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注1:德妃郁晗现在并不知道郁邈身世,也不知道郁邈已经不再郁昀身边了。 注2:指暮山祭遇刺那次从暮山回来后。所以那时正洛就已经大致知道安辩的背叛了。 作者有话要说: 洛安叫殿下,而不是陛下,因为他怀念的始终是在临祁时最艰难的时候,那时候没有后来许多背叛与绝望,他们也只是正洛殿下与洛安。 还是没有赶在零点之前,orz第61章 郁大人的养成计划 郁昀窝在小酒馆里,粗莽大汉与儒生挤挤挨挨坐在一处,在破落的地界就着酒,或高声,或故作姿态般谈论着家国里许多事,上到西元的动乱与赵王,下到城东张家的女儿与王姓的公子。 暖腾腾的酒气辛辣的聚在某处,几位灰色短打的客人大声招呼着,酒水便和小菜一起在小二手上,灵巧的穿过拥挤的人群与桌椅,晃晃悠悠又精准无比地落在脏兮兮的木桌上。 一个男人弯腰从小门里钻进来,引起喧闹人群中不少的注视。他抿了抿唇,目光定在角落里面对墙安静喝酒的那人,随后的忧虑不仅仅出现在他蔟紧的眉间,亦出现在向来淡泊温和的瞳眸深处。 他坐在那人对面。 “郁昀。” 放下烧制粗糙的酒杯,郁昀回以一个浅淡的微笑。 自郁昀回昭都之后,这是安景同第一次来找他。 此番回都,自然人走茶凉,那时原本的同僚,也都只将他做了洪水猛兽,老远便会避开。他乐得清静,整日里待在院子里,唯一的坏处只是愈发喜爱饮酒。他没想到,梁王竟然使郁邈认祖归宗,只是梁王世子正燎不会是太子的伴读,亦不会自小跟随父亲长在江南,他是梁王流落在外的亲子,母亲更是被封了侧妃,母子俩倒是风光无限,一朝富贵,市井间口舌自然不少,许多官宦人家亦少不了艳羡,入了皇家,自然是几代荣宠,尽如是仕途沉浮,深宫倾伐多少年,也最多只是一抔黄土,做来往多少人身后的垫脚石而已。 郁昀不知该为他悲伤抑或开心。 正暖终于承认他的地位,他的血脉。 只是他再也不会是江南那处可以自在地躺在父亲怀里的小公子了。 安景同夺过他手里的酒杯。 “你以前不喜饮酒。” 郁昀笑了笑,语气淡淡: “近来诸事不顺,连洗衣巷里的妇人都知道郁家的四公子,家族倾塌,幼子夭折,连仅有的胞姐德妃,此时也只不过是困在深宫中的一个鸟雀而已,失了皇家的爱的依仗,此生注定潦倒,郁家亦再无东山再起之日了。” 安景同扶着郁昀,蓝色的薄袄拂过他因为弯腰而地下的侧脸,杭绸的质感光滑带着凉意。他哈出一口白气,满院枯枝尽无人打扫,落在深色的冻僵的泥土里,只在被脚步碾过时才发出一点细小的声响。 郁府只剩下一位宁姓的老管家,因着郁皓所在的府邸早已被封闭,年老的管事便到郁昀这里做些下人的活计,照顾起居与日常打理。 郁邈过的不好,他却如何能说出口。 梁王疼爱郁邈倒是真的,他本来游戏人间的性子,大家谁也都只能惯着他,只是年岁大了,他总也会醒悟一些。郁邈是他的长子,只是如今这番形式,他是万万不想郁邈与郁家扯上任何关系的。 郁邈已经不会再是郁邈了,他是正燎,此代唯二的皇家血脉,怎堪与罪臣为伍。 招呼完宁管事去做醒酒汤,安景同轻轻地把郁昀放在榻上,冬日里衣袍厚重,被郁昀不小心压在身下,扯得他一个趔趄。 绵长的呼吸打在他的眼睑上,痒痒的,他愣怔了一瞬,为眼前难得酒醉的好友眼角唇瓣染上的绯色。 慌张地拽出衣袍,直起身子。安景同忙警告自己。虽说他想来不喜世俗繁琐礼教,当年在宫中也是夫子最最头疼的人物,只是君子亦有所为有所不为,万不得对郁昀做出那等孟浪的事情来。 他深吸了几口,角落处的阴影却让他陡然一惊。恍惚间那种寒意散去,屋里光线昏暗,却再无一物。 他心里思量几分,只得暂时放下,他将手中的纸条缠上棉线,置于郁昀手中。 离去时,他回头望向阴影处,日已薄暮,郁昀的府邸近日来愈发阴暗,那处静静地,再无波澜。 