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她也看到了门口附近的三人，刚才兄弟两人进来后就在向湘坐过的那桌坐下了，女人在谭斯航身边坐下，谭斯航很自然的把自己的那杯水推到女人眼前让她先喝，女人毫不扭捏的接过，好像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他们之间的默契和亲昵让谭影心里闷闷的，尽管他知道谭斯航的每一任女友都不会在他身边呆的太久。

“你们好。”女人喝了水后开口了，“我是斯航的女朋友何依，第一次见你们，是斯航的朋友吗？”她的笑很友好，几乎一瞬间，谭影似乎看到了林影的影子，尽管脸很不一样，笑起来却有惊人相似的感觉。

几人交流了几句，谭影撑着笑脸向对方点头示意，向湘则直接指指谭影说：“这是谭斯航的弟弟谭影，我是他的朋友，他不能说话，抱歉。”

向湘看谭影脸色不好，知道再待下去免不了尴尬，聊了一会后对对面恩爱的两位说：“我在这坐了好一会了，我想让小影陪我去逛逛街，哥哥，你也好好陪陪女朋友，我听说你们公司平时也挺忙的，肯定没那么多时间吧，今天你就跟依依姐升华一下感情。小影，我们走吧。”

谭影被向湘拉着出了门，甚至还没来得及和另外两人告别，不过这样挺好的，他一点也不想和那两人多待。谭斯航看着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向湘拉着谭影进了商场，却没买任何东西，也没像她之前说的去逛街，他们在一家快餐店坐了下来，这里人声嘈杂，没有人会听到他们的谈话。

“他就是那个人吧？”向湘单枪直入，话题一开始就问。

谭影点了点头，有些事不用他说，向湘就能看得出来，这个女孩的观察力很敏锐，有些事很难在她面前遮住，特别是感情的事，俨然称得上半个感情顾问。所以关于刚才的问句，谭影一点也不意外。

“他果然很，嗯，对你敌意很重。”

谭影拿出笔记本写：你直说就好，他是恨我，不过其实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那他知道你对他，那个吗？他道行比我深，我看不出来。”向湘遗憾地说。

知道了，如果我没猜错，今天那个女人是故意给我看的，她笑起来和那个女孩很像，就是感觉很像。

“我是猜到了他故意的，不过我还以为他是找了个和你像的人呢，找来气你。”

她和我，哪里像了？谭影眼露疑惑。

“你还记得她长什么样吧？”向湘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面小镜子递给谭影，“来，你自己看，眼睛，像不像？”

谭影看着镜子里自己的眉眼，心中有种感觉，除了何依，好像还有另一个人的眼和自己相像，却想不起来是谁了。

他把镜子递还给向湘，点了点头。向湘说：“管她像谁呢，反正那个女人是招来给你难堪的，这点是毋庸置疑的，难道他对你的恨意不打算藏着了，就这样开始摆在明面上？”

我也不知道，这样也好，早来一点我还可以少愧疚几天，如果他的报复能让我累得没有精力胡思乱想就好了。

“以前我就说过，你应该凡事往好处想一想，总这么消极像个老头一样，你才几岁呀！”向湘不满的说。

那你现在教训我的口气不也像个老头？谭影岔开了话题。

向湘却若有所觉：“等等，你刚才写‘报复’？是什么？”

谭影想了想，不打算瞒着她，总有一天她会知道，不如让她做好心理准备，免得到时候接受不了。

从他知道我对他的感情时就决定了，他会接受我的感情，可是他不会让我好过，这是我偷听到的，应该很快了吧。

“那你呢？你的意思是你就什么事都听他的？你是不是傻？你已经为那件事痛苦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你就不能放下？”向湘眼眶红了，声音有些哽咽。

这是我的罪，我欠他的，他不放下，我就放不下。谭影的笑容里满是苦涩，向湘的眼泪决了堤，她为了这个傻子哭了很久，谭影半抱着她，拍着她的肩，除此之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学着谭斯航小时候哄自己的样子。

