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相处这么久,早就该很了解彼此了,也都能给彼此以足够的信任,他们都不会怀疑对方有事情瞒着自己,就算有,也一定是经过认真考量的,在充分尊重自己的前提下做出的决定。 秦濯点点头:“没有危险就好,记得早点回来,明天还要早起呢。” “知道啦,”谢漾元扯出一个笑,推着他往外走,“明天早上想吃糖醋脆皮豆腐和大虾抱蛋饺,回去准备准备?” “……大早上吃这么油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咱们的体质吃什么还不一样,不就是追求个口感,”某人满不在乎,埋头在他颈窝里使劲蹭了蹭,“我想吃嘛,你给不给做?” 秦濯:“……做做做做做!” 他的心又砰砰跳起来,每当他以为他们两个已经进入到老夫老妻阶段的时候,谢漾元总会冷不丁就解锁一种全新的状态,撩得人脸红心跳,仿佛还在初恋。 现在还哪有空思索什么健康不健康的事情,秦濯只知道,自己真的得快点走了——如果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的话。 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谢漾元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这个笑容却在转身对上已经走到近前来的男人时逐渐消失,他冷冷地注视着对方,以至于那个原本气急败坏的年轻人本能地流露出畏怯,连兴师问罪的语气都显得色厉内荏起来。 “谢溪岩……”灰毛年轻人压低了声音,鬼鬼祟祟地左右看看,嘶嘶恨道,“你怎么敢?!刚才那个人是谁,你想死吗!!” ……嗯? 谢漾元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不认识秦濯? 事情似乎与他想象的不大一样了。第45章 谢漾元花了一会儿工夫才从原主的记忆中找到“谢溪岩”这个名字——他是顶替谢家的小少爷跟秦濯结了婚契, 自然也需要按照谢家小辈们的齿序取个名字,至于他原本姓甚名谁, 谢家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自然不会在意。 所以在谢家人眼里, 以及在他现有的所有证件和履历证明上,他都该叫“谢溪岩”才对。 灰毛年轻人并没有注意到眼前的人神情不对, 事实上, 他整个人都处于极度的震惊……或者说是惊吓之中。 他的名字叫谢溪文,是谢家这一辈的长子嫡孙, 对父亲搞出来的这一桩事知之甚详, 因此即使谢漾元外表变化极大,他也在第一时间就把对方认了出来。 这个“替婚”的穷鬼, 在整个谢家内部都可以说是笑话一样的存在,谢家人对他们这一空手套白狼的神来之笔洋洋得意:有什么比用一幢别墅和些许手续换条航线更划算的买卖呢?至于那人之后过得好不好,甚至是死是活,都跟他们没有关系。
可是……他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个见钱眼开的市井小民怎么可能有如此飘渺华贵的通身气度,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萨尔堡的高级音乐会上……最重要的是,他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与别的男人出双入对,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给现在威望最高的联邦之星戴绿帽子, 别说现在秦濯还活着, 就算以后他死了,也是绝对不允许出现的行为! 不说别的, 联邦千亿民众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他喷死——他死了不要紧, 可问题这人身上还带着他们谢家的烙印, 可别把他们的整个家族都拖下水! 