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当年那两个人没回家也没在他们几个人那借宿，那他们去了哪？发生了什么？谭影又为什么请了好几天病假？谁能前一天活蹦乱跳，又一连几天半死不活呢？

其实当年病假是谭妈妈请的，谭颖确是病了，但谭妈妈并不知道，谭影那几天情绪低落得很，谭妈妈看他也没有上学的心情，索性帮他请了几天病假，却没想到和事实不谋而合，更方便了刘子聿的推理往事实那里靠近。不怪刘子聿心理太猥琐，实在是现实引着他往那方面想啊，毕竟，他是那一群不靠谱的里面唯一一个长了一双靠谱的眼睛的人。天生敏锐的洞察力不仅是他成为律师的天分，更让他看出了许多别人看不出来的事，其中有一件就是谭影对谭斯航的感情。

看出谭影的感情并不是一两天的事了，从谭斯航和林影在一起半年后，他就发现了，偶尔谭影眼中的嫉妒简直闪瞎了刘子聿的眼，在谭影自觉别人看不见的角度，刘子聿就那么不凑巧的看见几回。第一次他当自己眼花，第二次他当自己弄错了，第三次、第四次他的心脏受不了了，这他妈的可是不伦！又见谭斯航一头扎进爱情的漩涡，和林影那简直是蜜里调油、海枯石烂，他觉得谭影是没机会的，更何况看起来毫无攻击性的谭影实在是让他没有防备心，就当自己没看见了。

万万没想到的是，男人的嫉妒也是要出人命的，事实上，真出人命了，谭斯航的第一个孩子，他的大侄子｜女就这么没了！当他明白事情的起因的那一刻，悔的肠子都打结了，自己怎么就那样放任不管了？甚至想起谭斯航喝醉那天，谭影想拒绝他们几个的帮忙自己把谭斯航带走，他还因为可怜谭影，想帮他们哥俩留点时间，而拦住了想帮忙的几个哥们。现在想过来，要是那两个人真和自己想的一样做了那事，那他真就成了个罪人，谭斯航这一顿揍简直太轻了！

纵然心里百转千回，面上依然不显，这是刘子聿的职业要求。在其他人眼里，他只是揉着下巴发了个呆，谭斯航右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打傻了？打傻了趁早说，过了这村再有毛病老子可不包医药费啊。”刚打完人的谭大少显然心情不错。

刘子聿回过神看过去，那眼神说不出的奇特，其中情绪真是九曲回肠、山路十八弯，直看的谭斯航肝颤，心想：完了，真打傻了！

殊不知，刘子聿正为了自己的失误享受着内心的煎熬。众人挨揍也挨完了，打发掉听说有人闹事而赶来的老板，纷纷落了座，刘子聿收起了那副表情，暗地里打算找时间旁敲侧击一下。

别看学生时期众人都是个顶个的能惹事的活祖宗，进入社会以后却是一个比一个的人模狗样。如今兄弟聚在一起，撕掉那层皮，又变回了十足流氓相。

在这群“流氓”里，刘子聿的父母都在法院工作，他也受父母影响走进了司法圈。说起来也是好笑，少时的刘子聿记忆力简直吓死人，光是让他记住自己的名字里每个字的写法和念法就花了老师一星期，老师甚至委婉的建议父母带他去脑科检查检查，别耽误了孩子。后来一查，智商180，记忆力完全无障碍，可事实就是让人着急。所以这厮后来选了法律专业时，众人是担忧的，毕竟那么多条条框框哪是那么好记的，出人意料的是，人家愣是全给你背了，还背的学以致用，一本法律用的比厨师手里的菜刀还利索。

