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柳琵琶就对着电话说:“还有,那个,我谈恋爱了。” 这消息明显冲击性有点强,刘家宇一度以为自己掉线了,问了三遍:“你说啥?你现在跟我说这个?” 柳文鹄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了:“我睡了陆星迈!牛不牛逼!” 刘家宇:…… “回头我俩要是都不在了,你把家里那个‘琵琶居’和‘琵琶与狗不得入内’那两个牌子,一起给我俩烧了,行不?”
刘家宇吓得在电话里直打嗝。 陆星迈听完浑身一震,握着柳琵琶的手也捏得很紧。 柳琵琶笑着挂了电话:“说,走吧。” 这时他抬眼看了一眼墙上的纸,距离陆星迈生日还有1天。 柳文鹄有点可惜:“老东西,不能给你过500岁了。” 陆星迈低着头,声音有点哑:“没有关系,已经很好了。” 最后那个双肩包还是由柳文鹄背着出门了。 他的理由是陆星迈背那个太破坏美感,污染了他的眼睛。 陆星迈争不过他,便随他去了。 柳琵琶得意了,一路上都美滋滋的。 这种感觉就好像他为陆星迈做了点什么事,哪怕微不足道,也足够他津津乐道了。 洛语谦和沈日月早就在餐厅里面坐着了,见到柳文鹄跟一个高大美人手牵手出现,这两人脸上表情都有些精彩。 还是沈日月没忍住,问道:“这位是……?” 陆星迈微微挑眉,并不作答,只是拉了椅子坐在了洛语谦的对面。 这下轮到洛语谦惊讶了,他仔细打量了一番,来人身上的灵气不会错:“陆星迈。” “正是在下。” 沈日月看看陆星迈又看看柳文鹄,最后看看自己的盘子,安静地吃起了饭。 也许是他开了个好头,他们真地四个人坐下来简单地吃了饭。 还是沈日月熬不住,开口说道:“我对不住大家,等下杀我的时候下手快一点,我不想死得太折磨。” 陆星迈没有接他的话,柳文鹄只是看向洛语谦,问道:“你是怎么回事?” 洛语谦赧然一笑,他对着柳文鹄的样子很难让人联想到他就是这一切的源头。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像他第一天到办公室的样子:“我要上大学,没有钱,就听村里的上山挖宝。正巧挖到一块石头,石头裂了,我就是我了。” 他说得又快又简单,但是在座的都听懂了——封在山里的魔魂,被他无心打开,便挑中了他这个器皿。 柳琵琶听得心里发紧,但只轻轻嗯了一声,又问:“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洛语谦说:“我只想告诉你,我没有想过要害你。” 柳琵琶说:“我相信你的。”他说完看一眼旁边安安静静的陆星迈,若有所思道:“也不算太坏,因祸得福吧。” 谁都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三个人都有些错愕。 柳文鹄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只可惜我要死啦。” 洛语谦闻言大哭起来,沈日月则从包里拿出一枚药丸递了过去。 柳琵琶看着那个似曾相识的药丸,有些无奈地问道:“这又是谁的麦丽素?” 当初陆星迈耗费那么多灵气做了一颗,只为了救这个萍水相逢的自己。 沈日月说:“你不会死了,这是老姜给你的解药。” “老姜是谁?”陆星迈问道,“你们这是犯罪团伙。” 沈日月直接交代:“老姜是个降头师,上回本来是想药倒陆老的,没想到阴错阳差……”剩下的话他没说完,也不用说了,在场的都清楚。 柳琵琶二话没说直接吃了解药,就着餐厅的柠檬水,干得很爽快。 沈日月有点懵:“你不怕这药有问题?” 柳文鹄好无语:“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都这样的我有啥好怕的?”说罢睨了一眼沈日月,然后指责道,“陆星迈跟你们什么仇,下这么狠的手。” 洛语谦很不好意思地插了一句话:“陆星迈吃了最多就闹两天肚子,没这么大事。” 柳琵琶顿时觉得很悲愤,叫服务员过来加了块牛眼肉,要洛语谦买单,还说这是药引子。 陆星迈趁他嚷嚷的时候问,“老姜呢?” 沈日月说:“在南京守阵。” 陆星迈点点头:“你们胆子不小,南京城的主意也敢打。”又问,“你图什么啊?” “雅雯死了。” 陆星迈愣住了:“你们不是去年十月结婚了吗?” 沈日月苦笑着摇了摇头:“还没等到那一天,她走得太急了。” 餐桌上静下来,四个人都低着头没有说话。 “去年夏天,我睡不着上天文台看星星,看到荧惑乱斗……我知道魔道必定起复,我想至少能让她的魂魄回来,所以动了心思……我入魔了。”
