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沐修怀里掏出当年那条彩绸,认真的系在墓碑上,不知为何,沐修的手颤抖得厉害,好不容易系完,像花了极大的力气般跪倒在碑前,双手扒这墓碑,头抵在碑前,肩膀都跟着一同颤抖。夏骞沉着脸想:他是在哭?他为什么要哭?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一定要查清泰安门之变始末。正当夏骞对沐修有所动摇之时,却又见沐修将起身将墓前那盘饺子一脚踢翻,还踩了两下,每踩一下,夏骞都不自主的跟着皱一下眉。看到这儿,夏骞怀里伺机而动的狐狸跳上桌子,又变成夏骞的人形,侧躺在桌子上磕起瓜子:“所以我就说这沐修是个死变态!哼!”夏骞疲倦得笑了笑,像是在安慰小狐狸,但谁来安慰自己,夏骞见那铜镜又现出一团雾,之后便清明了,想必这关于彩绸的故事到此也结束了。若这“问世镜”真可窥探万象,那泰安门事变原委定可还原,夏骞刚欲开口,那小狐狸却突然跳了起来,着急的样子:“完了,完了……臭道士找上门了!”夏骞面露不解,小狐狸却自顾自的掐指演算,那认真的表情甚是惹人恋怜爱:“太子,您在这太虚幻境呆了太久,已经快中午了,你得起床了,咱们下次再聊。”这小狐狸虽然慌张,最后还不忘俏皮眨了下眼。“咚咚咚!”重重的敲门声把夏骞从梦里抽离,阳光刺眼,果真已经日近晌午。“进来……”推门而入的是阿亮,慌慌张张的:“易公子,您可算醒了,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已经是夏骞重生后第二次听这下人叫唤了,上一次是夫人摔伤退,这次不知又是何事:“什么事,说罢。”“有个白公子非要在府上提人,此时和大人对峙着。”“与我何干?”“要提的人是公子您啊!”“那位公子可是道士模样?”“倒也不是,“阿亮认真思索起来:”青衫素纱,仪表堂堂,乌发如瀑,要说道士,顶多有点仙风道骨吧……公子您可认识?”“此人可叫……白染?”“公子您果然认识!快随我去前院!”说着便拉着易郁往外走。“我去做甚?我现已被禁足,私自离了这别院,你家大人定不会放过我。”“公子,是夫人的意思,夫人授意小的,有事她说保你不被牵连。”“那先替我更衣……”夏骞跟着阿亮往前院走,这是他第一次踏出别院,一路上虽悉心留意了路线与布置,但又一个新的疑问提上心,之前一直想着易郁和沐修的事情,竟忘了丞相夫人,她又是什么身份?第4章 第 4 章夏骞随阿亮至前院厅堂,却未见有人,阿亮便急了:“人呢!”正巧一家丁路过,阿亮忙拽住那家丁:“阿志,大人呢?”“去和夫人一同用午膳了啊。”那阿志答的理所当然,仿佛未曾发生过什么事儿,正欲走,却又被阿亮扯回来。“不对啊!那白公子呢?”阿亮急切追问,而阿志倒挺嫌弃阿亮扯他衣服,甩掉阿亮的手,眼珠子上下翻了下随口说了句:“走了走了,早走了!不走留着吃午饭嘛?”转而又看了眼夏骞,眨巴两下眼,眼珠又转了一圈道:“易公子你不是还禁着足么?你还是回去吧,大人说了,你生是咱府上的人,死是咱府上的鬼。”“阿志……”背后传来沐修的声音,三人都惊了下,明显看见阿亮抖了抖,那阿志直接瘫软得差点站不稳。沐修亦无多言,径直走到夏骞面前,抓起夏骞的手腕就把他往别院拽,就听到身后阿志“完了完了”的啧啧声,沐修回头瞪了阿志一眼,阿志马上吓得打自己嘴。沐修步速快,夏骞被拽着快步跟在他身后,没有作声。沐修抓手腕的劲道极大,感觉腕骨都快被捏碎,夏骞也只哼了一声,但这一声听在沐修眼里倒像是挑逗,沐修顺势将夏骞按在通往别院的某一根柱头上,虚着眼凝视夏骞:“怎么?被我抓个手腕都这么有感觉?”沐修的脸贴得极近,呼吸喷在夏骞脸上,夏骞眉头微蹙直视着沐修:“只有痛,没有别的感觉。”