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远泽恶劣地勾起唇角,“而且,你另一个儿子也快死了。” 周远泽慢悠悠地说道:“他自己要拿我的命,后果自然也要担好了,不是吗?” 中年男人的身体晃了晃,笔挺的背脊仿佛都弯了几分,他静默了好久,才深吸一口气,勉强和周远泽讲起道理:“远泽,你在怪我当年没为你做主吗?可你无需驱鬼镇邪,气运于你而言根本可有可无,况且,当时我已经教育过你苏妈妈了。” “就让她在静室待个一天?”周远泽阴冷地抬了抬眼,随即他声音逐渐放低,“如果我告诉你……她在我五岁时,给我下了诅咒人偶呢?” 这话周远泽其实曾经告诉过他父亲,可对方根本没信。 果然,现在也不例外。 “她不可能这么做。”周家主立刻回道,他皱起眉头,“远泽,你要尊重她。” 话刚说完,中年男人却忍不住看向恍若虚无的鬼影。 这是一魄。 恰好是一魄。 若非遇到歹人,谁的一魄会如此单独出现。 周家主浑身一震:“她真的……” 一边的傅凛微微叹了一口气:“周远泽本灵力强横,气运非凡。如果没遇到这些破事,他一定会是你们周家最强大的一代,可惜了。” 周家主又轻轻一晃,他单手盖住眼睛,低低地说道:“孩子我对不起你……我……” 中年男人拂去眼角的潮湿,他停顿了好久,才近乎哀求地低喃:“小泽,我只剩远江了,他并没有做错什么,把他留给我吧……” 周远泽叹息一声,已经懒得再和这个人多说什么了:“不可能的,请回吧。” “远泽。”周家主还想多说什么。 傅凛直接喊了一嗓门:“送客!” 沈家人客客气气地把人请了出去。 等傅凛把中年大叔搞出大门以后,一回来,便发现虚幻的鬼影周身灵光闪动。 本应寂静无声的室内,莫名有一阵阵轻缓的梵文在低颂。 “你……要走了?”傅凛问道。 “嗯,我想开了。”周远泽笑了笑,“没必要为这些人止步不前,不是么?”
鬼影周身的光芒愈发明亮。 傅凛明明没有启用任何咒术,周远泽身旁却自动开启了一扇往生之门。 傅凛也放松地笑了笑:“那我祝你下辈子,幸福美满,一生平安。” “谢谢。”周远泽跨进大门里,回头朝傅凛摆了摆手,“再见了。” ****** 傅凛沉默地在大厅里待了好长时间。 直到某个走尸突然进来,揽住了他的腰。 沈渊懒懒散散地贴着他的耳际问道:“都走了?” “嗯。”傅凛点点头。 “怎么?心情不好?” “有点想我父母了。” 傅凛话刚说完,只觉男人箍在他腰际的力道明显加重了几分。 傅凛忍不住轻笑了两声:“带你一起回去?” “好。”沈渊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爸妈超凶的,说不定会打断你的狗腿,怕不怕?”傅凛捏了捏自家男朋友的大腿。 “怕什么?我可以养回来。” 经历过剁吊风波的某走尸表示无所畏惧!!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诈尸,万字完结,舒服!!! 感谢大家一路陪伴渣作者……辛苦了咳咳咳。
“你们这是买了什么?”傅凛顺手接过沈末的纸箱。 “傅凛哥?”少女偏头,从纸盒后冒出头,“这是补水面膜。” 宝宝一号也回答道:“美白面膜。” 宝宝二号紧跟着:“去皱面膜。” 傅凛虽然生的又白又嫩,但那全是靠天生基因作用,他本质上依然是一个不修边幅的直男,对保养美容一无所知。 他观察了下十几岁的小美女,深感疑惑:“你要……去皱?” “当然不是我用,是我哥……”她顺口回答道,但半路突然改口,“呃,哎呀,傅凛哥你不懂啦,抗皱要趁早,长了皱纹再去就来不及了。” 她又眨了眨眼睛,转移话题:“你要出门吗?” 傅凛没有多想,点头:“接了一单捉鬼的生意。” ****** 秦玉谦今天起了一个大早,好好拾掇了一下自己。 