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邀:“怎么了?”
“我们对同一件事物的认知可能有偏差。”虞了说:“你难道不觉得大黄伸懒腰的时候很可爱,让人会很想抱抱他?”
“不觉得。”陆邀甚至都没思考哪怕一秒,答案脱口而出:“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在它伸懒腰的时候去抱它?”
虞了:“……”
萌点太过异于大众,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算了。”他冲陆邀摊手:“指甲刀给我吧。
陆邀把一只宠物专用的小巧指甲刀搁进他手心时,大黄在虞了怀里抻开前爪伸了个懒腰。
像个自己压中了考题的学生,虞了立刻抬头看向陆邀,眼睛里明晃晃的好像就是在说:
你自己看看,这,不,可,爱,吗?
陆邀眼角微动。
下一秒,指甲刀被另一个手掌心盖上,虞了一个没留神被某人拉到跟前,再抱住
大黄被夹在他们两个中间,仰着脑袋翻着肚皮,不满地叫了两声:“喵呜!”
从刚刚被人从树下“解救”下来开始,小猫咪就或多或少带着情绪了。
可惜身为始作俑者的虞了完全不能感同身受。
陆邀身上的气息将他裹得密不透风,甚至觉得有点,有点缺氧。
他艰难抬起脸,一把压着陆邀肩膀,像身后石缸里把嘴巴浮出水面透气的锦鲤,听见耳边带着松散笑意的声音:
“是很可爱。”
“那我抱抱吧。”
-
经过一上午的思考,虞了想到要缝什么了,正好他带的布料里头有一款防水的,他想给大黄缝个雨衣。
比划好了描好剪切线,关证在这时敲门走进来。
“在做什么呢?”
他手里还拿着两瓶水,一瓶已经喝了小半,一瓶只拧松了瓶盖,是给虞了带的。
“裁布。”虞了接了水放在柜子上,往后让了让给他看:“反正没事干,想给大黄做件雨衣。”
关证觉得新奇:“你还会给宠物做衣服?”
虞了拿起剪刀比划着要从哪儿开始剪:“这不难,给宠物做可比给人做简单多了。”
关证见状,自告奋勇帮他举着布料,方便他下刀。
隔着半近不近的距离,虞了认真在裁布,关证在偷偷地,认真看他。
怎么会有男孩子生得这么好看?
他想,连他身为同性都挑不出错的长相,五官拆开看,每一处都精致漂亮得堪称完美,而组合之后也丝毫不逊色,所有距离位置都恰到好处。
可惜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理科生,夸人的词汇量极度匮乏,做不到别人一般开口成诗闭口成章,绞尽了脑汁也只会一句:
好看到惊为天人。
“那个,虞了。”
神游结束刚开口就磕巴了一下,差点咬到舌头。
“嗯?”虞了在对齐角度,顾不上抬头:“怎么啦?”
关证盯着他垂下跟两把小扇子似的眼睫毛:“我就好奇一下,你有女朋友吗?”
“看不出来你还挺八卦啊。”虞了抬头看了他一眼,笑起来:“那你呢,你有没有女朋友啊?”
“没有!”关证迅速否认:“我都没有喜欢的人。”末了,眼睛躲闪似的在天花板上晃了一圈:“应该是没有的吧。”
“喔,我也没有。”虞了继续不错眼地剪布料。
关证:“为什么?”
虞了:“这有什么为什么,没人喜欢我呗。”
关证这下音量都抬高了:“怎么可能?”
虞了被他吓了一跳:“什么怎么可能?”
关证语速飞快:“就是……怎么可能会没有人喜欢你?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这不现实啊。”
虞了被逗到了,不禁乐道:“怎么没有,你那个同学,周斐,他不就特别讨厌我吗?”
一提到这个人,关证脸色立刻变得嫌弃至极:“他就是只狗,不用给他算人头,整天讨厌这个讨厌那个,也不看看他自己配不配。”
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果然是藏不住的。
虞了乐得不行,把剪下来的碎布放在桌上:“没事,挺正常的,我也不是人民币,怎么可能让每个人都喜欢。”
关证急了:“这怎么能一样?明明你这么有才华,脾气又好,又那么……那么……”
他卡住了。
虞了发誓他不是虚荣想听人夸,他就是被勾起好奇心了:“那么什么?”
关证目光跟他撞在一起,又触电似的飞快弹开,咽了两口唾沫,耳朵被爬上的红色攻城略地:“就,就是——”
咚咚。
门被敲响,打断了关证的吞吐支吾。
虞了抬起脑袋看,陆邀正好收回手,视线扫过两人间隔的距离,淡声道:“你同学打算出门看看,让你下去一趟。”
“啊,哦,好,我这就去!”
