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就算是老了心里也明白着呢,保不准是一早上起来就发现猫腻了。
被气糊涂了一时忘了思考,把气撒在时南身上,这会冷静下来他也抹不开脸道歉。
时南站在一边,看着他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默默地拿回了自己的小本子,不再写字烦去烦司锦寒。
冰袋敷在那红肿的脸上,顿时好受许多。
他坐在床边,乖巧温顺的模样让人有几分心疼,对白日里受的委屈只字不提,司锦寒不想再看他那惨兮兮的模样,伸手关了灯,时南也没有怨言的随之躺下。
时南小心翼翼的靠近他,见他没有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才仗着胆子趴在他身边,闻到司锦寒身上那淡淡的烟草味,不安的内心渐渐平缓下来,不知不觉睡着了。
司锦寒听见身旁传来平缓的呼吸声,侧头看了一眼。
倒是没心没肺,一点也不记仇,小哑巴就是好哄。
他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那天老爷子与他谈话的内容,心中也不禁有些疑惑。
既然是童养媳,那为什么已经到了年龄,老爷子却一点也不急着催他们结婚呢?
正想着,余光不经意撇到了一旁床头柜侧面稚嫩的字。
【锦寒,家人。】
看这痕迹,应该刻上去很多年了。
心底酸酸的,说不出什么滋味。
苏杰那天说的话不错,他的世界里有很多人,他所见到的世面是一般人都无法比拟的,可时南的世界里,却只有他,只有司家……
第20章 小哑巴开口了
时南趴在他的手臂上,温热柔软透过睡衣传递到司锦寒的皮肤上。
身旁的人睡得似乎有些不安稳,在那里小声的嘤咛着。
时南只有简单的发音,可完整的话却说不出来,司锦寒侧头看过去,只见时南眉头紧锁,像是陷入某种梦魇。
他想要把时南的眉头抚平,可手还不等碰到,身旁的人突然小声开口,声音沙哑,发音不清,却可以听懂他说的是什么。
那像樱花似的唇瓣,第一次说出了句子。
“锦寒,不是我……相信我……”
声音带着含糊不清的沙哑,显得有几分可爱,几分可怜。
司锦寒的手僵在半空,不可置信的看着身旁的时南,整颗心脏都在剧烈的颤抖。
时南……时南开口了!
因为兴奋,本来还有些困顿的大脑立马清醒,他连忙起身,伸手打开一旁的台灯,不管不顾的拉起时南,把人晃醒。
“你给我睁眼睛!你起来!”
司锦寒都不知道自己这么兴奋为的是什么,脸上的笑容无法压制,时南睡得正熟,有些不情愿的睁开眼,不明所以得看着突然把他叫醒的司锦寒,满眼都写着困惑。
司锦寒捧着他的脸,急迫的说道:“叫我的名字!叫我的名字!”
时南怔怔的看着突然发疯的他,想要配合,可是张开嘴,无论如何努力,嘴里也只能发出“啊,呀”之类的单音节。
司锦寒不满于此,手劲开始没轻没重,掐的时南脸颊通红,声音都不自觉的拔高:“不是这个!”
呼吸变得急促,眼睛都赤红一片,心中的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总之他无法冷静下来。
如果时南能开口……时南能……
他逼着时南说话,他像个精神病似的折腾了半宿,可再没有听见那张嘴里叫出他的名字……
天色破晓,司锦寒放弃了,本来激动的心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他恹恹的坐回床上,侧头看着一旁的时南,半晌,他闭上了眼睛,冷声道:“当我犯病,睡吧。”
他在期待什么?时南是个哑巴,这毋庸置疑,八岁来了司家,司家花了几年的功夫都没能让时南开口,岂是他用几个小时逼迫就能让人说话的?
估计时南早就已经忘记话该怎么说了,他就是个小哑巴。
那或许只是幻听吧,或许,只是幻听……
司锦寒躺下之后将被子拉过眼睛,转过身背对着时南,这态度与刚刚叫醒时南时候的他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时南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失落,他抿了抿唇,又重新躺回了被子里。
【锦寒……】
【锦寒……】
他一遍一遍的练习,努力想要说出话,可无论如何都只能是嘴唇动一动,即便发音,发出来的也不是“锦寒”这两个字的音。
急得眼泪都顺着眼角流下,可依旧无济于事,他依旧说不了话。
说话啊!说话啊!
