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容积紧张地站在对面,手中凝霜微微发抖,他深吸一口气,道:“你到底要怎样?” 老道人冷笑一声,道:“我想怎样?哈哈,我刚才还想,你们是谁派来的,竟敢在我的地盘撒野?看到这小子的乌龙剑我才明白,原来是洛阳太学的两位公子啊!” 杨容积道:“放了他,事已至此,你还执迷不悟吗?” 老道人疯狂大笑:“执迷不悟?真正执迷不悟的是你们!洛阳太学自以为是天命正统,多年来对我们打压排挤,刻薄嘲讽。你们不是自以为厉害吗?我今天就要废了这位赫赫有名的潘公子的经脉,我就要告诉你们,今后是谁的天下!”他反手抓住潘岳的手,将一股悍然的灵力倒灌进去,然而他却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看着潘岳,倏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笑声,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哟,潘公子,鼎鼎大名的潘公子,我说怎的潘公子不似以前那般嚣张了?哈哈,原来,原来你已经是个灵力尽失的废物了!哈哈哈!” 他一脚将潘岳踹倒在地,鞋底踩在他胸口上,狠狠地碾了又碾。潘岳难耐地咳嗽起来,杨容积正待上前,那老道人却将剑尖抵在他心口上,阴阳怪气地道:“杨公子,来啊,过来啊,你过来,我就一剑杀了他!你不想过来吗?每天看着这个废物占着洛阳太学继任掌门的位置,你不难受吗?你心底里也一定早就想杀了他吧,别压抑啊,释放自己的天性!” 杨容积目眦欲裂地看着老道人的脚,怒吼道:“把你的脏脚拿开!” “我偏不!”那老道人小人得志地又将脚碾了几下,道,“杨公子,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杀了这废物,你可就是下一任掌门了!” 潘岳心想也是,他半边脸贴在地上,视线所及皆是火焰灼烧过的断壁残垣,突然,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如果他再一次冲入火海之中,有没有可能穿越回家?这个想法盘亘在他脑海之中,挥之不去。潘岳悄悄捏住手中的铁锅,轻声念了一句:“大大大大!” 铁锅瞬时暴涨,潘岳青筋暴起,一锅砸在老道人的背上!那老道人被他砸得“唉哟”一声,措手不及地倒了下去。潘岳气势不减,拖起他就向正在狂喷毒火的祸斗走去。走了几步,脖子一紧,走不动了,潘岳回过头,只见杨容积一手拉着他的衣领,一手高高扬起凝霜,面目狰狞地,一剑砍下。 刹那鲜血狂喷,老道人刚才踩着潘岳的一只脚飞了出去,溅了潘岳半边脸的血。 潘岳:“……” 杨容积狐疑道:“你要做什么?” 潘岳讪讪道:“没,没什么……” 二人望向那祸斗的方向,同时打了个寒战,只见祸斗正在肆无忌惮地喷洒火焰,到处都是烧得焦黑的尸体,整个陶宅已如人间地狱。 杨容积正待拉起潘岳的手撤离,却突见潘岳的表情变得极为奇怪,他一把抓住杨容积的胸襟,将他狠狠扯了过来,而自己却手持铁锅,扑向身后之人——老道人。 老道人拼尽了全力站起来,一手持剑狠狠掼向杨容积,被潘岳这么一扑,自己又挨了一记黑锅,手中的剑失了准头,胡乱地一刺,却正正好好,穿过了潘岳的身体。 “潘岳!”杨容积痛吼一声,他想上前去救下那个被鲜血染红的人,而老道人大叫道:“别过来!” 老道人一手掐着潘岳脖子,将他的头面向杨容积按在地上,一手紧紧抓着那把剑,桀桀笑道:“杨容积,你可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既然你拼死都要救你这废柴的好师兄,就给我跪下!” 潘岳的脸已是灰尘仆仆,口中不断溢出鲜血,他的腹部被刺出一个血洞,痛得几乎昏厥,双眼无神地望向杨容积。 