关证也不知为何莫名心虚得不敢看虞了,低着头从陆邀面前快步经过,衣领遮不住脖子,后颈的红色比耳朵还深。
“他脸怎么憋得那么红?”虞了伸头望着关证背景,嘀咕:“我房间有这么热吗?”
“不热。”陆邀不动声色转移话题:“在做什么?”
虞了献宝似地将布料展示给他看:“我准备给大黄做衣服。”
陆邀眼尾一挑:“大夏天里,它穿一件皮草还不够,你还要给他穿衣服?”
这个问题过于一针见血了,虞了得意的表情一滞,在陆邀提起之前,他完全忘了这茬了。
“是哦。”他犹豫地看了看布料:“那我还做不做?”
陆邀弯了弯唇,走过来接了布料帮他拿着:“做吧,做好了放在那儿,等以后天冷了你再给它穿。”
也……行,总比半途而废来得好。
虞了就着陆邀的手继续剪布。
陆邀看了一会儿,开口:“虞了。”
虞了顺口:“到。”
陆邀眼底闪过笑意,缓声道:“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你有任何需要帮忙的都可以叫我。”
虞了几乎秒懂他的意思,对着空气剪了两下:“其实这个也不一定非要别人帮忙,只是关证正好来我这儿打发时间,顺便而已。”
陆邀扬着语气:“他来你这儿打发时间?”
虞了点头,专心剪布:“是啊,上次他跟我说,他跟他那几个同学呆在一层楼特别糟心,所以就想没事的时候就来我这儿清静一下。”
陆邀盯着他不说话了。
虞了:“你拿高点儿,底下我不好剪。”
陆邀稳着没动。
虞了疑惑抬头:“hell?”
陆邀:“以后别让他随便进你房间。”
虞了:“为什么?”
陆邀施施然将手臂抬高两寸:“不让就是不让,没有为什么。”
嚄,这话好耳熟喔。
虞了嘶地一声,故意斜着眼睛睨他:“可以啊,记仇是吧?”
陆邀:“我以为这叫现学现卖。”
虞了:“对对对,鹦鹉都没你会。”
陆邀还真点了头:“嗯,毕竟体质不一样。”
陆邀一本正经讲笑话的样子真的让虞了有点绷不住,握着拳头笑着往他手上揍了下:“烦人啊陆老板。”“老大!老大!”赵小松来了,扯着嗓子在楼底下喊:“我滴老大诶你在不在!我扛不住啦啊啊啊!!!”
陆邀一下楼,就看见赵小松费劲巴拉地抱着好大一箩筐的荔枝,枝桠树叶还串着,赵小松被挡得脑袋都快看不见了。
陆邀快步过去接过水果筐:“抱不住就不会直接放地上?“
赵小松气喘吁吁擦擦脑门的汗:“强壮的男人不会畏惧这点重量!”
陆邀想给他一脚:“哪儿来的荔枝?”
“我舅舅从他果园里摘过来的,好多呢,这框是我们亲爱的赵女士精挑细选让我给送过来的。”
他从里面扒拉出一个小袋子:“还有这个,特甜山竹,我专门给了了哥哥捎的,他人呢?”
陆邀把荔枝抱去树下,打井水粗粗冲了一遍,拿了剪刀过来收拾树枝:“楼上,自己上去找。”
水财听见水声就开心,摇头晃脑跑过来在陆邀身边踩水打转,刚要在湿透的地面趴下,就被陆邀湿着手拍了下狗头:“一边去玩儿。”
赵小松抱着山竹往楼梯跑,边跑边回头招呼水财:“走水财,跟我一起上楼玩儿!”
水财真是听不得别人招呼他,一招呼,立马摇着尾巴就蹿过去了。
小孩子声音洪亮着,虞了在楼上就听见了,手上活儿一放准备下楼尝荔枝。
刚进楼道没两步,就能听见赵小松和水财搭着伙儿地往上冲,一人一狗跑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虞了刚想喊他不用上来了,但赵小松蹿得比他张嘴还快,一个拐弯没刹住车,迎面就跟他直愣愣撞上。
嘭。
山竹挤得人肋骨疼,虞了龇牙咧嘴地抽了一声,摇摇晃晃还没站稳,水财就在后头欢快地又给他补了一刀。
哦豁,完蛋。
虞了脚底板滑了,一屁股结结实实坐在楼梯上。
屁股都是其次,主要右边脚踝炸开的一股钻心的疼,虞了登时倒吸一口,不是,好几口凉气。
赵小松撞昏头了都,回过神后,忙不迭将山竹扔在一旁想去扶虞了:“对不对对不起了了哥哥!你你你没事吧,还站的起来吗?!”
