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有一样东西是不会变的，几年之前，他不喜欢李东阳，那么几年之后，他仍旧不会喜欢。

“我需要一个解释。”齐渊已经将这件事猜想得七七八八，但是他并不是最直接的当事人，还是需要了解一下。

秦翼喝了口咖啡，压下了些胸口的苦涩，终于是开了口。

他将事情说了。

秦翼和赵醒也是同一个大学的，但秦翼是赵醒的师兄，两个人是一个系的，班主任也是一个人。秦翼毕业之后进了他家族的企业，做得还不错。而赵醒的家境一般，临近毕业的时候通过老师认识了秦翼，本来是想要秦翼帮帮这个师弟。

只是秦翼刚看到赵醒就对他有好感，恰好赵醒也是个gay，所以秦翼就追了他。刚开始的时候，赵醒以为秦翼是一个很成熟稳重的师兄，加上秦翼经常耍浪漫，便也喜欢上了他。

于是，他们便在一起了，赵醒到了秦翼的公司上班。也算是给他找了工作，但是个闲职，他们虽然是在谈恋爱，但更像是秦翼包养赵醒。

两个人在一起之后，赵醒才发现秦翼和他所期望的并不一样，但是这段关系已经稳定，并没有多大改变，直到遇到了李东阳。

李东阳的家世和秦翼差不多，但是李东阳更加成熟稳重，他第一眼看到赵醒，就决定一定要追到他，他便去追了，赵醒正好也喜欢他这款的，也就被他俘获了，甩了秦翼。

之后的事情，齐渊便都知道了。

齐渊喝了口焦糖下面苦涩的咖啡，抬起头看着秦翼。

“你究竟把我当做什么？”

22.

不是质问，只是询问。齐渊相当平心静气，秦翼却做贼心虚。一开始他便应该拒绝齐渊的，不应该起那样的念头，也就不会发生现在的事情。

他看到赵醒，心中依旧有恋爱的余韵，他们在一起三年，不长不短。在他厌倦之前，赵醒就甩了他，让他难以忘怀。

赵醒不是他的初恋，却是他的执念。

而齐渊……却注定是他的劫数。

将他当作赵醒爱过，也将他当作齐渊爱过，只是这两种爱交织在一起，让他不知道哪个更多，便不知道应该如何抉择。

赵醒在一边握紧了秦翼的手，秦翼的手却还是直直的，并没有给他任何回应。他不敢看齐渊的眼睛，只是低着头，沉默了很久。

他的手弯曲起来，握住了赵醒的手，赵醒感觉到他的手心满是冷汗。

“对不起。”

他放不下赵醒，他还爱着他，他怕自己如果选择了齐渊，会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后悔。

毕竟，他只是自己找的替代品不是吗？

秦翼说完便笑了，笑着笑着，笑出了眼泪。齐渊也笑了，看着他，眼睛干干的，并没有发红，只是看着他。

“我知道了。”齐渊站起身来，穿上外衣，李东阳伸手去拉他，想要安慰下他，他却不动声色地躲了过去。

“明天去我那里把你的东西拿走，把我的也送过来。”齐渊对秦翼说道，平静如常。赵醒还是紧紧握着秦翼的手，秦翼却又将手松开了，比之前还要僵直，像是要从赵醒的手中挣脱。

“好。”秦翼点头，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爽快感，然而在内心深处，似乎是有什么裂掉了，在很深很深的地方，隐晦地疼痛，渐渐蔓延到了全身，整个人都不能动了。

李东阳去追齐渊，想要跟着齐渊，齐渊却猛地一关车门，将他隔绝在了外面。

出租车司机看了齐渊一眼，齐渊脸色阴沉。

“那个人我不认识。”

司机开起了车，齐渊将整张脸都埋在双手间，从的指缝渗出晶莹的液体。

一滴，一滴。

赵醒握着秦翼的手。

“我们走吧。”赵醒对秦翼说道。

秦翼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从赵醒的手中挣脱出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赵醒，想要去回忆他们在一起的日子，却发现那些记忆都已经变得模糊，反而是从赵醒的脸上，看到了那个人的影子。