时南,你怎么这么笨啊!最基本的说话你都做不到,你有什么资格喜欢锦寒啊!
你这样的哑巴怎么会有人喜欢啊!
他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继续不死心的试图发音。
身旁的司锦寒已睡去,可时南却彻夜未眠……
第21章 心力衰竭
司锦寒醒了之后拿来一件高领的体恤衫扔给时南,以免他脖子上被自己掐过的青紫痕迹被老爷子看出来。
时南早早就醒了,坐在床上发呆,司锦寒看着时南的脸,发现时南的面色有些憔悴,眼眶下乌青一片,但是原本红肿的脸颊已经消肿了,如今看不出半点痕迹,显然昨天的冰袋起了很大的作用。
“收拾收拾下楼吧,司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该回家了。”
司锦寒没心思去询问时南怎么了,仿佛昨天那情绪起伏那么大的人不是自己,一切都像一场梦一样。
时南点点头,拿过衣服穿在身上。
走的时候老爷子告诉时南,如果有麻烦随时可以告诉他,时南艰难的点点头,司锦寒站在他身后,那锐利的目光让他如芒刺背。
车开到半路司锦寒就放时南下车了。
“前面就是医院,自己去检查一下。”
如果真的被自己打坏了,后期他免不了麻烦。
时南点点头,乖顺的下了车。
司锦寒看着时南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
“司总,走吗?”
司锦寒许久没有回应,直到那个有些削瘦的身影走进医院的门,他才开口:“回公司吧。”
——
时南挂了号,本来只是去耳鼻喉科,可是医生跟他说了好多,他楼上楼下跑的检查好多样,手里的钱花的七七八八,最后拿着单子走进了心内科的诊室。
医生看上去很年轻,不到三十的样子,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着时南递给他的单子,话在嘴里转了一圈,出口的时候婉言打趣想要让气氛轻松一些:“呦,你这幸亏检查的早,还不算严重,有治愈的可能。”
一说这话,时南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他看着医生,期待着下文。
医生往他身后看了一眼,问道:“你的家属呢?没跟你来嘛?”
时南摇摇头。
邱枫何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面前这个漂亮的青年,长了一张好看的脸蛋,却可惜是个哑巴,这种情况下应该有家属陪同才对,可是在他看到时南额角上结痂的伤口,顿时了然了。
原来在家里受欺负啊。
他不在卖关子,直接说道:“初期心力衰竭,好好配合治疗,有治愈的可能,一定要按时吃药,听医嘱,后续治疗就不成问题。”
时南松了口气,一听这话,以为是什么不太严重的病,可医生后面的话却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但是如果不好好配合的话,后期发展成晚期就麻烦了,到时候就不是花钱就能治好的了,情况好能活五年到十年左右,不好的话,那可能一年都不到,不是吓唬你,一定要好好听医嘱,这样得有治愈的可能。”
邱枫何看了时南一眼,随后收回视线,不禁为时南感到悲伤。
年纪轻轻怎么会得这种病。
他给时南开完药,不忘嘱咐道:“吃一段时间就来复查,一定得来。”
时南看着那一串的药名,连忙点点头。
他很惜命的。
邱枫何跟他说注意事项,时南拿着笔,记在小本子上,那模样不亚于上学时候抄重点。
诊室敞着门,程轩在病房里呆的闷了,本想下楼透透气,哪曾想恰巧碰到这一幕。
他抬头看了一眼牌子。
心内科。
嘴角不自觉的勾出一模冷笑。
“呀呀呀,活不长了呢。”
第22章 我们平等,我们无罪
时南心神不宁的出了诊室的门,去药房拿药,一进医院就花钱如流水,口袋里的钱付了药钱之后就剩的不太多了,想着下次还得来医院,他也不敢花钱打车,只好拎着一大袋子药往家走。
他拿着手机上网查心力衰竭,看到那一大长串的介绍之后,他只觉得浑身哪哪都疼,大夏天的吓得他硬生生出了一后背冷汗,回想起医生说的话,那可真是说的太委婉了。
心慌意乱的把手机放进口袋里,匆匆往家走。
他怎么可能会死,初期心衰而已,他得好好活着,只有活着才能陪在锦寒身边!
