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着自己这两天睡够了,睁着眼等了又等,想要再睡前再干些不纯洁的事,可久到以为老实人被自己欺负狠了,今天又要独睡空床的时候时鱼才听到了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 陈建民明显是以为时鱼睡着了,摸着黑,放轻了脚步。 时鱼想到明天对方似乎还得早起干活,难得心软了一次,想着今晚就先放过对方,顺从地闭上了眼睛,假装自己睡着了,然而掀开被子时灌进来的冷风还是激得他缩了一下。 一直关注着时鱼的陈建民连忙放下被子,等了一会儿,确定时鱼没有被自己的动作惊醒才又慢慢地爬上 床,等到终于把自己塞进被子里的时候,时鱼只觉得自己身边躺着一根冰棒。 紧接着,时鱼觉得自己身上的压力一重,应该是陈建民把自己的棉衣又盖在了被子上,然后是自己的被角被人珍而又珍地压了压。 撩天撩地的时鱼觉得自己心里的某根弦似是被这种笨拙的珍重轻轻给扫了一下。 “系统,他真是个好人对不对?” 一个一直没心没肺的人突然沉郁起来,系统沉默了一会儿,也难得想要关心一下他家宿主的心理状况,当然主要是因为男主的行为让他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他只是个任务目标,你完成任务之后,这个世界就......” “是谁说的这两天睡太多睡不着了!!!” 作为被关心对象的时鱼感慨完就一秒入睡,浑然不在意自己在系统小本本上的罪行又多了一条。 虽然昨晚折腾到很晚才睡下,但陈建民第二天仍旧醒了个大早,正打算撑着床坐起来,却意外的发觉手感不似往常,还有些困顿的脑子一下子被刺了个激灵——自己身边躺的是时家的崽子。 幸好掌下的小人只是支吾了一声,翻了个身,仍睡得香甜。 拿手探了探时鱼额上的温度,凉凉的,应该是退了烧了。 屋外的风拍在窗上声声作响,秋收结束后、田里的活计就少了许多,陈建民难得贪恋起被窝的温暖。 时鱼拿眼瞧他的时候,他总是不敢对视,也只有现在才敢趁着他睡着了细细看他,同样是眼睛鼻子,陈建民就是觉得时鱼长得比别人都要好看许多。 陈建民是和时玉华一起长大的,后来也见过拐走了时玉华的那个大学生。 时玉华也是好看的,但那好看能说的出来,眼睛大,嘴巴小,两个大辫子在腰侧晃呀晃。 时鱼给他的感觉却不是这样,同样是爬树下河,别的孩子蛋皮得像头驴,他野得像个猫崽,被他挠了也生不起气,让陈建民想挤出个比“好看”更高级的词,却只能想起老早以前吃的汤锅里那一片片嫩豆腐,馋人。也许学校里的老师能知道该用什么词吧。 哎,也得亏时鱼是个男娃娃,要是个女娃子长成这样,又得搅得这村子不得安生。 没头没脑的想了一阵,陈建民在上身彻底被冻僵之前搓着身子下了床。 灶房里还放着昨晚上做好的卤菜,冷气盖住了卤味浓厚的香气。 如果只有陈建民一个人,他拿个煨南瓜、煨番薯就对付了早上这顿。村里人大多都这样,天天吃、顿顿吃,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好的,要搁前几年,哪里吃的上这些。 但现在屋里还睡着个时鱼,陈建民就觉得得做些好的,那么好看的一个小子可不能因为几顿吃的给饿丑了。 拿筷子从卤菜缸里夹出来几个海带结、卤香菇,又挑了几片卤藕、一根卤笋盖在灶里剩着的冷饭上,又在大锅里放个竹蒸架,蒸架上放一面盆水。
拿柴火烧开了灶,没一会儿香气就伴着白色的水汽在小小的灶间里翻腾。原本冻在卤菜上的卤汁渗到了下面铺着的饭上,浅褐色的汁水裹着米饭,看着就有味,面盆里的水也一齐烧开了。 陈建民给自己盛了一大碗米饭,又尝了片藕,对自己做的卤菜口味有了把握后就把剩下的菜都留给时鱼了。 灶膛里留了根还燃着的柴火,陈建民将剩下的饭菜拿个碗装了,继续在灶里温着,又把烧开的水灌进暖水瓶,换了一盆,自己就拿了袋土豆在一旁洗泥,等着时鱼起来。