李东阳拦了辆车紧跟在齐渊后面，随着他到了他家，上了楼，却被齐渊关在了外面。

而秦翼将赵醒送到了离机场最近的酒店，给他交了几天的押金，还给他报了S城的旅游团，买了返程的机票，但在做完这些之后，就离开了。

赵醒一个人坐在房间空荡荡的大床上，把脸埋在膝盖间，小声啜泣。

隔天，赵醒播了秦翼的电话，秦翼却并没有接，只是任凭它响着。赵醒将手机用力摔在了床上。

他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秦翼，更没有了李东阳，他的整个人生都灰暗了，而这一切，都是拜一个人所赐。

齐渊……

23.

第二天，秦翼到了齐渊家，齐渊已经将他的东西全部整理出来了，而秦翼，也将齐渊的东西都带了过来，有一些衣服和平常用的小东西。

恋爱的时候不分彼此，如胶似漆，如今分开了，却将两个人的东西分得这般清楚。

记得都是从谁那里拿的，谁在哪里买的。回忆还历历在目，仿佛还能触摸到那时的浓情蜜意，现在却已经消失殆尽。

你视他如珍宝，他弃你如敝履；你真心相待，他害怕坦诚。

齐渊看着秦翼，秦翼也看着齐渊。

“抱歉，我不应该骗你的，我喜欢的明明是赵醒，就应该去找李东阳把他抢回来。”秦翼笑着说道。

齐渊也笑，他并不后悔和秦翼在一起，只是秦翼还不够成熟，不够了解自己。

毕竟，当初是他先看上秦翼，有意接近的。

“我昨天已经和我爸商量过了，过几天安排人过来，我就回Z城。毕竟他们年纪也大了，我是独子，还是留在家里好，也能有个照应。”秦翼说道。

齐渊点头，拍拍他的肩膀。或许经历了这件事之后，秦翼会变得成熟……不过，再成熟也不会是他的了。

秦翼提着包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齐渊看着他的背影，关了门，背靠着们，慢慢滑下去。

秦翼出了门，走了几步。又退回来，面对着门，缓缓靠上去，无声哭泣。

秦翼离开了S城，本来想要带赵醒也回去，赵醒却好像玩上了瘾，说要在S城多呆几天。

秦翼不做他想，给他改了机票，嘱咐他照顾好自己，就离开了。

赵醒送秦翼上了飞机，只觉得心中悲凄。

他爱的，爱他的，都已经不在他身边了。虽然秦翼那个时候选择了他，可他的心已经留在齐渊那里了，一个没有心的人，一个不能把心交给自己的人，他还能指望他什么？

赵醒家境一般，从小在外求学，很缺乏安全感，他喜欢秦翼，喜欢李东阳，都是因为他们在最初的时候很成熟，能够包容自己。

可是现在他们都不要他了，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他干脆鱼死网破好了。

齐渊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最后署名了赵醒，约他去江边的一家餐厅，想和他聊聊。

齐渊回复他他已经和秦翼分手了，和李东阳也没什么瓜葛，和他并没有什么好说的。可是赵醒却一直缠着他，他把他拉进了黑名单，他就跑到他家里来。

最后齐渊也只能答应了他，两个人约好了时间，到了江边上。

赵醒点好了菜，李东阳虽然和他分手了，却打给了他一大笔钱，差不多够他一辈子花了。

齐渊过来，赵醒却不说什么正事，只是让齐渊吃东西。等到要吃完了，才和他说他的童年，他和秦翼还有李东阳的过往。齐渊听着，他的经历确实有些痛苦的地方，但并不能引起自己的同情。

最起码，赵醒的父母还在，还有很多人，他未曾在意的人在爱他。

外面下起了雨，天气本来就冷，此时外面空无一人。

齐渊和赵醒走了出去，齐渊的车停在江边上，他们就顺着江边走，刚到了齐渊车的位置，赵醒却不管不顾地扑了上来，两人一起掉进水里。

冰冷的水呛进齐渊肺里，他越挣扎，便越往江中去。

他不会游泳……

24.

