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鹅们跳完了,王文嫣笑眯眯带头开始鼓掌:“跳得好,好看死了,姐妹们好牛逼!”
她们不好意思地笑笑,派遣其中一只欢快地蹦跶过来把摄像机取走,三个姑娘对着相机叽里咕噜不知道在讨论什么,面面相觑一阵,似乎有些为难。
陆邀主动开口:“怎么了?”
应声的是刚刚过来取相机的姑娘:“就是……我们还需要拍照片做封面,可以再麻烦帮帮我们吗?”
“拍照你们找我啊!”
站在另一边儿的周斐突然举高了手抢话,毛遂自荐就要跑上前:“我拍照可以专业的,什么角度光线我都懂,保证拍出来你们一定会喜欢!”
傻逼,色皮,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关证在后头做了个呕吐的表情,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三只小天鹅眉头都皱紧了,在周斐靠近之前逃也似的抱着相机跑到虞了和陆邀面前:“还是麻烦一下你们吧,不用很专业,只是作业而已,随便拍拍就好。”
陆邀这辈子都没碰过机会相机,快门按哪儿都得现找,摊了摊手,无能为力地将目光投向身旁虞了。
“那我试试吧。”虞了犹豫了一下,接过相机提前跟她们说明情况:“不过我也不是很会,这样,我多拍些,你们之后可以慢慢选。”
“嗯嗯,可以的,谢谢小哥哥!”
周斐尴尬地停在半路,挠着脖子啧了一声,没办法,人家不给他拍,他再不服也只能冲着虞了干瞪眼。
小天鹅人好好,虞了觉得自己技术太lw没能拍出她们的美貌,她们却对虞了大夸特夸:
“哇!超级好看!”
“每张都喜欢,等我们回去慢慢挑。”
“辛苦啦小哥哥!”
虞了被夸得快飘了:“没事没事,你们喜欢就好。”
“哼,怪不得。”周斐忽然瞥着这边开始阴阳怪气:“一群艺术生,真本事没有,整天就会搞些涂涂画画,唱唱跳跳的花里胡哨玩意儿,还挺爱扎堆。”
在场就四个艺术生,虞了和三只小天鹅,周斐在含沙射影谁,一清二楚。
人小姑娘录视频录得好好的,哪儿料到人身攻击来得这么突然,一下都懵了。
虞了脸一黑,正要开口,陆邀抢在他前头淡淡反问了周斐一句:“所以你是觉得,自己是文化生这件事很了不起?”
周斐理直气壮:“难道不是吗?谁不知道艺术生最lw,只有读书读不进去的才会走这些旁门左道应付高考,怎么,众所周知的事情还说不得了?”
“嗯,你了不起。”
陆邀点点头,慢条斯理:“那我就冒昧问一下,你这个了不起的文化生自上大学起,有哪一个舞台是专为你而建,又或者有没有一束聚光灯是专为你而打?”
周斐说不出来,只能梗着脖子:“你问这个做什么?”
陆邀转头问三个姑娘:“你们呢?”
三个姑娘齐刷刷点头:“有,很多次,我们还参加多好多国内外的芭蕾舞创作比赛。”
“获奖了?”
“嗯!最差也是季军。”
“真厉害。”陆邀笑笑,再次看向周斐:“听见了?文化生,如今你籍籍无名,却在看不起她们?”
周斐不甘示弱:“那又怎么样,获奖再多有什么用,赚钱了还是成名了?还是给人民大众做什么贡献了?还有他!”
他指着虞了:“除了一张脸能招摇撞骗还有什么?也就能钻来这种山沟里耍耍洋威,真搞不懂现在女人都什么眼光!”
“他?”陆邀扬眉:“他十七岁被顶尖的设计学院破格录取,二十岁出国进修,设计类大小奖项拿得盆满钵满,二十一岁就创立了个人品牌,早已是行业内佼佼者,你要跟他比?”
小天鹅吃惊望向虞了,她们还以为他跟他们一样就是个普通大学生,关证和王文嫣同样惊讶,饶是面瘫如陈法,也忍不住多看了虞了两眼。
虞了则是暗自愕然陆邀怎么会对他的过往简历这么清楚。
周斐表情比吞了苍蝇还难看,脸都憋青了,吐不出一句应对的话。
虞了将目光投向他,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忽然灿然一笑:“周斐是吧,其实我在萱大还是有不少熟人的。”
周斐面色铁青:“那又怎么样!”
