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应我灵魂的呐喊被召唤而来的三徒弟啊,你来得正是时候。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温久这么充满活力的样子,余笙脑子还有点懵,嘴唇也好像磕破了,微微发烫刺痛着,等到温久已经眨眼间靠近了,才想起要解释现状,甩着拂尘就拦在两个徒弟中间,严肃认真又正经道, “温久!快!助为师一臂之力护法!你师兄心魔反噬了!” 两个徒弟同时愣住,余笙背对着殷妄之,只瞧见了面前温久的异样神色,怀疑、惊讶、而复杂,多种情绪混杂在一起,导致有点些微的扭曲,仿佛听到的不是什么危险的事,而是什么怪异的奇闻。 看来,是鬼王的名声在外,给人的印象太凶狠、太无敌了,高高在上,才会让亲师弟都无法将其和心魔联系在一起吧…… 余笙不禁有点心疼,但也顾不得多了,抓紧时间转身布置结界,拿出适合的伤药逼殷妄之服下。 温久深吸一口气,“师尊,您还护着他?!他这副模样哪里是心魔发作!分明就是……”后面的话,似乎有点难以启齿,被咽了回去。 余笙听着奇怪,捧着丹药看向殷妄之,后者杀气毕现,看眼睛?红着的,气息?乱糟糟的,没毛病啊,不是心魔就是走火入魔了。 温久惊呆了,看着眼前的一师一徒,竟然一时分不清是谁在做戏、谁在骗人了。 殷妄之理直气壮地吃了伤药,顺势而为地紧紧握住师尊的手,突然轻笑一声,“是啊,是心魔的错,不过现在已经好了,怎么,师弟不信?” 心魔来得快,去得也好快,他还没分辨清楚那心魔究竟有什么特点,殷妄之就清醒过来了,余笙倒是松了口气,觉得还好不严重。 也许是因为在自己的地盘,所以更容易自控? 余笙察觉到温久的情绪不对劲,劝说道,“不碍事的,就算不是心魔,是醉酒,也没出什么大事,谁都没损失。” 温久死死盯着他的嘴唇,余笙反应过来,用手背抹了一把,低头看到上面的血迹,满不在乎道,“哦这个呀,小伤而已,不疼的,都是误会,他不是故意的。” 沉默了几息,温久盯着他的视线忽然一松,也笑了出来,就是笑得有点奇怪,“原来如此……误会啊,” 他抬手,悬停在余笙的唇前,淡淡的白光过后,细小的伤口便痊愈无痕了,做完后放下了手,视线一斜,落在一旁的殷妄之脸上,意味深长道, “还真是纯粹的误会啊,殷鬼王。” 殷妄之被他的表情语气弄得很不舒服,蹙起眉头,“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温久释然地一摊手,“师尊说得是真相,我自然要相信。鬼王忘了吗?我的天目,是能瞧见很多东西的,比如情绪……之类的。” 不论殷妄之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又自作多情了几分,温久都不在意了,他瞧见的那些情绪的色彩,不会作假,没有动情,就是没有动情,甚至连羞涩紧张都没有…… 鬼王殷妄之,还差得远。 温久恢复了往常的温和守礼模样,看向余笙,“是徒儿方才冲动了,师尊莫怪。”第30章 禁止转载 眼前的两个徒儿, 你来我往, 聊得很起劲,在余笙琢磨过味儿来之前, 话题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余笙隐约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 但仔细回想的话,温久和殷妄之说得每句话,好像都挺正常的, 是两个关系不和但是针锋相对的人会有的对话, 就连结局也很皆大欢喜, 误会很容易就解释清楚了, 也许是因为温久脾气好、比较好讲道理吧? 可到底是哪里不对? 对于自己的事情, 余笙很容易一叶障目,然而在对待徒儿的事情上,有时候还是挺灵敏的。 