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友 下——楚寒衣青
楚寒衣青  发于:2016年0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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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确实知道得非常清楚的,季迟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转移话题说:“其实我认为你应该买一架私人飞机了,你们这些做对冲基金的难道不是天天在世界各地像陀螺一样飞奔来去吗?有一架私人飞机好像比较方便。”

“我还没做这个基金。”陈浮回答,“以及对一个天天晚上回家的男人而言,连司机都不需要,何况私人飞机。”

“……”季迟无言以对,他转了个话题,“你什么时候回来?具体出差地点是哪里?恰好这两天我也要去出个差,外面的事情堆得一堆,再不处理都继续不下去了。”

“一周。伦敦那边。”

“唔,我的时间比你短一点,大概五六天,去日本看看。”

两个人的目的地在不同的大陆,感觉谈都没有什么好多谈的,恰好这时候陈浮的航班也差不多该登记了,他们又简单说了两句就挂掉电话。

当飞机升空,陈浮用眼罩遮住视线睡下去的那一刻,他想了想季迟,发现今天是两个人分手的三个月又二十九天,差一天又是一整个月的时间了。

两人分开的时间过得真快。

他不知道还要分开多久。

也许以后会过得更快。

一周的伦敦之行比陈浮预计中的更忙一点。他每天接触各种各样的合作伙伴,处理各种各样的问题,长长上午八九点离开酒店,直到晚上十一点十二点才回到酒店。

在外出差的时间里,之前就断掉的晨跑当然也没有办法继续。但最近陈浮倒是多了一项活动。

他的工作邮箱每一天都会塞满信件,本来一样一样都有明确的分类,但在陈浮来到伦敦的第二天开始,这样清晰明确的分类之中就混入了一个异端。

那是一个发件人叫做“小甜甜”的邮件,内容提要为“嗨,你这两天寂寞吗……”

陈浮在看见的第一眼时差点直接把它当做垃圾邮件给拉黑了。

但在即将拉黑的时候,他心头一动,点开了这封邮件,发现里头的第一张照片就是日本的风景照片。

……是季迟发来的。

……他就知道,一点都不感觉意外。

出于对内容提要和发件人id的抵触心理,陈浮随便扫了一下邮件,发现除了上面那些一言难尽的东西之外,邮件正文倒还是挺正常的。季迟在邮件里发了挺多日本的风景照,照片看起来还都挺美的,拉到邮件最后,还有两三行看得出是想到哪里写到哪里的句子:

“你在伦敦忙不忙?我在日本逛了好几个寺庙。居然意外碰见了几个老朋友。我听说伦敦最近有不错的舞台剧公映,主演还是一个中国人,你要不要去看看?我这里刚好有票。不过总感觉你八成没有时间。哎,我觉得应该去逛逛艺伎街,吃点河豚料理,再去富士山逛逛,然后再说其他事情。”

陈浮关掉了邮件。

几秒钟后,他重新打开,回复这封邮件:

“你是去工作的还是去旅游的?”

邮件发出之后对方许久没有回应。陈浮也不在意,正好继续自己的工作。当天晚上要睡觉的时候,他再次打开邮件检查有没有突发事情,没有突发事情,但他发现了季迟在三个小时之前理所当然的回复:

“当然是旅游。”

陈浮懒得理他,直接关机睡觉了。

一周的出差一共有五天的邮件陪伴,前前后后,差不多正好季迟去日本的时间。

这一段时间里,来自对方的邮件不定日不定时,有时候一整天都收不到,有时候一小时能收到三四封。

这些邮件都是不需要回复的。

陈浮大多数时候只是看看,小部分时间里会回复一到两句话,当他正好回复而季迟又正好打开邮件的时候,邮件的收发就会变得频繁一些,但频繁不到哪里去。

因为当陈浮在一个小时内第三次回复邮件的时候,另外一边的人已经敏锐的察觉到陈浮的聊天欲望,他直接打电话过来了。

“……喂?”陈浮接起电话,他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是日本那边半夜一点吧,你还没有睡觉?”

“本来睡了。”季迟诚实说,“不过被你吵醒了,我感觉你需要一个聊天对象。”

“你可以继续睡。”陈浮表示。

“其实是我需要一个聊天对象。”季迟立刻转了口风。

陈浮低低地笑了起来。他正在等一个合作对象。但是酒店外头下起了大暴雨,现在又是下班的高峰期,对方刚刚打电话过来表示歉意,说大约会迟到一个小时。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

大雨被接二连三的打在玻璃上,如同一道道潺湲的流水向下蜿蜒,雨幕使天地变成灰色。

人流与车流在这样的灰色之中显得不太真切。

这样的天气给了人一种被单独割裂在世界之中的感觉。

渴望交流的想法刚刚从陈浮脑海中冒出,季迟就出现了。

“你想聊什么?”陈浮对着电话另外一头的季迟说。

“……”季迟沉默了一下,“其实好像也没什么好聊的,想说的都在邮件里和你说完了,要不然你说说你在伦敦那边发生了什么?”

