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卫东去厨房,方黎脑袋搭在餐桌上,没一会,他就听见水管开了在冲洗的声音:“你弄出来了啊?”
秦卫东擦干净手,蹲下去检查他的两个只手,翻来覆去得将两只手都看了,每个指头都检查过,没有伤口,微拧的眉才舒展开些:“你一天就没有清闲下来的时候。”
“那我还不是想给你做?”方黎还不愿意了,他多难得才下一次厨房,秦卫东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怎么突然做这些?”
秦卫东没打算让方黎做饭,这些在他眼里本来也不用方黎去做,方黎去做了,他反而还要多操一份心,担心方黎会不会伤着,他对方黎的要求很低,方黎只要听他的话就行了。
但其实这个在方黎眼里才是最难的,比让他再烧一百只鸡都难。
方黎又发作了小性子,他说:“不想说了,饿。”
方黎的肚子咕咕一阵叫,都晚上九点多了,秦卫东说:“出去吃吧。”
俩人在楼底下找了一家还营业的小馆子,吃完,秦卫东领着方黎进了水果店,挑了一块方黎爱吃的哈密瓜。
方黎拿着老板切好插好的哈密瓜,甜滋滋地吃着,看着秦卫东又在前面打电话,..不停地接电话,他现在都不知道秦卫东怎么一天有多那么事情要处理,他怕秦卫东太累了,可有时候又觉得自己帮不上什么忙。
等秦卫东那边刚挂了李秘书的电话,方黎就着下坡的路跑着,一下子跳起来,跳到了秦卫东的背上。
“张嘴,给你吃。”方黎把咬了一口的哈密瓜喂到秦卫东的嘴边。
秦卫东不爱吃甜的,水果他吃的也少,通常都是吃方黎剩下的,他对食物的要求从来都是能果腹即可,哪怕现在见多了酒场上特供的山珍海味,也没变:“你不吃了?”
“我不吃才给你吃?我在你心里就那么恶毒..?”方黎吐槽道,秦卫东咬了一口,晋阳深夜的街道上没有什么人,方黎索性就待在秦卫东背上没下来:“吃多了,有点撑,不想走了。”
他说不想走了,自然是秦卫东背着,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吃了半根哈密瓜,方黎确实有点撑,他问秦卫东:“冯晖说我们要搬家了?”
秦卫东说:“嗯,叫人打扫去了,这两天就搬。”
“听说是大房子?”
“挺大的。”
“有多大?”
秦卫东说:“带你去看了就知道,但在新城区那边,离琴行的路程远,不如把工作辞了吧,别干了。”
方黎心里一口气堵着,上不来下不去的,他搂着秦卫东的脖子,推了一下秦卫东的头:“你三句不离这事,我那个工作算是成了你的眼中钉了..!”
确实差不多。
方黎歪了歪头,又问:“那我们现在手里有多少钱?”
“你想做什么?”
方黎想了想,说:“方宏庆是找不到了,我们现在要搬进大房子,那些工人..”
在老家的矿上,有好些个工人都是跟着方家干了好几年的,方黎从前没吃过没钱的苦,后来他和秦卫东过的最狼狈最穷困的那一年,他才知道原来没钱就意味着真没活路了。
“我托人回重泗找了,十二个工人,有十个已经把欠的工钱结了,按高银行两个点的利息算的,还剩下两个,一个去外地做工了,等年后回来再给,还有一个砸断了腿,给了他老婆。”
方黎惊讶道:“你已经给了?你什么时候做的?”
秦卫东说:“半年前吧,存够了钱,就做了。”
虽然秦卫东不信鬼神,但他也不想有一丝一毫的报应会牵扯到方黎身上,哪怕是方宏庆的错。
“秦卫东..”方黎念他的名字,他不知道秦卫东在背后为他做了这些,很多时候秦卫东都不怎么跟他讲他的规划,他在想。
在做的事,但他真的没想到秦卫东会记得,会拿出那么一大笔钱,替他把欠工人的钱还了。
方黎心下泛起一股子感动,酸上了眼底,秦卫东察觉到他想哭了,问他:“怎么了?”
方黎吸了下鼻子:“我现在有点后悔没给你做那只鸡了..”
秦卫东笑了一声。
“瞧不起谁呢..!”
方黎脸一红,打了他一下。
不过他和秦卫东向来都是不分你我的,尤其是现在两个人已经真真切切的在一起了,秦卫东又总是同他说,他们是一起的,导致现在方黎脑海里关于花的是秦卫东的钱这件事就逐渐没了概念。
“我以后什么都想着你。”方黎贴着秦卫东的耳朵,说:“就像你时时刻刻想着我一样,我以前不会,以后我慢慢就会了..”