杨容积颤声道:“我跪……”他一撩衣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老道人道:“给我磕三个响头,听好了,要响头,不响我就让你的好师兄身上再多出一个洞!” 杨容积拳头紧攥,上身伏在在地上,重重地将头磕在地上,他抬头时,地上甚至留下一条血印。“咚、咚、咚”,三声过后,他的额头已是鲜血淋漓。 “容积……”潘岳虚弱地喊他,“不要……” “放了他,磕多少个头都行。”杨容积低着头,哀求道。 “哈哈哈!”老道人大笑,“你砍我的腿的时候不是挺猖狂的吗?怎么现在还求着我磕头?”他笑声一顿,神色陡然转厉,恶毒地道,“杨容积,你砍我一条腿,我就要你付出代价!你现在,当着我的面,自断经脉,否则我就一剑杀了他!” 自断经脉意味着什么?纵使潘岳被祸斗毒火所伤,灵力全失,但他的经脉还是完整,尚可重头开始一点点修炼。然而自断经脉无异于将他打为凡人,再无修炼的可能。从此他将永远无法御剑,永远无法修炼结丹,永远无法保护他心爱之人,永远,泯然众人,再无出人头地的可能。 杨容积抬起右手,他日日苦练,修为已达洞虚境地,这只手,斩杀过多少妖魔,持剑拯救过多少无辜百姓,又多少次,状似无意地揽住那人的纤腰,在奔跑中牵过他的手。右掌中爆发出白光,轻轻向自己的丹田气海拍去。 “不要!”潘岳撕心裂肺地大喊。 杨容积抬头眷恋地看着那张脸,他救他一命,他还他一身修为,这就算,扯平了吧?只是,只是,他忍不住想到石崇,想到那二人一红一绿打情骂俏的模样,心不住地抽痛起来,只是这之后,自己连唯一可以骄傲的修为,都不再有了,便是,永远也比不过那个人了吧。作者有话要说:傲娇你的内心戏真多,放心,我是舍不得让小师弟成为废人的~下一章,放大招!祝小天使们新年快乐!猪事顺利~嘻嘻第35章 命定之人 杨容积抬起手掌,不再迟疑,掌中白光绽放,拍向自己的丹田气海。灵力倒灌入四肢百骸,直冲内丹,杨容积痛苦地嘶吼起来。 “不要啊,容积……”潘岳挣扎着叫他,眼中滚滚落下泪来,他浑身剧痛,意识化为一片模糊,身体不断痉挛。 他再想张嘴,嘴巴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蓦然,一口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洒在眼前的土地上。面前还有一块凤纹玉佩,是他送给杨容积又被退回来的那块,一直系在他的颈间,此刻灰扑扑地躺在地上。
血染红了地面,也浸湿了这块玉佩。 潘岳想伸手去捉住这块玉佩。 下一刻,玉佩亮了起来。 蓦然一道强光爆发,玉佩炸开万千光点,飞上空中,汇聚成两只展翅欲飞的凤凰。 凤鸣“锵锵”,一只身披火焰羽毛,张口吐出流星般的真火,尽数砸向祸斗。而祸斗见了凤凰,惶惶不再恋战,转身就跑。另一只通体紫黑,一双利爪闪着寒光,顷刻间抓住了祸斗背部皮肉,两下展翅,翩翩飞到空中。祸斗恐惧地吼叫,然而紫凤的两爪只是那么轻轻一撕,它的皮肉便爆裂开来,生生被撕成了两半。 变数陡生,杨容积愣在原地,一只手还正对着自己的心海。 潘岳猛地站了起来,他腰间的乌龙剑嗡嗡震颤不休,他抬手拔出了剑,周身寒意四射。
潘岳满身鲜血,小腹中央还插着一把剑,他低着头,俯视那老道,阴阴地笑着。 老道人跌坐在地上,两手并用,不断后退,恐惧地大叫:“你,你,不要过来,你是魔鬼……” “魔鬼。”潘岳似是被他的话逗笑了,他抬起手,舔了一口手上的鲜血,眼底露出嗜血的笑意,他说,“我是魔鬼,那你又是什么?!” 一道黑影闪过,宛若千钧之势,乌龙剑狠狠贯穿了老道人的心脏,爆发出白色的强光,隐隐约约竟有龙吟之势!老道人发出绝望的哀嚎,浑身颤抖,燃烧起火,顷刻间被那白光烧成了灰烬! 潘岳冷笑着拔出剑,在自己的衣袖上擦了又擦。他转过身,似乎有些惋惜地说:“脏了。” 杨容积震惊地看着他,颤抖着唤道:“潘岳,你……” 潘岳抬头看着他,目光威严不可侵犯,刹那间杨容积竟生出了一种想要给面前这人下跪的冲动。 