虞了:“你猜你今天这番言辞要是传遍了整个萱大,往后你还能不能昂首挺胸走在萱大校园里?不对,我记得萱大校训就是谦逊知礼,事情闹大,估计你能不能顺利毕业都是问题了。”
好一番自取其辱。
周斐嘴贱人怂,再生气再不服,也只能黑着脸灰溜溜滚回了楼上。
“你们别听他的。”
虞了转过头对三个姑娘说:“世上道路千千万,每个人憧憬的东西不一样,选择的通往成功的道路也不一样,是非对错全在自己,谁都没资格评价。”
“嗯!我们知道!”
“而且我们才不是因为想要蒙混过高考,我们就是喜欢芭蕾!”
小天鹅对陆邀和虞了感激不尽,临走之前,其中一个姑娘小声问虞了:“你们是恋人吗?”
虞了疑惑:“我和谁?”
小姑娘挤挤眼睛:“陆老板呀。”
虞了一下被问懵了:“你,那你怎么会觉得我们是恋人?”
“因为你们看起来很亲密呀。”小姑娘笑道:“而且陆老板看你的眼神跟看宝贝一样,好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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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开始下雨了,雨水淅淅沥沥淋在青瓦,又顺着瓦缝跌进院子,连串的屋檐水敲得青石滴答滴答,和铜铃声并成了清风雨夜的悠扬旋律。
灯笼的光影摇晃,照着三楼一个人影拐进楼梯口,一路来到院子檐下。
看见窗沿上放着的那本素描本后,周斐心中一喜,他没记错,虞了果然又忘记把它带回房间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除了一猫一狗就只他一个人。
大黄趴在围墙上紧盯着他,绿眼睛在黑暗里就像两束小小的远光灯,透亮,水财也在拆房门口盯着他,大概是看他动作鬼祟奇怪,蹦着前爪汪汪叫了两声。
“嘘!”他回头瞪水财,压着嗓子用气音骂它:“叫什么叫?不懂事的小畜生。”
水财拉长了前身,不停用前爪去刨地,显得有些焦躁。
“人烦,养的玩意儿都烦,真是……”
周斐拿起素描本翻开,上面只画了几页,许多都是三两笔熟练勾成的人体图形,穿着画得都很潦草。
“画的什么鬼玩意儿,看都看不懂。”
他坏心眼地将画了东西的几张纸全部撕了下来,又把素描本放回原位,甩着几张纸得意洋洋:“让你傲,明天别他妈哭——”
话没说话,纸张被一只从旁伸过来的手抽走,周斐甚至没能来得及回头,胳膊就被擎制住往后一拧。
周斐的身体瞬间弓成煮熟的虾,脑袋正好在屋檐的保护范围之外,雨水不断往他脑门上砸,瞬间将他浇成只湿了脑袋的落汤鸡。
“嗷——喝!”痛苦得一嗓子没能吼出来,他的脸被一只带着厚茧的手捏住,骨头被挤得生疼。
“安静点。”冷调的声音在他身后头顶响起:“别打扰到别人休息。”
周斐听出是谁,心头凉透。
陆邀:“周斐,你胆子不错,在我眼皮底下干这种下三滥的事,没想过后果?”
“唔阔喏唔阔喏!”
周斐话都说不清,口水混着雨水一齐往下掉,他被淋得脑袋发懵,眼睛都睁不开。
陆邀:“我不想在客栈动手揍人,所以我最后警告一次,别再想着搞这些小动作,也别再把主意打到他身上。”
周斐说不出话只能拼命点头,他觉得自己胳膊快断了。
陆邀松开手,都不用他推,周斐自己就站不住了,往前踉跄几步摔进院子,大雨浇下,泥水沾了一身。
“离虞了远点。”陆邀居高临下望着他:“再有下次,后果就没这么简单了。”
周斐两眼模糊地举起右手,点头如捣蒜:“好好好!我再也敢了!”
陆邀没再理他,转身时抬头往楼上瞥了眼,王文嫣正倚在廊下看戏,见他看过来,笑眯眯抬手打了个招呼。
陆邀面无表情收回目光,提步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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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了隔天早上才在门口柜子上发现了自己的几张草稿。
那是他在素描本上胡乱涂着打发时间的,没什么价值,所以连带回房间都懒得,直接扔在了楼下。
所以它们是怎么被撕下来又出现在他房间的?
虞了还没傻到以为这是什么灵异事件,收拾好带着稿纸下楼,半途恰好遇上叼着块饼神情恹恹往房间走的周斐。
虞了正思考要不要打招呼,周斐却在看见他后精神一震,迅速低头往旁边挪,贴着墙飞快跑上楼,形似在躲洪水猛兽。
这是……?
他一句“我在萱大有熟人”威力这么大?
