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杜墨的声音,那人更加激动,连手都伸了出来,明显对杜墨的话有了回应。 一盏茶的功夫,二人你来我往说了好半天,焦七一脸迷茫。 焦七走到杜墨身边,奇怪道:“你认识他?这是谁啊?”
杜墨:“他就是失踪了近一个月的里昂小王子。” 原来那日里昂小王子与随从们玩捉迷藏的时候,为了躲避,他误入一家布坊的染缸。 燃料向来是布坊的秘密,那家布坊不知道在燃料里掺了什么,使得他家染出来的布颜色要较别家亮上一些,自然生意要比其他家好。 那日里昂小王子“聪明”的藏在了满是燃料的缸里,顺利地躲过了找他的随从。 可他从缸里出来的时候,头发竟然变成墨色,乍一看与赵国人无异。 他刚从缸里出来没多久,就被布坊的伙计逮到了。 里昂小王子的瞳色有异,又满嘴胡话,布坊掌柜带人当即将他扭送到了官府。 因着没法与人交流,可怜的里昂小王子不能帮自己辩驳,便被当作贼关了起来。 这一关就是大半个月,如今里昂小王子头上的墨色已经掉了不少,监牢中平日里除了来送饭的狱卒,再无他人,里昂小王子已经接近绝望了。 好在老天待他不薄,今日竟将焦七与杜墨送了进来,里昂小王子算是有救了。 在这种地方偶遇里昂小王子,对双方都是有利的事。 焦七二人被稀里糊涂地抓了进来,还不知自己得罪了什么人,不过或许他们能以里昂之事立功,到时也能免于受罪。 此时杜墨便无比怀念现代,还是法治社会好,最起码抓人得有凭有据,就算出现了乱抓人的行为,只要一个视频传到网上,也能利用舆论讨份公平对待。 古代却是个人治的社会,律法远不及当权者的一句话来得实用,更不必说那些肉刑了,只是想一想杜墨便浑身上下不舒服。 当日傍晚,杜墨担心的事终于来了。 夕阳顺着窄窗在屋内洒下余晖,这会儿倒是比白天更亮了一点。 焦七二人饿了一下午,终于在这时候听到了脚步声。 脚步声有些杂乱,显然来的不是一个人,这与里昂小王子说的一个送饭狱卒的说法不同。 焦七与杜墨对视了一眼,二人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不解。 康知府今日出城了一趟,回来得有些晚,得知今日衙役捕了人,他便带人进了监牢。 看到监牢里关着的果然是几日前见过的焦七、杜墨,康知府的眼神几不可查的闪了闪。 将跟着的人支到一旁,康知府独自走了进来,他受了焦七和杜墨的礼之后,问道:“你二人可知为何你们会被捕?” 焦七二人自然不知道,康知府道:“今日午时杜府来人报案,言到杜老夫人被人重伤,几乎身死。” 杜老太太受伤了? 焦七二人听了这个消息当即面露惊讶,先不说杜老太太好好的在杜府呆着,怎么会被歹人所害。 只言,他二人在皮具铺子呆了一上午,杜老太太受伤,又与他二人何干? 杜墨道:“今日新铺子开张,我与夫人一直在店里,未回杜府。祖母受害之事我亦心焦,不知她现在如何。” “不知知府大人可否放我二人回去,让我们于床前伺候祖母,祈祷她早日康复。” 康知府摇了摇头,他道:“重伤的杜老太太便是在你的院中发现的。” 听闻这话,杜墨的眉头紧皱,杜老太太的事定是与他无干,可她倒在杜墨的院子里,杜墨便不好撇清关系。 杜墨道:“今日院中的丫鬟、小厮一应活人,都在铺子里帮忙,祖母之事在下也不知究竟。” 康知府轻嗤了一声,开口道:“你前几日便与你祖母有嫌隙,甚至闹到了公堂之上,今日你祖母气而找你理论,你便下手将她谋害,是也不是?” 这明显是栽赃陷害,杜墨岂能认。 杜墨一拱手道:“知府大人明鉴,自从几日前大人宣判,我事事都与祖母商议,家中一应事务仍是交给她打理,未予剥夺半分。” “家中之事祖母清清楚楚,她又为何要与我理论。” 不管杜墨如何辩解,康知府早已认定伤害杜老太太的凶手就是他。 