陆星迈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但这样做,对她无益。” 他本身不是太懂这种感情,只能试着想象了一下如果柳琵琶死了。 但是柳琵琶死了实在太正常了,他只有说:“节哀。” 洛语谦说:“陆星迈,把柳哥送出去吧,等会儿动手太乱了。” 陆星迈点点头:“谢谢了。” 洛语谦也没客气,受了他的谢。他脸上的泪水还没干,神色却比刚刚好了很多:“柳哥,这事是我连累你了,解药我还你了,祝你今后健康顺著,后会无期。” 柳文鹄哑然,听着这诀别词一样的话,忍不住是:“你们这不是魔道吗,怎么还挺仗义的?” 沈日月想解释:“他之后就要……” 洛语谦却拉住了沈日月,没让他把话说完。 “什么意思?”柳文鹄不知为什么蹿出一股火,“打哑谜呢?好玩吗?又涮我呢?” 说实话,他没有什么死而复生的快乐,倒是从心底生出一股恼怒。所以他这种凡人就只配被搓圆捏扁,任人鱼肉?要你生就生,要你死就死,不过随便的一个决定?他想到蛊毒发作时的痛苦,心里火更大了,要不是陆星迈给他续这这口气,早他妈坟头草都两米了。现在你说你给了我解药还要卖我一个人情?凭啥啊? 陆星迈两眼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洛语谦,这才接过了话:“我猜,这身体是洛语谦和魔修共享的,所以时好时坏,但是他们谈妥了,大概是等你走之后,世上就没有洛语谦这个人了。” 陆星迈神色平静,这才是真真在讲一件事不关己。 柳文鹄仿佛被人浇了一盆冷水,在洛语谦和沈日月的脸上来回看了几眼:“是这样吗。” 洛语谦有点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如果他死了,我还能回来的啦。” 但是他们心中都知道,可能性微乎其微。 柳琵琶被洛语谦送走了。 陆星迈跟着沈日月往山里走,现在末法时代,打斗需要找个僻静的地方,然后趁洛语谦还没回来在地上布阵画符。 沈日月跟在后面看着:“我犯了大错,对不起所有人。” 陆星迈一边做事一边回他,说:“人皆有命,天道无常,是我早该想到,你占尽天机,怎么可能不知道魔气的事。” 沈日月说:“陆叔叔,对不起。” ☆、第 27 章 2010年5月23日,南京新街口重新放上了孙中山像。节目仪式搞得还挺隆重,领导们来了一大波。魔气殆尽后,市政府决定还是把一身正气的中山像请回在市中心,誓将把结界打牢,以绝后患。 柳文鹄换了个工作,跳槽到银行做项目经理,每天有写不完的尽调报告,连周六也捞不着休息,但总算是告别了天天自由跳水的大盘了。 但这种工作的坏处就是会像今天一样,忙完一看,又忘了约会。 等他飙车赶到,保洁阿姨已经在清场了。 他拿着那张没检的票冲进去,那人躺在椅子上已经快睡着了。 柳琵琶过去推了陆星迈一把:“回家睡去。” 陆星迈伸了个懒腰,没接他的话,说:“今天有人说我这么年轻就知道听戏,很不容易呢。” 柳琵琶啧了一声:“这京剧前后加起来活得比你还短,你可给我得了吧。” 陆星迈有点得意地笑了。 柳文鹄看着那张英俊脱俗的脸,突然想起一年前的事。 那时候他下了南山就被送到机场,然后呆坐在那里等着凌晨的航班飞回南京。 起飞之后飞机穿过厚厚的云层,接踵而来的是黑暗的夜空。后来,毫无征兆地劈下一道惊雷,然后一道有一道,他就在窗口看着。 闪电擦着机身一条一条地往下劈。但是他心里却突然很踏实、很安稳,最后不知怎么竟然睡着了。 那种感觉就像现在一样。 柳琵琶想到这里觉得陆星迈的500岁过得还挺刺激的,别人放烟火,他放天雷,酷得很扎实。 柳文鹄看了眼副驾驶上精神抖擞的老东西,完全没有半点刚刚昏昏欲睡的影子:“一直想问你来着,你不是说要龙气附体才能渡劫的嘛,怎么在南山上随随便便就把劫给渡了?” 陆星迈专注地看着窗外的霓虹灯,多美好的周末夜晚,只属于他和他的:“哦,那是我搞错了,末法时代,我以为长江龙气得汇聚在帝王陵嘛,结果应该是两江交汇,水运隆昌啊。” 陆星迈藏着并没有说出口,当时他听到柳琵琶跟刘家宇说他俩在一起的时候,突然福至心灵,那一刻他才开悟了情道。 原来情道不过八个字:问道无常,问心无愧。 感谢天道无常吧。 (完) 作者有话要说: 1-21章于2018年8月17日完成22-25章于2019年5月19日完成。谢谢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