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开!不要来攻略我!(重生)——duoduo
duoduo  发于:2019年03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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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动作再如何慢,总有穿好的时候,丑娘将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孩子抱起又放下,放下又抱起……  抱出去不安心,留下更不安心……却连一个可以托付的人都没有。

  我可怜的孩子……  眼泪这一刻才如雨下,怎么抹都抹不尽。

  一直喋喋不休的干瘦妇人看她这幅模样,也有些不落忍,撇过脸去“切”了一声,嘀咕道:“又不是自己的孩子,做这幅模样给谁看呢!”  丑娘如同被激怒的狮子一般猛地抬头瞪向她,哑声道:“你说什么?”  干瘦妇人冷不防被她的气势吓了一跳,忍不住后退一步,又不肯落了下风,冷笑道:“又不是我说的,你有本事对外面的官爷吼去?”  丑娘没再理她,咬了咬唇,用小被子将云寂裹起来抱在怀里,缓缓走了出去。

  她的不安和恐惧,谁都能感受的到,但云寂唯一能做的,不过是伸出手紧紧抱着她的脖子,给她少的可怜的温暖和勇气。



  外面不大的院子里站了十来个人,有男有女,其中两个腰悬大刀,一身官差打扮,居中的却不是他们,而是一个四五十岁管家模样的男人,穿着颇为讲究,身后跟着两个仆妇并几个小厮。

  院子外面,还围了许多看热闹的村民,正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干瘦妇人跟在丑娘身后,一出门就越过了她冲到两个身穿差役服饰的男人身边,道:“几位官爷,就是她!”

伸出手指指向丑娘,义愤填膺道:“当初她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这么丑的女人怎么可能生出这么干净漂亮的孩子来?而且孩子那时候才一个多月,她就一口奶水没有,这可能吗?还有啊,这女人常常把孩子一个人锁在家里,一出去就是一整天,连看都不回来看一眼,连是死是活都不管……天底下哪有这么狠心的亲娘?”  这番“有理有据”的话,说的云寂都要佩服她了,要不是还没学会走路,一定冲上去挠她两爪子:这妇人,明明自己贪图丑娘给的好处,信誓旦旦说会替她看着自个儿,结果从早到晚一眼不来看,将丑娘留下的吃食全昧进她自个儿的肚子,完了还来诉苦,说她把了多少次尿,哄了多久的觉,陪进来多少吃食云云……  云寂咬牙切齿:欺负小爷不会说话是吧!回头就让大黑咬的你哭天喊地!  想到大黑,云寂一惊,忙扭头到处去找,终于在墙根底下找到一动不动的一团黑影,可九个月的孩子视力原就不好,加上月光昏暗,火把的光又照不到那里,连是死是活都看不出来。

  他虽然忧心,但这会儿剑拔弩张的,显然不容许他先去探查一条狗的生死……紧紧抱着他的丑娘脸色比死好看不了多少。

  但云寂不觉得这次的事会有多么凶险,来的这些人,显然不是以这两个官差居首,当家做主的应该是那个管家模样的人,可是若这些人是来找丢失的孩子,便未免太平静了,而且云寂从未怀疑过丑娘会不是他的亲娘。

  里面或者有其他内情?或者只是个误会?  先开口的果然是那个老管家,他轻咳一声,陈硕赶紧扯了一把自家那个还在喋喋不休的婆娘,干瘦妇人连忙闭嘴,老管家这才道:“这位姑娘不必惊慌,我们不是坏人。

”  顿了顿道:“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家太太十月前产下一子,遭到府中小人嫉恨,竟悄悄将小少爷偷了出去,卖给了人贩子。

我们千辛万苦才找到那人贩子,人贩子却说,将小少爷转手卖个了一个……呃,相貌奇特的女子。

我们到处打探,才找到姑娘你的行踪。

因怕引人误会,才找了两位官爷做见证。

  “你放心,我们顾家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家,只求你将我家少爷归还,你花了多少银子,我们必会双倍奉还,并另有重谢。

”  干瘦妇人闻言,脸上得意褪去,有些悻悻然,要不是当着官爷的面,怕是又一口唾沫呸了出去:原来不是拐带孩子,而是买了别人拐来的孩子!但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偏还让她摊上这么好的人家,居然还肯给钱!真是便宜她了!  啊,对了,这孩子她也有份照顾啊!这个女人都有钱拿,怎么都不能少了她的一份吧?  她想着怎么开口去表表自己的功劳,那边丑娘却如释重负,就像临刑时被忽然赦免的死刑犯一般,既狂喜又茫然。