一片早年特意移栽的竹林占了府里不小的面积,中间看去了许多,辟出一片小空地来,一座颇简朴地位竹屋立在期间,一眼便道又是谁家酸儒文人附庸风雅,细看却难得有人在隆冬还坐在这处,气定神闲地下棋。 启温略老老实实地站着,身前的人披着厚实的斗篷,端坐在石凳上,几个女眷来来去去,启温略的二姐递过一杯茶,启温略接着,捧在手心里,热度透过釉层,让他忍不住哈出一口白气。 启家二小姐朝他使个眼色,启温略楞了一下,这才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颇恭敬地冲身前那人道。 “爹。” 那人里面套着鸦青色的锦衣,清瘦的样子,颧骨与狭长的瞳眸都透出不好相与的意味,他恩了一声,启温略便赶忙回道。 “郁昀大人已走了些时辰了,爹还是回屋里去吧,二姐吩咐厨房煲了粥。” 原本应是多年抱病在家的启相不以为意地紧了紧衣服,也不抬头,只冲着自己的幺子道:“你大哥手头事情不少。” 有些丧气的启温略应了一声,知道启泽这是要打发他走,便无能为力地冲二姐撇了撇嘴嘴。 别看启温略在外面如何儒雅从容,得了些老成持重,聪慧有加的美名,在府里,还没有人是不怕启泽的,即使他因为幺子的特权,有时总多得些形容,却也是从来端不出在外时的架子,温文如玉姿势不用说,从容不迫也多是表面样子。这时也不敢多呆,便提步要走。 启泽却又开口:“罢了,你过来坐下。” 启温略这又赶紧回头,端端正正地坐下。 没有对他急急忙忙,丝毫未显从容的样子做任何评价,启泽抬头睨他一眼,哼了一声。启温略又不动声色地整了整衣袖。 “可知道我要郁昀来做什么。” “儿子略知一二。” 轻轻点了点头,启泽没问下去,也还算是满意。 “爹。”启温略想了想,终于正视启泽道;“此事事关重大,爹为何...” “我已经许久不理政事了。”启泽打断他,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启温略心中便是陡然一惊,道:“爹是指那两位。”这话里隐晦的很,但细究起来,似乎也并未对那当朝天子与无二权臣有多大的敬仰。 “原本对郁家”说到此处,斜扫了幺子一眼,他对幺子与郁家郁邈的交好亦多有耳闻,自然也知晓梁王在其中的作用,便没有多说。“我也是愿意留情,只是皇上与安相有自己的考量,便只好落得这样的结果。” 启温略适时递上一杯热茶。 “帮我传信梁王。” 殿里静的很,铜制的烛台边,安然正捧了本书在看,神情却不似十分投入,眉间染上忧虑。 他抬眸扫向案后正在批折子的正晰,还是开口道。 “正晰。” 直呼天子名讳,原是莫大的罪过,在这里竟然只是一声甚至略带些柔和的应承。 “你可是累了?” 安然放下书卷,眉眼间确实带上几分疲惫。 “皇上可答应启相了?” 重新低下头专注于奏折,正晰道:“是。” “西元与赵王之事,安然一人足矣。” 正晰许久没有答话,半响才道。 “你不了解启相。”正晰站起身,明黄色的龙袍在烛火下反射出有些眩晕的光华。 他的手背在身后,神色冷淡,踱步走到安然身边。 “我记时起他便已经权倾朝野,若只是论才智,你并不比他差多少。若是论谋略,如同天下人所说,尽难望其项背。” “我亦知晓。”安然道:“只是启相已多年不曾上朝,如论谋略,先皇登基之后多年腥风血雨,艰难世道,启相辅佐先皇,少年成名自然可窥一二。只是,军情吃紧,启相此番主动要求北上,可是为了德妃。” 正晰低头看向他,他自然知道,安然从未言语,心里却总是难消芥蒂,正晰后宫多年未有所出,安然忧虑又,欣慰亦有,而对于德妃的孩子,两人却默契地从未提到。 梁王自有人情要还,启相受人所托,自然要略尽心意。 