“工作,一直在工作。”陈浮说。

“听上去真寂寞。”季迟表示。

确实有一点。陈浮想。

但我应该这样告诉他吗?这句话应该在这个时候说吗?陈浮又想。

“你知道吗?”电话那头的季迟突然说。

“什么?”

“当你长久沉默的时候,你说出的话总不是你原本想说的那句话。”季迟告诉陈浮,然后他补充,“反之不成立。”

“……那你觉得什么是我想说的?”陈浮说。

“你想说……‘我们来聊聊天吧。’”季迟在电话里说。

他的说法是委婉的“你确实很无聊”。

陈浮笑了起来。

刚才升起的聊天欲望在这个时候反而平息了。

他带着手机听筒,按亮了手机屏幕。

属于季迟的照片出现在陈浮视线里,他同时听着对方的声音,他用手指摩挲着手机上的图像,对远在另一个大陆的人以无聊而勉强,“给你一个机会”的口吻:“——那我们就来聊聊天吧。”

他在心里愉快地接受了对方这一份小小的体贴。

他想对方了。

对方也打电话给他了。

这真令人开心。

伦敦之行在这一通电话的第二天白天结束,通过将近八个小时的飞行形成,在晚上九点的时候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然而当陈浮真正提着行李站在自己门外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从别墅中传出来,人影晃晃,灯光闪烁,属于他的房子里头装了不知道多少陌生人在开party!而他完全不知道这回事情!

他先看了一下门牌号。确实是自己家没有错。

他又看了看周围的邻居,然后从左右都两侧都颇为黯淡的灯光中证明了今天晚上绝对不会有人以噪音污染的理由把警察给叫来……

陈浮在直接叫警察和先开门看看中徘徊了一下。

他选择了后者,他决定给季迟一个解释的机会。

门被钥匙打开了。

陈浮还没来得及向前迈步,“砰”一声闷响在他头上响起,然后彩带与小星星,糖果和心形的美元一同从天空中洒下来!欢呼与鼓掌同时响起,但是屋子里没有其他的人,除了正张开双臂准备迎接他的季迟。

陈浮:“……”

他说:“你在搞什么?”

正张开双臂打算给陈浮一个热情拥抱的季迟有点无趣地放下胳膊:“给你一个惊喜?”

“用投影仪,射灯,以及录制了party现场声音的磁带?”陈浮问。

“确实就如你所见?”证据俱在,事实无法掩饰,季迟也没有掩饰的想法。

“你做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陈浮匪夷所思。

“就是给你一个惊喜?——你不是觉得挺无聊的吗?”季迟说。

话题又绕回来了,但陈浮倒是明白为什么会有晚上这一出了,感情还是因为昨天的那通电话。

陈浮哭笑不得,拖着行李走进家中,一一关掉那些太过刺眼的灯光和嘈杂的声音,他说:“我在外面的时候还以为你带了一批人来我家开party。”

“其实主要想迎接你回来。不过我没有太多的人选。”季迟说,“然后就弄了个简化版的,反正意思到了就行,我估摸着你也不太喜欢太多的人出现在家里,那就意味着你又需要虚伪一整个晚上了。”

“你了解得可真清楚。”陈浮说。

“嗯哼。”

陈浮还在关着种种不同的声音设备,他在屋子里绕了一圈,关掉了大部分的,但还有那种细碎的声音在响,那是踢踢踏踏,属于大家的脚步声。

季迟看陈浮半天没有找到,从沙发背后拉出了一个小音箱,音箱的线连着沙发后的一个插座。

这个插座因为被沙发遮住几乎用不到,以至于陈浮自己都忘记了。

他看着无辜出现在季迟手中的音箱以及同样无辜的人,有点儿无力的好笑。

他将行礼丢在一旁,放松身体躺在沙发上,舒缓整整八个小时飞机而僵硬的肌肉:“你对我家可真了解。”

“天天过来,简直就像我家一样。”季迟吹了一声口哨。

“需要把房子让给你吗?”陈浮懒洋洋提议。

“才不要。”季迟同样有点儿懒洋洋的,和陈浮一样靠在沙发上,两人分占沙发的两边,双腿并排放置,“难道我还缺一套房子吗?也就是……”

他咕哝了一声。

“就是什么?”陈浮问。

“就是屋子里的人,让我没法控制自己。”季迟说。

“你就不会觉得这样毫无意义吗?”陈浮半开玩笑半认真。

“大约只有这件事,对我真正有意义吧。”季迟看着天花板说。

室内。

尾指按下钢琴键,“咚”地一声,余音不绝。

陈浮同样看着天花板。

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什么状态,季迟身上都有一种针对他的让人无法忽视的强烈感情。