第18章

好不容易等向湘哭够了，已经是华灯初上了。

女孩擦擦眼泪，谭影问了他刚才疑惑的事：你刚才怎么故意对他那样说？不是明摆着让他误会吗，我刚和他说我只把你当妹妹，现在好像我故意骗他似的。

“我就是不喜欢他，第一眼就不喜欢，他看你的眼神带着轻蔑，好像你没人爱似的，我就是要做给他看。”女孩愤愤不平的回答。

谭影听了哭笑不得，果然是小女生会做的事，可是他也没理由拒绝这份好意。

向湘的眼睛哭得通红，更是有些肿，饶是以向湘那大大咧咧的性子，也不愿意顶着这样一双眼睛在外面晃，到底年轻的女孩子还是爱美的。谭影把向湘送回家，又让出租车掉头去谭家。谭影已经考了驾照，但由于与人沟通有障碍，一旦在路上有事又不方便，所以他平日很少自己开车出来。车子启动前，向湘又回头叫住了谭影，她走到车旁：“小影，你们的事我没有立场参与，可是你要记得我的话，对自己好一点，不管你欠了他什么，你有幸福的权力，你不能任由你的一生都栽在他手上。”

谭影点了点头，可是向湘直觉他可能不会照做的。出租车上，谭影想着向湘的劝告，又记起了那天听到的谭斯航的那句“只要让他不好过就好”，忽然悲哀的发现，自己可能真的命中注定没资格得到所谓的幸福。他真的想像向湘说的那样去争取，让自己解脱，可是他深知这是不可能的，他根本放不下对谭斯航的感情。曾经的他是孤儿院里一个被孤立的孩子，是谭斯航把他带出来，给了他久违的温暖，可是因为绑架改变了他的心性，因为嫉妒改变了谭斯航的人生，改变了他和谭斯航的感情，收走了他得到的所有温暖，现在的他比当年在孤儿院的时候更可怜，至少那时的他没有做过伤害别人的事，没有自责，更不会有人恨他，几乎恨到骨血里。他的心真的有些累了，他除了承受谭斯航的恨意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去追求什么了。

谭影满心疲惫的回到家，没想到谭斯航居然回来的比他还早，谭爸和他两个人坐在客厅里，气氛有些诡异，谭爸一脸怒容的瞪着谭斯航，而谭斯航却是一脸的云淡风轻。没弄清情况的谭影被谭妈妈拉到一边，谭妈妈问他：“小影，你知道斯航交女朋友的事吗？他怎么又开始乱来了？”

谭影看谭妈妈一脸焦急，点了点头，谭妈妈看他点头马上就问：“那你怎么都不告诉我和你爸？他怎么能这样！”

刚问完，看到谭影黯然的神色，谭妈妈忽然想起当年林影的事，知道那件事让兄弟两个之间的关系僵了好几年，最近好不容易和好，谭影自然不会再说了。

自知失言，谭妈妈安慰谭影：“小影，妈妈不是要责怪你的意思，妈妈知道当年的事对你们有很大的影响，你也很自责。也是那个孩子没有这个命，你爸爸做的也有些过分，可是那个年纪的孩子发生那种事，做父母的也是没什么好办法了。十七八岁的年纪，哪里知道什么是爱情，他们就那样在一起，很可能将来的哪一天就变了，到那时候，所有的以往都会变成累赘，甚至那个与这个世界无缘的孩子也会不幸，不是妈妈故意提你的伤心事，你知道没有圆满的家庭的孩子有多可怜。”

谭影听后对谭妈妈点点头。

林影确实有着豪门言情剧里女主角的一切条件，她漂亮，是个自立自强的女孩，她的父亲入狱，她与母亲两个人相依为命，却活得很随和。她的性格也很招人喜欢，她是个让人很舒服的女孩，脸上总带着温和的笑意。最重要的是，她很爱谭斯航，谭斯航也很爱她，甚至电视剧里未婚先孕的情节都被他们演绎成了真实，可是现实总归是现实，没有那么多唯美的情节。只要几个人的阻挡，一笔钱，就可以轻易的打破他们的美梦。

