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黄旸很能理解邱梦长单身了这么多年,感情这事看缘分,有人向往安定,有人憧憬自由,如果享受活在当下,也不是非要改变现状。
不过邱梦长要是真能找到合适的——
黄旸看了眼后视镜里的梁佟。
还顺便嫁入豪门,那可太美了。
良久,梁佟才开口:“我喷香水了。”
邱梦长嗯了一声,弯腰拿了瓶脚边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他舔了舔湿润的嘴唇,目光看向窗外。
邱梦长的唇珠上挂着水珠,他喝水的每一个动作都被梁佟在脑中放慢,逐帧重播。
梁佟没那么多风花雪月的幻想和情调,邱梦长从一开始吸引他的就是皮囊,尽管他还有很多其他吸引人的特质,但这并不妨碍梁佟对他抱有最原始的欲望。
肢体上的靠近是欲望释放时展现的基础反应。
邱梦长那句暧昧不明的话就像催情剂一样,让梁佟头脑昏涨,也让他的想法趋近单一粗暴。
他想得很简单,想靠近,想触碰,想得到。
可是外人在场,梁佟只能装作一个行为得体的正人君子。
外套在手中摆弄好半天也没有恢复成保姆收进行李箱时的样子,邱梦长转过头来,旋紧瓶盖,低声道:“给我。”
梁佟递过去,指尖蹭到邱梦长的虎口,邱梦长接过衣服随手翻折几下,归置进包里。
车子开到了半山腰的一片空地上,这里虽然有些偏远,但还称得上个野营圣地,只是夏季炎热,来野营的人没有春天时那么多。
空地上已经扎了几顶帐篷,不多,三三两两,隔得很开。黄旸把车停在了集中停车的场地上。
几个人下了车,找了个位置,准备扎帐篷。黄旸准备了两顶帐篷,计划两人一顶,他跟钟言睡一顶,邱梦长跟梁佟睡一顶,但他不确定梁佟习不习惯跟别人一起睡。
山上温度比山下低,但也没有很凉快,毕竟已经入夏了。尤其现在是下午,一天中气温最高的时候,有几个老爷们都直接光着膀子。
黄旸把帐篷丢给钟言和邱梦长,“干活了。”
“梁佟,会扎帐篷么?”黄旸问梁佟。
梁佟摇头:“不会。”
黄旸笑道:“就知道白问。对了,我就带了两顶帐篷,一个帐篷睡俩人,你要是习惯一个人睡,我就再去租一个,反正这山下有租帐篷的。”
“我跟谁睡一顶?”
“我给你安排的邱邱。”黄旸装着厚脸皮,故意试探了一句:“当然了,你要是想跟我睡一顶,那也行,我热烈欢迎。”
钟言埋汰道:“拉倒吧,你那呼噜声,别去祸害人家了。”
“你少造谣啊,我什么时候睡觉打呼噜了。”
钟言举了下手机,“今天晚上录给你听。”
“怎么说?”黄旸看着梁佟,“要我下去租一顶帐篷吗?”
梁佟说:“不用。”
意料之中的回答。
黄旸越来越确信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行。”黄旸拍拍手,“亲人们,开始干活吧。邱邱,你先把烧烤架子搬下来装了。”
邱梦长把烧烤架从车上搬下来,看到梁佟拎起了散在地上的帐篷,似乎想帮忙扎帐篷。
“不是不会装吗。”邱梦长把烧烤架架在草地上,“放那儿吧,一会我来弄。”
梁佟问他:“有安装说明书吗?”
“应该在收纳包里。”
梁佟从帐篷收纳包里翻出了安装说明书,摊开放在草地上,对照着说明书开始扎帐篷。
黄旸带的不是那种全自动速开的帐篷,安装起来有点麻烦,梁佟虽然平日里十指不沾阳春水,如梁舟安所言生活自理能力很差,但好歹是个高材生,这种毫无技术的安装对他来说太简单了,他甚至比黄旸还快。
黄旸一抬头,对面的帐篷已经端端正正地立在草坪上了。
梁佟额头上冒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他不太明白为什么赶在这个季节来野营,又热又累,简直遭罪。
梁佟没发表意见,但是皱起的眉心出卖了他的心情,他走到一边点了支烟,遥望远处谈笑风生的路人们。
“是不是有点热?”邱梦长走到了梁佟旁边。
梁佟偏了下头,说:“还好。”
他两指夹烟,指骨突出,骨骼线条很明显。梁佟的肤色比较白,皮肤应该挺娇嫩,晒了会太阳,已经有些微微泛红了。
梁佟把烟咬进嘴里吸了一口,问:“怎么这个时节来野营?不嫌热吗?”
