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为师(玄衣)下——林不欢
林不欢  发于:2016年02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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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左鹰迟疑了半晌又道:“一大片草地,算得上是草原吧?”

钟墨思索了片刻,向着武樱问道:“樱叔,你说算么?”

武樱正皱着眉思索,便闻左鹰又道:“不晓得。”

武樱抿嘴一笑,道:“我见过大雪。”

“大雪?”钟墨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道:“鸣哥只跟我说过,出了南塘城很远的地方有沙漠和草原。大雪是什么样的?”

“大雪就是,漫山遍野都是白色的,房子和树都是白的,路也是白的,如果人在外面久了,也会变成白的。”武樱一脸真诚的形容道。

钟墨一脸神往道:“那咱们去看大雪么?”

“看大雪,好哇,咱们此番便去看大雪。”武樱说着便觉北江的漫天飞雪穿过温暖的江南飘到了眼前,良久他轻轻叹了口气道:“现在这么暖和,看大雪恐怕得等一等。”

正说着便闻左鹰勒停了马,马车停了下来。

55.受伤

钟墨见马车骤停不禁一愣,望向武樱。

武樱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倾身悄悄挑开了车帘,向外望了望。

左鹰愣怔了片刻,道:“没什么不妥……”遂又驱马继续前行。

“没事……”武樱冲一脸紧张的钟墨道。

钟墨眉头皱的紧巴巴,一脸若有所思。

“吁……”左鹰又勒停了马。

武樱挑了车帘向外看,见左鹰跳下马车不住往来时的方向看,不由满腹狐疑,也跟着跳下车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

钟墨见两人不言语,也按耐不住爬下车,站在两人身边学着两人的样子。

“你下来作甚,上去。”左鹰单手捞起钟墨,扔回了车里。

“左大哥可是有何不放心的?”武樱望着远处空荡荡的路尽头,沉声问道。

左鹰挠了挠头,一脸不解的道:“总觉得后头有人。”

武樱眉头一皱,沉吟片刻道:“你一路都挑小道走,此路虽偏僻,可有来往的行人也属正常,是不是你太紧张了?”

左鹰摇了摇头,道:“有路人实属正常,可我方才察觉后头有人后刻意放慢了速度,眼看都黄昏了,对方一直没有赶上来,始终在我们后头,如此便不寻常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武樱眼睛微眯,道:“咱们既然已经出了南塘城,便只能往前走了,”

左鹰闻言点了点头。

武樱又看了看远处路的尽头,若有所思的上了马车。

天快黑透的时候,三人也没寻到人家,只得在沿途找了间废弃的农舍暂时歇脚。好在那农舍虽然荒废,厨房却有锅碗等器物,米缸里还有一小斗米。

左鹰支了锅子,洗了些米煮了一锅白米粥。钟墨围在一旁新奇不已,不时在地上捡几根小树枝往灶台里塞。

武樱坐在农舍门口的柴火堆上,抱着胳膊看着来时的方向,一脸的若有所思。

“鹰叔……”钟墨奶声奶气的叫了一声。

武樱回过神来转头,却发现对方正看着左鹰,想必是在跟左鹰说话,遂转过头继续盯着远处的路口,恢复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这里没人住,怎么会有米?”钟墨闻着锅子里不断飘来的米香,忍不住咽了口吐沫。

“不知道。”左鹰一边调整着火的大小,一边直愣愣的答道。

“那这里怎么没有肉?”钟墨锲而不舍的道。

“不知道。”左鹰依旧心无旁骛的煮着粥。

“那这里的主人今晚会回来么?”钟墨追问的精神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不……”左鹰还未来得及将话说完,武樱道:“这想必是哪户人家在此另辟的院子,后来搬走了。”

左鹰撇头望了武樱一眼,不知何时对方已经由院门口来到了自己身后。

武樱说着指了指钟墨屁股底下的板凳,道:“你看这板凳,定是个笨手笨脚的人做的。”说罢又环顾了一圈厨房的摆设,一脸嫌弃的道:“这屋子乃至器具没有一样精细的,想必都是个笨手笨脚的家伙包揽的伙计。”