客厅里父子俩已经谈完，看谭爸的表情就知道结果并不令他满意。他让谭斯航自己回去反省，看到谭影进来就叫住他，谭影停下脚步，谭爸刚要说什么，谭妈妈在一旁对他摇摇头，本来在气头上想要问谭影关于谭斯航事的谭爸就改口让谭影回房了，夫妻俩间的默契告诉谭爸现在不适合向谭影讨问什么。

谭影上了楼，谭斯航就在房间拐角处倚墙站着，看到他，神情很冷漠：“爸爸居然没向你打听我的事，或者说，你居然没把我的私生活情况向爸爸报告，可真让我吃惊啊。”

谭斯航的语气冷淡，甚至嘲讽，丝毫没有他自己说的吃惊。谭影知道，又有人要和他提当年的事了。

当年，当年，当年。今天所有人，所有事，都在提醒他当年的事，有的人让他放下，有的人说不是他的错，他不必太自责，可他们的话却是都在提醒着他，他当年做了什么错事，提醒他，他有多么可悲，这么多年后，他最在意的人还在恨他。而这个人，现在也在和他提起当年。

他真的累了，他真的不想听了，早知如此，他宁愿一辈子看着那个和他同名的女孩和他最爱的人携手一生，他宁愿自己在他的生命里只是个配角，至少故事的男主角不会去恨一个无足轻重的配角。

然而，世上最可悲的就是没有如果，更没有早知道，不然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后悔。

谭斯航看到他的低落，恶意的笑着开口：“你今天发现没有，何依和小影是不是有些像，眼睛就像小影的复制品，她们笑起来的感觉几乎一样。这些年，我的每个女朋友都和小影有相似的地方，我让她们代替小影陪着我。现在被爸爸知道了，我也不打算改了。我的人生被你扭曲了，我还得自己弥补，我是不是太不幸了？恩？”

谭影听了他的话后，脸色变得苍白，他知道，谭斯航要和他摊牌了，他连两人间诡异的和平都不打算维持了。

果然，谭斯航接下来的话印证了他的想法，“我已经这样不幸了，可你还有一个向湘那样喜欢你，那么，”他停了一下，看向谭影的眼睛，“你会和她在一起吗？”

谭影内心的悲凉更深，生活就这样不打算放过他，谭斯航看着他的眼睛，等着他意料之中的否定回答。

他用唇语回答：我没有资格，这个答案你还满意吗？

谭斯航看着谭影发红的眼睛，就像小时候要哭之前的小影的眼睛，笑着说：“很好。”他转身回了房间。

谭影倚在门上，他感觉自己就要站不住了，顺着门板滑坐在地上，他用手支着额头，有些烫，他想：最近发烧有些过于频繁了。

第19章

就在刚才，他从客厅的角落出来前，谭妈妈还拜托他，多关注谭斯航一点，如果能劝就劝一下，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谭斯航对父母的话还有反叛心理，但是兄弟的话，说不定他还会多少听一点的。

谭影坐在地上，想起这些突然很想笑，父母果然相信了他们两个之间表面上的和谐。劝？怎么劝？就算劝了，他会听吗？结果只会适得其反吧。还有曾经听到的谭斯航和肖南的对话，关于对话的内容，到现在谭斯航一点行动都没有，甚至两人的关系已经僵了，怎么可能走到那一步，是他放弃这件事了吗？觉得和自己在一起，哪怕是假的也无法忍受？

脑袋越来越沉，谭影索性什么都不想，走进浴室粗略冲了个澡，饭都没有吃就上床睡了。不过，按今晚的情况看，恐怕晚饭是没有人有那个心情吃了。

第二天醒来谭影感觉眼睛都睁不开了，试着坐起身，一阵头晕目眩之后又躺回床上，今天是去不了公司了。他干脆闭上眼睛打算休息一天，经过昨晚的事，没有人有多余的精力去注意谭影有没有去上班。就连在隔壁办公室的谭斯航都是在有文件需要交给谭影时，秘书回话说谭影不在，他才察觉到一天没见谭影了。

谭斯航顿时也没什么心情工作了，打电话给何依约在一家酒店见面。他每次心烦的时候，都会想到林影，年少时，心性有点浮躁的他每次遇上烦心事，都是林影让他平静下来，两年里，他已经养成了习惯，一有不顺就想见林影。而现在，他只能叫何依来将就一下了。