邱梦长笑了笑:“你不是不热吗?”
梁佟侧过头看了眼邱梦长,缭绕的烟雾模糊了他的脸庞,“我是还好,不是不热。”
黄旸接茬道:“就是要夏天野营才爽呢,咱不兴岁月静好,就向往酣畅淋漓。”说着黄旸把车上的两箱啤酒搬了下来,装进了冰桶里。
“对了,还有梁老板送的那两瓶酒。”黄旸兴冲冲地想上车拿,被钟言一把揪住,“能不能不糟蹋东西?”
“干嘛啊,反正是梁老板送的,趁这机会一起喝了呗。”
“你知道那两瓶酒多少钱吗?”钟言压低了音量问。
黄旸也跟着压低声音:“多少?”
钟言把他拽过来,贴着耳朵嘀咕了一句。黄旸猛地转过头看他,立马道:“不喝了不喝了,这地方配不上它,还是喝我们的青啤吧。”
烧烤架和帐篷都安装好了,他们把食物搬下了车,黄旸是开烧烤店的,这些食材都是他亲自准备的,各类肉品,应有尽有。
“明年我要找个能钓鱼的地儿。”黄旸开始生火。
地上摆着折叠桌和折叠椅,邱梦长从自己的包里拿了一个手摇咖啡机放在桌上。
钟言凑过来:“你还带了这个?一会给我泡点。”
梁佟坐在折叠椅上,闻声扭头看了一眼。邱梦长站在桌前,慢条斯理地磨着咖啡。用劲的手臂上肌肉微微凸起,面无表情时的侧脸棱角越发分明。
梁佟想自己怕是色迷心窍了,他觉得邱梦长不管做什么都能让他联想到“性感”两个字。
隔壁帐篷有女生来跟邱梦长搭讪,搬了张小板凳坐在他旁边看他磨咖啡,那女生留着一头半长不短的头发,左胳膊是花臂,穿着露肩的吊带连衣裙。她跟邱梦长说了很多话,问他有没有女朋友,有没有男朋友,能不能当她男朋友。
邱梦长听到最后都笑了,一一回答她:没有,没有,不能。
那姑娘性格豪爽,不扭捏不端着,被拒绝了还能接着跟邱梦长唠嗑,直言不讳的样子让邱梦长想到了他的病人余菲菲。
花臂姑娘问邱梦长要了杯咖啡,换给他一把蒲扇,然后端着那纸杯子装的现磨咖啡,回自己的营地去了。
梁佟听到了从远处传来的说话声,模模糊糊的,隐匿在黄昏里。
“问过了,人家不乐意,不乐意能咋办。”
“还行,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还蹭了杯咖啡回来。哎,还挺香。”
“我跟你们讲啊,那帅哥近看更帅,哈喇子都给我流出来了。”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哎,你蒲扇呢?”
“这不是换了咖啡么。”
“你个败家玩意儿,拢共就那么一把蒲扇你还给送人了,今天晚上热死别叫。”
邱梦长朝梁佟走了过来,手里端了杯咖啡,问:“要喝吗?”
梁佟抬眼,发现他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一把蒲扇,老太太用的那种。
梁佟伸手接过咖啡,说了声“谢谢”。
邱梦长把蒲扇也给他,梁佟愣了一下,表情不解。
“不是热吗?”
梁佟喝了口咖啡,懒懒地靠在折叠椅上,阴阳怪气:“这算出卖色相得来的吗?”
此人得了便宜还卖乖,邱梦长哪儿能纵容他,他笑了声:“我要是真出卖色相,得来的哪止这些。”
梁佟被治住了,抬眸看他,没说话。
“得了便宜还卖乖。”邱梦长拿蒲扇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脸蛋,“不要拉倒。”
梁佟冤枉得很。
连黄旸这个旁观者都看出来了。
这叫得便宜卖乖吗?这叫醋缸子打翻。
第18章
太阳落山后,气温没有白天时那么高了。钟言往咖啡里放了几块冰块,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走到了邱梦长旁边。
邱梦长正用铁钳拨弄烧烤架上的炭火,钟言看了一会,开口说:“刚来的路上,我看到租帐篷的地方有卖冰棍,梦长你陪我去看看。”
黄旸低头忙活着,头也不抬道:“马上吃肉了吃什么冰棍啊。”
“我他妈的快热死了。”
“行吧,你陪他去吧。”黄旸接过邱梦长手里的家伙什,“我来弄。多买几根啊,我也要吃。”
他们离开的时候,坐在折叠椅上看手机的梁佟抬了下头,目光投向邱梦长,问:“去哪?”
“买冰棍。”
“这里能买冰棍?”
