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声说道:“你昨天上那热搜太高调了。今天一早,洪天宝发微信问我,你是不是要征战娱乐圈了。” “洪天宝?”白昱邈废了挺大劲才从记忆里把这个辣耳朵的名字和人脸对上号:是洪志高的二儿子。 他冷漠道:“天宝同学不忙着给家里招财进宝,关心我的事情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顾明远一吸气,说道:“英明神武的白叔叔最近是不是在地产方面疯狂扩张呢?你们注意一下吧。” 白昱邈冷哼一声,“谢了。放心吧,他要是敢造次,我就放火把君海帝景还没卖掉的那两栋房子点了。他老子自己都不舍得住,我一把火烧给他家先祖。” 顾明远一愣,过一会止不住地又开始笑,“朋友,多把你的智慧和勇气用在恋爱上一点行不行?别再让我半夜笑出肺结核了。” 白昱邈拳头一攥,把电话挂了。 过了好一会,他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点开朋友圈。 最新一个赞来自洪志高,十小时前,赞的是他上个月屏蔽齐廷观发的那条“事业起步”。 他看了一眼日期,再回到微博上翻,刚好是齐廷观第一次cue他cue出一个热搜,又微博关注了他的那天。 白昱邈坐在那琢磨了半分钟,哼笑一声,“不好意思,爸爸我没什么小辫子给你抓。” 他说着顺手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 秘书:“白总,有什么吩咐?” 白昱邈手指在办公桌上扣了扣,问道:“我在公司上位之前的事迹为什么这么久过去都没个响呢?” 秘书困惑道:“您……想听个什么响?” 白昱邈不要脸地说道:“现在屁股坐稳了,也该建设一下个人形象了吧?大家现在是挺尊重我,但光尊重不够,还要崇拜我、视我为神光辉伟岸普照大地的神!” 秘书隐隐感到窒息,好脾气地问道:“那您想要怎么建设呢?” 白昱邈大手一挥:“你把我做骑手积攒行业洞察、深入底层吃苦耐劳的事迹剪个小纪录片出来,哦对,顺便强调一下我微博小号写的那篇《优雅拿外卖的101种套路》,怎么着算半本书呢,也是战绩。” 秘书:“……然后呢?” 白昱邈略一思索:“在公司的LED屏幕上24小时循环播放,先播个一年吧!再给我画个骑小电驴的Q版形象,做点T恤啊、马克杯啊、钥匙扣啊什么的周边,给大家发一发。” 秘书:“…………” 白昱邈交代妥帖,满意地微笑,吩咐道:“尽快啊,纪录片素材可以去双丰路区骑手站的摄像头里调,今天下班前我要看到LED屏幕上有我可爱的小脸庞。” 秘书:“…………” 白昱邈挂断电话,胸口闷了一上午的压抑终于通过这次做局散去了些许。 商场如猎场,狩猎的快感无与伦比,他虽然刚刚踏入江湖,但已经迫不及待小玩几盘游戏了。 手机忽然响了一声,男人发来一张演唱会场馆照片。 舞台中心的一点光源下,场下一万八千座席静默地等待着。全场黑暗,莫大的空旷和孤独感从手机屏幕里透出来。 齐廷观:“彩排结束了,我很期待明天。” 白昱邈冷厉的黑眸不经意地柔和了下去,他把图片又点开看了看。男人拍场下时,侧后方的光束在他脚下留下了半道影子。 白昱邈盯着那半道黑影出了一会神,打字回复:“明天见观哥。” 那边说:“明天见。” 第22章 起 北京, 五棵松体育馆。 一万八千观众席于黑暗中接连亮起,星星点点的红色逐渐连成片, 铺天盖地。 齐廷观的演唱会保安不管灯牌,原因是齐廷观宠粉。 也是因为,无论灯牌多么干扰舞台光效,台上的人都依旧闪闪发光如宇宙中心。 两个小时,十四首歌,全开麦。 白昱邈就坐在内场第一排角落里。他面前华丽璀璨的舞台上齐廷观如同真正的神明,带着令人震撼的光和热降临人世。而他背后则是山呼海啸的呐喊, 那份狂热让他浑身战栗,从演唱会开始的第一分钟起。 