好好吃药!配合治疗!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他在心里一遍一遍给自己洗脑,让自己打起精神。
到家之后打开那些药盒子,一样一样的往嘴里塞,吃完之后才觉得安心一些。
后续要吃药,要手术,要好多钱……
坐在床上愣神的时候,手机响了一声,他拿过来看了一眼,是秦远发过来的消息。
【你今天会来嘛?】
很显然是小白发过来的。
时南回想起秦远说的话。
平时没有什么人愿意搭理自己,如果他经常跟小白在一起,两个人恢复开口说话的可能性会很大,到时候他就不会再是一个哑巴!
而且……他现在心情很不好,他很希望自己的思绪可以从这个病上剥离出去。
【我现在就过去。】
时南回复完之后就将药盒子放在床头的柜子里,收拾一下之后就出了门。
小白在家里,捧着手机,看着那几个字,冷冰冰的小脸表情不变,只是脸颊红扑扑的。
秦远这次不敢放任这混小子自己捧着手机,坐在一旁紧盯着,生怕再发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才见过几次面就突然说那种轻浮的话,他会被时南讨厌的。
小白得到回复之后就高高兴兴的把手机还给秦远,蹦蹦跶跶的回了自己的卧室,准备把自己最喜欢的玩具分享给时南看。
两家挨得不远,时南对路已经熟了,十来分钟就到了,小白光着脚丫子抢在秦远之前开门,拉着时南的手往自己房间拖。
他将一个断了耳朵的熊递给时南,比划着询问道,【可爱吗?这是我从小到大最喜欢的。】
泰迪熊圆滚滚的很漂亮,美中不足的就是没了一只耳朵,时南放眼望去,乱七八糟的玩具堆了一地,每一个都缺了一个零件,一个两个或许是不小心,可全部都是坏的就有些让人不得不多想。
【为什么你的玩具都是残缺的?】
小白缩到时南怀里,把玩具熊紧紧搂住,脸上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可是伸手表达的意思却完全不应该是这个年龄该有的。
小白伸手比划着,【因为这样,他们就都跟我一样了。】
他们是同类,他们都残缺不全,不再分贵贱。
时南觉得有一些心酸。
小白面上一副对自己不能说话的事完全不在乎,可是背地里却并不好受。
时南想到自己要表达的话对于一个几岁的孩子而言会有些晦涩难懂,索性拿过口袋里的本子在上面写下一行字。
【完整也好,残缺也好,我们平等,我们无罪。】
第23章 秦远:他不帮你,我帮
小白看着本子上的字,眼神有些黯然,他扔掉了手中坏掉的小熊,整个人缩在时南怀里。
秦远坐在一边,看着他们两个的交流,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小白智商很高,远远超过同龄人,学习之类的他从来都不担心,他担心的是小白的性格,小白不愿意与他交流,他也没办法让孩子做出改变,照以前的情况下去,小白长大之后绝对会有很强的攻击性和报复社会的心理,而时南恰巧与小白相反,就像是两个极端,如果时南在小白身边,把这孩子改正过来不是难事。
想到这里,他不禁想起那天小白让他娶时南的事,耳尖“唰”的一下红起来,幸亏有头发挡着,时南才没看出他的不自然。
小白伸手比划着,【大哥哥今天陪我睡好不好?我舅舅一会要去出差,好几天才能回来,我一个人在家害怕。】
秦远:“……”
贴心的好侄子,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要出差,这小子为了骗时南留下,要把他这个舅舅赶出家门?
“你别任性。”秦远警告的看着小白,小白哼了一声别过头不看他,满脸不服气。
时南在一旁,时不时走神,秦远自然看出来了,问道:“有心事?”
时南回过神,想要比划什么,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摇头。
秦远看得出来他脸色的憔悴,精神状态与上一次见面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他想了想,自打上次司锦寒跟程轩开完派对之后,两个人的关系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两人整天打情骂俏,时南只能在一旁孤零零的看着,一个正牌未婚妻被那样的货色打压着,心里肯定不舒服。
他有些想不通,程轩那样的人竟然能把司锦寒迷的晕头转向,舍弃时南不要,反而为了程轩什么都做得出来,图什么?
时南不主动说,他自然也不好再继续死皮赖脸追问,到时候只会适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