康知府将目光扫向焦七,道:“据杜府的下人说,你娶的夫人可是京城独一份,她不仅不孝顺杜老夫人,甚至出言侮辱。” “想也知道,你二人因为与杜老太太不合,趁她不备将她谋害,你二人装作在铺子里忙碌的样子,掩人耳目!” 下了结论,康知府也不再多言,他高声唤来衙役,当即准备对焦七二人用刑。 他道:“像你二人这般不孝之人,恐怕不使些手段你们是不会说真话了!” 且不说康知府的推断合不合理,就看他这副不听人辩解的样子,焦七就觉奇怪。 他走到木柱前,将头卡在两根柱子中间眯着眼睛看康知府。 这厢衙役开监牢的门,久未言语的焦七开口道:“我怎么看你有些眼熟,听闻你姓康,莫不是你与江亭府的康家有关系?” 康知府没想到焦七的眼睛如此毒辣,竟然一下子便猜出了他与康成有关系。 康知府与康成乃是叔侄关系,康成白手起家不是毫无根基的,离不开康知府的官权,康知府这些年升迁也不是只靠他的圆滑,少不了康成的资助。 这康家叔侄二人,年纪相仿,时常联系。 康成在焦七这里栽了个大跟头,又得知焦七要上京,他早就将江亭府之事书信告知了康知府。 一笔写不出来两个康字,康知府得了消息,自然是对焦七与杜墨百般注意。 日前杜府那两桩官司,便是康知府有意为之。 他那日站在杜墨一边,就是为了激化杜府的矛盾,期待有朝一日祸事找上杜墨,他好伸手收拾了杜墨和那个男扮女装的焦七。 人算得意于天算,谁知这么巧,今日杜府就出了这么一桩大事,他成功地将杜墨二人关到了监牢里。 进了知府衙门的监牢就是到了康知府的地盘,他怎么还能让焦七二人全须全尾的出去! 康知府的嘴角抽了一个讽刺的弧度,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你们还想与我攀关系,倒是想得美!” “我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啊!”第75章 衙役们拿着行刑的用具,顺次走进焦七二人所在的牢房。 斜对过的里昂小王子虽然听不懂这些人说了什么,但只看这架势,他也能猜到即将发生不好的事。 里昂小王子扒着牢房不停的喊叫,想要问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知见他“发疯”,过道里站着的狱卒猛地挥舞鞭子,抽在了他的身上。 “啪”声立时响彻监牢,光听声音就知道这一下一定很疼。 看到这一幕,焦七当即想说出里昂小王子的身份,谁知他的话还没出口,康知府倒是先说话了。 康知府眯着眼道:“娶妻要娶贤,娶了‘恶妻’,定会家宅不宁,我看就从这位新夫人开始吧。”他一挥手,示意衙役动手。 康知府明显是想屈打成招,杜墨看着周围的几名衙役,心里隐隐升起了不安,他恐怕是护不了焦七周全了。 杜墨上前一步,将焦七护在身后。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看来这里已然不是讲理的地方了,杜墨用身体挡住焦七,道:“我才姓杜,杜府之事与我夫人无关,你们若有什么就冲我来!” 因为焦七的一系列报复,康家损失重大,连金钱带名誉不一而足,康知府如何能放过焦七。 他冷哼了一声,道:“看来你已被‘夫人’迷得神魂颠倒,不知所谓。” 康知府扫了一眼愣在一旁的衙役,喝道:“你们还不将人拿下。” 焦七和杜墨二人的武力值怎能敌得过这一室的汉子,二人再挣扎反抗,终究还是打不过身强力壮的衙役。 就在二人誓死不从的时候,监牢门口又传来了脚步声,声音嘈杂,显然不是一个人。 打头的是一个身材瘦削,长身玉立,风度翩翩的人。 他的五官周正,尤以狭长的双眼最为突出,是个让人见上一面,就会记忆深刻的长相。 那人的穿着倒是低调得很,一身竹青色长衫,手里执着一把折扇,看起来与普通书生无异,只是那滑顺的料子一看就不是普通货色。 那人身后跟着近十个侍卫、随从,眼见着他就不是普通人。 康知府见来人,赶紧行礼,唤了声九王爷。 