比如现在, 他完全听不出来话里有什么不对, 但就是觉得两个徒儿的情绪很奇怪, 温久还好,就是情绪控制得太好了些, 他能感觉到,温久现在是真的心情不错。然而殷妄之的状态就有点不对,说是不高兴吧……不太像, 说是高兴吧,眉头能夹死蚊子。 倒更像是…… 还未等他琢磨清楚,温久的声音让他的理智回笼。 “师尊?” “啊, 嗯?没事的,”余笙一张嘴,喘气儿都带着酒气,慢了半拍回话,然后自然地问道,“你怎么先派了分神回来?那边的事没问题了吗?” 温久少见地沉默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没事了,已经救下了所有能救的灵体,正在逐个送回灵界。” 余笙感觉他没有说出全部的情况。 “到底发生了什么?是灵体和这里的鬼起了冲突?打起来了吗?”
在他身侧,殷妄之略带担忧地看了一眼余笙,而后将目光投向温久,后者看了他一眼,担忧的神色不必鬼王更少。 “师尊为何突然关心这个?”温久笑了笑,和殷妄之默契地将余笙夹在中间,一个牵手一个勾着胳膊向殿内走去,“虽然是来了三界之内,但身外之事,师尊完全可以不听不问不管,就像之前隐居时那样,照常过日子。” “我们不等笑天回来了吗?”余笙还有点不情愿,一边跟着走,一边努力扭头往身后看,听了温久的话,虽然脑子有点慢,但还是努力思索后认真回答,“我是挺想继续不闻窗外事,当自己不存在一样过自己的,可我现在不是成了‘天选之子’了么?很多人都在等着我出现,然后拯救三界吧?” 既然要完成任务,那就是要拯救三界,拯救主角们,余笙自认为之前的态度还是不可取的,怎么也得多了解了解现在发生的事。 毕竟只有他自己知道,拯救世界用主角合体就能做到,但是其他人们不知道的,真这样说出去没人会信,不但不会信,还会放弃希望,抱着‘天选之子都这么不靠谱还是大家一起等死吧’的想法全世界一起颓废——那就太糟糕了。 温久的脚步一顿,随后又很快恢复如常,继续缓步走了起来,“这是师尊真正的想法吗?还是因为那些人突然说您是‘天选之子’,所以有了压力?” 殷妄之有些不以为然,“就算是没有这个天启,也没有什么三界末日,难道这天下的坏事就会少一件?师尊不想管的话,完全可以不理会那等胡言乱语。” 余笙满脑子问号,这俩徒弟是怎么了?千方百计把自己从悬崖深处□□,如今又希望他继续之前的处事风格,不想让他拯救世界? 可是他也自己去查过了,按照那个‘天选之子’的天启描述,自己的确是最符合‘天选之子’的人,系统的任务就是一个最明显的证明。 只要拯救了世界,三界就不必再分立,只要三界能继续呆在一起,他的徒儿们就不用争夺赡养权,可以重新成为和和美美的一家人,那今天这些徒弟们之间的矛盾就没有了啊,虽然他隐瞒了三个人会合体的事情,找不到好的时机解释……但三界不用分立,难道不是好事? “我……不介意啊。”余笙在脑海里想着措辞,努力表明立场,“我之前隐居三界崖,的确是不想管外面的事了,但我并不讨厌这个世界,一点也不想看它变得越来越糟糕,我没理由占着‘天选之子’的名头还只顾自己,坐以待毙。” 这样说……应该没问题吧。 之前提出把三界都转一遍、再决定在哪里养老,也只是个拖延时间不想做决定的说辞而已,原本余笙的打算,就是尽快地帮助三人走回剧情主线,挽回世界。现在这个说法,也只是把他暗地里的打算,摆到了明面上罢了。 温久没再说话,他的身体看起来跟供电不良似的,一明一暗地,仔细看是透明度在不断变化着。 “怎么了,温久?”余生抬手,碰了碰他的肩膀,结果下一刻,温久变成了个白团子,蹦跶了两下,就呆在余生头顶没反应了。 “估计是那边又有别的状况,需要他集中力量,所以把分神这边的收回去了。”殷妄之见怪不怪地帮忙解释道,一撇嘴,轻笑道,“这种时候还非要留下一双眼睛看着,看来是问题不够严重,尚且游刃有余。” 