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友 下——楚寒衣青
楚寒衣青  发于:2016年0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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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痛苦已经难以忍受,自己心爱人的痛苦更加想要抹平。

可爱变成了剑刃,将双重的痛苦叠加在身上。

陈浮依旧无法轻易做出选择。

他在湖边孤独地坐着,突然非常想要另外一个人的陪伴。

第二天里。

陈浮的感觉比第一天的时候好得多了。

昨天让他痛苦不已的想法在今天突然变得有些荒诞。

他本来已经要走出了这条街,但在即将走入另外一条街的时候,不知名的力量驱使他再走了回来。

他回到酒馆之前的时候,正好是天光大亮,也是季迟从酒馆之外站起来的那一刻。

对方的身影从这一面看上去真的枯瘦。

它坐着的时候佝偻在那边,站起来之后却挺得笔直。

他跟着季迟,看到对方正在缓慢而艰难地试图找回他的声音。

他看着对方说话。

一个字一个字,一句话一句话。

对方找回的所有声音,都是在用以描述他的模样。

这些字句越过空间飘入陈浮的耳朵,进入陈浮的心脏。

让那些沉寂得几乎发臭的东西慢慢平复下去。

陈浮跟着季迟说同样的句子,季迟在对别人说,陈浮在自言自语。

陈浮原本准备离开。

那些自己的,季迟的,为自己考虑的,为季迟考虑的想法依旧在他脑海中拉锯战斗。

但他还在这里。

他不舍得离开。

……

可不管再不舍得,最终为了自己也为了季迟,也要舍得吗?

第一天的时候。

陈浮感觉痛苦。

这一份痛苦在沉默里蔓延,无法以言语描述。

那是由季迟带来的,是由他不知道却能够感受到的过去带来的。

他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能够不走上去,不把季迟捡起来小心珍视。

也许正是因为,那种不能回去改变最重要的事情,最无能为力的痛苦。

太多的想法在他脑海里打转,截然相反却同时出现的念头让他狼狈不堪。

他站在墙角,一个蹦蹦跳跳的小女孩正途径这里,看见他有点害怕,飞快跑走了。

冰冷的墙壁抵着他的身体。

陈浮有一种无法说话的疲惫。

他不由自主地想:

他能够上去吗?上去证明了他们的爱,可证明了他们的爱又怎么样呢?他们根本不能够忘记掉这些事情,不能够从无法改变的过去中挣脱出来,他们根本不能够不再痛苦。

他能够不上去吗?痛苦的流失也是爱的流失,到底是痛苦更重要还是爱更重要?还是离开对于自己和季迟而言,已经是一种必然的结果?这个必然的结果最后会导致什么?他和季迟都再找不到一个像对方这样重视自己的人……还是一场注定属于季迟的和命运的战斗与蜕变?

……

或许这是属于两个人的战斗。

他们都在和看不见却清晰可触,不能回避的敌人战斗。

……

他准备离开。

也许只有离开能改变这样一个怪圈。

第七天是一个大晴天。

下了整整两天雨之后,天空中的乌云终于散去了,旭日的万丈金光从既白的东方迸溅出来,空气是雨后的清新,天地万物明媚多彩。

在这一条街道唯一的一家酒馆门外,有一张圆桌。

一个小时前来了一位客人,他坐在圆桌的左边;一个小时又五分钟之后来了一位客人,他坐在圆桌的右边。

他们不知道认不认识,但他们的目光同时投放在东方旭日升起的位置。

红彤彤的光芒就像少女颊上的红晕,羞涩而又迷人。

可坐在同一张桌子旁的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太过冗长的静默之中,季迟在晨雾与朝阳中转过脸来,目光落在陈浮的面孔之上。

他仔仔细细地看着对方,似乎生怕坐在自己面前的人会在下一刻的阳光中消失。

他看着陈浮眼角的细纹,唇边的法令,他的目光随之落到对方的鬓角。

在不知不觉的时候,那里的黑色突然掺入了雪色的光点。

他突然说:“你都有白头发了。”

“我们……”他说,“都这么大了吗?”

“是啊。”陈浮说,他想要微笑,但微笑最后化为一句言语,“感觉过了好久。”

“我们一起走下去可以吗?”季迟问,“我还想看着你七年,十七年,二十七年。”

陈浮闭了一下眼睛。

他回答对方:“可以。”

心里所有嘈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汇来,在经历喧嚣沸腾,厮杀抢夺之后,只束成一川静流。

上面是水,下面是土。

浑浊的都沉淀了,余下清澄的,依旧川流不息,往前巡游。

而光使静流闪闪发亮。

“我也想这样。”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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