再来是高颢，整个一笑面虎，笑得越亲切越是要人命，他的父亲是个高官，权力接近核心。以高颢的性子，从政真是没有可惜了这个人才。

进了政府部门的不止高颢一个，王捷也因为家庭原因进了教育部，明明是曾经的一个典型问题学生却跑去搞教育，要说命运这个东西它还真是不好说。

唐宁和谭斯航一样接手了家族企业，这家伙的手段就和他的长相一样，十足的狐狸，几乎没几个人闲着没事想惹他的。

当然这几个人前绅士人后流氓的还都是光棍，依然是在万花丛中过的阶段。不少人瞄准了他们身边的位子暗暗使劲，就等着哪一天这几位收心了好一举拔得头筹。

这一次的聚会，和第一次一样，全员到齐，连肖南都被谭斯航拉了过来。从几个人第一次聚会后，肖南陆续和几个人见过几面，所谓臭味相投，又有了谭斯航这个纽带，友情一路攀升。他们几个杠杠的直男也不在小事上扭捏，毫不在意肖南的性向，毕竟是人家的私事，你有什么资格指指点点的。只除了刘子聿乍一听吓了一跳，以为两个是一对，进一步误以为是当年和谭影的事影响了谭斯航的性向，自己实在是罪大恶极。后来弄明白，真是纾了老长的一口气啊。

难得周末这么清闲，几个人享受了一把声色犬马的恣意，晚上累成泥一样摊在包间里，身体不想动，就只能动嘴了，几个已经进入社会的大男人像高中生一样开起了卧谈会，一口气把这些年没聊的天都给补了回来，为了兄弟间几年的缺失补了个课。

尽管之前见过不少次了，但毕竟六年时间实在够长，足够发生很多事情，所以这一聊就聊的没边了。

第23章

刘子聿觉得他可以借这个机会问出点蛛丝马迹来，哪怕知道现在谭影是谭斯航的禁忌，他也豁出去了，只要一天弄不明白，他就一天放不下心。于是，他开始了话头。

怎么说也是司法圈老油条了，他的语气里并没有刻意的感觉：“斯航，当初你出国前被我们灌得醉成那样，第二天是怎么爬起来的？”

谭斯航懒洋洋的回：“还能怎么样？被老爸抽醒的呗。”

刘子聿觉得有门了：“你在家？可是后来我遇到阿姨，她说你没回家啊。”

果然，谭斯航听后没再回答，他沉默了半晌，像是在酝酿什么，刘子聿揪着一颗心等他说话，然后，他开口了：“都是兄弟，我就不瞒你们了，而且，我觉得早晚也瞒不住。出国前一天，我和谭影做了。”

“嘭”的重物落地的声音，呆了几秒的众人向声源看去，王捷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颤着声问：“做……做了？什么意思？千万不要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谭斯航唯恐不够惊世骇俗似的：“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而且不止那一次，谭影出国那几天，也做过，上周四，我和他在外面过的夜，我抱着他睡了一晚上。”

从来有点吊儿郎当的王捷惊悚了：“大哥，你别这么淡定的说这话好吗？怪吓人的！”

刘子聿也吃惊不小，还是问出了关键问题：“那你，是和他在一起了？他可是，你弟弟，而且，林影那事……”

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没有，我们没在一起。”

笑面虎高颢也放下了笑脸，一脸严肃的问：“那你们这算怎么回事？意外？还是，报复？如果是意外，前后三次，未免太巧了，如果是报复，即使作为兄弟，我也觉得你过了，这是强暴！”

“不是强暴，三次睡在一起，事后他都没和我说过他不愿意，相反，他可能更心甘情愿吧。”谭斯航淡淡的开口。

饶是长了颗玲珑心的唐狐狸脑子也有点跟不上了：“心甘情愿？这是……”

熟知此事的肖南开口了：“谭影，对斯航的感情不一般，早就远远超出兄弟的范畴了。”

众人恍然，但他们更在乎谭斯航的感情：“那你呢？你是怎么看他的？”

“你们说呢？拜他所赐，我有多久没见过林影了，六年多，我对着那些和她相像的女人，就像活在梦里一样。”

“以后呢，你和他，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今天告诉你们是给你们打个预防针，以后发生什么不至于刺激太大。对了，我和家里又吵了，我要搬出来住，和爹妈谈判过，他们让谭影和我一起搬出来。”

