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可害臊的?”江旸哼笑,“怎么?你男朋友没送你,你嫉妒了?”
邢星不服气的瘪嘴,其他人不由得笑了笑。
他年纪小,大家都把他当小孩儿宠着。
但林煦从来没有因为邢星年纪小就放松警惕,他记得很清楚邢星追过江旸,这让他不敢掉以轻心。
他们带的都是小箱子,用不着托运直接过安检。
江旸站在安检门口松开林煦的手,“好啦,回去吧,好好休息,我下飞机给你发信息。”
林煦在外面的性子比较冷淡内敛,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但是现在他却在众目睽睽之下主动去亲江旸,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害怕周围的目光。
邢星等人看到后有些意外地睁大眼。
江旸同样挺诧异的,下一秒嘴上传来剧痛,“嘶……好痛。”
“我留的印记,”林煦看着江旸嘴上深深的牙印,满意地说,“守好男德,不许沾花惹草。”
江旸莞尔,舌尖舔了舔隐隐冒血的伤口,在林煦耳边低声道:“行,谨遵妻命。”
林煦回家的时候已经十点过了,一开门,乐乐冲过来一个劲儿地朝他摇尾巴,圆溜溜的眼睛里写满了想出去玩儿的渴望。
“晚上带你出去。”林煦摸了摸它的脑袋,去给它喂饭,又拿了块牛肉筋给它嚼。
乐乐的注意力被食物吸引,站在狗盆边上认真地吃饭,吃得嘎嘣脆。
林煦坐在沙发上,顺手拿过一个抱枕抱在怀里,静静地看着注视着乐乐。
以前也是他一个人住,从来不觉得屋子里冷清寂静,可如今江旸不在,林煦觉得身上冷飕飕的,房子空旷,少了一个人之后感觉少了好些人气儿。
林煦习惯了拥有江旸的日子,就算以前江旸去工作室、晚上加班很晚才回来,但回来第一件事一定是来亲他。
他们交往的时间不算长,可是林煦就像染上毒品一样戒不掉,如今人才刚走一会儿,他对江旸的渴望就冒出来了,心尖儿的软肉被羽毛撩拨着,皮肤酥痒,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想要青年的体温和气息。
林煦回到房间里,从柜子里找出一件江旸的衣服,把脸贴在上面深深地吸了口气。
清爽的皂香混合江旸的气息侵入肺腑,林煦心尖儿上的酥痒止住了,身体微微颤栗着,平复了生理上的渴望。
他又多找了几件衣服出来,躺在床上,用江旸的气味把自己包裹住,闭眼睡去。
·
签售会是江旸离开的第二天开始的,林煦对这件事没有太放在心上,算准时间不会迟到,掐点儿出门。
路上一直收到工作人员的微信,生怕他又忘记了,千叮咛万嘱咐,请他一定别迟到。
林煦戴着耳机给江旸打电话,手机一个劲儿的震动,江旸那边都听到了,笑道:“谁啊?一个劲儿给地给你发信息,有人趁我不在想勾我男朋友?”
“没有,是签售会的工作人员,让我别迟到。”林煦给他们回了一个“在路上”,对方消停了。
江旸感慨,“但凡旭天老师每次能准时一点,也不至于让别人这么担心。”
“……我又不是故意的。”林煦为自己辩解。
这时候,林煦的手机又开始不停地震动,这次是江旸发来的照片,“这是今早的早餐,我们吃过东西就要去见面会的现场了,下午可能一直没有时间看手机,晚上也会有点忙,要去见良大推荐的影视方。你可以给我发信息,我会抽空回复的。”
“没事,你忙,阿良推荐的机会难得,你要好好把握。”林煦说,“我等你好消息。”
江旸那边要赶行程,没聊一会儿就挂了电话。
林煦也到了签售会现场,出租车按照指示停在后门,工作人员早早地就在门口等着,把他接进去。
和以往一样,林煦戴着帽子口罩,把自己的脸遮得非常严实,埋着头签字的时候连眼神都看不到。
他当真是掐着点儿到的,刚坐下还没来得及把笔帽打开,桌前的遮挡的帘子就被掀开,旁边的座位都坐着作者,但只有“旭天”这里的人是最多的,排着长龙,一眼望不到尽头。
读者里有男有女,每个人手里至少都是三本以上,打着伞站在太阳底下丝毫不觉得辛苦,就等着要一份亲签。
林煦虽然对读者的态度比较淡然,但是基本礼貌是有的,对每一位上前的读者
会问一句有没有想特别签的句子,能满足的都会尽力满足。
他很少上微博,写文五年,微博只有几十条,他和读者完全没有互动,但是见面三分情,能如此辛苦来签售会的都是真喜欢他的读者,不会太过冷眼相待。
“旭天大大!我的闺蜜特别喜欢你的文,但是她怀孕了没办法来现场,”红色连衣裙的女孩儿把买的五本书放在桌上,把《棋子》翻开扉页放在林煦的面前,“可不可以帮我写一个‘祝一切平安,喜得千金’?她想要个女儿!”
