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可能要回学校吧。”
　　燕绥没想搪塞钟情，但对方显然有些意外。
　　“你还没毕业？”
　　管宁是钟情的直系师弟，前两年回校时甚至还看过他们上表演课。钟情曾经在片场见过这俩小子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聊天，下意识的以为燕绥是管宁的师弟。
　　可学校现在不也能让在读生出来接戏么？
　　燕绥一看钟情的表情，就知道他多半误会了。
　　“毕业是毕业了……”
　　钟情眨了眨眼，有点理解了似乎又没完全理解。
　　但这并不影响他体贴地给对方找台阶：是不是因为欠学分、临毕业了还得补考，否则不给拿毕业证呢？
　　挂科在科班生的求学经历里不算奇怪，时运来了，忙起来连休学的学生都有。
　　可燕绥长得真不像是那种会挂科的孩子啊……
　　之间他微微垂着眼帘，摸猫的手都顿住了。
　　钟情一看，也就贴心没有再问，而是转移了话题：“到时候剧宣活动，你能不能来呢？”
　　剧组宣传，本来都该是主演们的活儿。
　　而燕绥这样的角色，只能在演出表里拥有一个不上不下的名字，如果还讲究排资论辈的话，都够不上片头曲单独给出一个镜头，打着「燕绥饰聂央」字样。
　　要是曾经的齐豫凌还在，他倒有这个本事蹭车……
　　诚实如燕绥，他朝钟情摇头否定，“不会的。”
　　钟情又问：“那你微博呢？”
　　没了剧宣红利，给小孩儿微博涨涨粉总行吧？
　　燕绥犹豫了一下，“要不还是别看了吧。”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钟情心想：你缺关注我给你加，还怕少这点流量？
　　……
　　半分钟后，钟老师用他官方认证的账号关注了一个ID叫做「热心市民燕先生」、200出头粉丝数量的非会员微博用户。
　　燕绥面对钟老师的视线，微微有些羞耻。
　　“这是我的大号，不是小号。”
　　此时此刻，他似乎能感受到管宁的心情了：我都已经上了皮肤最多、标最多的号来和你开黑了，你怎么还问这是谁的小号啊【哇哇大哭.JPG】；
　　“好吧。”
　　钟情看着燕绥低垂的小脑袋瓜，从衣领里露出来的那一截脖子细长而白皙，发尾修得整齐而精神，他不自觉的就伸手捏了一下——
　　管宁和姜窈都这样对燕绥做过。
　　但钟情这一下，的确把人惊到了。
　　他甚至反思：是我的手太冷了么？
　　然而还没等钟情把手收回来，燕绥仅缩了一下脖子就恢复了平静，仿佛习惯了这个温度的触碰，又重新垂着脑袋专心去看手机屏幕……
　　姜窈过来逗猫的时候，看到钟情在捏燕绥的脖子。
　　“哇欧！”
　　“钟老师，我们燕绥儿的脖子很好捏是不是？”
　　“每次把手伸过去，他都会像小丑橘一样，猛地缩一下，然后像被猫妈妈咬住后颈一样乖乖的任你为所欲为，嘿嘿嘿……”
　　钟情一看：
　　燕绥和小丑橘同时抬头望向他，表情是如出一辙的懵懂和好奇。
　　片场还在布景，姜窈和钟情讨论起接下来的戏份。
　　偶尔，他们会拉一拉燕绥说话，免得冷落了这小子，但燕绥似乎陷入了数据焦虑症——
　　“钟老师，要不你还是取关我吧。一直在涨粉，一直在有人翻我两三年前的微博，还评论点赞，手机要烫死了……”
　　姜窈重点歪了：“钟老师关注你微博了？”
　　她想了想，又不对。
　　“你有微博！可你从来都没有告诉我！”
　　“我的微博，没有粉丝没有会员……”
　　“可你从来都没有告诉我！”
　　“你会说，「我不信，把你大号掏出来看看！」”
　　“我信了，快关注我！”
　　钟情叹气，看着二人玩闹。
　　好吧，他也相信这位「热心市民燕先生」就是燕绥独一无二的账号了。
　　作者有话说：
　　热心市民燕先生：我直接宅住！
　　转发@猫猫基地：有我这样的猫猫，你会几点回家呢【九宫格图片】


第11章 打得太轻
　　短短数天，齐豫凌的连环瓜几乎博得娱乐版面全部流量。
　　据说他在横店并没有投入拍摄。
　　不是太子不想，而是剧组不敢。
　　制作和出品方宁可拖着要违约，也不敢贸然开机。