突然,潘岳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杨容积冲过去将他抱在怀里,怀中的人失血过多,面色苍白,呼吸渐渐微弱。 “潘岳,容积!”身后传来熟悉的呼喊声,只见孟老头率领一众洛阳太学弟子风尘仆仆地赶来,身后是大批官兵。见到二人无恙,孟老头长舒一口气道:“累死我了,一路御剑赶过来,哎,潘岳臭小子?这是怎么了?” 石崇扑到潘岳身边,紧张兮兮地打量了一遍,才道:“幸好幸好,这一剑避开了要害器官,算这小子命大。”他抬头望向同样面色苍白的杨容积,问道:“这是怎么了,不是有你在吗,怎么还伤成这样?” 杨容积摇了摇头,喃喃道:“他,他方才好像变了一个人。” 孟老头神色一变,道:“回家再说,先把这里的事情处理一下。”他吩咐下去,洛阳太学的弟子收拾善后,安顿受伤的难民,官兵则将在场的五斗米教众押解下去,细细盘问。 众人逐渐散去,微风拂过,带起一股烂桃的甜香。“啪”地一声,一颗水灵无比的桃子落在焦黑的土地上,桃妖过去捡了起来,放在嘴里狠狠咬了一口。 一个小孩子的身影围着细瘦的桃树打转,开心地抱着它:“桃子树,你真好。再过一个月,我就能吃到你的桃子啦!” 桃肉甜美,泪水顺着桃妖半边丑陋的脸流下。 桃子熟了,你去哪了? “事情就是这样了。”卧房中,潘岳腰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半倚在床上,可怜巴巴地说。 众人静默良久,孟老头眉头皱得让人感觉那不是两条眉毛,而两条绳结。石崇火冒三丈道:“那五斗米道当真卑鄙,以后碰到一回老子要砍他们一回!” 元宝则捏着袖子擦眼泪:“陶之助真是可怜,那桃妖更感人,原来妖怪也可以如此有情有义!” 潘岳道:“可怜那孩子了,才十几岁,却死得不明不白,也不知这档子事之后,河阳百姓能不能给他好好立个碑。” 杨容积翻了个白眼:“圣母,你同情心又开始泛滥了,你忘了那群刁民当时是怎么骂你的了?这群人翻脸比翻书还快,有奶就是娘,就这你还指望他们给那小孩子立碑?” 潘岳道:“也不能这么说嘛,毕竟他们当时被那老道人所蒙蔽。那道人当真是又奸又猾,连你都骗过了,当时看着你真要自废经脉,我吓都快吓死了!” 孟老头突然道:“你杀死那道人的事情,当真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潘岳缓慢地摇了摇头:“若不是你们告诉我,我是一点都记不起来的。” 石崇道:“大师兄,英雄救美,好威风呀~” 他这阴阳怪气的一句话说得众人心头皆是一颤,潘岳瞟了一眼杨容积,见他脸色似不太妙,连忙道:“打住打住,情况危急罢了,换作是你我也是一样的!” 他这么说,石崇十分受用,脸上登时阳光灿烂起来,笑道:“行啊,也没白疼你。” 孟老头负手悠悠转了几圈,又定定地看着潘岳道:“看来,可能就是你了。” “啊?什么我?”潘岳被孟老头赤luoluo的眼神看得心中发虚,心想莫不是他发现我是穿越来的了?两臂情不自禁抱紧自己,一副要被侵犯的小媳妇模样。 孟老头道:“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就连我自己都抱着几分怀疑。或许,潘岳,你就是传说中的命定之人。” 潘岳一口口水差点把自己呛到,众人也皆是一脸“这种玩笑就不要乱开了吧”的表情,潘岳指指自己:“我?命定之人?曹操要是知道我是命定之人恐怕会哭出来吧。” 孟老头道:“你可知道你的乌龙剑是何来历?” 众人都知道潘岳这把乌龙剑并非凡品,但从不知竟还暗藏典故,便都竖起耳朵听。 孟老头道:“这把剑,本叫倚天剑,本是曹操的佩剑。” 众人皆是惊了。 “曹操|死后,倚天剑作为陪葬品尘封于墓中,从没有人见过。而在我年轻时,于街上看到一个盲眼商人,大张旗鼓地贩卖此剑。我一眼便看出此剑绝非凡品,但那瞎子要价颇高,幸好我那时有点家底,卖了不少珍藏,才买下这把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