谢溪文一边暗骂做事的人思虑不周,这是找回来个什么不懂事的货色,一边像做贼似的左看右看,见没人注意这里,拉起谢漾元就跑。 好容易找到个没人的包厢躲进去,谢漾元仍是气定神闲,倒是谢溪文自己呼哧带喘,精心倒持过的头发都散出几缕来,相比之下很是狼狈。 他这时候也没心情注意自己的形象了,见两个保镖知机地在外面堵好门,转身就气急败坏地兴师问罪起来。 “你疯了!你到底清不清楚秦家是什么样的家族?他们不愿意接你去帝都星,你就安生地在这儿待着,我们谢家给你那么多钱和一套房子,就是让你不知廉耻地勾三搭四的吗!” 谢漾元皱起眉头,往后退了两步,好躲开他的唾沫星子,颇为嫌弃地整了整领口。 “你在说什么?”眼看着谢溪文就要炸了,他才慢条斯理道,“我听不明白。” 对方却误解了他的意思:“哼……算你还懂点事。那人到底是谁?不要总以为自己聪明,今天你们被我撞见,明天就有可能被任何其他知道你是谁的人撞见!” “……” 谢溪文嗤笑一声:“你担心我们对付他?还挺情比金坚……本来还以为你攀上了什么高枝,看来也不过是个徒有其表的小白脸。” 他这样说,谢漾元就不高兴了。 其实之前谢溪文说的那些非常失礼的话,他并不觉得怎么样,反正那本来就是原身留下的官司,跟他也无甚关系——但这话里要是捎带上秦濯,那可是动了道君大人的心头肉。 对方说了这么多,倒是间接告诉了他秦濯果然来头很大——至少是比所谓的谢家大的,谢溪文看上去张扬跋扈,提起对方时却诚惶诚恐,比之刚才对着林逸之也不差什么,想来他们至少是同一等级的人物。 嗯,老攻就是这么棒。 谢溪文还在喋喋不休:“他还不知道自己招惹了什么人吧?也是可怜,就算我们不出手,你们俩的事暴露了,秦家也绝不可能放过他。谢溪岩,你好好想想清楚,现在我们在一条船上,我肯定不可能害你。不想死的不明不白,就把他的信息告诉我,保证处理得干干净……” 他忽然打了个哆嗦,说不下去了。 谢漾元的面相还是那样柔和,温润如玉,甚至脸色也未曾阴沉半分,可周身升腾而起的可怖气势生生使得包厢中的温度都好像降了下来。谢溪文一个纨绔子弟合适见过这种架势,当下噤若寒蝉,惊疑地闭上了嘴巴。 “你说什么?” 谢漾元走近他,一手搭上了他的肩膀,轻轻道:“再说一次?” 谢溪文:“我不……你、你别激动……” 谢漾元像对待某种宠物那样拍了拍他的脸:“别动我的人,明白吗?” 也许是秦濯声名实在深入人心,谢溪文在险些一屁股坐到地上的情况下还试图垂死挣扎:“可、可是……秦濯将军……” ……嗯? 秦卓……就是那个秦濯? 谢漾元稍微愣了一下,他一时间差点没反应过来,待绕过思维定式之后再想想,不禁生出啼笑皆非之感。 是了……他怎么会想不到,这样的天才同时代还能有几个?他们甚至连名字的读音都一模一样,同一时间又都受了经脉尽废、足以致命的重伤,他是得有多粗心,才会想不到和他缔结婚约的,就是传闻中的“秦小将军”? 星际时代的科技发达程度他早已见过,想来彻底改变一张面孔早已成为可行,而以秦濯的能力和地位,造假出另外一个身份也不是什么难事……若不是他的神识能够直接感应婚契另一方的灵魂,他们有可能就真的那么错过了。 那样的话…… 谢漾元忽然有些不寒而栗,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在网上看到这个原本前途无量的年轻将军情况时的叹惋——如果不是遇到他,那样的重伤在这个时代无疑无法可解,他就真的只能在遗憾中郁郁地过完剩下不多的时光,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去。 他的心生生疼起来,像有一把锥子在心脏处细细密密地乱戳,狠狠刺痛柔软的内里,注入满腔的后怕和心疼。 还好……还好他通过雷劫穿越千年,还好那天他去了医院。 还好还来得及与他相遇。 一时之间,他似乎有点明白秦濯对于过去记忆的逃避所从何来了,任谁都能想到,那样一个将联邦荣耀抗在肩上、背负着年轻一代最辉煌的名声的位置有多么难熬,更别说星际海盗依旧虎视眈眈,自己却壮志未酬,便要早逝于英年。 