“在租帐篷的地方。”
梁佟哦了一声。
“你想吃哪种的?”
“我不吃。”梁佟说。
租帐篷的地方不远,走过去大约五分钟的路程,天色渐暗,有的帐篷里亮起了灯光。
钟言和邱梦长走在路上,逐渐远离了人群。
钟言忽然开口:“我有件事想跟你说,不知道你怎么想。”
“什么?”
“你觉不觉得那个总裁对你有意思?”
邱梦长笑了笑,没说话。
“你笑什么?他不会已经跟你提过这事了吧?”
邱梦长摇头,转头问:“你喊我买冰棍,就是为了说这事?”
钟言嗯了声:“我不相信他对你没点什么想法,又是请你吃饭又是跟我们野营的,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邱梦长缄默不语。
钟言继续道:“你泡咖啡的时候,他一直在看你。”
帐篷店老板睡在躺椅上小憩,手里拿了把扇子扇风,客人来了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闭着眼睛说:“小帐篷80一晚,大帐篷160一晚。”
“我们买冰棍。”钟言说。
老板仍然闭着眼睛,拿扇子指了指门口的冰柜,“自个挑吧,价钱都贴在上面了。”
钟言打开冰柜,“还有你,刚刚在打情骂俏吗你,还拿扇子拍人脸蛋。”
邱梦长笑了:“什么玩意儿。”
钟言挑了几支“冰工厂”,说:“你跟别人可没这么gaygay的。”
帐篷店老板终于睁开了一只眼睛,往门口瞄了一眼。“你等着吧,那总裁迟早得办你。”钟言顿了一下,改口道:“不对,他现在已经在泡你了。我跟黄旸就是炮灰啊。”
钟言挑来捡去,手里还是那几支“冰工厂”,他眉头一皱:“现在的冰棍怎么都卖那么贵,弄这么花里胡哨的,咱们上大学那会,可爱多才三块钱一支。你吃什么?”
“绿豆的。”
“‘绿色心情’是吧?”
“嗯。”
“黄旸喜欢东北大板,给他拿两支。”
“买这么多,吃不了不得化了啊。”
“黄旸带冰桶了,吃不了放冰桶里。”
钟言又买了几支其他口味的,还咬咬牙买了两支特别贵的,让邱梦长带给总裁。
“总裁身份尊贵,这种价位的才配得上他。”钟言拆了一支“冰工厂”咬进嘴里,笑眯眯的,“你亲自给他,看他吃不吃,我借此再确认一下。”
邱梦长眉心微蹙:“有劲没劲啊你,别没事找事。”
“开个玩笑,拉着张脸干什么。”
肉已经上烧烤架了,黄旸翻烤着肉串,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抬了下头,“可算回来了,买了什么啊?有东北大板吗?”
“有。”钟言把东北大板拿出来,撕开包装纸递给黄旸,“你去旁边吃着吧,我来烤。”
“会烤么你,我可是专业的。”
“烤个肉还给你烤出优越感来了,去去去,让位。”钟言把黄旸轰到了一边。
邱梦长把多买了的冰棍分给其他帐篷的人,他又碰到了那位花臂姑娘,她和她的同伴应该都是东北的,说话有口音,人也非常热情,邱梦长给了他们几支冰棍,他们硬是给他塞了两盘烤好的生蚝。
邱梦长端着生蚝回了营地,说:“隔壁帐篷送的生蚝。”
“可以啊。”黄旸凑过来拿了一个,“帅哥就是吃得开啊,上哪儿都有人投喂。”
邱梦长抬头看了眼坐在折叠椅上的梁佟,钟言之前的话似乎得到了证实,梁佟正好在看他,两人目光交汇。
“吃生蚝吗?”邱梦长问他。
梁佟是吃惯了好东西的,口味很挑,也没什么特别喜欢吃的东西,不爱吃冰棍、不爱吃烤的生蚝,不爱待在人多的地方。
他不想扫兴,所以努力融入他们。
梁佟站起身走了过来,想吃又不知道怎么吃,生蚝壳上都是油,他不可能直接上手拿。
“没有筷子吗?”梁佟问。
“筷子没有。”黄旸说,“签子要吗?插肉的签子。”
梁佟选择放弃。
说话间邱梦长拿了一只生蚝,递到他嘴边,说:“就这么嘬吧。”
钟言看在眼里,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他们之间。其实邱梦长的行为很平常,他本来就是那种温柔体贴的性格,心思细腻,会照顾人,但体贴是分等级的,至少在钟言看来,温柔和柔情划不了等号。
梁佟低头把生蚝肉咬进了嘴里,黄旸凑热闹,张了张嘴道:“邱邱,也给我喂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