然而，何依来的时候，一看见何依明显化了略浓的妆的脸，本来有些期待的心情消失无踪了。林影从来不会化这么浓的妆，甚至粗黑的眼线和假睫毛遮住了眼睛本来的轮廓，美瞳也掩住了眼睛灵动的神采。谭斯航突然厌倦了这样的何依，完全没有一点和林影相像的地方，甚至连笑容都没一点像了。

何依远远的看到谭斯航，一脸兴高采烈的走过来：“今天怎么突然约我吃饭，最近公司不忙了吗？”

心情不怎么样的谭斯航开口语气更不怎么样：“公司的事是你该过问的吗？”

“对不起，我不是要过问你的事，只是你那么忙却约我吃饭，我有点吃惊。”何依感觉到了谭斯航心情不好，说话也顺着他了。

“既然这么在意我约你，那以后就不用见面了吧。”

何依一脸不可置信：“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没什么意思了，分手罢了。”

“怎么会这么突然，为什么？”

“我只是在你身上看到了一个人的影子，现在看不到了，我没有和你在一起的必要了。”

“你说什么？！”何依听清后，怒不可遏的站起身，浑身都在轻微发抖，急怒之下，她想也不想，一把抓起谭斯航一早为她点的她最爱的红酒劈头盖脸的泼了过去。

谭斯航并没有躲，让她泼完了她就会走了。殷红的酒水顺着脸的轮廓流了下来，流进衣领，白衬衫顿时湿透了一片，带着斑驳的红色。他随手扯了张纸巾擦擦脸，一脸不为所动的样子，何依留下一句“渣男”愤愤不平地走了。

周围很多客人都一脸好奇的看着这边，尽管谭斯航并不怎么在意被人看热闹，毕竟只是分个手而已，但他也没有就这样一身狼狈的被人观赏的意思。他招来服务生，让他代他到前台开了间房，然后拿着房卡上了楼。他需要洗个澡，也需要一套换洗衣服，本打算叫客服帮忙买一套，拿起电话的一瞬间，突然想起了一天没见过的谭影。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没有上班，他觉得可能和昨天的对话有关，所以不想见自己？谭斯航嘴角泛着恶意的笑，那他就偏偏让他见。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谭影的电话，响了好几声后，就在他以为没人的时候才接通，他直接对谭影说：“我在恒景酒店，帮我送身衣服来，我的衣服被女人泼了一身红酒，你也不希望我那样回家惹爸妈心烦吧，到了就去前台查一下房间号。好了，我挂了。”

他料定这样说谭影一定会来，放下手机就走进了浴室。

谭影早上又睡着之后中午又醒来一次，腹中的饥饿感逼得他不得不醒来，随便洗漱了一下，走到楼下厨房翻了下冰箱，勉强吃了点东西。已经烧得很严重了，迷糊着循着记忆里医药箱的位置找了过去，找到退烧药连水都没力气倒了，直接打算干咽，却卡住了，不得不去倒水。一番折腾下来，再回房时倒在床上连身都不翻就趴着睡了。

直到天黑被手机铃声吵醒，挣扎着爬过去接通就是谭斯航让他送衣服的消息，他想拒绝却拒绝不了。无奈之下，混沌的脑子也没想到发个短信过去拒绝，缓慢地换了身衣服出了门。

他提着衣服从出租车上下来，身后司机喊他找他零钱，他连转身都不想转，怕一下站不住转晕过去，还是尽早把衣服送到早点走得好。去前台查过后，前台的工作人员看他满脸通红，眼睛布着血丝，出于好意地问：“先生，您是不是不舒服？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他摇摇头走了。

谭斯航听到敲门声，果然是谭影的衣服送到了，他刚洗完澡，又没有衣服换，身上只围了条浴巾，露出精壮的身材，如果是女孩子看了，一定得脸红尖叫。然而谭影不是女孩子，他不能尖叫，何况脸本来就够红，再红也看不出差别了。显然，谭斯航也发现了他的脸红的不正常，他接过衣服，问：“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总不至于是害羞吧，又不是没见过。”说这话时总有种不怀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