第十四首歌完毕, 舞台灯效归于平淡,男人独自站立台上, 伸手拉住了立麦。 两小时以来的第一个talking环节,场下短暂躁动后立刻陷入可怕的安静,所有人都屏息看着台上。 齐廷观调整了一下呼吸, 垂眸笑了下, 目光绕场一圈,低声道:“嘿, 你们还好吗?” 粉丝们用能掀翻场馆圆顶的热情回应了这个问题。 内场有几个粉丝委屈喊道:“观哥怎么才说话?!” “观哥多和我们说几句吧!!” 齐廷观听到了, 他笑了下,有些愧疚地说道:“不好意思。我可能是上了年纪, 越来越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艺人对粉丝, 除了感恩还是感恩, 感恩的话说多了,我也渐渐地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 台下的白昱邈内心一软,仿佛被什么戳到了。 粉丝喊道:“观哥我们爱你!” 齐廷观勾勾唇角,很真诚地说道:“我也,很爱你们。” 铺天盖地的欢呼中,腰上绑了荧光标记的工作人员站在台后晃了一下,白昱邈默默低下头离席。 齐廷观等台下逐渐安静,又重新握住立麦。 “聊聊今年的工作吧。” 台下一片“好啊”,粉丝们抬起头,灯牌映照着一张张陌生但却如亲人般的脸庞。 齐廷观说:“这一年,我转移了更多重心在工作室上。我捧出来的孩子,你们大多数都蛮照顾,但我也知道你们之中很多人都有点抗拒。你们会觉得,做了我的粉丝,踏进齐家门,就应该专心致志,不把爱分给别人哪怕一点。” 台下静谧,男人温和地笑着,“也有人质疑我今年工作安排太少,都到十月了,就拍了一部电视剧,没上综艺,没上什么活动,巡演刚开始第一场。” 他话音微顿,无奈又有些骄傲地说道:“我没有凉,凉是不可能凉的,我只是在持续调整工作重心,所以狠心拒绝了不少机会,也分了一些机会给手下的孩子们。其实这些话不该和粉丝讲,但我憋在心里很久,比起只知道聊商业价值、聊娱乐圈局势的团队人员,我更愿意和你们说说。” 台下几乎没什么人说话了,今晚的齐廷观有些不同。这个男人在舞台上向来是沉稳而光明的神,说话滴水不漏,从未倾吐过自己的心声。 齐廷观忽然话峰一转,说道:“我出道六年,这条路走得一直都挺好的,但也有遗憾。” “比如选秀出道之初,没有作品。当时不懂太多,投入一个熬心血的剧组,导致我整整一年都没有作品出来,被黑子们骂了一年。” “这也是为什么我之后玩命接戏,在剧组里自己花钱组了个录音室,连续七个月,每天半夜下了戏就埋头制作新专辑。” 男人面色平和沉静,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两年下来产出惊人,拿奖无数。没人再喷我没作品了,可黑子们又跳出来,说我急功近利,吸粉丝的血。” 台下心疼道:“观哥别说了。” “我们一直都在。” 齐廷观却风轻云淡地笑笑:“现在看来,做真正的时代巨星,个人特质是一方面,有经验地筹谋规划,也是一方面。” “一直以来我做艺人工作室,是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孩子,把我当年的遗憾填上,走得比我更高更远。” 他笑了下,“当然,前提是,我个人很喜欢他,你们也很喜欢他,这样才可以。” 台下隐隐有躁动,仿佛有人猜到了什么。
