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现在活着的,不是闻鹤西,而是江知宴,我一直爱着的,想在一起的,也是江知宴。”
楚修看着楚珩的眼睛,无比真诚地说:“我用我的生命起誓,我刚才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如果有任何欺骗,就让我不得好……” 最后一个“死”字还没说出口,就被楚珩厉声喝止:“闭嘴!” 楚修安静下来,等着楚珩的反应。 他希望楚珩能相信他,就像江春声相信江知宴那样。 楚珩默然许久,平静开口:“假设借尸还魂是真的,但既然江知宴喜欢女人,他为什么会突然喜欢上身为同性的你?” 楚修猝不及防被问住了。 他不知道,因为江知宴没有告诉他,他只顾着高兴,也没想起来问。 顿了几秒,楚修想当然地回答:“知宴苏醒后,因为某种不可知的原因失去了六年的记忆,心智倒退回了十八岁,一直是我在照顾他,后来他因为担心在F市的爸爸,离开了两个多月,大概就是这段时间,他发现他喜欢上了我,所以才会回来找我。性取向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而会随着环境的改变而改变,你可以去网上搜索‘性向流动’这个概念。” 楚珩又不说话了。 楚修惴惴不安,正想说话,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唐秀懿端着托盘走进来,一脸愠怒。 走到桌前,唐秀懿把托盘往桌上用力一摔,托盘上的两只白瓷茶杯撞在一起,险些倒了,已经凉掉的茶水溅到楚修手上,他立刻意识到,唐秀懿应该已经在门外站了很久。 “妈……”楚修讷讷地喊了一声。 “你们刚才说的话我全部都听到了,”唐秀懿的声音里有明显的怒气,“楚修,你先出去,我有话跟你爸说。” 楚修看向楚珩,正在犹豫,唐秀懿生气地说:“我让你出去你听见没有?!” 楚修第一次见唐秀懿这样疾言厉色的样子,她一直是个温柔慈蔼的母亲,从没对他甩过脸色,也没吼过他。 他赶忙站起来,向外走去,出门前,他听见唐秀懿质问楚珩:“你究竟对我儿子做了什么,竟然逼得他向你下跪?” 门关上,挡住了里面的声音。 楚修没打算偷听,抬脚向楼上走去。 他松了口气,心也跟着踏实了许多,因为他知道,唐秀懿一定会站在他这边,至于最后的结果……他猜楚珩会让他如愿。 楚岚去美国那天对他说,只要他给楚珩一个机会,就会发现,楚珩是一个很好的父亲。 楚岚说得没错,这两个多月,楚珩的确在努力地、用他自己的方式做一个“好父亲”,楚修不是傻子,不管他能不能接受楚珩做父亲的方式,但他能感受到楚珩的真心。 有句老话说,这世上没有能赢过子女的父母。 他衷心地希望楚珩能顺应这句老话,输给他。 回到房间,坐在床上,楚修掏出手机,想给江知宴打电话,又担心打扰他休息,于是改成发微信:[睡了吗?] 江知宴很快回复:[还没有,想你想得睡不着。] 楚修笑起来,点开了视频通话。 江知宴秒接,屏幕里出现他的笑脸,楚修的心情就好比拨云见日,瞬间明朗了起来。 “你怎么还穿着刚才的衣服?刚到家吗?”江知宴仰躺在床上,手机正对着他的脸,即使是这样的死亡角度,他依旧好看极了。 楚修也躺到床上去,舒服得闭了闭眼,嘴角噙着笑说:“到家有一会儿了,只是刚回到房间,还没来得及洗漱。”他顿了下,嗓音蓦地低沉起来,“我也很想你。”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只是静静看着彼此的脸,即使不说话,仿佛也能听见心里的千言万语。 过了会儿,江知宴问:“你明天上班吗?” “上,”楚修说,“我现在是总裁,日理万机,全年无休,除非病得起不了床,否则不能请假。” “这么辛苦的吗?”