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骞知道,今日留下,之后必定要被沐修迁怒一番。“笑话……光天化日,白染私闯我相府,我不但不追究,还要送他一只仙门的白狐?”沐修似笑非笑一脸不悦得看着夏骞:“易郁,你果然向着他啊?”“我是为你考虑,一来丞相府大白天能有人轻松私闯,传出去,恐怕相府防卫疏散之名便要坐实,二来,此白狐目光凶恶,来路不明,大人若执意要留,恐有隐患,倒不如让白道长携白狐从正门出,若有人问责,但说相府有狐狸扰闹,特请白道长上门捉狐,岂不两全其美。”夏骞冷静而诚恳得将自己的计划清晰讲述。这倒是沐修的意料之外,往日那易郁寡言少语,遇到这等言语讥讽,也只会忍气吞声,岂是今日此等思路清明敏捷。沐修狐疑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这个易郁,沉脸道:“那就依你的做。”随手将那白玉金丝笼往桌边一推,眼瞧着这笼子要摔地上了,那白染眼明手快,顺势将笼子稳稳接住防御身侧,沉声说道:“这狐狸我收下了……”“白染,你可以走了。”沐修的视线一刻不离得盯着夏骞,拍了拍手道:“送客。”白染走后,侍卫也尽数退下,屋内又只剩下夏骞与沐修二人,沐修一言不发,眼神颇为玩味得看着夏骞,夏骞知道,今日留下,沐修的发难自然是躲不了,也不知这沐修会如何处置这个意欲叛逃的男宠,怕是要生吞活剥了,得想个方法脱身,至于什么方法,夏骞暂未想到。二人相对无言,夏骞便自顾自地倚窗翻起画本,任桌边品饮凉茶之人灼灼的视线看尽自己全身,屋内安静得连两人呼吸声都听得格外清晰。时间分秒而行,二人实则无心手上之物,也只是掩饰罢了,这份焦灼的安宁似是镜水,稍一动作,便惊了水面。夏骞先前也有几分忐忑,但看沐修一直未动,也是有些乏了索性也不理他,便真的看起了手里的话本,倒是颇有几分意思,竟不自觉笑了起来,看得兴起,刚要翻开下一页,手被不知什么砸了下,疼得“嘶”了一声,看了眼地上碎成两半的杯子,先是有些恼怒,很快就意识到,沐修是要打破这僵局了。“易郁,我最近几日是愈发看不懂你了,明明刚才你差一步就可以和那个姓白的逃走了,被我生生截了下来,你现在倒是能在这气定神闲的看着话本,还真的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啊!”说话间沐修已经走到夏骞身前,顺手抽走了他的话本,翻了两页后便将那本话本顺着窗户扔了出去。夏骞看向窗外,很是不明白沐修为何将话本扔了出去,回想那本话本纸页破旧,像是被人经常翻阅,难道这本话本是易郁所爱之物,那方才自己看的兴起,便是露了破绽。此书虽未曾听阿亮提起,但若此时表现得平静,定会让沐修起疑,如若不是易郁所爱之物,那就是反应过激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于是夏骞决定还是先保住身份要紧。“你!”夏骞生气得回头:“把书还我!”沐修瞟了眼窗外石堆上的那边话本,脸色很是难看:“什么破玩意儿,上次为了它和我拼命,这次你还跳下去捡不成?”“跳下去捡……倒是不需要,走下去就可以了。”说着夏骞转身朝门口走,经过沐修身边,被沐修拉住了手臂:“你不用去了。”夏骞回头不解得看着沐修,沐修嘴角微动,冷笑道:“你不用演了,你根本就不在乎那本书,易郁也没有因为这本书和我拼命过。这本书一周前才出现在这里的。”夏骞没想到今日的沐修远比几年前诡谲许多,也只有自己不进则退,竟中了沐修的空城计。夏骞咽了口口水,一时间想不出对策。“你是谁?谁派你来的?你们把易郁藏到什么地方去了?”沐修说话间就将夏骞甩到桌边,一脚将他上半身踩在大理石的圆木桌上,脚踩着夏骞的胸口。夏骞被这猝不及防的袭击踩得口吐一口鲜血,从唇角滑落。夏骞咳嗽着喘息,心道,沐修虽已识破自己不是易郁,但却识不得自己是夏骞,权当自己是党争的细作,若真被认定细作,那恐怕凶多吉少,白废了小狐狸这一尾的恩情,但若硬说自己是易郁,那也不像,毕竟自己没办法在沐修面前时刻演一个矫情的男宠。