细看之下,齐廷观的立麦并不在舞台正中央,而是稍微偏左了一点。伴随着他说话,右侧的升降台缓缓挪动,一个和男人穿着同样白衬衫的少年,站在立麦后缓缓升起。 少年微微低着头,漆黑的头发,白皙精致的面庞。他升到舞台上略一抬眼,黑眸沉静而璀璨。 齐廷观勾起唇角,“我的工作室之后不会再收新人了,到此为止。” “邈邈加入北京场和我一起唱一首《飒雪无霜》,这首歌不在节目单里,就算今天的彩蛋吧。” 台下彻底沸腾了。 白昱邈扶过立麦,少年勾唇笑,一点羞赧洗去周身的清冷气,仿佛一股轻盈的风,在一万八千座席的场馆上空轻柔地拂过。 新生代的力量,无需言语。当他站在台上,一万八千人心里同时想道:他就是那个人。 白昱邈开口:“大家好,我是白昱邈。” 音乐声起,踏雪侠客的孤高寂寞在现场乐队的演奏下被推至前所未有的高度,在这一万八千人的热闹会馆中,涤荡着每个人的心。 齐廷观的低音,低入人心,一字一句撩拨着心里最沉着的那根弦。他唱完前两个低音part,白昱邈自然而然进声,年轻的新人没有半点被天王前辈同台压制的紧迫感,他就静静地站在旁边,垂眸吟唱,周身仿佛有仙气。 白昱邈能唱出齐廷观听过的最摧人心的中音。 少年的汽水音有些暄软,揉进一丝成熟男人低哑的韵味,转音自然灵动,毫无炫技,开口就是一个歌手的真心,赤诚地摊开在众人面前。 齐廷观为他和声,从未彩排过的两人惊人地和谐。底下的红色灯牌跟着白昱邈的歌声轻轻摇晃,白昱邈顺畅地唱完他的两个part,齐廷观又接上低音部分,改换白昱邈和声。 简短的一次circle,《飒雪无霜》会以一个空茫而清亮的三段高音结束。白昱邈用和声填高音前最后的音阶,齐廷观正要摘耳返为最后的高音做准备,却见白昱邈先他一步不动声色地摘下了耳返。 男人愣了下。 白昱邈却偏过头来,给了他本场第一个眼神。 与屏幕上沉静羞赧的他不同,那个眼神是属于小豹子的眼神,带着一点骄矜和恃宠生娇的意味。 白昱邈:老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只会唱中音? 白昱邈:只是上次刚好唱了首中音而已啊。 男人的手指在耳返上摸了下,默默地放下了。 他心如擂鼓,因为他清楚地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白昱邈主动踏出这步,抢走killing part,喧宾夺主,拿到全场焦点。 白昱邈唱足了三段高音。 清亮的男音冲破了背景旋律的阻隔,在听者心上掀起一层又一层震撼。白昱邈面前的音响震颤,少年仰头而唱,带着全场的红海再次沸腾。 音乐戛然而止,欢呼和掌声如山呼海啸般涌来,白昱邈将麦克风缓缓插回支架上,依旧是那个安静优雅的少年。 少年微微低头,精致的五官重新笼起那层距离感,让人想要触碰却又不敢伸手。 后台。 齐廷观快步穿过奔忙的工作人员,来不及回应别人的招呼,将后台所有化妆室都找了一圈。 走廊尽头拐角处,灯光昏暗,白昱邈正坐在栏杆上晃着两条腿轻轻哼歌。 依旧是顾家晚宴上那首被男人听过一次就断定他“擅长男中音”的英文歌。 ”You don't have to say I love you to say I love you......” ”Forget all the shooting stars and all the silver moon......” 齐廷观站定在白昱邈面前,白昱邈便自然而然地停下哼唱,笑盈盈地看着他。 “观哥,你来啦?” 男人喉头一动,“你怎么抢我的part?你知不知道这种行为在我这里意味着什么?” “知道啊。”白昱邈一脸理所当然,轻松地说道:“意味着我这个每天被赶鸭子上架的小可爱改邪归正,决定奋发图强,争做打鸣鸡。” 男人哑口,无奈笑道:“好好说话。” 白昱邈嘿嘿一笑,从栏杆上跳了下来,手插进裤兜里,站定在男人面前。 “观哥,找个时间签约呗。” 齐廷观微愣,心底掀起轩然大波。 过了好半天,男人点点头,“好,我让法务准备文件,今晚就发给你。” 白昱邈嗯了一声,跟他并排往回走。少年眯了眯眼,轻声道:“明天一起签了吧。” 齐廷观问:“一起?什么一起?” 白昱邈没吭声,齐廷观想起来什么,又感慨道:“你这个高音……你不要再跟我说自己只随便辅修了两堂声乐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