你一点都不知道。”
  “我知道,”李擎说,“他们说你跟高年级的师兄在学校后门小巷子里接吻,还被拍了照片。”
  “你都知道还敢靠近我。”
  李擎沉默,约莫过了半分钟,他突然说道:“摊牌吧,兜圈子没意思。”
  毫无预兆地将周引拉进怀里,李擎附在他耳边说道,我可以抱你吗?这显然是告知而不是征询,因为没得到允许,他便轻轻地拥住了周引。
  周引的下巴抵着他的肩膀,低声呢喃:“为什么呢?”
  “那天晚上你亲了我,你以为我睡着了,其实没有,你也是像亲我一样亲别的人吗?”李擎的声音很低很沉,扣着他肩膀的手兀自用力,掌心箍着肩头,力度大得像要把他整个人揉碎。
  周引没接话,他配合地被拥抱,但并没有伸手回抱。
  李擎继续道:“你喜欢我吗?”
  “不。”
  “你有一点喜欢我吗?”
  “没有。”
  “你说的都是真话?”李擎忽而发狠地扳过周引的脸,右手掐着后脖颈,迫使他正视自己,“你敢说你没有说谎,没有骗我。”
  “我为什么要骗你?”周引回答得坦荡。在破不开的黑暗里,他疑似看到李擎眼里有痛苦和茫然交织,李擎又露出了类似末日囚徒那样的眼神。
  但没办法也没机会确认,李擎的凶狠只在须臾间,很快他又松开周引,不再抱着,只稍微低下头,没有犹疑地吻了上去。
  周引闭上眼睛,他想,他的确没有说谎,他从来不骗别人,要骗的只有自己。


第9章 试探
  一个不算多漫长的吻,在周引起意要推开他之前,李擎及时止住了这个吻。
  他用额头抵着周引的额头,彼此呼出的气息交融,本该旖旎暧昧的氛围被他咬牙说出的一字一句打碎。
  “你都在耍我,对吗?”
  周引喘着气,轻笑了一声,“你觉得呢?”
  李擎闭上眼睛,回忆起那个他被迫留下来的雨夜,由此窥探到的周引的秘辛,那些口口相传的风言风语在那一晚都得到了证实。
  仿佛还能嗅到浓重的泥土腥味,以及馥郁的衣物洗涤剂的清香。
  那个夜晚雷声再起,半夜醒来发现周引不在床上,卫生间亮着灯。李擎下了床,循着那点亮光走到卫生间门口。
  他看到周引站在盥洗台前,奋力地搓洗着什么,洁白的泡沫堆满他的双手,香气充盈了整个卧室。
  换下的衣服都在睡觉前扔洗衣机里洗了,周引深更半夜还在洗衣服,摆明是做了不可描述的梦。这是同龄人之间心照不宣的事,他想过去揶揄一番,然而接下来看到的却让他顿时面红到了脖子根。
  周引抬高手臂,费了点劲搓洗,泡沫被双手搓开,一抹深灰显露出来。
  李擎立马认出那是他换下的灰色裤衩,还是面料最劣质的那条,只穿了几次就褪色起球,他原本打算秋游再穿一次回来便扔掉,可没想到会落在周引手里,此时被他极尽耐心地搓捻着。
  最不堪的一面叫人识破,他感到无地自容,直觉自己该进去喊停,贴身衣物太过私密,他从来不让别人代劳。
  但窘促过后却有异样的感觉盘桓心间。他站着不动,身体里好像有一座濒临爆发的火山,熔岩随时喷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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