齐渊在挣扎，只是赵醒抱着他将他拖进更深的水中。

因为采沙过多，看起来非常安静的江面下，其实暗流汹涌。

齐渊并不会游泳，越挣扎则越越往江里去。

他以为他要死了。

等到他醒过来的时候，正躺在医院的床上。

床单白的刺眼，齐渊睁开眼睛，闻到消毒水的味道，皱了皱眉，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记不得了。

进来给他换药的护士看到他醒了，就赶快出去了，没过多久，就有一个男人走了进来，看到睁开眼睛的齐渊，几乎是直接扑了过来，抱住了他。

“你是？”齐渊下意识地想要挣脱这男人的怀抱，男人却抱得死死的，丝毫不肯松开。

“我是李东阳。”男人，也就是李东阳回答，“我是你的男朋友。”

李东阳说的直接，齐渊虽然失去了记忆，却也没有惊讶，发现他越挣扎男人便抱得越紧，就不挣扎了。

李东阳松开了齐渊，笑着看着他。

“你不小心溺了水，撞到了头，都把我忘了。”李东阳笑得苦涩，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头，确实很疼，但是他记不得自己溺水的事情了。

“抱歉，我会尽快记起来的。”

李东阳有些愣，没想到齐渊会是这种回答，他怎么可能让他想起来呢？

齐渊看着李东阳，心中也有疑惑，如果说李东阳是自己的男朋友，那么他们应该是相爱的，可是为什么他感受不到一丝的爱意，难道是将爱意都忘记了吗？

但是既然李东阳这么说，就肯定是有他的理由，要么是自己忘记了，要么，就是李东阳在欺骗他。

齐渊没有再说话，低下头，假装头疼，说想要休息，李东阳忙不迭地点头，去给他买吃的，他躺了两天，一直靠流食和输液提供能量。

李东阳出去了，护士给齐渊换完了药，齐渊才环顾四周，想要找到一些可以为自己提供信息的东西。从他看到李东阳，就有一种很疑惑的感觉，他不信李东阳所说的话。

实际上，他不信是对的。

也是多亏了李东阳这些天一直密切关注着齐渊，所以赵醒约他出来，他也跟着了。

看到赵醒拉着齐渊跳进江里，李东阳便将齐渊救了出来，但是他在挣扎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头，失去了记忆。

这算是给李东阳的一个惊喜。

而赵醒，在李东阳将齐渊救起来之后，并没有置之不理，只是他在水里泡的时间太长，又是冬天，导致了下半身失去了知觉，永远都站不起来了。

李东阳将他送回了家，赵醒也没有将这件事告诉秦翼，只是打了电话和他说了道别，便退出了大家的视线。

齐渊被李东阳救起来，发了高烧，现在虽然好了，身体却还是有些虚弱。李东阳以自己和齐渊的手机都被水泡坏了为理由，给自己和齐渊买了两个肾6plus，配了情侣款的外壳，给齐渊换了新的手机号码。

等到齐渊好得差不多，就将他接到了自己住的地方，就和齐渊说他以前就住在他这里。而又联系了齐渊的朋友，说齐渊生了病，他先照顾着他，帮他辞了职。

25.

齐渊的一切联系都被李东阳断掉了，因为医生说过，齐渊恢复记忆的可能性很大。这本来是件好事，但对于李东阳来说，却不是。

虽然他告诉了齐渊自己是他的男朋友，可是齐渊和他并不亲近。李东阳不敢让他回到他生活的圈子里，这样恐怕他很快便会将忘记的事情都想起来。所以就用了一些办法，彻底断了他和之前的联系。

齐渊和李东阳一起到了C城，因为S城有齐渊的熟人，而Z城有秦翼，李东阳冒不得一点儿险。

秦翼的生活变得平稳起来，一个人往返于公司和家里，他将原来和赵醒一起住的房子卖掉了，在S城的房子也卖掉了，和以前的生活做了一个彻底的了断。

S城的职务有人接管了，他便回到了公司总部，而张音作为他的助手，也和他一起回来了。一天两个人下班了没有什么事，就在街上随便走了走。

“我儿子昨天和我说想要养只狗，你陪我去看看？”张音看到一家宠物店，和秦翼说道，秦翼点头，和张音一起进去了。

宠物店里好多小小的猫猫狗狗，兔子什么的，张音看到这些毛茸茸的小动物，心都要化了，就和店员探讨什么比较好养，和小孩子会比较好相处。秦翼就在一边听着，看着，看到了一直蜷缩在笼子角落的阿拉斯加。