夏骞咬着唇心下还是做了决断。“大人,人心是会变得……”夏骞扯开衣襟,露出胸前的新旧伤痕:“易郁身上这些伤痕的情形,您可曾记得?”第四章啦~~~~最近都是日更,请留下你的足迹和点评指点,我努力做得更好!第5章 我有话要说【以下内容可跳过】“你真要跟他走?”沐修眉宇微蹙,认真看着夏骞。夏骞目光坚定的点了下头。夏骞分明看见沐修口唇轻启,说了“不要”两字,但那动作细微不易察觉,最终说出口的竟然是:“好,放人!”,夏骞竟在他眼里读出几分不舍的决绝,沐修的不舍是对易郁的不舍还是对自己这副皮相的不舍?身边的侍卫让出了一条道,白染已经先一步走向门口,夏骞也向门口走去,走过沐修身边,沐修拉住了夏骞的手臂:“你……不收拾点行囊。”“这些都是你的,我不需要。”说完,用另一只手将沐修的手挪开。却被沐修抓得更紧,沐修闭上眼安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再开口道:“为什么这么绝情!”“你对我又可曾有情?”夏骞叹了口气,又挪了下沐修的手,沐修的手终于放下。夏骞走出了屋门,对等候自己的白染轻声说了句:“我们走吧。”就头也不回得往主院走。“大人,就这么放他们走了?”说话的是沐修身边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侍卫。“你暗中跟着他们。”沐修意味深长的看着夏骞和白染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身边侍卫双手作揖道“是”,便一跃而起,消失在别院之中。马车早已在相府门口,马夫看着不像像寻常马夫,也是一习素衣白纱的,应该也是这长白山白家之人,见两人出府,便拱手作揖,称白染为“胤胥君”,白染点头示意,等那人看见夏骞,却是极为不屑,白染了然于心,对那马夫道:“隋豫,休得无礼。”夏骞想这隋豫是吧自己当成诛绪那只小狐狸了。白染撩开马车的竹帘进入后,邀夏骞上车,但那隋豫似乎不太乐意,白染倒也耐心道:“眼见也不一定为实,这位易公子并不是诛绪,你仔细看看。”隋豫便认真仔细得打量起夏骞,夏骞也很笃定得任其打量。一番细看粗看,那隋豫才傻笑起来:“胤胥君,此人还真的不是那只臭狐狸。但是太像了!”“此地不宜久留,隋豫现在可否让易公子上车?”白染挑眉看着隋豫,隋豫忙帮夏骞撩起竹帘,三人上车,马车驶离相府,夏骞长舒一口气。“夏公子不问去哪里?”白染面带春风。“道长会将这条尾巴收回去么?”“哈哈哈,你太有趣了。”白染笑得开心,夏骞却被他笑得不明所以,毕竟之前也从未有人说过他“有趣。”见夏骞一脸疑惑,白染便问:“那只狐狸叫我什么?”“……”夏骞做了个尴尬的表情“臭道士。”白染了然的笑了笑:“那你看我像道士么?”尴尬得摇了摇头,现下算是知道为什么每次自己一叫白染道长,白染就笑得特开心。“再则?夏公子以为我会把你收回去安回那狐狸屁股上,还是打回原形?”白染挑眉而笑。夏骞却不置可否,实际上,他根本不曾想过还有这种处置,不由心生些许后怕。夏骞的细微表情在白染眼里一目了然,白染打了个哈欠,抱着手臂往旁边一靠,闭起眼,慵懒道:“夏公子你就安心用你这副身体,我们此去洛阳,需行上一段路,你且歇息一会儿,今晚到下一个镇子落脚。”洛阳?夏骞食指指节敲着膝盖,白染是要去找诛绪么?亦不知这白染真睡还是假寐,很快便面容平静呼吸均匀。夏骞撩开窗帘,马车已经驶离相府多时,京城的街道还是依然繁华,时移世易,这已经是夏炀的天下。夏炀是先皇宠妃聂氏所出,虽非嫡出却年长于夏骞。且说这先皇后穆氏是皇太后娘家人,与前丞相叶之宿过往甚密,先皇初登帝位,朝中残留势力大半是皇太后和丞相的人,先皇忌惮先皇后,故一直无所出。