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太太:“那是,前些天,复检的医生说我体能变好了。” 沈元庭微笑着,又听她道:“但是我也不是不知道自己是个将死之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去见你祖父了。” 沈元庭嘴角还是挂着笑,但眼中的笑意却淡了许多:“您别这么说。” 老太太道:“生老病死,对一个人来说可能是大事,但放在自然界里,只是一个规律罢了。我还没懦弱到害怕死亡的地步,只是担心我那个孤僻的孙子。” 沈元庭推着轮椅的手指紧缩,指节泛出苍白。 老太太道:“当初你爸逼你结婚,我是赞成的,一个人再怎么坚强,偶尔也会有需要他人怀抱的时候。当时我想啊,在认识的小辈里,颜家的小孩还不错,便顺口提了一句,没想到没过多久,你和他就结婚了。” 沈元庭:“……” “当时我还被你糊弄过去了,以为这么多年来,你们还保持着联系。”老太太扭过头,指责地看着他。当年瘦小的男孩已经长大了,不再是藏不住心事的年龄了。 沈元庭难得局促:“我们现在很好。” “还用你说?从你看他的眼神,我就知道你喜欢他。”老太太望着天,“有人陪着你,我就放心啦。” 颜昭和宋晶通完话,跑回到沈元庭身边,老太太正在谈沈元庭小时候的事。 老太太:“……小盛说赔他十只兔子,庭庭说不要,他只要自己的那只。结果后来找监控,兔子被食堂的大叔捡走了,把庭庭给气哭了,因为那天食堂供了冷吃兔。” 颜昭:“……”你宠物在我餐桌上,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老太太:“哦,还有一次,庭庭……” 祖母絮絮叨叨,不管黑的白的,把沈元庭的童年旧事全都给爆了出来,颜昭连沈巨巨刚出生时超重都知道了。 若要让沈元庭自己说,估计还得费些心思。 颜昭:“看不出来你二十年前还是个大胖小子。” 老太太:“是哟,庭庭小时候珠圆玉润的,跟个小猪一样,旺仔就是随了他。” 沈元庭:“???”是亲祖母。 老太太说得口渴,要回病房里休息,颜昭和沈元庭送她回去。 推开房门,素雅宽敞的VIP病房内,已经站了个人。 男人抹着头油,发型一丝不苟,正把花放在床头柜上。 老太太道:“今天是什么日子,父子都来看我?” 沈卓转过身,在看见颜昭时,嫌恶地皱了一下眉。 颜昭也挺嫌弃他的,上次和这人吵架,都是拉低了自己的品格。 沈卓走过去,似乎想接过轮椅,老太太说:“免了,都到房间里了,玩什么接力棒。” 沈卓说:“妈,你和我生什么气?” 老太太惊奇:“我为什么要和一个一年也见不着几次面的人生气?” 沈卓:“公司里事情太多,我忙不过来,不是经常给您捎些礼物么?” 颜昭听着可无语了,沈元庭还不是一样忙,每周也过来看她啊。而且以沈卓的身份,哪里会忙得一年里连几次空都抽不出来,他前些日子还看见沈仲楷发朋友圈,说是全家人去意大利玩。说白了就是找借口。 沈元庭说:“祖母,那我和昭昭先回去了。” 老太太知道他们父子不对付,也不留他们:“好、好,路上小心些,改天再来陪我。” 等颜昭和沈元庭走了,沈卓在病床边坐下:“还把那个小混蛋带来,元庭真是昏了头。” 老太太不高兴了:“我觉得挺好,用不着你在那里置喙。” 沈卓:“妈,你是不了解颜昭,他可不是什么好相处的。” 老太太道:“汤静妍也不是什么贤妻良母,你还让她小三上位,还气走了我的薇薇。” 老太太不喜欢汤静妍,觉得她小家子气,但她也不喜欢管后辈的事,所以沈卓要和汤静妍结婚,她捏着鼻子就接受了。