林煦听到这种喜事,向来平淡的嗓音柔和了几分,“当然可以,希望她心想事成。”
“呜呜呜谢谢!”
旁边的作者们已经结束签售离开了,林煦这里的队伍也终于快到尽头。
一上午签下来,林煦的手腕发酸,汗水打湿了衣服,在背上留下一片湿痕,闷热的空气凝成一团,像一张不透气的大网把人紧紧罩住。
林煦觉得喘不上气,扯了扯口罩,心脏跳得有些快,过于黏着气息让他开始心悸。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心慌的感觉了,末梢神经突突地跳了两下,似乎是第六感敏锐地捕捉到某种不同寻常的气氛,想给他的警告。
盛暑天的烈阳散发着足以毁灭万物的温度,油柏路上的蒸汽沸腾出虚幻扭曲的画面。
林煦的指尖轻微地颤了一下,舔了舔干涩的唇,嗓子火辣辣的,面前只有最后一位读者,他想着签完赶紧去喝水。
《棋子》的实体书抵在林煦的面前,那是一双带着擦伤的手,上面还贴着纱布,血点子凝固在上面,是很深的砖红色。
林煦微微皱眉,太阳穴疼得厉害,觉得难以喘息。
“旭天老师。”对方开口。
林煦陡然瞪大眼,心脏骤停一般,从都麻到脚。
郭舒乐的嗓音温和,甚至带着笑意,说话还有些含糊不清,“我想签一个‘心想事成’,可以吗?”
明明是在正午中最热的艳阳天,林煦却感受到来自地狱的恶寒。
第56章 【罪恶】
郭舒乐被江旸打得挺重的,在床上躺了三天才能下床,但都是皮肉伤,没有伤筋动骨,最严重的就是牙,打断了三颗,需要重新植。
这个郭舒乐并不在乎,牙什么时候都可以植,但是眼前的机会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有。
他回到家拆来自己脸上的纱布,淤青和红肿未消,整张脸看上去有些恐怖,特别是把他阴狠的眼神,没有温度和感情,透出浓浓的算计。
自从住院开始,他的手机震动就没消停过,是女朋友的分手信息,项目组长的谩骂信息、公司群里对他不齿行为的讨论,以及公司的辞退信。
郭舒乐拿手机出来放在桌上,神色漠然,似乎是和他毫无相关的东西,不去看、也不去理会。
———别人怎么说是别人的事,他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为达手段不惜代价的小人,这点郭舒乐从不否认。
他才不会像林煦那样,为了一点毫不相关的抨击就要死要活、甚至当年还自杀、休学。
杨小凌找上他的时候和如今的江旸一样,狠狠地打了他一拳,质问为什么要把林煦逼成这样,为什么作为好朋友要窃取别人的东西。
郭舒乐点了根烟,嘴角的和眉骨的时轻、时猛,他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文字,思绪回到五年前。
“为什么?没有为什么。”郭舒乐看到五年前的自己,嘴角挂着浅笑,说出来的话刻薄又锥心,“我想这么做,所以就做了。如果一定要理由的话,可能是我太羡慕他了,太想成为他、取代他,想拥有他得到的一切。”
杨小凌气得眼眶通红,眼里激出了生理的泪水,“你还真有脸承认啊!”
“为什么没有?”郭舒乐坦坦荡荡,丝毫不以为耻,“我靠自己去得到想拥有的一切,有什么不对?”
“你说的这是人话吗?!”杨小凌浑身发抖,冲上去就是和他一阵厮打,“你他妈拿的是别人的东西!你有什么脸在这理直气壮?!林煦被你逼得自杀!你满意了?!敢情那些人骂得不是你,你他妈就可以高高在上、置身事外了?!怎么会有你这种人渣!你他妈没屁眼儿的东西!你就算现在去死也不为过!死都便宜你了,你就该被千刀万剐!”
郭舒乐愣了一下,“林煦自杀了?”
“对!被你这个畜生逼的,你满意了?!我告诉你,就算你拿了林煦的作品你也成为不了他!”杨小凌喘着粗气,破口大骂,“作品是林煦写的,你的读者追捧的是写这个东西的人,而不是一个名字!你的良心会不会不安?网上夸奖你的言论是属于林煦的,你就那么心安理得的承受吗?!”