再说这聂氏本是硒国外戚陈王侄女,陈王封地北方,无实权,聂氏乃名誉硒国的大美人,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陈王将侄女献于先皇,先皇甚是宠幸,第二年便诞下大皇子夏炀,夏炀完美继承母亲的容貌与才智,先皇也甚是喜爱,兴许是过于喜爱,夏炀多少有些不可一世,本以为借着母妃得宠,自认太子之位稳如磐石,却未曾想那霸道的皇后竟也诞下皇子,不同于大皇子夏炀从小由聂氏亲手带大,二皇子夏骞自小与皇后分居,皇后在皇宫以南,夏骞却住在皇宫以北,先皇严格限制探望频率,全由乳母扶养,夏骞两岁开口,便由辅学单独授业,三岁熟背四书五经,五岁通晓诸子百家,六岁开始入尚书苑学习,每日卯时(早六点)而起洗漱更衣,食膳晨练,辰时(早八点)入尚书苑,这一呆便是一日,午膳晚膳全在尚书苑内,戌时(晚八点)方可离开,回自己住所,还需思考当日老师提问。
春去冬来日复一日,夏骞在这深深的皇宫内学会了谦逊克制,饱览古今群书,耳濡沫染父皇口述的朝党之争,夏骞小小年纪却早已看透权利的苍白。不曾贪恋权势,只求不负天下。夏骞九岁就被先皇许可旁听早朝,十岁封硒国太子,十二岁开始正式上朝议政。十六岁那年,先皇御赐太子府,夏骞搬离皇宫,移居太子府。【以上内容可跳过的另一个版本,其实另一个版本方向就往修仙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大致内容是太子跟着白染这个臭道士去山里捉妖,沐修尾随,遇到种种变节,后来夏骞被妖怪缠身的故事,这个我并没有贴出来】第6章 第5章(二版)夏骞扯开衣襟,露出深浅不一的新旧伤,愣是挤出几滴泪在眼眶里打转:“人心是会变得,大人可曾记得易郁身上的这些伤?大人可能不记得了,但是我却记得清清楚楚,每一次的……”
沐修看似冷漠得俯视着脚下之人,但夏骞还是捕捉到了沐修脸上稍纵即逝的“愧疚”,仅这一眼,夏骞心底便多了几分把握。“从前的易郁已经死了……”夏骞心底的话却是:“从前的夏骞已经死了。”“现在的易郁,想重新活一次,我本来今天可以离开这里,开始新生活。”夏骞惨淡的一笑:“只可惜,我还是没能走出去半步……”沐修似是动摇,踩在夏骞胸口的力道轻了不少,夏骞便推开了沐修,坐了起来,见沐修在一旁冷然而立,不发一言,眼里尽是狐疑与不信,夏骞却觉得,此时沐修不继续发难,就是多了几分把握。夏骞指尖轻触唇角,确有几分疼痛,“嘶……”了一声,听着让人心颤,看着指尖的鲜血,夏骞将手反转,手心朝着窗外的日光,似是用手在追逐着光:“你是不是一直看不起我?只会在你身下承欢,任你虐打,我还故作配合?”夏骞转身看向沐修:“你一定觉得我很贱,而我又长着那个高冷的夏骞的脸……”“不要提他!”沐修打断了夏骞,这次真的有点微怒。夏骞经过几次和沐修的对话,心里早已笃定,沐修向来不是看见易郁激动,但凡事提起“夏骞”就会变得暴躁,此刻沐修又不受控制的激动起来,夏骞便又多了几分把握,沐修已然开始动摇,甚至已经打消了对易郁身份的怀疑。夏骞整理着衣服走到沐修面前,将沐修的手按在自己胸口,看着沐修的手,夏骞轻声低语:“这颗心只为大人你一个人跳动,你感受到了么?”他抬头看着沐修的双眼,沐修依然绷着冷面的脸,就像在看夏骞的独角戏。夏骞放下手:“你感受不到的,你怎么会感受到一个你视如泄愤工具的替身对你的感情,你恨夏骞,你背叛他还不够,他死后,你还要找一个长得一模一样人,用最不堪的方式来羞辱。”“你闭嘴!”沐修几乎咬着牙,捏住夏骞的脸:“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在我面前提“夏骞”!”夏骞不着痕迹的笑了下,这一笑在沐修眼里像是自嘲,但是夏骞却是胜利在望的微笑,他知道沐修已经完全相信自己就是易郁了。夏骞推开沐修的手苦涩得看着沐修:“所以这几日我算想明白了,我何苦作茧自缚作践自己,活的一点尊严都没有,倒不如戒了我对大人的爱,然后忽然我就觉得轻松许多,人也变聪明了,大人觉得呢?是不是我聪明得连你都不认识了?”沐修忽然笑了,拍手道:“你演得太好了,我差一点就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