　　亲爹干爹的纠纷还没出结果呢，齐豫凌的前女友们各个手持重锤，在齐豫凌方姗姗来迟的公关通告出来之后，又称他们之间远不止感情纠葛这么简单。
　　这个信号将舆论进一步推向高潮！
　　有知情人士爆料：那几个被情伤透的女人手握非同一般的实锤，足以把废太子送去吃牢饭的那种！
　　在这样声势浩荡的全民吃瓜热潮中，《等你的城》剧组低调告别了杀青的燕绥。
　　@等你的城V：聂央，毕业快乐！【图】
　　官博没有发表聂央的剧照，而是用了一张有些低像素，像是在没打光的晚上用手机摄像头随意拍出来的照片。
　　少年轮廓边缘有些模糊，但仍然可见笑得灿烂。
　　他穿着红白色的校服，外头罩着一件黑色羽绒服，干净青涩、溢满少年气息。飘落的雪花模糊了焦点，氛围点满，更别提男孩怀里还抱着一只裹着釉灰色围巾的小橘猫，一人一猫的眼睛如出一辙的水濛濛……
　　这不是《等你的城》剧组杀青待遇的特例，却引发了迄今为止最热烈的讨论。
　　经过了齐豫凌一系列事件，吃瓜群众已经知道聂央的扮演者就是传说中的「资源咖」，有人看过路透，有人听过所谓内部人士的描述，以上由文字和侧写勾画的形象，全都不如这一张照片来得真实！
　　之前还在观望的人，也顿时倒戈——
　　“这难道就是：只要混得好，老公在高考？”
　　这条评论甚至夸张到拥有超过一万条点赞！
　　“老公，别抱猫了抱我！”
　　“小老公慢慢长大，姐姐先把钱赚咯！”
　　“你们没有自己的老公吗在这里乱喊？”
　　“他指甲盖儿好粉，我直接含嘴里嘬，嘿嘿！”
　　“这是官博，别随便丢你的裤衩子#白眼”
　　废太子七宗罪首发地、现为避风头更名「下地插秧」组，更是一片欢天喜地！
　　【脱单了，抽6个姐妹喝茶】
　　【图片】我老公长得帅吧，谢谢姐妹们的祝福#笑脸；
　　-【你的老公我的老公好像都一样.JPG】
　　-我现在可以理解傅成为了他直接砍掉少年庄渝戏份。
　　-速度好快，我列表一群人齐刷刷换头像了。
　　-咱就是说有个大胆猜想，钟姜微博都关注了一个号……
　　-不用猜了，就是内个号。
　　-虽然很难以置信，但事实如此。
　　-我也关注了，太……很难不发老公疯。
　　-所以你猜为什么隔壁遗珠组在集体发癫？因为资源咖的微博连黄V认证和会员都无，如果不是剧组同事带流量过去，他就200粉丝#抠鼻；
　　-怎么会有人既糊又能做到空降啊？
　　这一晚，吃瓜群众暂时无暇顾及废太子事件进展，开始和新老公培养感情，一群人简直快把问号抠烂了。
　　哪怕小网红还有个两三万粉呢！
　　「聂央」这样的大帅哥，竟然只有200来个关注？
　　瞧瞧这小日常：今天点赞熊猫吧唧吧唧吃竹子的视频，明天转发一组带歌词的表情包，隔三差五贴一张「我好困不想上课」的猫猫摆烂照片，会关注游戏平台哪些游戏又开优惠了，会转发健身博主并留评「转了就是做了」，甚至也会在大半夜吞着口水看美食吃播……
　　剥离职业看本质，这和普通大学生没区别。
　　从昵称到内容，没有一丁点儿「我将来要做明星要正经一点、不能随便留下黑历史」的自制痕迹！
　　唯一让人觉得心痒难耐的是，一夜过去了、一天过去了，「热心市民燕先生」依然毫无动静，所有人都巴不得他出来说点什么，然后让燕先生感受感受大家伙儿的热情。
　　可他上一条动态还是跨年那天发的“新年快乐。”
　　从200粉丝暴涨到将近百万，并且源源不断地有人在「考古」过去的动态，估计私信和评论早就已经炸裂了吧……
　　钟情中午的时候给燕绥拍了个视频。
　　“你一走，小丑橘就喵喵叫个没完。”
　　视频里小家伙像是在寻找什么，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一边支起着脑袋到处乱撞，一边喵咪喵咪地叫唤着，确定周围没有那股熟悉的气味了，才喊累了似的失望窝回围巾里……
　　一段时间的功夫养下来，小丑橘身形肉眼可见长大了一圈，也不是那么怕人了，配上一双大而圆的眼睛，是一只相当眉清目秀的田园猫。
　　燕绥遗憾没能收养他，可显然钟老师把它照顾得很好。
　　他也想抱抱小家伙，听听它撒娇的奶音，然而一时间抽不出空来回复。从齐豫凌曝光丑闻的那一天，燕绥就在为一系列材料整理做准备，如今结束了「任务」，就该进行下一阶段的工作——