沐修听后先是一怔,不过那只有一秒吧,旋即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骨头硬了?还是学会欲擒故纵了?”说罢便将夏骞双头举过头顶压在柱头上,沐修一手压着夏骞的手,一手扳着夏骞的下巴,一个霸道的吻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欺了上来,沐修的舌尖灵活而有力的撬开夏骞的唇齿,唇吻厮磨,夏骞想挣也挣不开,连呼吸都快要被夺走,夏骞觉得有什么东西被一点一点的从身体里唤醒,酥麻感蔓延全身,不自觉的哼声从齿间漏出,显得更加沉沦却还要坚守自己的底线,夏骞努力把头别开,沐修终于停止。夏骞的唇已被吻的惨白,侧着脸靠着柱头喘气,额头泌汗,脸颊却绯着红晕,衣襟也因为争执而攉开露出还留有吻痕的锁骨。在夏骞的上半生,未曾娶妻,男女床底之情也未曾有过,即使看过画本,也从未亲身体验。沐修咽下一口口水,眉头紧锁得看着面前刚被自己强吻的人此刻一言不发,薄唇紧抿,眼角含泪,眼中满是错愕与嗔怪。沐修倒觉得莫名其妙,又不是第一次吻,哪一次不是易郁主动逢迎,怎么今天倒像自己是个被恶霸欺凌的大姑娘。莫不是因为前面那个叫“白染”的男人的关系?沐修刚欲发难质问,岂料腹部一阵剧痛,回过神来发现居然被夏骞用膝盖顶了一下,很是用力,按着夏骞的手也松开。沐修弯着腰还未站直,却见这易公子不轻不重地用气声掷下一句:“变态”,便头也不回往自己别院走去。沐修看着这易公子的背影,腹部还隐约疼痛的沐修看得有些懵,杵在那儿回味那句“变态”,既不娇嗔也不羞怒,却像是他对沐修的定性。回忆近两日,这位易公子连走路的姿势都不似从前佝偻,腰杆挺直不紧不慢,步伐均匀而稳健,眼神坚定而笃定,和他相处的每一秒,沐修都觉得那个人回来了,这让他很抓狂。易公子已经转了两个弯消失在视线里,沐修挠了下头,烦躁的“啊”了一声,扭头回去了。接下来的几日,风平浪静,沐修破天荒的没有来找易公子,阿亮那日午后便笑着跑来告知,禁足已消,易公子可以在别院附近随意走动,但不得出府,不得去夫人的莘庭院。前世太子,日理万机,即使偶有闲暇也惯性使然,习字练武览书,心系家国,外有重压,现在倒也落得清闲,闲来无事,找家丁闲聊,但家丁们似乎对泰安门事变之事讳莫如深,不敢多言。没有更多收获,夏骞就各处走走,记下相府守卫调换时间,顺手绘制了相府地图。
只是……每每手触及口唇,那日被按于柱头的景象就再次浮现,想忘却忘不掉。近距离看着沐修的眼眸,浓睫桃花眼,英挺的鼻梁,强势而霸道的吻,夏骞闭上眼企图忘记这些画面。睁开眼却见门口站着个人背着光,沐修?不像,来人青衫素纱,仪表堂堂,无法如瀑,透着仙风道骨,莫不是白染?白染走近,夏骞方才看清,此人长相俊逸清朗,目光睿智,颇为神采奕奕的一人。他背付一剑,剑柄雕刻麒麟纹路蓝宝石点睛。“道长是如何进我这别院的?”夏骞已知来人身份便开门见山,岂料白染倒笑了起来,笑得倒有几分宠溺:“道长?呵呵……”他轻笑摇头,旋即作揖道:“在下长白山白家家主,白染,见过太子殿下。”夏骞微怔,白染竟然已经知道自己身份,果然不是凡人,看了那日的梦果真是如狐狸所说的太虚幻境,只是:“太子都已是前世之事,白道长还请叫我夏骞便是。”