它明亮而且热烈,太过耀眼,太过滚烫,但它自己也深知这一点,所以尽量收敛成柔和与温暖。

陈浮始终能够从对方身上感觉到这一份来之不易的爱。

他很想回应,期待回应,期待两个人再一次在一起的日子。

他有点忍不住了。

就像那一天,多多少少,他忍耐不住,酒后乱性。

第66章

激情之后的第二天,两人都在相对过早的时间里清醒过来。

身体似乎还能够感觉到昨日情动之后的余韵,每一个细胞都因为慵懒而发出舒服的呻吟,懒洋洋不想动弹。

一张床上睡着的两个人都遵从了这样的欲望。

窗外的天色从黯蓝直到灰蓝,又从灰蓝直到明亮。

小小的一方日光落在床头之上。

床头之下,他们相互依偎在一起,头枕着头,肩膀挨着肩膀,身体的热度互相渲染,连心跳都连在一起。

但安宁总是短暂的,树上的松鼠从枝头跳到窗户玻璃上,四足落下时“啪”的一声,方式独特地拉响了清晨的序幕。

突然的响动让相互依偎都假装自己没有醒来的两个人各自有所反应。

他们都不由自主地动了一下,借以感觉睡在另外一边的人是否会因这样的声音而受惊消失。

另外一个人当然还在。

但是睡眠也再假装不下去了。

两个人又一次不约而同地睁开眼睛,装作自己刚刚才被声音吵醒的模样。

季迟先坐了起来。

他上半身此时还是赤裸的,上面布满斑斑点点的亲吻后的痕迹,他弯腰从地上捡起衣服。

两个人的衣服混在一起,他捡起来穿上,扣子都扣了一半才发现自己拿错了衣服。

他有点想将就将就算了,但是陈浮这时候也已经从床上下来,还直接走到床尾把季迟的衣服给捡起来丢到床上。

季迟耸耸肩膀,脱下陈浮的,换上了自己。

陈浮走进浴室里做早晨的清洁工作。五分钟后,他再次出来,发现,季迟已经着装妥当,正一脸精英的模样将一只手表往自己手上扣。

陈浮瞟了一眼那只手表,是季迟有的那种款式。

他从季迟身旁走过。

几步之后,他突然感觉不对劲,于是又回到季迟身旁,向对方伸手。

“干什么?”季迟一脸莫名其妙。

陈浮用食指在虚空中对着季迟的手腕轻轻一点,简单明了。

“……”季迟说,“你简直让人一言难尽。”

“呵呵。”陈浮。

季迟挺郁闷的:“不就是几十万的一块表吗?难道你还缺这点钱?”

“不缺。”陈浮淡定说,“但也不送你。”

“……”季迟将手上的表取下来,他还有点儿舍不得,手指摩挲着表盘几次要丢都没真抬手,他说,“那我送你你收吗?”

“不收。”陈浮冷静回答。

“我用新表跟你换旧表呢?”季迟不死心,又问。

“别逗。”陈浮冷酷回答。

“——开玩笑的。”季迟只好这样说,他本想将手表丢过去,但想了想觉得不太安全,还是上前一步将手表交到了陈浮手中。

陈浮接过自己的手表,但季迟没有立刻放手。

两人一起拿着一只表,手指与手指之间只差几厘米的距离,似乎动弹一下,就会碰着另外一个人的。

“你有一种这个款式的。”季迟又想到了一种说法,“我也有一种同样款式的。”

“然后?”

“它们各自单独呆着难道不挺寂寞的?我们可以再买一对同样的,把它们凑个整。”季迟觉得自己的提议萌萌哒,可行性与被接受度都非常地高,他期待地看着陈浮。

陈浮看了季迟一眼。

然后他提醒对方:“都快六点半了,你应该走了。”

“——哦。”季迟说,他顿了几秒钟,再一次耸耸肩膀,终于放下了拿着那只表的手,“你说得没错,我确实应该走了。”

然后他直接走了。

陈浮在人离开之后就来到了一楼。

他沉默地完成每天早上的工作:在厨房里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之后就来到后花园,用接着水龙头的软管给自己的草坪和花丛浇水。

透过花丛与花丛的间隙,他看见从这里离开的季迟回到了自己家中,门打开,但门并没有关上,进入家中仅五分钟的季迟再一次出现,他换了一身衣服,换上运动服以及球鞋,在门廊的位置短暂热身之后就开始向前跑去。

陈浮一直看着。

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在那些所有可以窥见的缝隙中的时候。

他关掉水龙头的水,丢下拿在手中的软管,若无其事地回到了屋子里,假装刚才自己除了浇水之外没有做任何事情。

出差回来,两个人的生活差不多回到原本的轨迹:一周见个两三次面,两次因为公事,一次因为私事。

这一次和之前的几次没有什么区别。

一圈的人因为一个共同的项目坐在一起开会并且共同参观他们将要投资的一块土地。

开会的时候陈浮身旁坐着一位年轻而漂亮的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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