“那米应当是没吃完,便留下了,又或者这主人隔些时日会回来住上几天,所以便留了些。”武樱探头闻了闻米香道。

见钟墨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武樱又道:“那肉放几日便会坏,自然是不能留下的。”

半晌他又补充道:“主人会不会回来,我也不晓得,如果你想见人家,兴许人家当真会来让你见上一面。”说着冲钟墨做了个鬼脸,惹得钟墨眉头微皱,向左鹰身边靠了靠。

“别靠过来,离远点。”左鹰将钟墨向外一推,另一只手挡在对方和灶台之间,防止对方被烫到。

说话间米香变得越发浓郁,左鹰将钟墨又向旁边拨了拨,然后掀开盖子,带扑面的白气散尽之后,用饭勺搅了一番,露出一个圆满的表情,然后放下盖子将火熄灭。

“熟了么?”钟墨抬头望向武樱,却闻左鹰闷声道:“熟了。”

武樱挠了挠头,没有言语,无奈的冲钟墨笑了笑。

左鹰在屋子里寻了半晌,也没有寻到第三只碗,只得拿两个碗给两人分别盛了饭,然后自己寻了个稍深一些的汤碟。

“嘿嘿……”钟墨抱着自己的碗一边喝着粥,一边从碗上方露出两只眼睛,来回瞟端着汤碟喝粥的左鹰,不时发出嘿嘿的笑声。

左鹰被对方看得无奈,端着汤碟挪到了门口,找了个石台子坐在上面,继续喝着碟里的粥。

“若是不够,锅里还有。”武樱望着钟墨意犹未尽的放下手里的碗,忍俊不禁的道。

“锅里……”钟墨刚欲说话,却见武樱眉头一皱,一只手扇灭了油灯一只手掩住了钟墨的嘴巴。

预料中的打斗声并没有传来,半晌后却闻两串一沉一轻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堂屋。

“墨儿……”屋外传来一声轻唤。

钟墨拿开武樱的手,撒腿便朝外跑,片刻便传来了钟墨嘤嘤的抽泣之声。

武樱随着出了堂屋,见月色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抱在一起,大的一手揉着小的的脑袋一手拍着对方的背,嘴里轻声的说着什么。

左鹰立在不远处,沉默不语,武樱见状向对方走去,两人并肩到了院门口。

“钟鸣怎会跟了过来?”武樱沉声道。

“任性。”左鹰总结道。

武樱闻言苦笑不得的看了对方一眼,又道:“要先将钟鸣送回南塘么?”

“不知道。”左鹰沉默片刻又道:“让他自行回去。”

武樱闻言略一沉吟道:“只能如此,若我们再将他送回去,这一来一往的,难免惹人怀疑,到时候北江便也不用去了。”

“恐怕,已经惹人怀疑了。”左鹰沉声道。

武樱一愣,便闻左鹰右手抽出佩剑,低声道:“带他们先进屋。”

“……”武樱正想说留在外面帮他,又一想若是对方敌不过,自己不过是白添乱,随即乖乖的回院,拉着尚自搂搂抱抱的两个小家伙回了屋子。

“是不是我引来了什么人?”钟鸣伏在门口望着外面的动静道。

“不知道。”武樱冷着脸颇有左鹰的气度。

“我一路尽力躲藏,却不料还是引了人来。”钟鸣一脸懊恼,一旁的钟墨也不哭了,拉着对方的衣摆一脸的紧张。

外面的打斗声依然很激烈,不过好似比先前更弱了一些。武樱面上一丝喜色,随即又沉下脸道:“你们躲到西边的侧屋,那里没有后窗。”