虞了不觉得,所以他在楼下转了一圈,最后在楼梯下堆放陈旧杂物的小房间里找到了陆邀。
虞了是第一次来这里面,里头空间不大,空气里充斥着陈旧厚重的木香味,贴墙放着个类似学校里那种上下铺的木架床,上铺堆东西,下铺空着可以坐。
虽然是杂物间,但也被收拾得意外干净整洁,东西都放得井井有条,整齐对称。
虞了怀疑陆邀可能是有点强迫症在身上的。
陆邀在把一堆碗碟从墙根搬上木床上铺,回头就看见虞了站在门口,眼神好奇地在房间里四处转悠。
“怎么了?”他问。
虞了走进来:“你这杂物间收拾得都能住人了。”
而在陆邀眼里这不过是常规操作,笑了笑:“找我有事?”
“一点点。”虞了冲他晃晃手里的稿纸:“这是你放在我房间的吧?”
陆邀嗯了一声,将最后一摞搬完。
虞了:“是不是周斐撕的?”
陆邀不由侧目:“你知道?”
虞了笑起来,有些得意:“猜的,他刚刚看见我跟耗子见了猫似的,我就猜他是不是偷摸干坏事被你带着教育了,没想到还真是。”
陆邀看着他弯着漂亮弧度的眼角,有些手痒,心也痒。
他想,确实像猫。
虞了还有个问题:“我简历你怎么背那么熟?”
没想到陆邀反问:“有人那么厉害,还不许人知道?”
“……”
虞了无语又好笑:“陆老板,又跟我耍无赖是吧?你好意思?”
陆邀抱着手臂:“怎么不好,你不也好意思不向我道谢。”
“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会反咬一口。”虞了说不过他,哼哼:“行,你想让我怎么谢?”
陆邀似随口拈来,又似早有图谋:“签个名吧。”
虞了:“签名?”
陆邀从窗台拿了根黑色记号笔递过去:“虞大设计师鼎鼎大名,鄙人仰慕已久。”
“哇,不胜荣幸。”虞了语气比他还敷衍不真诚,却还是走近接了笔,拔了笔帽:“签哪里?”
陆邀摊开手心。
虞了掀了眼皮阴阳他:“洗洗手就能洗掉的地方,陆老板,你的诚意果然只有0.05分,不能再多了。”
陆邀但笑不语。
窗开了一条缝,晨起的光从窗外打进来,被门缝切成一条细光,正好落在陆邀手掌心。
虞了一低头,又立刻跳上他鼻尖,光柱里飞舞的细小尘埃和虞了鼻尖的绒毛都变得格外清晰,格外的,叫人心动。
手背被托着时,陆邀睫毛细微颤了下,心尖上面似乎有一只名为“了了”的小猫咪翻着肚皮伸了个懒腰。
虞了抓着笔习惯甩了甩才落下笔,“虞了”两个字他写了千百遍,如今第一次龙飞凤舞地印上一个人的手掌心。
他端详着,落笔变慢,忽然生出一种很难形容的心情。
往常的签名都在在画稿上,意思画是他的所有物。
如今看来,倒是好像……好像同那些画稿一样,他给这个人打上了他的标记。
最后一笔走得有些踉跄,握笔的人心不在焉地将它走到末尾,正要停笔时,印着他名字的那只手突然发难,五指一收,囚困般将他紧紧握住。
手一松,笔啪嗒掉在了地上。
虞了心头猛地一跳,迅速回神,睁大眼睛抬头去看陆邀:“怎,么了?”
丢人,一口磕绊险些咬到舌头。
陆邀手指慢慢放松,闭了闭眼:“眼睛里好像飞进了一只虫。”
眼睛进了虫可还行?!
虞了顾不得其他,立刻抽出手就去扒陆邀眼睛:“左边右边?还是两边都进了???没事没事,睁眼我看看。”
陆邀没有弯腰,虞了就得踮脚。
检查完左边没有,刚碰到右边眼皮,陆邀忽然身体后倾,背靠上窗沿。
虞了没有防备,被勾住腰带着往前扑,慌乱之中撑在陆邀肩膀,人也贴进了他的怀抱。
陆邀睁开眼,那双眼睛深沉得似云雾缭绕的晚夜,又似萤光掩映的深林,是最温柔的陷阱,默不作声勾着人失魂落魄往里跌。
虞了只看一眼就落得丢盔卸甲,兵荒马乱,心脏却在因蛊惑而狂欢。
不知真到踩空陷落时,那他将会成为某人思之如狂的盛宴。
旭日初辉,光柱斜过虞了身后,和陆邀身后的墙壁一起合出一个奇异的空间,他们被隔绝在这个空间,彼此触碰,彼此感知。
虞了忽然想起了昨日那位小姑娘在他耳朵边说的悄悄说。她说他们是恋人,说陆邀看着他时的眼神,温柔得形似被浇了蜜水淅沥化开的薄荷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