江知宴说,“我看小说里的霸道总裁除了谈恋爱什么都不用干,原来都是瞎掰。” 楚修失笑:“你什么时候开始看霸道总裁小说了?” 江知宴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你之后,就开始了解同性恋方面的知识,主要通过两个渠道,一个是小说,一个是电影,我看了好多**小说,还挺有意思的,改天推荐你几部。” 楚修突然想起来江知宴刚发现他是Gay的时候,在网上找了个同性电影的片单,没日没夜地看,特别投入。 “时间不早了,你早点洗洗睡吧。”说着,江知宴打了个哈欠,“我刚还不困呢,跟你说几句就困了,真神奇。” “困了就睡吧,”楚修笑着说,“晚安。” “嗯,晚安。”江知宴朝他挥挥手,正要挂断,突然听见楚修说:“等一下!” “怎么了?”江知宴问。 楚修沉默几秒,低声问:“你真的喜欢上我了吗?我怕我一觉醒来,发现这一切不过是一场美梦……我做过太多次这样的梦了。” 江知宴没有笑,他特别认真地说:“我是真的、特别、非常喜欢你,恭喜你,美梦成真了。” 楚修笑起来。 原来美梦成真是这种感觉。 美好得依旧像在做梦,但是一场不会醒来的梦。 “谢谢你,知宴,”楚修眉眼带笑,话音轻而坚定,“谢谢你喜欢我,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相信我。” 江知宴笑着说:“我当然相信你。”第35章 洗过澡, 刚坐到床上,突然响起敲门声,唐秀懿的声音隔着门传过来:“楚修,你睡了吗?” “没有。”楚修回了句。 门开了, 唐秀懿走进来, 手里端着一只茶杯。 “安神茶, 助眠的,”唐秀懿把茶杯递给楚修,“不热,一口气喝了吧。” 楚修听话地把温茶一饮而尽,唐秀懿接过空杯, 坐到了楚修身边,她摩挲着杯身,半晌才开口:“知宴……还好吧?” “挺好的, 就是又瘦回去了。”楚修低声说, “他今天刚回来, 我让他住在咱们家了。” 唐秀懿点点头:“幸好房子没卖, 知宴还能有个落脚的地方。房子就给知宴住吧,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谢谢妈。”楚修说。 唐秀懿却突然掉了眼泪,楚修有些无措地问:“你哭什么呀?” “就是觉得难过, ”唐秀懿抬手揩了下湿润的眼尾, “为知宴, 也为你。”说着, 她抬起头, 冲楚修挤出点笑容来,“不过没事了,你爸已经答应我,以后绝不会再为难你和知宴,你们可以放心地在一起。” 楚修喜不自禁,又觉得难以置信:“真的吗?” “真的,”唐秀懿说,“我跟他说,如果他再阻挠你和知宴,我就和他离婚。”她有些窘迫,“我这辈子第一次撒泼,现在想想,还真有些难为情。” 楚修心里满是感动,他就知道,他妈一定会站在他这边。 唐秀懿紧接着又说:“不过我看得出来,其实你爸已经被你动摇了,我只是最后推波助澜一下而已,你……你也不要太怪他,他这人跋扈了一辈子,坏毛病是改不掉了,你包容包容他吧。” 楚修点点头:“嗯,我尽量。”
“话说回来,”唐秀懿突然拍了楚修一巴掌,“鹤西就是知宴的事,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你妈就这么不值得相信吗?” 楚修就知道她要兴师问罪,忙赔着笑说:“我不是故意要瞒你,只是那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知宴就回F市了,我也就没说。” 唐秀懿笑着瞪他一眼,问:“知宴今天对你告白了?说他喜欢你?” 楚修笑着“嗯”了一声,表情说不出的荡漾。 唐秀懿既为儿子高兴,又有些心酸,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人,终于等到了两情相悦的这一天,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这里面可有我的功劳。”