时鱼醒来的时候不意外地发现床的另一侧已经空了,想到记忆里每天早上要起床的时间,时鱼躺在床上又进行了一番深刻的人生哲理思考。 “系统,我觉得种地不适合我,读书才是唯一的出路。” “如果你指的是九点才开始上课的学校的话,那么读书的确更适合你。”系统毫不留情地拆穿了时鱼的小心思,就是见不得他小日子活得这么滋润。 时鱼对这种程度的嘲讽毫无反应,点头认同到,“你也这么觉得吧,你说陈建民会同意供我读书吗?我和他无亲无故甚至还结怨许久,他要是提出要和我睡一觉这种无理的条件,我是直接答应还是假装悲愤得含辱答应呢?” 单纯的系统在这一瞬间觉得自己的耳朵脏了,它再也不是曾经那个纯洁的小可爱了,后台的数据一阵紊乱,在统生的走马灯里它仿佛看到了在出厂时惊鸿一瞥的111,看到了它原本应该升职加薪迎娶白富美的未来,甚至还看到了创造它的程序员。第4章 农村汉子的小冤家(四) 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男主是正直的”,“男主是正直的”,“男主是直的!!!”系统才终于平复下来想要和宿主同归于尽的心情。 对于系统的碎碎念,时鱼无所谓地在心里笑笑,把身体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你今天不是要把东西都搬过来,鸠占鹊巢吗?”系统看着时鱼那没骨头的样子就来气。 时鱼翻了个身,假装没听见。躺了一会儿,没听到系统的声音,还有些奇怪。突然识海里开始播放被调到最高音量的歌曲“你掀起波澜~抛弃了我~你轻捻指尖......” 时鱼被吓得一下掀开了被子,一边哆嗦一边往身上扒拉衣服,“你这是从哪找来的音乐?” “鬼畜音乐区,我觉得这个up主蛮不错的,决定投个硬币关注一下。以后他有什么新作品也可以第一时间和你分享一下~” 床边放着一双棉鞋,大小有些不合脚,但看摆放应该是陈建民给自己准备的。拖着那双鞋,对食物的向往催着时鱼下床之后径直走向了厨房。 大概是在床上赖太久了,在厨房看到陈建民的时候,时鱼第一个想法是“他们这是已经下工准备吃午饭了嘛?”眼睛又瞟到旁边堆得跟小山似的被洗净的土豆才反应过来陈建民应该是在等自己,只是瞧着这一堆土豆,时鱼觉得嘴里有些发苦,连带着对早饭都没什么期待了,这得吃多久呀? 这大概是两人第一次清醒状态下的见面,褪去了夜晚、生病这些旖旎的因素,时鱼反倒有些拿不准现在改用什么态度面对陈建民。 倒是陈建民看到时鱼醒了就十分自然地拿了脸盆,掺好了热水递给时鱼洗漱,连搪瓷杯里的刷牙水都是温的,“早饭在灶里温着,我昨天做了些卤菜,每样给你夹了点尝尝。中饭你随便找些自己想吃的,卤菜都放在那个坛子里,你拿热水热一热就行。我有点事要出门,中午不回来了了。” 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时鱼漱了口带着卤味的温水,就看着陈建民提着个布袋子出门了。算了算了,上学的事情就等他晚上回来再提好了。 洗漱完,揭开灶盖子,时鱼先是对着那盆烧开了的水思考了一下,确定自己没办法把它端起来后就拿了水缸里漂着的大瓢,一勺勺得把水舀到了暖瓶里,然后才端起了自己还热乎着的早饭。 饭上整齐的排着几样小菜,每样的量都不多,但绝对够时鱼配下这一碗饭。米饭在锅里蒸煮了许久吃着却不觉得干,因为那盆水的缘故反而粒粒饱满、软糯、吸足了水分。 吃饱喝足的时鱼分外满意陈建民做菜的手艺,对于将要做的事情更加积极,“走,我们去瞧瞧我的财产。” 时家离陈建民家不远,中间只隔着两户人家,当年两家也多有往来,不过这都是老黄历了。时鱼这次回家就是想打包打包自己的行李,彻底赖在陈建民家不走了。 时鱼接受了原主的记忆,对于家里的情况有个大致的印象。可当时鱼推开门后,对着这间真·家徒四壁的屋子,他还是流下了贫穷的泪水。 糊在墙上的旧报纸要掉不掉的挂在墙上,厨房只剩下几个滚在角落干瘪失水的番薯、南瓜。 整个屋子里时鱼唯一看得上眼的就是那张四肢俱全的大木床,可一来这床也搬不走;二来时鱼还嫌陈建民家两张床太多了呢,再搬一张过去不是给自己添堵嘛? 他万分怀疑就算没有那场落水,原主也要饿死在这个冬天了,他前几年是怎么撑过来的? “早些年,时家里还攒了些东西;后来村里粮食不紧张了,就靠邻里接济。”