  原来只是误会,还好只是误会……  她腿有些发软的晃了晃,好一阵才缓过神来,脸上恢复了几分血色,道:“这位老丈,你们找错人了,宝儿是我儿子,不是你们家少爷。

”  见老管家面现狐疑之色,显然对她的话并不深信,丑娘迟疑了一阵,咬了咬唇道:“妾身原是江南曲县人士,夫家姓云,丈夫半年前离世,族人为夺家产将妾身母子赶出家门,老丈若是不信,尽可去打探……”  丑娘这会儿已经完全放松下来,为了让人相信,连自个儿的跟脚都抖了出来,云寂却心中警铃大作。

  需知听一个人说话,和看一个人写字一样,从语速、语调、遣词用句等很能看出些东西来,比如性情、比如情绪,但听这个老管家说话,却给他一种极不协调的感觉。

  这种不协调不是虚伪,而是刻板。

  就像一个演技平平的戏子,对着剧本念台词一般,虽然该快时快,该慢是慢,该喜时喜,该怒时怒,却都浮于表面。

  而且他口口声声是找孩子来的,却到现在为止都没说将他抱过去看一眼……忒假!  所以,这老头儿为什么要来这儿唱这么一出大戏?  要抢孩子的话,顺着那妇人的话接下去就行了,何用这么麻烦?  可他和丑娘身上还有什么值得图谋的地方?  这出大戏又是唱给什么人看的?  只见那老管家迟疑了不长不短的一段时间后,道:“此去江南路途遥远,若是……不如娘子先同我们回青城,让我家夫人认认孩子,然后我们再……哪怕这孩子的确不是我们家少爷,也绝不会让娘子空跑一趟……”  看着已经完全放下戒心,正考虑老管家的话的可行性的丑娘,云寂不由有些心疼,伸手抓住她的头发,使劲一扯。

  丑娘吃痛,猛地清醒过来,歉然道:“对不起,我……”  话未说完,门口传来一道清雅平静的声音:“不必如此麻烦。

”  那道声音堪称动听,然而传到丑娘的耳朵里却仿佛晴天霹雳。

  刚刚还以为虚惊一场的丑娘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再也不敢存任何侥幸,脸色瞬间煞白如死灰,踉跄后退几步,软软的坐倒在地上。

  她浑身战栗、牙齿战战,于是没有发现,她怀里的孩子,反应也如她一般不堪。

  那个几乎从来不哭的孩子,正难以置信的扭过头去。

  那是在梦里,都没能梦到过的声音,竟隔着一个轮回,再度在他耳边响起。

  看着缓步而来的修长人影,他深深闭上眼,从咽喉深处发出近乎□□的两个字,含糊颤抖的没有任何人听得懂。

  “师傅……”第3章  “不必如此麻烦。

”男人的声音不大,慵懒随意中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天然威压:“那孩子后腰上,有一块水滴状的粉色胎记,看看就知道了。

”  他的话,击毁了丑娘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她情绪几乎崩溃,只知道绝望的看着来人,不停的流泪、摇头,仿佛这样就可以拒绝即将到来的命运一般。

  她抱着云寂,如同抱着生命中最后一根稻草,她双臂越揉越紧,仿佛要将这个孩子挤进自己的身体中一般,然而,却又在男人在她身前缓缓半蹲下来、伸出手来时,几乎毫无反抗的任他将她的孩子夺走,只留下低低的哽咽和哀求:“求你……求你……放过我们吧……”  云寂醒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坐在了那人的膝盖上,鼻端传来熟悉的让人心酸的气息。

  “太瘦了。

”  刚准备挣扎着爬下来的云寂,耳朵里传来丑娘惶恐的声音:“对、对不起……”  云寂差点肺都气炸了,他娘居然对这个人说“对不起”,凭什么,我瘦不瘦关你什么事?你有什么资格管我的事!  埋藏了十几年,梗在他心中两世的委屈和愤怒,在这一瞬间,如同井喷一般爆发出来。