原来这来人竟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九王爷。 九王爷一来,行刑之事便被暂时搁置了。 康知府心中疑惑,九王爷从未来过知府衙门,不知他今日来所为何事。 焦七本想仔细看看九王爷,却被杜墨趁机挡在了身后,杜墨警惕的看着新来的九王爷。 就在这时,九王爷身后伸出了半个脑袋,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焦七的好友常玉。 见到常玉,杜墨的心就放下了一半,看来这九王爷应该是常玉搬来的救兵。不管九王爷能不能帮上忙,看来今日的刑兴许能躲过去了。 康知府不敢问九王爷前来的目的,九王爷也没有立即说话。 九王爷的目光瞟过了监牢里的一应事物,待欣赏完了这里的风景,他才慢悠悠地开口道:“断案?” 这句话问的太简洁,康知府想应,又觉得只说个“嗯”字不大好,就在他纠结要不要将案情说一遍的时候,九王爷身后的太监开口了。 这太监名叫福禄,年岁不小了,自九王爷出生他便伺候在一旁,从没品的小太监,做到今日王府的太监总管,没有人比福禄更了解九王爷。 福禄道:“九王爷问你,这断案如今都不在府衙大堂,要来监牢了吗?” 一提到太监,百姓们看不起的同时,心中都怀着敬畏,毕竟他们乃是当权者的身边人。 福禄尖细的声音刺激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康知府虽然不解九王爷为何突然多管闲事,但他仍旧镇定地解释道:“回九王爷,下官今日回来得晚了,听说有新案子,便直接来这里了解情况。” 闻言,九王爷轻轻的点了点头,道:“断吧。” 有人旁观康知府稍稍有些紧张,他在心中思索一番,做出结论:之前的案情不能再问,否则焦七二人喊冤他便不好交代。 康知府一挥手,便想让衙役们继续,谁知福禄又开口道:“康知府,可否让你的人给九王爷搬两个凳子。” 九王爷养尊处优,断没有站着看人审案的道理,康知府的额头上不知不觉冒了汗,他赶紧吩咐人去搬桌凳。 谁知这还不算完,桌凳搬来之后,九王爷侧头看了好一会儿,眉头微皱道:“人呢?”
康知府一脸迷茫地望向翻译福禄,不知道九王爷这是在找谁。 福禄也跟着回头看了一遍,他才发现人确实没了。 这不是第一次了,福禄镇定的回道:“想来二爷又走丢了,我这就差人去寻他。” 福禄面上再镇定,心中仍是升起无奈。 九王爷爱上了个男人,那男人什么都好,长相好,会赚钱,人也温柔体贴,唯一不好的,就是那个人称二爷的人爱迷路。 二爷爱迷路这事已经严重到令人发指,便是好好的一条直道,跟着一群人走,他也能走丢。 好在九王爷的侍卫已经见怪不怪,留下四个人保护王爷安危,其他人迅速开展起寻找二爷的工作。 九王爷在知府衙门丢了人,康知府岂能不管。 康知府这会儿也不好“审案”,他赶紧命人出去帮忙寻人。 好在知府衙门不算太大,一盏茶的功夫,二爷就被找到了。 跟着侍卫回来的二爷一脸担忧,他走到九王爷面前,数落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我一看不住你,你就能走丢。” 这等睁眼说瞎话地本事,令在场的人俱是嘴角一抽,连淡定从容的九王爷都反射性的随了大溜。 只有一个人例外,那便是焦七。 听到二爷说话的声音,焦七从杜墨的身后伸出脑袋,待看清声音的主人,焦七高兴地唤道:“二哥!” 原来这二爷竟是南海鲛王的第二个儿子,俗称焦二。 短暂的认亲之后,九王爷毅然决然地要将自己相好的“七妹”以及妹夫带走。 九王爷若是单纯的来看热闹,康知府没甚好说的。 可九王爷若是想当着他的面,劫走“要犯”,康知府可不能同意。 九王爷虽然贵为王爷,却从来不参与朝政,更没有封地,除了一个王爷的称号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