余笙摸了摸头顶的软绵绵,小小声地‘哇’了一下,“你好了解他啊,看到你们关系这么好,为师真的好高兴。” “……?”殷妄之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好在鬼是没有口水的,微微皱眉,“不了解,只是每年一两次会在三界崖边遇到,偶尔合作罢了。” 余笙:…… 啊,我的老四老五老六老七老八老九小十……你们的牺牲也是有意义有价值的了,换来了我徒儿们的进一步相处,呢。 见余笙突然沉默下来,殷妄之一边领他走进主殿,找了一处地方坐下,一边在桌上摆上了各种冷食点心,糕点为主,主要是热食在鬼界不好保存。 “师尊。”过了会儿,他见吃得东西也没让余笙回神,终于忍不住又唤了一声。 “嗯?” “师尊,可是觉得醉了?”殷妄之一手撑在余笙的椅子扶手边,低声询问。 余生一抬头,一个一团子四只眼睛齐刷刷看过去,神采竟然是差不多的茫然发呆,一个是因为能量不足心智无法同步,一个是……真的醉了吧。 然后就见到余笙一摆手,“醉得人都说自己没醉。” 殷妄之忍住发笑,“所以呢?” “所以我醉了。” 对,就是这样,逻辑满分,没毛病。 余笙自认回答完美,嘿嘿一笑,还抬起手来,摸了摸殷妄之的头发,“好徒儿给为师准备这么多酒,不就是想让为师醉一次么,乖,为师顺着你便是。” 因为体位的区别,他不大好摸到头顶,于是凑合了一下,就只摸在了头侧的发丝上,看着就像在摸脸颊,动作亲昵。 殷妄之呼吸一滞,险些要冲动了,捉住师尊乱动的手,放回去,“师尊再如此下去,徒儿又要分不清您是装傻,还是真的不懂了。” 余笙望着他,眼底逐渐恢复了几分清明,神态微妙地转变,只一眼,就叫殷妄之猛地直起身子,拉开了距离。 一瞬间,他以为师尊要动怒了,或是终于打算与他算清总账了。 “殷妄之,我不知道你,还有温久,为什么不希望我去管这次三界的事,但让为师离开悬崖的,正是你们三个。”余笙突然语调一变,一本正经地说了起来,那调子、那语气,就像是约莫百年前,装作白发老者时指点他修炼、身法的时候, “告诉鬼界众魂吧,三界有救了,让他们别再惹是生非,也别再消极应对。” 原来师尊要说的……是这件事吗。 殷妄之肩膀微沉,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失望更多些。 温久和展笑天遇到的那些,虽然都没有详细说来,但究竟还是让师尊猜到个□□不离十了。听闻三界将要分立,那些底层的鬼们,最是容易陷入比往常更加不计后果代价的疯狂中去,要趁着末日之前,狠狠放肆一把。 “是,师尊。” 余笙看他这么听话,忽然又笑了出来,俩手撑着下巴支在了面前摆满食物的桌上,“我们尚未切磋,也许你早已比我厉害了,完全不必这么恭敬听话的。” 殷妄之抬眼看向他,眸色深沉,没有说话,但眼里都是看不透的情绪。 余笙只觉得酒气后劲儿极大,一开始只是酒香醉人,如今倒像是逐渐地浸入了骨髓深处,浑身上下都冒着热烘烘的舒坦,轻飘飘好似要乘风归去。 “妄之,为师承认醉啦,那你有没有醉?” 殷妄之摇摇头,他岂能轻易醉了。 “哦。”余笙点头,拍拍桌,一个大酒坛子顺势跳起,朝着殷妄之飞过去,“那就再喝,喝醉为止。” 殷妄之:“……” 师尊这话什么意思?想和他不醉不归么?俩人都醉了,还怎么做别的事? 余笙笑嘻嘻地,把自己手边一坛子酒也打开,闻了闻,“这些也是醉光阴?不是我们就换成醉光阴吧?” 殷妄之已经有些无奈了,“不必换,都是的。” 他可是准备了很久很久了。 余笙继续道,“那就好。嗯……对了,你之前想说什么来着?” “之前?” “就是……被展笑天打断的那次,”余笙努力提醒他,“我午睡的时候,你想说什么来着,然后被剑灵嗡嗡嗡地给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