  他双眼瞬间模糊,伸手抓住那只在眼前晃动的修长大手,拽倒自己面前,狠狠一口就咬了下去。

  这一咬,是真的用了全身的力气,不管是吃奶、吃饭还是和狗狗打架的力气全都使了出去,用他那几颗乳牙,将那根手指死死咬住,咬的自己牙齿生疼……甚至因为太过用力,以至于全身都在颤抖。

  他是真的恨极了。

  他生性淡漠,所谓爱恨情仇很少萦绕于心,可是……  如果说,前世他爱过什么人,那么只有他。

  如果说,前世他恨过什么人,那么只有他。

  如果说,前世他最想忘掉的是什么人,那么,只有他。

  前世也曾有人骂他铁石心肠,可是和这个男人比,他算的了什么?  他从未见过,比这个男人更硬的心肠。

  前世,他的人生被从中间鲜明的分成了两半。

  前世的他,没有父母,只有这么一个师傅,一个宠溺的他无法无天,让他连自己的孤儿身份都毫无自觉的师傅。

  他甚至没有奶娘丫头,他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个人亲手打理。

  他是在他的怀里长大的。

  是这个人,喂他吃第一口饭,扶他走第一步路,教他说第一句话,握着他的手写下第一个字……  曾几何时,只要他一句话,这个人可以放下手上所有的事,去给他做糕点、去陪他放风筝、去带他采山茶……  但凡他想要的,哪怕只是无心的提一句,都会很快出现在他的案头,无论是江南的花魁,还是御膳房的珍馐。

  师兄贵为皇子,五次上山,在门口跪了三天三夜,也不过入门做了个记名弟子。

  而他无论想学什么,那个男人都尽心竭力的教,即使自己并不精通,也会亲自去替他延请名师。

  哪怕等先生来了,他早已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一句“现在不想学了”,那个人也不过无奈的摇头失笑,转头去给先生陪不是。

  那个人的书房禁地,擅自出入者死,却到处都是他胡乱涂抹的痕迹,好笔好墨、名人字画、古董珍宝,被他糟蹋了多少数也数不清……  从记事开始,他就无忧无虑、百无禁忌的,生活在这样一个温暖光明不见任何阴霾的世界里,周围所有人都是温和善良的,都宠爱并喜欢着他,师傅、师兄、先生,甚至厨娘、丫头、小厮……  连山水阳光、风霜雨雪,都那么美丽动人。

  只是这一切,在他十三岁时戛然而止。

  他从没想过,他所见到的美好的一切,竟然是寄托在一张脸上的。

  他毁了一张脸,于是这个世界就对他翻了脸。

  向来对他关怀备至、宠溺无度的师傅,在最后一个大夫摇着头从他的房间走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在他面前出现过。

  没有安慰他的不幸,没有倾听他的哭诉,甚至连见都不肯再见他一面。

  他不顾一切的想冲到他面前,问一句“为什么”,说一句“师傅,你不管我了吗”可是这个他向来横行无忌的庄园,此刻却处处都成了禁地。

  他的师傅,真的不管他了。

  丫鬟仆役对他的态度从阳奉阴违到不闻不问,从冷嘲热讽到拳脚相加,最后在一个寒冬将他赶出山庄。

  那是他第一次下山,山下的世界和山上一样冰冷。

  天真可爱的孩童用碎石瓦片驱赶他,善良勤劳的姑娘用夹着碎冰的河水泼他,淳朴憨厚的村民拿着棍棒铁锹追赶他,要将这个怪物活活烧死……  十三岁的他赤着脚,一个人走在冰雪中,连对那个毁了他的人的恨意都开始变淡,心中只剩了对这个世界的陌生和惊惧。

  只是无论处在什么样的境地,他总是想着,那个人一定不会不管他,一定会来找他,一定会来救他。

  到了那个时候,他一定要生很久很久的气,才和他说话,才吃他做的糕点。

  然而没有。

  直到最后,他也没有等到那个人。

  前世今生,他满脸血污的躺在床上,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便是他最后一次看见他。

  他出门时那一声叹息,便是他最后一次听到他的声音。

  很久很久之后,云寂才终于想明白,原来,对他翻脸的,并不是这个世界,只是这个人而已。

  他无声而笑:原来十多年毫无保留的疼爱,竟会为了一张脸而改变。

  如果这样的疼爱都可以是假的,那么这世上,还有什么是真的?  这句话问的多了,他似乎终于变得铁石心肠起来,以至于当那对男女露出真面目时,他甚至都没有多少意外和愤怒,更谈不上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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