秦卫东偏过头,吻了他的脸:“你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方黎能好好地待在他身边,就够了。
他们快走到家时,秦卫东突然停住了脚步,方黎困了都,他正疑惑,顺着秦卫东的目光看过去,看到对面的洗浴中间前面,一个男人正搂着一个打扮风骚的小姐,意味深长地朝他们这边看。
秦子杰没想到今天出来按摩竟然能撞上这么好的事,他把嘴里的烟扔到地上碾灭,那副笑容就像抓到了什么让他大感兴趣的把柄。
他轻笑着:“秦卫东,大晚上的,没想到在这儿碰见了,这位是?”
作者有话说:
各位福尔摩宝儿肯定猜到了!!
是的!!太子爷在被认回去的路上了!!
哈哈哈谁说方小黎是太子妃来着哈哈哈我笑拉了。
第40章
:晕倒 ◇
碎裂的零件顺着凌晨寂静的台阶往下四散滚落,秦卫东的眼睛里泛起一片浓
“我弟弟。”秦卫东淡声说。
秦子杰「哦?」了一声:“你弟啊, 可我怎么记得你人事材料上写的是父母双亡,这么重要的事都写了,没道理会漏了一个弟弟啊。”
方黎从秦卫东的身上下来了, 他不是像年纪小时什么都不懂了,至少他和秦卫东两个男人的行为这样亲密,是很容易让别人怀疑他们的关系的。
而他们的关系, 至少在现在, 是绝大多数人都不能容忍和接受的, 甚至会避之不及的。
他刻意与秦卫东站了分开了些,问:“哥,他是谁啊?”
秦子杰听到方黎自然而然地叫哥, 又有了些怀疑。
秦卫东自然看到了方黎故意与他避嫌的小动作,他心下那种烦躁让他觉得秦子杰此刻无比的厌烦和碍眼, 他对方黎说了一声公司的同事。
“我当时人在金建,档案材料是人事部门代做的, 这点小事在电话里估计没听清楚。”
秦卫东冷淡地笑了一下,笑意是不达眼底的冷:“不过现在材料应该也要重做了, 谢谢秦经理的提醒, 这次我会补齐。”
秦子杰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得很, 他听得出秦卫东语气里的嘲讽,秦卫东要升到集团总部坤山了,今天会上刚下来的调令,坤山集团!那是他想进的地方!
妈的, 他再远也算是秦家的亲戚,这个秦卫东算个什么东西?!他凭什么走到他前面?!
“你别高兴的太早!”
秦子杰显然有一件更愤恨的事:“万磊的法人刘睿今天被带走调查的事你知道吧?这件事是你打从一开始就计划好的吧?就因为刘睿是刘崇岳的侄子!你和正诚拍卖一起设局, 故意让万磊在众多竞争对手里得标, 再在合同里动手脚, 你让刘睿一夜之间倾家荡产,其实是为了拖刘崇岳下水!秦卫东,你在替上头的谁做事?!”
今天下午,秦子杰就收到他爸那边的消息,刘睿被调查组带走了,不谈他竞得矿山支付的高昂的出让价款。
单是另行缴纳的后续矿山修复治理、土地复垦保证金就已经将近五千万,现在全部打了水漂!
不止如此,听说调查组在刘睿的公司背后的财务账本上,竟然发现了多笔大额支出进了不少公职的口袋,其中牵扯最大的,就是他的亲叔叔,沂城的市班子刘崇岳。
这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是上头有意的、一场不见血的斗争。
“说话要讲证据。”
秦卫东并没理会他的这些猜测:“要求竞得人必须按照规定优矿优用,禁止以建筑石料为名对晋阳市外的企业销售原矿砂岩,严禁高料低用,这些都合同里白纸黑字写清楚的,也是朝江和上头出于维护市场正常秩序和对本地企业的扶持政策来综合考虑的。”
“什么综合考虑,用不着你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以为你是谁?不过一条替人做事的狗而已!”
“你嘴巴放干净点儿..!”
听到别人这样骂秦卫东,方黎忍不住了,幸好秦卫东用眼神制止了他。
秦卫东看着秦子杰,不急不缓地说:“朝江不是第一个把这项条款写进出让合同的公司,许多地市在大型矿产开发的项目上都会有此考虑,只能说,万磊的团队太不仔细了,或者说,是有人透露了消息,让他们误以为做了也查不到。”
“你敢污蔑我?!”
秦子杰霎时恼羞成怒,秦卫东笑了一声,秦子杰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仿佛秦卫东那声轻笑就是对他莫大的嘲讽!