系统咸咸地在一旁补充,“主要是村里的干部还有......陈建民。” 连系统都觉得有些奇怪的事情,时鱼自然也嗅出了一丝微妙。 看来他对于原主和陈建民之间的关系的判断出了些较大的偏差,真的会有人毫无芥蒂地帮助一个日常给自己捣乱的混小子?鉴于他们之间还有些不美好的纠葛。 要真是这样,他之前说错了,男主是雷锋,活雷锋。 掩着口鼻,从各个嘎达角落里搜罗出了些还能用的零碎东西,并那几个番薯地瓜全一股脑塞进了刚刚找出来的麻袋里。 棉被得抱走,大红的被面估计本来是预备着给时玉华结婚用的,后来没用上就给了时鱼在用,还有两床被子,虽然被面磨得已经看不出来原本绣的东西了,但……时鱼想了想,还是舍不得那些棉花,塞巴塞巴也都进了麻袋。 最后还有那件刚刚搜出来的旧棉衣,上面的污渍已经赋予了这件衣服全新的颜色,里面的棉花结的东一块西一块。时鱼死死地盯了那件衣服很久,终于把它拎了起来,用力把结块的棉花拍散,穿到了身上。 这贫穷的现实更加坚定了时鱼要抱紧陈建民大腿的决心,未来的万元户呐,住新房可就全指着这位了。 等时鱼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个看不出身形的棉球了,身上裹着两件棉衣,肩上还扛着一床棉被,剩下的都在麻袋里,撑的鼓鼓当当。来的时候那几步路愣是把时鱼累出了一身汗。 “哟,咋的,这是跳河的戏还没演够,要再来一场离家出走,背井离乡呀。”尖尖的嗓子拖得老长。 时鱼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但碍于身上这大件小件,没抬头,继续往陈建民家里拖。 快到门口的时候,那尖酸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嘿,还往人陈建民家里钻,这破破烂烂的,别人救一次你,你还赖上了。果然当妈的不要脸,生出来的小杂种也不要脸。” 时鱼推开门把东西往地上一搁,探头看到隔壁屋院子里立着个婶子,冲着他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他这会也想起来这声音了,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忙着接受资料,没睁眼理会,没想到现在又碰上了。 很久没被人找事了,这会儿猛得遇上来时鱼还蛮激动,“季婶子,我是只有这么些破破烂烂,连日子都要过不下去了,建明叔心好愿意收留我,要不您也发发善心,给我几口粮。” 时鱼说这话的时候笑得一脸灿烂,话也说得好听,却把季秀春给说噎住了。 她男人是个能做事的,可架不住下面还有两张只吃不做的嘴,春宝读书那以后可是要赚大钱的,秋宝那死丫头片子也瞎跟着要读什么书,等回去了得和她男人说说,让秋宝也去做活。再说,她家有余粮也不会便宜了小杂种。 季秀春在心里把自家的事转了一遍,抬头看到不少邻里都探着头往这边瞧,心里暗恨这小杂种刚刚一定是故意把婶子喊的那么响,“陈建民愿意养着你那么个讨债鬼,那是他。他要是知道会养出这么个冤家债头,没准现在正后悔呢。”哼了一声,就往屋里走,可那耳朵皮还盯着外面的响动呢。 时鱼心说陈建民后不后悔的要你管,他愿意着呢。也进屋子去收拾他那些破破烂烂,就开着门,让那些村里人都看看他怎么住进陈建民家的。 陈大嫂家住在村头,离得远了些,还没听说刚刚发生的事,她昨天回家看到那篮子鸡蛋,就想着一定得送回来,这要是媒说成了,这喜蛋她吃着也高兴,可这事不是被搅了嘛,叫她怎么还意思收下来。 昨天陈建民回村的晚,陈大嫂没拦到,就想着今天上午做完了活就走一趟,看着陈建民家的大门开着,以为陈建民在家,就抬步准备走进去。 “你听着刚刚那声叫的嘛?时家那小子什么时候管陈建民叫叔了,还叫得那么亲。” “可不是,那声音软的,戏文里那娇滴滴的官太太、官小姐都没这么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