唐秀懿得意地说。 “嗯?”楚修疑惑。 “知宴离开前两天,你不是让我去照顾他么,我跟他说了很多你的事。”唐秀懿把那天上午她和江知宴的对话挑挑拣拣说给楚修听,末了她笑着说:“一定是我那天说的话在知宴心里埋下了种子,然后慢慢萌芽,最后开出了爱情的花朵。” 楚修被“爱情的花朵”这几个字激起一层鸡皮疙瘩,他笑着说:“那我得好好谢谢你,帮我把知宴追到手。” 唐秀懿笑着说:“再没有比我更开明的妈妈了,竟然帮自己的儿子追男朋友。” 楚修伸手抱住了唐秀懿,由衷地说:“谢谢你,妈。” 唐秀懿轻轻拍着儿子的脊背,说:“妈最大的愿望,就是你幸福快乐。这份幸福来之不易,你要懂得珍惜,知道吗?” 楚修“嗯”了声,说:“我会的。” “好了,时候不早了,早点睡吧。”唐秀懿顿了下,笑着说,“要不要我帮你跟你爸请一天假,恋爱第一天,应该好好约个会才对。” “不用了,”楚修难得地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己会处理的。” 唐秀懿走了,楚修躺在床上,心口发烫。 他生出一种人生圆满的感觉,仿佛至此已经别无所求,往后的日子都会像今天这样一直幸福快乐下去——他当然知道这不可能,但至少今天,他愿意做个理想主义者。 楚修以为自己会兴奋地失眠,没想到刚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而且睡得格外香恬,是这几个月来第一个好觉。 第二天,楚修早早就醒了。 拿起手机看时间,才刚过六点。 麻利地起床洗漱,精心收拾一番,英俊潇洒地出门。 去车库开车的时候,撞见楚岚正在停车。 楚岚五月份搞定毕业事宜,六月初回国,然后就开始着手开工作室,她说到做到,所有事情都亲力亲为,拒绝了楚珩和韩程的一切帮助,这导致她忙到飞起,楚修也忙,所以两个人碰面的机会少之又少。 “哥,”楚岚上下打量他,笑着说,“你今天……看起来很不一样,好帅呀。这么早就去公司吗?” “有点事。”楚修含糊地回了一句,关切地问,“你该不会一宿没睡吧?” “睡了几个小时,”楚岚一脸倦色,黑眼圈很明显,“回来换身衣服还得出去。” “别太拼了,”楚修说,“身体重要。” 楚岚笑起来:“你说这话可没什么说服力,你比我还要拼。” 楚修没法否认。 他本来就是工作狂,这几个月为了努力忘记江知宴,把全部精力都投注在工作上,就连楚珩都旁敲侧击地提醒过他,要注意休息。 又聊了几句,楚修开车离开。 天光已经大亮,早高峰还没开始,马路上车多却不堵,楚修开得很快,不停地超车,他迫切地想见到江知宴,恨不能长出一双翅膀飞到他身边去。 不到半个小时,车就停在了小区楼下。 楚修拎着早餐上楼,小心翼翼地开门,脱了鞋,光着脚往里走,一点声响都没有。 卧室门虚掩着,轻轻推开,因为拉着窗帘,房间内略显昏暗,但楚修还是一眼看清,床上没有人。 他慌了一瞬,转身推开洗手间的门,没人,又快步往厨房走,还是没人,抱着最后的希望去了唐秀懿的房间,依旧不见江知宴的踪影。 楚修彻底慌了神,急忙掏出手机打电话,还没拨出去,就听见江知宴低哑的声音从卧室传出来:“楚修,是你吗?” 楚修依旧神经紧绷,大步走进卧室,就见江知宴坐在床和落地窗之间的地板上,头发乱乱的,一脸刚睡醒的懵懂呆滞。 楚修往里走才发现,江知宴打了地铺。 他踩着被子走到江知宴跟前,跪坐下来,伸手就把人拽进了怀里,紧紧抱住。 直到此刻,他才终于理解了“爱是盔甲,也是软肋”这句话。他自认沉着冷静,刚才却因为没有一眼看见江知宴而慌得六神无主,四处寻找,冲动得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