让她有些遗憾的是,她还蛮喜欢自己原来的媳妇的,可惜虞薇一走就是十多年,只偶尔给她寄一封信。 而沈卓对虞薇,到底是意难平。提起这个女人,他总是以沉默,或者怒火来回应。可今天他的反应却有些不对。 沈卓抽出一根烟,想着地点不对,又把烟给塞回去了。 他道:“虞薇……要回国了。”第36章 回家的路上, 颜昭隐约察觉到沈元庭心情不好。 男人没怎么表现出来——或者说他真的隐藏得很好,无论是眼神、表情还是动作细节都如往常一般, 但颜昭还是觉得他周身的气压有点低。 或许是对彼此太熟悉, 又或许是靠着身为演员的直觉,他越来越能捕捉到沈元庭那微妙的情绪变化。 恰巧路过一条街道,正是下课的时间点, 不少套着天.朝特供麻布校服的学生结伴而行,去餐馆或者小摊上买晚饭。 颜昭说:“停一下,我要买小吃。” 沈元庭把车停靠在街边,想颜昭是明星不方便,正要开门下车,大明星已经戴好口罩和帽子, 抛下一句“等我”后, 麻利儿地溜了出去。 他的棒球服外套被风吹得鼓起, 上面的刺绣张牙舞爪,像是凤凰的羽翼。 颜昭虽然没露脸, 但他露出来的那点面部轮廓已经足够吸睛,更别说他身材高挑, 气质又是实打实的好, 周围一圈高中生都朝他看去, 还有小姑娘兴奋地低语起来:“他侧脸好像我宝宝……” 同学问:“你宝宝谁?” 小姑娘:“昭昭!” 颜昭:“???”他还有高中生妈粉??? 颜昭站在街眺了一下, 钵仔糕蛋烘糕凉粉凉皮糖葫芦, 因为临近学校, 这里的小吃摊出奇的多。 颜昭买了盒章鱼小丸子, 老板刚把它们从模具里翻出来,还是热的。 沈元庭等他回来了,发动引擎,一阵热气儿却靠近了脸颊,余光里,一只撒着沙拉酱的章鱼小丸子正候在一边。 颜昭拿着串儿,正笑着看他:“第一口给你。” 沈元庭把情绪憋在心里,自己也不能直接点破,但投喂他几个小吃还是办得到的。 青年笑着的眼底,好像有光。 沈元庭沉默了一会儿,说:“……太烫。” “你就不能自己吹一下?”颜昭抱怨道,移回小丸子,对着上面小心翼翼吹了两口气,生怕把撒的海苔给吹走。 他又把小丸子再次递过去,叮嘱道,“吃慢点。” 沈元庭“恩”了一声,偏过头,咬了一口,细嚼慢咽,小丸子软糯糯的,调料搭配的不错,但他却没注意这些,一双眼直勾勾盯着颜昭。 他哪里看不出来,颜昭是想安慰他。这种笨拙的方式,有些可爱。 颜昭被他看得脸热,沈元庭长相英俊,是单眼皮,但眼睛有神,在他认真看一个人的时候,眼底那股专注几乎要将人醉倒。 他男人长得真英俊,睫毛翘得可以摆牙签了! 沈元庭吃完,颜昭刚要收回手,手腕却被男人粗糙的手扣住。沈元庭避开签子,将脸贴在他的手背上,轻柔地蹭了两下,像是撒娇的大猫。 这样很不好,颜昭的心都要被萌化了。 颜昭说:“你别这样……” 沈元庭低声道:“我喜欢。” 颜昭僵在座位上,男人灼热的气息洒在他的手背上,撩出一片红。 沈元庭静静待了一会儿,坐直了身体,说:“再喂我一个。” “我还没吃呢!”颜昭睨了他一眼,串了个小丸子塞进自己嘴里,嚼完了才另取一个给沈元庭。
二人一人一口,很快就把六个小丸子消灭完,回了家里。 …… 颜昭收到了鱼幼易的邮件。 如原著一样,小姑娘手里有个优秀剧本,但资金不到位,稍微出名一点的影星都不会接受这个低片酬,她只能给熟人都发了试镜通知,希望有人可以帮她一把。 颜昭猜她最想请的人是应鸿羽,但应影帝的行程都安排到后年去了,叫他临时挤出时间是不可能的。 但颜昭有时间,而且按原著来说,这部电影会爆,他肯定要去试试。 他就是这么的世俗。 邮件里附着试镜剧本,颜昭看了眼,这部的题材居然是围棋。 题材小众,套路却不能少。 男主曾经蝉联四次世界冠军,却因为和对手起了冲突而禁赛五年,再次回到棋场上已经是二十六岁。 