小小的阿拉斯加黑白相间，安静地缩在角落里，它还很小，看到秦翼看他，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秦翼，秦翼一眼便喜欢上了它。

他当初想要和齐渊一起买阿拉斯加的，但后来计划夭折了。可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他碰上了这只，就干脆买回了家。

秦翼让人开车来将自己和张音的狗狗和买的用具一起送回家，和张音出了宠物店，接着散步。

“你也快要三十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或者要一个孩子？”张音问道，她儿子都五岁了。

“今天不刚买了一个吗？”秦翼笑着回答，张音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只阿拉斯加，不禁摇摇头。

“阿姨和叔叔肯定还是希望你能成家的，你也好好想想。”她没有深说，对于齐渊和秦翼的恋情，她并不了解，只知道秦翼谈了恋爱，又失恋了，至于其中的弯弯绕绕，并不了解。

“对了，李东阳到C城的分公司去了，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C城明明还没有S好。”张音摇摇头，秦翼猛地听见李东阳的名字，沉默了会儿。

“谁知道呢。”也不知道齐渊和李东阳有没有在一起，但是齐渊向来是知道自己需要什么的，他应该不必担心，反而是自己。

都快三十了还这么单纯，这么傻，要什么时候才能好。

和张音走了很久，两个人吃了晚饭才各自回家。阿姨已经给阿拉斯加收拾出来了一个宽敞的窝，离秦翼的房间很近。

小奶狗看到秦翼，就跑过来，扒着他的裤腿，用水灵灵的眼睛看着秦翼，秦翼忍不住将小狗抱了起来。

“给狗取个名字吧。”秦妈妈看到小狗很喜欢秦翼，秦翼也很喜欢小狗，笑着说道。

“叫……叫一一。”如果不是他妈在，他就直接叫翼翼了，反正是他儿子。

26.

虽然因为秦翼平时比较忙，照顾一一的工作几乎都交给了秦妈妈和阿姨，但是一一到底是秦翼的亲儿子，每天都会等着他下班回来，冲着他摇摇尾巴，然后扑上去狠狠舔一遭。秦翼倒是很享受，也不嫌弃他这个傻儿子，乐颠颠地抱着傻儿子回自己房间玩儿。

秦翼开始晨练，每天和一一一起跑上几千米，开始的时候秦翼累成狗，和一一成了名副其实的父子。

当初是想要和齐渊一起养狗的，这样一家三口就可以每天早上出去跑了。只是如今齐渊已经离开他了，就剩下他们孤零零的父子。

分开这么久，他还是没有能看清自己的心，赵醒和齐渊的影子始终是重合的，偶尔能够清晰地分开，更多的时候却还是模模糊糊地纠缠在一起。

齐渊是一个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的人，所以他虽然随和却理智，不会优柔寡断，想要什么，便会去努力得到。

自己正好站在他的对立面，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说是爱着赵醒，可是赵醒走了，他也没有挽回，感觉也爱齐渊，却还是离他而去。

但他不会后悔，这是他所做的最好的选择。谁离开了谁都还是能活得好好的，没有了他，齐渊还是能够找到一个适合他的，爱他的人过一辈子。

只是自己，如果一直这样，应该是没有机会了。

秦翼左手摸着一一软乎乎的毛，右手用鼠标在电脑上点来点去，处理公务。一一也不闹，就安安静静趴在他身上，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电脑，害得秦翼总担心他看多了电脑会近视。

他和张音两个人一起买了狗，现在都被狗狗萌得不要不要的，没事还会经常交流养狗心得。张音的儿子也很喜欢刚刚买的小狗，她拍了不少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