安然却为这沉默心中滋生出难言的愤懑,他压了压声调,仍旧和缓道:“启相向来与我不和,梁王与太子心中多想,亦未可知,我此时却觉出些四面楚歌的意味了。” 正晰听了,神情却没有什么改变,只是低下身子揽住他。 “梁王不理世事,太子尚且年幼,勿要多虑。” 这番话听了,安然却突然觉得愈发苦涩,他向来是外面柔顺,内里倔强的性子,自然是容不得沙子的人,却多少都为正晰忍了。他总是明白的,梁王的恶意与太后的刻意,他无法说未曾心怀愧疚,却也不认为自己太多需要偿还。帝王家原本弱肉强食,先皇之死总归是众叛亲离,梁王有怨恨也罢,安然亦多加忍让。安然聪慧,朝廷上却远远不若当年的启泽那般稳固,朝中派系众多,倾阀争斗,安然虽说从容,却也难免疲倦。 而正晰心意难料,虽说平日里难得温柔再无二人,却缥缈难定,只怕何日便尘土尽付。 他叹口气,仰起头,望进年轻帝王漆黑的瞳眸里,有些恍然地问道: “若是启相与梁王联手,你可会护我?” 作者有话要说: ----- 简单说梁王欠郁家的,启泽受梁王所托看顾德妃。 梁王正暖和启泽与安然不和,所以安然希望从正晰那里得到安全感。 就是这样。 ----- 越来越没时间更新了,暑假一片兵荒马乱也是销魂。 这个世界纠结的要死,不过终于马上要结束了。 为这几天断更谢罪。 花式跪/(ㄒoㄒ)/~~第62章 郁大人的养成计划 要说郁昀前世也是个宅男,也算看过一些小说。只是其中有些情节总是让人过瘾之余多出几分玄幻,其中之一就是主角的开挂体质随便碰上的都是隐藏人物大BOSS之流,曾让路人宿主君多次心驰神往又嗤之以鼻。 只是如今他也好歹体验了一把随时碰见大人物的感觉,心情却远远不是当年可以想象。
他放下手里的米袋,招呼身后的肉店伙计把东西抬进厨房。 天气冷了,宁管事年纪大,府里的下人被他遣散的差不多,到了年关,更是走了许多。反正待在府里也无事做,平常出去采购一些东西,郁昀也乐意看顾一些。 站在不大的府里仅有的一个小亭子外面,坐在亭子里不请自来的两个人倒是十分淡然。 洛安站得笔直,此刻看向郁昀。只略一犹豫,压下了解释的念头,快走几步在郁昀身前站定,看郁昀没有要与他说话的意思,刚要张嘴,哈出的白气飘散在空气里,便又抿了抿唇,低头垂眸,不再作言语。 而此时此刻,更没有理由出现在一位微末小官简陋府邸的昭正天子,只是对洛安的举动表现出一点愣怔,并不理会郁昀交到天子的失礼,很快隐匿了情绪,走下来便打算离开。 郁昀更无心恭敬以对,在他之前转身要走。谁知道洛安却猛地扯住他的袖子,郁昀使劲挣脱,那力气却使他怎么也挣脱不开,只好回头。俊秀男子的眸中黑亮亮的,反出深色的水光,竟然是记忆里也少有的恳求的样子。郁昀心中一晃,到底是从小陪着的人,也不再多说什么,任由洛安拉着他,便提起步子,像两个年岁够小,也足够任性的孩子一样,拖着往前走。 洛安似乎也被他的赌气与幼稚井道,一瞬间的愣怔,就忘了动作,心中甚至松了一口气一般的,心下更觉得自己冒险冒犯的举动十分值得。 直到到了后院,进来内里愈发透出以前未有的无赖心性的洛安才小心翼翼地低声唤了句殿下,得来郁昀无甚表情的一瞥。 “他得了我到了昭都的消息,今日像是来试探我与郁府四公子的关系。” 他这话说的巧妙,郁昀当下便知道他的身份并未暴露,即使是暴露,这等怪力乱神之事,除却亲眼所见的洛安,也未能有几人愿意相信。 这几日洛安倒是让他十分改观,并不像小时候那样害羞内敛甚至有些沉闷的样子,甚至是有些倔强与无赖。 宁管家觉得此人甚是奇怪,好言恶语相加,棍子却也赶不出去,一来二去,郁昀放任他去,他便整日里藏在府里不知道哪个角落,哪根房梁上,似乎要让人忘了这个人一样,只在今日才又突然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