王者归来,是这部电影的主题。 而颜昭要试镜的,就是男主。 只是他没想到,在试镜的当天,会撞上宁云帆。 在电影成品出来前,别说其他明星,就连鱼幼易自己都不相信这电影会爆,但宁云帆是重生回来的,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于是狭路相逢,谁演技烂谁尴尬。 宁云帆之前在《七教的你》剧组见过颜昭的演技,但他不信邪,只当颜昭那天超常发挥。 宁云帆微笑:“颜哥也是来试男一的?” 颜昭懒洋洋道:“恩。” 宁云帆假意谦虚道:“颜哥演技这么好,看来我是没机会了。” 颜昭看过他演的电影,没把他当做对手,也不想和他营业塑料友情,便点了点头,说大实话:“我也觉得是这样。” 宁云帆的笑容僵住,心里骂了一声。 颜昭想,他简直就是个称职的恶毒男配,天天给宁大男主添堵。 宁云帆在他之前试镜,颜昭便坐在休息区内等候。 除了他们俩,还有其他的小演员在这里,于是在颜昭和宁云帆竞争角色的事情,立马传遍了圈子里的一些群里。 有猜谁能通过试镜的—— “云帆老师之前就有拍电影的经验,《深夏》里的夏隐和这部戏男主性格很类似,他应该更有利一些吧。” “颜老师之前那个网剧……《七教的你》不也还不错。” “那都还没上映呢,预告片而已!零零碎碎剪出来的片段,哪里需要演技,BGM一煽情,不就哄得你流泪了?” 还有对他和宁云帆的关系感兴趣的—— “颜昭好傲啊……他和宁云帆不是一个团的么,说话怎么这么刻薄。” “听说他们团里关系本来就不好,网上一直在传他们要解散了……” “我要是有颜昭这样的队友,我也受不了啊!” 颜昭倒不知道这些事,在复习剧本。 很快,宁云帆就从试镜房间里出来,脸上表情凝重,好像搞砸了一样——如果他能掩盖住眼底的喜色,颜昭说不定就被他骗过去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宁云帆也是个天生的演员。 宁云帆轻飘飘道:“颜哥,加油啊,鱼导可是对你很期待的。” 颜昭从他身边走过,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安心,我会不负她的期待,拿下名额的。” 试镜的房间内,坐着鱼幼易和剧组其他有话语权的人物。 其实看了十几场表演后,鱼幼易已经有些疲惫了,刚才宁云帆的表现出乎她的意料,虽然还没达到她的理想水平,但是收进组再慢慢调.教也无不可。 已经有人到达及格线,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一些,不过还是集中好注意力,去看颜昭的表现。 颜昭和她寒暄了两句,便进入正题。 试镜的那一幕戏,是男主被宣布禁赛,站在决赛场馆外和众人告别的那场。 “五年而已。”颜昭满不在乎地笑道,“我五岁开始练棋,到第一次站在天元杯的赛场上,中间可是隔了两个五年。” 话是这么说,可他也明白,他如今21岁,对一个棋手来说,已经到了巅峰状态的尾巴上,随着年龄增大,选手的体力和脑力就会飞速下降,而且失去了和高段棋手对决的机会,他对棋局的敏感度也会钝化。爬上王座很难,可跌下去,轻而易举。 棋院的好友自然不会说些丧气话,都在绞尽脑汁安慰他。 颜昭听到场馆内开始广播赛事,把好友向前推了一步,轻描淡写道:“行了,我会回来的,你去看比赛吧。” 为了防止他在盛怒之下捣乱,赛组委也不允许他进入场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