当初知道是万磊竞得了标,他不顾他爸的劝阻,挪用了他爸公司里的三百万收购了万磊的股份,自然和刘睿通了些消息。
本想着这项条款无人会去追查,再等万磊赚的盆满钵满,他就可以高价出售大赚一笔。
没想到如今被人钉死,现在随着万磊因为违规开采销售,扰乱市场秩序的罪名,他的股权全成废纸一张了!
三百万,说大,倒也不算他拿不出的,但说小也是不可能的,秦子杰恨得咬牙切齿,他扫了一眼秦卫东身边的方黎,目光又盯回秦卫东脸上。
“秦卫东,算你狠!但你怎么上去的,我也能让你怎么下来!我倒要看看,你是上头的背景硬,还是我秦子杰的背景硬!”
秦子杰身旁的小姐早就吓得不敢说话,被秦子杰扯着上了那辆虎头奔,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他们走后,方黎的手心都紧张出了汗,尤其是刚才秦子杰那样恶狠狠的眼神的话语,他的心担忧地好像被人攥住了。
他怕秦卫东出事,他后悔刚才那样闹秦卫东,他们两个人能走到现在一路靠的都是自己,他知道秦卫东是有多难才一步步走到了如今的..,方黎愈发喘不上气,他脸色发白,痛苦得弯下了腰。
“黎黎,你怎么了?!方黎?!”
秦卫东吓得脸色倏然变了,他一把抱起方黎,在夜色里飞快地拦了一辆出租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最近的医院,赶到急诊时,方黎已经陷入了昏迷。
秦卫东一把抓住一旁的护士,护士看他毫无一点血色的脸,连忙推来抢救的床,蓝色的布帘很快被人拉上,秦卫东的手抓住一个人:“他怕的,我进去看着他,行吗..?”
“有医生在,家属只能再外面等,你快出去。”
秦卫东被护士的手推了出去。
墙上,秒针一针针转动,一秒秒的过去,短暂的抢救,让秦卫东觉得他身体里的每一块皮肉都像是被人凌迟一般一刀刀的割了下来,他攥紧了拳,几乎想要把秦子杰碎尸万段..!
不多时,医生出来了:“谁是病人家属?”
“我!”秦卫东一下子从地上站起。
医生摘掉口罩,看了一眼秦卫东:“你是他..?”
“我是他哥哥,医生,他怎么样?”
“你是他哥哥啊,那你应该知道他的病情情况了,他是严重的先天性心内室间隔缺损,导致心脏功能出现异常,进而引起的脑供血不足,他来之前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产生了急性晕厥,以后要多注意,不过他这么年轻,之前没手术吗?”
“医生,这是他之前在省医做的检查,医生说他现在的身体条件,无法满足手术指征。”
秦卫东连忙从外套内侧的口袋里拿出了方黎上次在省医院做的诊断单,他从来都是贴身带着的。
急诊只会做几项必要的检查,医生拿过来一看,皱了眉:“这么严重啊,如果连省医都做不了,那我们医院也没办法了,不过这病他来说就是一颗定时炸弹,现在病人是没事了,以后不好说,还是看看能不能再带他上别的医院看看吧。”
从急诊出来,方黎的各项指征都恢复了平稳,他还没醒,鼻间插着氧,因为无法手术,他被推到了普通病房,留院观察。
秦卫东在收费处交了钱,又给护士长塞了五百块钱,转到了一个暂时没人住的双人病房。
秦卫东不敢离开病房半步,他守着床上昏睡的方黎,盯着监护仪闪烁着幽光的屏幕,他有只耳朵听不到,光是听着他不放心,一定要亲眼看着才行。
一整夜,他的手机在兜里震了又震,一直响到第五个的时候,秦卫东终于拿了起来,他出去走廊上,推开门,接了。
是徐建川打来的,徐建川开口就问:“秦卫东?你在哪?李秘书找你有事,他说给你了好几个打电话都找不到你人,他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讲,都打到了我这里来了..”
秦卫东说了一句,我就给他回过去,把电话挂了。
他坐在医院走廊的台阶上,英俊的眉眼间尽是晦涩的疲惫与说不明的挫败,电话攥在他骨节分明的手里,爆出苍白泛青的力度,他闭着眼睛,再睁开时,他豁然将手机砸了出去!
「呯」的一声!
手机被巨大的力道硬生生地砸碎在应急楼梯的水泥台阶上,四分五裂,碎裂的零件顺着凌晨寂静的台阶往下四散滚落,秦卫东的眼睛里泛起一片浓重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