听到“道长”二字,白染又忍不住笑了:“夏公子应是已经见过我家狐狸了,他可好?”此时白染又流露出关切之情。“嗯…….太虚幻境里见过一次,断了一尾少了一魄。”说来夏骞倒觉得尴尬,那一尾一魄还就在眼前。白染倒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一魄近日已被我收回,藏于乾坤袋中,只是这一尾,若能跟我回去自然是好,若夏公子想留在这里,我也不作强留。”夏骞想来前几日这白染登府,原来是要收走一尾,也不知找了什么理由,如今恐怕正面不行直接翻墙而入了。这几日夏骞也对相府打探一番,除了从沐修口中,其他也是打探不出新的消息,要不索性跟这白染一走?但这白染又到底是什么人,是否可信?仓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听声音不止一人,很快就见几个护卫闯进屋内,拔剑指向白染,双方对峙,沐修踏入屋内沉着脸看着屋内两人,身边还有两个侍卫持剑左右护着。“贼人,好大的胆子,竟敢私闯丞相府!”沐修身边一个侍卫对着白染喊到。白染似乎根本不惧,咧嘴笑笑,露出一侧虎牙,双手举高示意手中并无武器:“我前面敲过府门,无人应答,便自己推门而入。”只是施了点法术,这白染就不会告诉他们了。“你胡说!丞相府可是你说进就进的!?”白染挑了挑眉,一脸无辜,转而又不无同情得看向夏骞:“此处竟是蛮不讲理之人,你可愿跟我走?”白染嘴角含笑,挑衅的看了眼沐修,又看向夏骞。夏骞也看懂了白染的意图,便道:“好。”言罢只见白染目光陡然严肃,举起的一只手顺势拔出背后佩剑,御剑仅用剑柄便把最近的几个侍卫击晕,猝不及防,后面几个见此人武艺如此高,也不敢轻举妄动。“你真要跟他走?”沐修终于开口。先前沐修未发一言,只是冷眼看着,此刻终于开口发问,却倒像是警告。夏骞自然是知道沐修不会轻易放易郁走,这一年来,多少有些感情,何况还被这么个来路不明之人轻易翻入府内带人,传了出去也有损丞相威严。夏骞现下不表,咽了口口水故作踌躇状。沐修挥挥手,让前面被白染打得横七竖八的侍卫出门外,侍卫在门外将门关上。此刻屋内只剩三人,沐修倒也不急,在桌边坐下,倒了一杯凉茶喝了两口。“明人不说暗话,白染,你今日不请自来实在不给我相府面子。”沐修虚眼微怒,转而又看向夏骞,蔑笑一声:“你们长白山白家,不惜冒犯朝廷命官,就为了他?”“实不相瞒,白染受友人之托,叮嘱务必将易公子带出相府。”白染一派从容淡定,无丝毫畏惧。“诛绪?你已经找到他了?”夏骞目光忽然明亮而欣喜。白染微信着点了点头。“哦……原来是叫诛绪……?”沐修拍了拍手,房门被推开,一个侍卫手里提着一个纯金与白玉打造的笼子,里面一只纯白的狐狸在里面原地转圈,看见白染激动的趴着笼子,发出呜呜的声音。沐修用手逗狐狸,那狐狸发出呼呼的低吼。“这余杭祁家素爱骑射,昨日给我送来这只白狐,说是九尾狐,养之驱邪避灾,我看这只狐狸长得标致,性子烈,我很喜欢。以后易郁你走了,我寂寞了就找这只狐狸玩。”沐修像是看好戏般看着白染。末了还找了把小剪刀,戳弄小狐狸的抓子,小狐狸被戳的发出嘤嘤的声音。笼子里那只白狐就是诛绪,夏骞一眼识得,此刻那小狐狸凄凄楚楚得看着夏骞和白染。夏骞看向白染,白染看着虽是平静,眼睛却一刻不转得盯着那个真金白玉笼,眼底的怒气似乎随时要倾泄而出。“丞相大人好品味,只是这九尾狐是我们仙门的妖精,恐怕大人不好对付。不如让白染替大人代为照看。”白染道。“祁家大当家已经找了专人留府专为“照看”这狐狸。”沐修的“照看”特意拖了长音。忽而又似想到什么般:“对了,方才我们聊到你的朋友叫诛绪?还是什么的?”夏骞推测沐修消失的三日是去调查白染并联络了余杭祁家偷抓了诛绪,所以今日他便是有备而来,没想到沐修竟对这个易郁如此上心,只是手段卑劣。一命换一命,今日若自己执意要走,那便是陷诛绪于不义,虽说诛绪昔日也曾栖息于此,但今时不同往日,沐修要的是易郁,又不是一只顽皮的狐狸。“大人,狐狸好玩还是易郁好玩?”夏骞打断了两人的对话。“那自然是你好玩一点。”沐修很满意,易郁已经明白自己的意图。“那还是我留下来陪你玩,君子亦成人之美,白道长喜欢,大人不妨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