他提前五分钟坐到了这间颇有格调的咖啡店里,点了两杯咖啡,等待他那可怜又天真的前男友。 十一点整,面容清秀的年轻人走进咖啡店里,他四处张望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岁月蹉跎而无情,但这个年轻人却奇妙地依然保持一种诱人的青涩和稚嫩,秦玉谦心头一热,眼底深处亮起几道暗光。 他忽然回忆起高中时期的周远泽了,那时候的他也是这般青涩美好,他们同学里无数男男女女都对他怀着不轨之心,周远泽却犹如一朵高岭之花,拒绝了所有人。 但这人最终被他收服了,秦玉谦很得意。 此时此刻的周远泽,比起他记忆中的样子,更消瘦了,下巴尖尖的,人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眼底还带着些许青黑。 秦玉谦已经可以想象周远泽这几年过得是如何悲惨了。 当年他们分手后没几个月,周远泽便辍学了,他们同学间谁也没再听过他的消息。 秦玉谦倒是收到过周远泽寄给他的一块玉佩,但他当时正与新交的男朋友玩得开心,并没有兴趣去了解周远泽的死活。 没想到再次见面,他竟然都潦倒得要靠装神弄鬼、骗钱度日了。 秦玉谦心中颇有些感慨和惋惜,又不免带上了几分优越与轻视鄙夷之意。 落魄的青年拉开椅子,坐到秦玉谦对面,他微微眯起丹凤眼,灵光闪现于他的双眼间,他仔细审视秦玉谦,片刻后,他惊讶地扬起眉宇。 “远泽,好久不见。”秦玉谦温和地开口。 “好久不见。”傅凛久久盯着对方的印堂,欲言又止。 “怎么?”秦玉谦好整以暇地准备听一听对方要怎么行骗。 傅凛:“你印堂之黑,是我生平仅见。似你这般,要么常年与尸鬼为伍,要么命不久矣。” 秦玉谦一口咖啡差点吐出去,不屑地耻笑了一声。 他命不久矣? 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他活得可好了,比他周远泽好一万倍。 秦玉谦轻浮地挑了挑唇角,他不怀好意的视线扫过对方的五官,一路移动到傅凛的领口处,最终久久停留于青年清晰的锁骨间。 他慢条斯理地搅动着咖啡:“多少钱?” 傅凛眨了眨眼睛:“这要看你的命值多少钱了。”第十一章 傅凛没有直接给出价格。 首先,秦玉谦身上的问题很复杂,他印堂间的黑气比当年一脚踏进棺材的沈渊还重,额间的黑色几乎蔓延至全脸,说实话,开着阴阳眼,傅凛根本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子,鼻子以上全是黑气,就勉强看见一个嘴巴。 整体而言,头部就是一个黑球球。 非常诡异。 目前尚不知起因是什么,也许难以解决。 再者,傅凛以前有一回给一位房地产商大佬驱鬼,大佬直接送了他一窜房钥匙。 自那以后,傅凛就深深地明悟了,什么叫做贫穷限制着一个人的想象力。 傅凛目光灼灼地注视着眼前的肥羊客户。 而听到傅凛的回答,秦玉谦强忍住没翻白眼,他从不相信这些神鬼之说,即使这几年他运气急转而下,诸事不顺,甚至确实发生了一些诡异的事情,他依然固持己见。 他这次约周远泽出来,自然也不是为了驱鬼镇邪。 周远泽是他多年集邮之路中,唯一没有成功采撷的那一个。 这简直是他人生的污点,大学生活中的巨大遗憾。 秦玉谦同样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傅凛。 尤其是今天重见周远泽,他一下子又找到了初恋的味道,秦玉谦的目光更加热切。 “你最近遇到了什么异常么?”傅凛开启工作模式,一本正经地询问。 秦玉谦含蓄地笑了笑,给傅凛讲了几个又暧昧又有趣的鬼故事,抑扬顿挫,跌宕起伏,讲得傅凛一脸懵逼,满脑子黑人问号。 “你确定你看到镜子鬼了?”傅凛茫然。 且不说有没有镜子鬼这种生物,秦玉谦又没有开阴阳眼,怎么可能看到虚无缥缈的鬼魂之体呢? 傅凛很是怀疑。 “是的,就在我家里,要去我家看看吗?” 秦玉谦暧昧挑逗地朝傅凛又挑眉,又眨眼睛。 傅凛略感奇怪地看着眼前的黑气一胀一缩,又一跳一跳得,不知道对方在搞什么名堂。他压根没看见秦玉谦的面部活动。 傅凛:“在你家?你不怕么?” 秦玉谦:“哦……怕啊,所以这不是请你去看看了吗?” 秦玉谦先是疑惑地哦了一声,然后反应了一下,才立刻补足了自己的逻辑。 显然,秦玉谦对他家中的鬼怪并不在意,他轻浮的态度使傅凛有所恍悟。 秦玉谦不相信有鬼,更不相信他傅凛的驱邪能力。 那么,他约他出来的目的,就很耐人寻味了。 傅凛的神色淡了几分,他慢吞吞地抿了口咖啡,不说话。 傅凛没有说话,秦玉谦倒是又开口了:“你最近过得可好?我们好久没听到你的消息了,大家都很想你。” “不怎么样。”傅凛实事求是地回答道。 周远泽的身体躺尸了整整五年,而他本人更是努力多年,一朝前功尽弃、功败垂成、功亏一篑。 回家之途,遥遥无期,看不到尽头。 秦玉谦又开始拉关系:“有什么困难直说,我们老同学之间不必顾及那么多的。” 傅凛单手撑著下巴,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对方不停地逼逼。 他真的是头一回遇到秦玉谦这样的客人,大部分客人要么怕得要死,瑟瑟发抖,像一群可怜巴巴的小仓鼠,求着他救命;要么心机贼多,编出一堆似是而非的故事,多半是想要他的鬼神之力,搞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傅凛摸了摸下巴,想要赚秦玉谦的钱,也不是不行,先招两只鬼吓唬吓唬他,引起他的重视后,让他好好回忆一下自己到底招了什么邪祟,如实招来。最后,傅凛再为他解决。 在见识到世界的真相之后,不怕他不老实。 更不用怕他不给钱。 人总是对鬼神,对捉鬼之人抱有敬畏之心的。 然而,傅凛又不是开福利院的,也不是什么心地纯良的圣母,他实在没兴趣主动去为逗比镇邪。 被邪祟缠上还这么逗比,好自为之吧。 一路走好。 需要驱邪的人何其之多,换一单就是。 “这几年没谈朋友吗?”秦玉谦继续问道。 傅凛一挑眉,单身狗本质的他神经一跳。 谈什么谈恋爱?脱团狗都得烧死! 所以秦玉谦约他出来,是想嘲讽他的么? 来自前男友的羞辱? 母胎solo的傅凛从来没遭遇过这种事情。 他精神一振,颇有兴味地扬起眉宇。 “当然谈了。”傅凛大言不惭地胡说八道,“我对象,她超可爱。” “哦?”秦玉谦也不生气,他看了眼衣着朴素的傅凛,嗤笑了一声,“远泽,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天真。” 傅凛怔了一下,又开始迷了。没懂对方的逻辑,这哪跟哪儿? “上学时,你怨我怪我骂我,可是你看,这么多年后,我果然过得比所有人都好。”秦玉谦张开双臂,他语气缓缓地说着,仿佛想要说服傅凛,又似乎只是想说服他自己,“远泽,没有钱什么都不是。” “你想说什么?” 傅凛邹起眉头,很是无语,他不喜欢评价别人的人生选择,或者是价值观。 但他更厌恶别人给他灌输三观。 你爱咋滴咋滴,嫌贫爱富也好,想要泡富婆也好。 一个人从小到大的际遇造就他的价值观,作出不同的选择,得到不同的结果,他不做评价。 但是,原主周远泽坚持着自己坚持,秦玉谦凭什么说他天真。 十年前,周远泽放弃了他本来该去的大学——顾玄铭所在的b大,与秦玉谦一起去了a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