别说站起来,虞了现在是连话都说不出来,手指颤抖捂着眼睛气若游丝:“别拉我,快去,去找你老大来。”
赵小松一看这情况,一听这声音,嘴再一瘪,哇的一下就哭了。
他往楼下跑到一半怕虞了一个人孤独害怕,还回头抱了水财塞进他怀里,然后扭头继续连蹦带跳冲下楼,便跑边哭嚎:
“老大,老大呜呜呜呜呜!”
“我好像把虞了哥哥腿给创断了,你快去看看呜呜呜呜哇!”
第25章
打上来的井水才用了半桶,荔枝大半胡乱躺在框里没有去枝,只有寥寥十多个被剪了枝清洗干净,红艳艳在木盆里滚做一团。
但木盆边的小板凳已经空了。
陆邀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案发地点”时,虞了就坐在楼梯上紧紧抱着水财,脸都埋在水财脖子和自己手臂之间,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哪只脚疼?”
陆邀半跪在虞了前边,轻轻碰了碰他摆放姿势有些别扭的左腿:“这只是吗?”
虞了闷闷嗯了一声,末了,瓮声瓮气补了一句:“脚踝痛。”
赵小松哭唧唧跟在后面不敢说话,只是不停抹眼泪。
虞了脚腕细,陆邀一只手就能轻松握住,捏着检查伤情时稍稍添些力气,虞了就疼得止不住抖一下。
“还好,只是扭到,没有伤及骨头。”
他松开手,就着这个姿势将虞了轻松抱起来:“我先送你回房间。”
一离开大黄,虞了迅速抱住陆邀脖子,藏脸的地方从大黄的后背无缝衔接到陆邀脖子。
煞白的一张脸从陆邀眼前一闪而过,眼尾鼻尖通红,睫毛黏成一缕一缕,被泪花打得湿透。
陆邀哄似的拍拍他的背脊,刚走出一步,就被赵小松在后边拉了拉衣摆。
小孩儿顶着哭花的一张脸抽抽嗒嗒问:“老大,了了哥哥没事吧?”
这大概就是大男生和小男生的区别,知道哭得不让人看,一个嚎得叫人没眼看。
“没事。”
想到刚刚赵小松跑下来时跟自己说的话,陆邀很快又补了一句:“放心,你了了哥哥腿没断,不用砍了你的赔给他。”
“噗。”被抱着的人没憋住,又哭又笑,在陆邀胸口的衣料上使劲擦了擦眼睛,眼泪全蹭上去了。
陆邀抱着人回到房间,小心翼翼给放在床上:“等我一下,脚别乱动。”
陆邀下楼又上楼,在虞了房间的浴室打了一小盆水,倒进冰块,再将毛巾扔进去,连盆一起端回房间,在就近的地上放好。
虞了听话地躺在床上一动没动过,只是在陆邀没看见的时候默默拉了旁边的枕头盖在脸上。
陆邀在床边坐下,将他受伤的那只脚放在自己腿上,拧干浸透了冰水的毛巾敷上去,才抬头去看他,伸手勾勾他的枕头:“有人在吗?”
虞了:“没有。”
陆邀:“还没哭完?”
“……”虞了又默默拉下枕头,脸上被闷出红色,看起来显得气色挺好,就是声音还有点没缓过来:“这你也催啊。”
陆邀把毛巾翻了个面:“主要你们一次哭两个,我哄不过来。”
虞了郁闷地抓抓头发:“哄什么?我又不是小孩儿。”
陆邀就看着他,嘴上没说,但眼神带笑明晃晃传递着一句话:掉个眼泪还到处躲,不是小孩儿?
虞了:“……我不要面子的吗?”
陆邀随口:“你哭成什么样子我没见过?”
“你什么时候见——”
“……”
“……”
虞了在转瞬间安静如鸡。陆邀难得有这种嘴快过脑子的时候,说完自己也怔楞了。
半晌,皱了皱眉想要道歉,而虞了已经再次鸵鸟上身,将枕头拉回自己脸上。
“你本来就没见过。”
他闷闷抓着枕头,手指节都泛着粉红:“别以为我不记得,那晚上房间就没开过灯。”
…
虞了腿脚不便,下午的饭都是陆邀盛好了给送上去的。
晚上虞了刚靠坚定的意志单腿站立洗完澡,陆邀再次来到房间观察他的伤势,不过这会儿再敷就不是冰敷了,而是热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