“啥？你爸妈都知道了，还同意你俩了？”王捷又惊悚了。

“刚说没在一起，你听没听见？我爸妈还以为两兄弟和好，我是为了女朋友的事和他们吵的，他们怕我一个人在外面胡作非为，派谭影来监视我。”

“这他妈的，真是越来越乱，都叫什么事！”王捷暴躁了。

谭斯航一脸无所谓的倚在沙发上：“别老提这些了，说说你们吧，昨天子聿说有件事要告诉我，什么事？”

沉默了半天，终于在心里给自己判了刑的刘子聿闻言，一脸犹豫：“斯航，我说了，你要冷静点。”

“说吧，我现在抗打击能力很强，一般的事刺激不到我。”

“这件事，真不一般，关于林影。”

听到林影两个字，谭斯航立马坐直了身子：“你接着说。”时隔六年，再听到关于那个女孩的事，谭斯航的心里揪了一把一样。

“昨天，我遇到了附中的老同学，就是和林影走得特别近的那个女生，她说，前几天遇见过林影。而且，”刘子聿暂停，打量着谭斯航的脸色，索性豁出去了，“她结婚了。”

包厢内一片宁静，所有人都不敢有什么动作，生怕把某根弦给震断了。没想到，谭斯航只回了一句：“这样啊。”转头看向众人：“有酒吗？”

“斯航，你别……”他的反应让所有人不由的担忧。

“别怎么样？放心，我又不是个娘们，还能寻死觅活的不成？人家好好的，不嫁人，难道还等我娶她，我连个承诺都没给人家，凭什么一直等我？”语气中，却有掩不住的苍凉。

众人哑口无言，只能叫来服务生，由他去了。

谭斯航没喝的烂醉如泥，也不耍酒疯，甚至走路都还基本是直的，但是大家都看得出来，他很反常，平静之下不一定是怎样的风雨，可是，他们又能怎么样呢？作为兄弟，什么忙都可以帮，可是感情的事他们插不上手啊。

为了调节气氛，卧谈会开了下去，只是处处都避开谭斯航。大家把这几年的经历一股脑地倒给他听，希望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却也不知道他听进去多少。

最后，自知有罪的刘子聿主动揽下了把谭斯航送回家的活，大家纷纷散了。肖南往酒吧门口走去，时近午夜，正是最嗨的时间，看着舞池中放肆扭动的身躯，肖南没兴趣凑热闹了。好兄弟情路坎坷，让他想起了那个人，恐怕现在他也已经结婚了吧，27岁，说不定孩子都会打酱油了。拍拍自己的脑袋，真是被那个醉汉给传染了，在这忧伤个什么劲！

正要走，突然酒吧一阵喧闹，一个高个子的男人和一个明显比他矮了一截的男人起了争执，高个子指责另一个：“半夜不回家你居然敢出来鬼混！”另一个反唇相讥说：“你是我的谁啊？用得着你管吗？”熟悉的声音让肖南停下了脚步，他回过头，看见了那与记忆相比有些不同的人。

围观的人，包括肖南，都当他们是情侣吵架，最后，身高优势不可逆，矮了一截的被拖走了。他们经过肖南身边，高个子侧身看了他一眼，眼中带着惊讶，矮个子想趁他走神开溜，直接被拖出了门外，那人又回头看了他一眼，拖着人走了。

肖南呆在原地，刚才那么近的距离，足够他确定了，心里苦笑，他和谭斯航可真是难兄难弟啊，那个人只是看了他两眼就走了，连个招呼都不打，是彻底打算无视自己吗？那个明显比他小的男人是谁？男朋友吗？纠结也没用，回家睡觉吧。

谭斯航被送回家的时候，全家都睡了。他让刘子聿回去了，自己走进家门，尽量不吵醒家人。

谭影半夜睡得迷糊，听见外面有声响，知道是谭斯航回来了，就起床开门去看，谭斯航走路有些晃，但他并没有完全醉，看见谭影房间的门开了，他走了过去。

门被关上，谭影一脸愕然地看着眼前的人，一身酒气，双目通红。谭斯航觉得他心里有股火，他需要发泄一下，无论怎样发泄都可以，而显然，眼前的罪魁祸首是最好的对象。

谭影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扔到床上，抬头看，那人一脸阴鸷：“每次我喝醉你都会出现，就那么想和我做爱吗？你到底是有多爱我啊，居然可以下贱到在一个恨你的男人身下承欢的地步！”他们两个之间那层不厚的窗户纸就这样被捅破了。