谢漾元自己也是从那样的境况中走过来的,又岂能体会到那种举目无路的绝望心情,再加上……拜如今无孔不入的网络所赐,秦家家风普通公民也有所耳闻,那样一个家,不想重新回去也可以理解。 那便不回去好了,既然他捡到了命不久矣的秦濯,把他治好,还得取了他的爱,那这个男人就是属于他的,他不愿意让对方受委屈,哪怕是他自己原本的家人都不行。 那吃力不讨好,又明枪暗箭的位置,谁爱去谁去,秦濯为这个国家奉献了他的前半生,乃至于宝贵的生命和健康,也该够了。 不过……若是今后秦濯自己想通了,若是他还是愿意担起那些责任,谢漾元也不会阻拦,还会陪着他一起走下去。 因为不论选择哪一条路,这都是他深爱的男人,谢漾元也相信,他总会做出不令人失望的选择。 “……谢溪岩?” 眼看着刚刚还散发出恐怖气场的男人忽然一言不发,面上神色莫测起来,谢溪文愈发胆战心惊——这明明该是一个被操纵在他们家股掌之中废物,可为什么竟会给他如此大的压力?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感觉面对谢漾元,比面对刚才的林逸之还让他恐惧。 不……这一定是错觉而已! 谢溪文鼓起勇气,又想拿出上位者的派头,可他刚刚趾高气扬地叫了一声,谢漾元回过神来,那冷厉的眼神一扫,徒有其表的花花大少登时又怂了。
谢漾元沉默了一下,欺负这么个怂包,连他自己都感觉怪没成就感的。 这一代的继承人就是这副德行,也难怪谢家混得一代不如一代了。 他心里暗叹一声,凑近上去,轻声道:“秦家不会有意见的,我保证——至于你们,不要再管我的事。” “可是……” “没有可是。”谢漾元直起身,漫不经心地抄起桌上放着的一个金属摆件,在谢溪文惊恐的注视下两把捏成了一堆废铁。 谢溪文:“?!!” 谢漾元:“也别让我发现你们暗中搞什么小动作,当然,如果自觉脑袋比这玩意儿还硬的话,也大可以来试一试。” 谢溪文:“不……不敢不敢……” “最后再免费奉送一个忠告,”谢漾元对他的识时务还是比较满意的,心情颇佳地点点头,转身出了房间,“你印堂有深痕,两眼大小不一,财帛宫晦暗,是破财之相,不管最近想做什么投资,建议还是三思而后行吧。” 谢溪文:“……谢、谢谢?” “嗯,”谢漾元温和地说,“还有,今天说的事不要让我男人知道,乖。” ----------------------- 作者有话要说: 道君:今天也是这么男友力爆棚.jpg 小将军:…… 每天都感觉自己攻的尊严即将不保……第46章 恐吓完谢家大少, 谢漾元浑然像没事人一样。回去之后秦濯也没有多问,这件事就好像没发生过, 除了一个心灵受创的谢溪文, 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拍卖会在第二天上午准时开始,谢漾元和秦濯早到了一会儿, 将护身符送去寄拍点。 “你是说……这东西能挡住机甲攻击?” 饶是鉴宝人员见多识广, 面对气定神闲的谢漾元也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神色,若不是面前这两人皆相貌俊美、气质高贵, 他都要怀疑是哪家精神病院没关好, 被病人跑出来了。 谢漾元微微一笑,他也知道空口白话地让这些在科学熏陶下长大的未来人接受修仙知识有点困难, 干脆掏出一把匕首来——这是他炼制给自己用的另一柄攻击法器,使用时运用灵气灌注进去,同样能发挥出非同凡响的威力。 当然,这种小东西跟他的本命仙剑纯钧是不能比的, 但纯钧宝剑等级太高,以他现在的实力驾驭还有些困难,平时用些方便操作的替代品,倒也够了。 “请问, 您这里有什么测试武器的地方吗?” “……您请跟我来, ”负责鉴宝的工作人员探究地深深看了谢漾元一眼,还是很有职业素养地站起身, 恭恭敬敬地将两个人请进去, “我们这里设有一个专业的训练场——您知道, 拍卖会有时候还会接收一些大师打造的机甲,这种拍品可是相当受欢迎。” 谢漾元不甚感兴趣地点点头,机甲这种当代人最感兴趣的东西,在他这里不过相当于一种威力强大的傀儡罢了,很难引起他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