两人闻言尚未动作,便闻身后的窗子被人踹开,接着有两人飞身而入。

武樱甩出一枚玄衣扇正中一人要害,趁另一人愣怔间武樱顺势一推将钟鸣两人推到了一侧的屋里,然后随手抄起一个板凳,便与另一个人动起手来。

若论近身搏斗,武樱丝毫没有优势。好在此时是在屋里,空间狭小,又颇为黑暗,对方尚未适应屋内的环境,因此一时之间武樱倒是占了上风。

不过对方手中持的是短刀,而武樱手里提着个做工粗糙的小板凳,两人拆了数十招之后,武樱便渐渐落了下风。

“啊……”屋里突然传来一声吼,接着钟鸣便加入了战局。

钟鸣年纪虽小,倒是极为灵活,只是若论防守他倒是占尽了便宜,可攻击力比着武樱都差了一大截。如此一来对方的精力被分散,武樱的压力虽减,但他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尤其是他看到钟鸣手里的武器是笤帚疙瘩以后。

果不其然,对方挥手一刀,钟鸣手里的武器只剩了手中短短的一小节。就在钟鸣握着手里残废的武器愣怔之际,对方又是一刀挥来,直取钟鸣面门。

武樱倾身上前,将手里的板凳丢了过去,对方一闪躲过袭击。钟鸣见状撒腿便朝侧屋里跑,对方想也不想便欲跟进去。

眼见那人便要进了侧屋,武樱眉头一皱,飞身而上,扯着对方的后背,将对方扯了出来。不过这样一来,对方的注意力便又转移到了武樱的身上。

“小心!”武樱只闻背后一声惊呼传来,与此同时对手的短刀斜斜的从自己的腹部划了过去。

武樱只觉整个人被一股力道向背后扯去,同时腹间一道微凉划过。

那手持短刀之人似是中了暗器,踉跄一退,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然后不甘心的看了一眼侧屋,飞身从窗子逃了出去。

“啊……”钟鸣一声吆喝又从侧屋跑了出来,手里换了一件武器,武樱一见之下不由皱眉,只见对方手里拿着一个大笸箩。

“不能让他跑了……”武樱没理会钟鸣,想也不想拔腿便欲追,却被一双大手箍住了手臂,随后便闻一个沉稳的声音道:“我去。”

武樱闻言略一愣怔,便见一个身影随后跳出了窗子。

“武公子,你没事吧。”左鹰气喘吁吁的跑进屋,一身血腥气。

“你没事吧?”武樱反问道。

左鹰抹了一把脸,道:“我没事,方才突然出手那人是谁?”

武樱略一迟疑,望了一眼窗子,并没有回答,问道:“没留活口吧?”

“都料理了,放心吧。”左鹰道。

“他们八成是跟着钟鸣来的,若是给他们逃回去,咱们的行踪便暴露了。”武樱松了口气,却依然锁着眉头。

钟鸣立在原地,手中依旧拿着笸箩,钟墨探头探脑了片刻,偷偷溜到钟鸣身旁。

“放心吧,那人逃不掉的。”武樱舒了口气,手不自觉的在腹间一抹,顿觉沾了一手湿热,他心下不由一沉。

左鹰取出火石点亮油灯,望向武樱不由一惊:“你受伤了。”

武樱借着火光低头一看,自己浅色的衣衫,腹部已然被血染了一大片。方才他一时紧张,竟是没有发觉自己受了伤,此事才觉得腹部隐隐有些疼,不由叹了口气,取出一枚药丸服了,道:“无碍。”

钟墨眨了眨眼,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得,转身回了侧屋,片刻后又返身回来,将钟鸣手里的笸箩抢了去。

左鹰找了个凳子扶着武樱坐下,然后起身出了屋门。钟鸣一脸内疚,道:“是我思虑不周,只想着能跟墨儿走一程,却引得人跟了来都不知道。”

“不用自责,只需记得往后遇事千万要考虑后果,你可是忠义堂的少主。”武樱道。

“樱叔……”钟墨匆匆的从侧屋出来,手里端着笸箩,里头放着许多布料和针线,行至武樱身前将笸箩递给钟鸣,道:“伤口包扎一下,流了好些血。”