这是第一次在谭斯航还算清醒的情况下，和谭影做爱。两个人全程没有半点欢愉，有的只是悲痛、憎恨和绝望。谭影多年来没流几次的泪像决堤一样涌出，他爱上这个男人，他的哥哥，快要十年了，爱到放任自己卑微、下贱，像他说的那样，心甘情愿的在一个那么恨他的男人身下承欢。他的爱，他并不奢求，他只求这个人可以陪着他，给他一丝温暖，可到最后，除了恨，他还得到了什么？原来，他已经如此的可悲！

第24章

不出所料，一身伤痕，谭影醒来时，连动都动不了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或者，确切来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昏过去的。从混沌中醒来，脑子依旧是不清醒的，四肢酸痛得很，再次睡过去前，有个忽近忽远的声音在说：“公司这几天你可以不来了，休息够了再说。”

可是他哪敢休息，如果呆在家里，迟早会被谭妈妈发现。彻底清醒时已经是下午了，身体依然疼痛却没那么疲惫了，谭影很庆幸自己没有过多的挣扎，否则以当时谭斯航的暴戾程度，他一定会伤的更重，那样他今天是肯定爬不起来的了。等一切收拾完毕，谭影翻开手机，发现早上向湘给自己打过电话，当时睡得正熟没有听到。还有几条短信：小影，你醒了吗？

我今天下午没课，你要加班吗？不加班的话，下班来我们大学门口那家咖啡厅吧，有事找你哦。

小影，你看到短信了没？看到回复我。

第三条是下午发的，并没有很久，看得出来，向湘等了一上午已经着急了。谭影回了一条：我今天没有上班，在家睡觉呢，待会儿我就过去找你。

向湘还是大学生，在读大三，因为是家中独女，向老爸有意让女儿继承公司，又怕将来的女婿造反，索性让女儿学了企业管理，将来哪怕结婚了也是自己处理公司的事，多点保障。当然，并不衷于此道的向湘是没当回事的，不过她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所以觉得顺了向老爸的意也没什么。

估计向湘没想到他会到的这么快，谭影到的时候向湘还没来，他在学校门口附近转了转，虽然走起路来身上某个地方痛得厉害，但一动不动地坐着，他的腰更受不了。

这也是他的母校，他在这里读了六年，当年谭斯航出国是谭爸一时气急下的决定，后来谭妈是不舍得再让他也离开家了。A市是个省会城市，这里不缺全国一流的大学，向湘所在的G大就是其中翘楚，就连G大附中也是师资力量雄厚，许多豪门子弟都在这里就学，谭影和谭斯航他们就在这里读的高中。想起高中时光，谭影晃了晃神，那些一去不复返的日子，忙碌但可贵，而且，那段时光，他身边还有一个谭斯航。往事一回想起来就没个头，谭影在街上站了好一会儿才回了咖啡馆。

因为身上的疼痛，他走路很慢，回去的时候，向湘正坐着翻一本册子。谭影有点担心，他怕自己有点别扭的走路姿势被向湘看出来，毕竟要是放在别人眼里，只会以为他腿可能有伤，但放在向湘这里，她一定会想歪，向湘是个护短的人，要是被她知道昨晚的事，脾气上来了冲去打骂谭斯航一顿都是有可能的。

他尽量平稳地走到桌边坐下，接触到座椅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皱了下眉，他看向向湘，对方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对劲的样子，谭影终于松了口气，暗自为自己这么怕一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女孩而摇头叹息。向湘笑着问他：“工作狂今天怎么不上班，才周一就偷懒，难得一见啊。”

他想到昨天的事，微微白了脸，低头在纸上写：今天不太舒服，前阵子太累了，今天就休息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