郭舒乐对这些言辞没有多大的反应,而是问:“林煦死了吗?”
“死?!他才不会顺应你的心意死!他要活得好好的,要看着你这种人遭天谴!”
郭舒乐的唇角勾起嘲讽地弧度,“懦夫。”
五年时间过去,郭舒乐本以为林煦早就应该走出来了,直到在酒吧偶遇,对方神经紧绷、眼神惊惧又憎恨,情绪完全失控,恨不得咬他的肉、喝他的血。
那是当年林煦发现他照搬自己文章大吵后第一次见面,五年未见,林煦的样子还是没有变,清润秀俊,时间将他沉浸出了清冷疏离的气质,身上再也找不出大学时朝气的痕迹。
从林煦开口的第一句话开始,郭舒乐就知道林煦还沉浸在过去里,和当年撕破脸的时候一模一样,状态甚至更加不好,看样子似乎有些精神崩溃的状态。
郭舒乐想到杨小凌说过林煦自杀的话,看样子虽然依然活着,但活得还是非常不好。
人性是多面的,每个的心里都藏着无法视人的阴暗,那是一扇名叫罪恶的门,汇聚了能够腐蚀善念的欲望。
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在于能够控制本能。
可郭舒乐偏偏是个例外,他不想被束缚和禁锢,说他坏也好、恶也罢,都是一次做人,凭什么一定要求他善良、友好?
凭什么非得秉承“人之初、性本善”的优良本质?
生而为人,顺从心意才是快活的本能。
烟烧到尽头,郭舒乐抬头,倏尔笑一下,笑容扭曲又暗藏疯狂。
他没有朋友,也不需要。
他的人生从被养父强/暴那一刻开始就已经烂透了,更可悲的是他后来发现自己对异性没有冲动,甚至食髓知味的去追随男性的身影。
———那个变态把他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
午夜梦回,他能感受到成千上万的虫子在皮肤上爬过的感觉,诡异、惊悚,令人汗毛倒立,像极了那只冰凉的手伸进他裤子想要作恶的感觉。
他常常在想,凭什么?
凭什么遭受这些事情的是他?
凭什么别人能够家庭幸福、和和美美,他却要永远呆在阴沟里,被阴沟里虫蛇紧紧束缚,永远见不到天光?
从郭舒乐见到林煦的第一眼,他就敏锐地感觉到这个人身上不同常人的气息,是金钱和优秀的味道。
林煦如同一朵被露水打湿的玉兰花,清润、淡雅,不骄不躁,不需要特意的博人眼球,可是一举一动都能吸引别人视线,出彩的成绩让他成为人群中亮眼的那个。
直到这一刻,郭舒乐突然想通了,也突然明白了养父那种极端的破坏欲。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许是私心、是嫉妒、是日渐充盈的欲念吞噬了残存的理智和善良。
内心的恶魔疯涨,林煦对他越好、笑得越开心,他就越想撕碎这样的笑颜。
不知什么时候起,郭舒乐意识到自己变了,变得和他的养父一样喜欢看别人哭、喜欢别人求饶,更喜欢去把控别人的人生。
身处深渊,自然就见不得别人沐浴阳光。
林煦不是郭舒乐喜欢的类型,满足不了他几乎变态的强欲,所以他没有对林煦的肉体有过折磨,却以更过分手法造成了精神的伤害。
远方响起轰轰的雷声,窗外起风了,窗帘被闷热的风扬起,吹得猎猎作响,是山雨欲来的前兆。
郭舒乐没有管,反而由着这股风吹散房间里窒息感。
他滑动着鼠标,看着潮水一般夸赞的评论,其中也夹杂着不少的质疑和各执己见的讨论。
电脑屏幕冷白的光打在他红肿的脸颊的上,犹如从地狱中爬出来恶鬼,冰凉又玩味的视线落在作者的名字上。
“旭天。”他缓缓叫出这个名字,带着阴恻恻的音调,扯了扯嘴角,“期待和你的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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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签售会是郭舒乐早早地暗自打听好了的,他现在仍在写小说,可是自己的实力和剽窃而来的作品并不符合。
当初因为林煦的作品一本封神,名气陡然暴增,可是后面写得东西一本不如一本,成绩走了下坡路,只有一些有情怀的老读者还在偶尔看看。
郭舒乐戴着帽子口罩,看着排着队等待作者出现的粉丝们,心里伸出一种扭曲的阴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