武樱不禁失笑,抬手抚了抚钟墨的脑袋,道了声好。

屋外传来一阵快速的脚步声,钟鸣和钟墨抬头望去,面色微微有些惊讶,武樱转头望去,眉眼微弯,投给对方一个大大的微笑。

“麒叔。”钟墨上前去,乖乖的打了个招呼。

“你们认识?”武樱不解的问道,玄麒微微点了点头,神色复杂。

“便是麒叔将墨儿从黑鹰寨带回去的。”钟鸣在一旁道。

左鹰从外头进来,搬了个大酒坛子,看玄麒立在门口一愣,想起先前便是此人帮忙料理了那伙人,心道对方八成是钟家的人。他也不言语,随即绕过对方进了门,对武樱道:“你的伤口先用酒擦洗一下,伤在要害处,若是感染了便麻烦了。”

“你受伤了?”玄麒一惊,随即便望见了对方腹部的一片血红,脑袋嗡的一下,也不顾先前还想隐瞒二人的身份,疾步上前蹲下身便欲查看对方的伤口。

“我服过药了,血早已止住了,本也伤的不重,擦破了皮而已。”武樱抬手扶住对方略微有些颤抖的肩膀,温言道。

玄麒闻言沉默了片刻,缓缓起身。

“樱叔,我帮你包扎吧。”钟鸣拧开左鹰搁下的酒坛子道。

“我来吧。”玄麒沉声道,沉吟片刻又补充道:“我……略通医术。”

钟鸣闻言寻了个碗给玄麒,对方接过在酒坛子舀了一碗酒,然后尝了尝,道:“把衣服脱了。”

武樱闻言有些微赧,他伤在腹部,若是包扎势必要除了上衣。玄麒见状望了左鹰一眼,左鹰木愣愣的站着不为所动。

钟墨大眼珠子一转,恍然大悟忙捂着眼睛。

“我去里屋好了。”武樱欲起身,却被左鹰按住道:“你既是害羞,我等出去等着便是”,说着便拉着钟鸣和钟墨出去了。

待三人行到了院门口,望不清楚了,武樱才磨磨蹭蹭的解开衣裳。玄麒抬脚踢上门,伸手帮对方将外袍和里衣一并除了,然后见对方腹部的伤口却是并不甚重,且血也早已止住了才松了一口气。

“谁让你私自离宫的。”玄麒端起酒碗,冷冷的问道。

武樱脸都红到了耳朵根,目光瞅着自己的脚尖,支支吾吾道:“我……想你。”

玄麒含了一口酒本欲喷到对方伤口上,闻言一呛,竟咽了下去。

“师父……”武樱见对方被呛到,欲伸手去扶对方,却见对方低头一口气将碗里的酒喝了个精光。

“好酒。”玄麒抹了抹嘴,起身又舀了一碗酒,随后想了想干脆从笸箩里取了一块布,扳着酒坛子倒出一些酒将布浸湿,然后蹲下身替对方擦拭着伤口的血迹。

“嘶……”武樱眉头一皱,不由倒吸了一口了凉气。

玄麒手上的动作稍停,待对方稍微放松一些,道:“此番没想到你会来,所以并没带伤药,你先忍忍吧。”

武樱闻言一愣,随即心中一暖,对方先前也不知受过多少伤,竟是全然没养成带伤药的习惯。待将对方伤口的血迹擦净,便见对方白皙消瘦的腹部,一道醒目的伤痕。那伤并算深也不算长,可当真是流了不少血。

玄麒望了半晌并未言语,又取了酒碗,沾了些酒仔细擦了一遍,才取过布将对方的伤口裹上。

“还疼么?”玄麒一边帮对方将里衣和外衣一一穿回去,一边问道。

“压根也没觉得疼。”武樱嘻嘻笑道。

玄麒闻言抬头瞪了他一眼道:“方才是谁不住的叫唤?现下又说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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