　　杀青离组之前，燕绥没忘记最后约姜窈喝一次奶茶。
　　期间，他貌似无意的提起一个人：那个曾经和齐豫凌交往过、又被狠狠伤害，最后被抛弃的同时还遭到威胁的女生。
　　可姜窈只是轻轻摇头，“给她机会没用的。”
　　姜窈反过来劝燕绥，“你呀，自己要抓紧！”
　　……
　　就算姜窈不说，燕绥还是很快锁定了目标：
　　目标人物和姜窈是同届同学，只要搜索五年前B影学院的录取动态，就能通过她们这几年的出演履历和生活动态进行精准排查。
　　调查组很快进行了一系列的「伪装」，接触到了对方。
　　易柔，一个从乡水小镇出来的姑娘，人如其名。
　　比起同届或多或少混出名气和成绩的同学，她最大的新闻定格在两年前：被拍到和限定男团成员齐豫凌同游迪士尼，一度被粉丝骂到关闭所有平台账号的评论权限。
　　往后，她的标签就成了「秀人嫂」。
　　没人再提过易柔曾经也拍过戏，那部戏的女三角色是广受好评的，易柔一度在各大主流论坛被选为有潜力的小花……
　　“她住在四环某个10年的老楼盘。”
　　“收益好的时候，月收能勉强抵了月供、房租以及其他七七八八的支出。姜窈常年接济她，因为男方粉丝的恨比想象中更长久，会恶意骚扰她直播不说，经常开了小号进来买货又退货……”
　　“说真的，如果易柔一直演戏，不至于混成这样。”
　　燕绥坐在会议室里，仔细翻着后续信息。
　　他虽然不太能和这种性格的人共情，不理解易柔的逃避心态，但这并不妨碍燕绥像讨厌齐豫凌一样，讨厌他那些行事恶劣的粉丝。
　　“易柔的微博账号在去年年初注销，但通过一些手段，依然可能查询到曾经发布过的动态。”
　　燕绥抬头望向屏幕，上面清楚地展示着易柔注销微博最后一条动态：
　　她点赞了一个宝宝第一次开口叫妈妈的视频。
　　就因为这个视频，齐豫凌粉丝对易柔发动了有史以来最大规模、最强力度的谩骂，彻彻底底的达到网曝实质。
　　他们骂易柔「痴心妄想」。
　　毫无遮拦地对她进行了无数荡妇羞辱。
　　甚至还在评论和转发里诅咒她的家人……
　　“平台上目前「围剿」齐豫凌的四个女孩子里，不包括易柔。她们互相知道彼此的存在，却不知道易柔也曾经和齐豫凌在一起过。”
　　“她们多多少少从齐豫凌身上获得过什么，一些出演机会，又或者是一辆代步车，再不济也有几个奢侈品包包。这些事如果都算你情我愿的话，可齐豫凌给易柔的只有两次堕胎记录，和不可逆的身体损伤、心理损伤。”
　　听到这里，燕绥忽然觉得疲惫。
　　他觉得当初在片场那场戏，打齐豫凌这个人渣还是打得太轻了……
　　作者有话说：
　　差点没设置时间！


第12章 发工资
　　过去一年半里，易柔曾经两次中断直播活动。
　　关于这个特殊节点，不出意外的话，正是她做完手术必须要修养的那段时间。通过调查显示，结论也的确如此。
　　会议室内女同事无不皱眉叹息。
　　易柔能脱颖而出考上全国最顶尖的影视学院之一，在这样好的平台，天然地就拥有别人接触不到的资源，再加上她长相温柔清秀，在校专业课成绩名列前茅，怎么也不至于混不上角色、吃不饱饭！
　　然而这样一个前途敞亮的女孩子，却一手好牌打烂。
　　为爱退让，为爱逃避，盲目信任，甚至已经到了失去自我的地步！
　　易柔短短三年里的经历印在纸上，叫人心痛惋惜的同时又难免怒其不争。那几个小平台出身的网红尚且有勇气发声，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联合在一起，顶着对方粉丝各种辱骂和诋毁也要向齐豫凌讨伐。
　　可这时的易柔呢？
　　她竟然还在小号里怀念他们的曾经……
　　这件事情已经移交给由女性工作人员组成的专项小组，接下来的一天里，燕绥需要隔离填写另一份报告——
　　“演员岳平除了注销工作室之外，还有其他举动吗？”
　　燕绥语气平静：“他低调退出了一个餐饮品牌的全部营业活动。在这之前一个月内，该品牌在全国陆续新开了三十家加盟新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