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君归——地狱猖獗
地狱猖獗  发于:2015年11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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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顿了顿,等着看殿下他爱卿的喜色,却不料裴李二人面色无碍,倒是敖将军面色微青。“寡人此次便牵个红线罢,赐婚李卿与敖家小姐。”

圣上此话一出,敖悔便觉眼前一黑,脚下似踉跄了一下,事实上人却纹丝不动,静的可怕。李卿澜一双眼直直的就望向了敖悔,但转念这毕竟是天子眼皮子底下,又收回了视线,道,“陛下,卿澜已有倾心之人,对敖家小姐不过兄妹之情。”

闻人辕见李卿澜拒绝了自己,面子有些挂不住,又转念想到刚才李卿澜的眼神。继而将自己的目光移到了他的爱将,敖悔身上。纹丝不动,事不关己。但双目无神,就像受到了打击一样。

“此事再议。”闻人辕抛下这句话便退了朝,他脑海里有一个想法,犹如惊雷。

敖悔浑浑噩噩的下了朝,李卿澜知道那是裴麒搞得鬼,想开口解释却发觉根本没有必要。这件事他们俩人都清楚,不是他俩的问题,而是世人眼光的问题。他们不能说出事实,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他李卿澜不怕,但敖悔怕。

敖将军卧床多年,失去了征战江山能力的将军瞬间苍老,已不复当年模样。他唯一的牵挂便是这双儿女,敖悔敖弃。若是让他知道敖悔竟同他逝去好友的独子搞到一起,定会觉得愧对泉下好友,又感家门不幸出此不孝子。那般结果,是敖悔想都不敢想的。

敖悔能偷偷和他在一起,已是幸事。他李卿澜这辈子不求别的,但求能守在敖悔身边,护他一世无忧。但他自己本身,却又是敖悔一切忧愁的来源。

“阿悔……”临进将军府前,李卿澜唤住了他。

敖悔并未回头,他嗓音干涩,似是费劲了好大力气才将声音挤出来。“她是我妹妹……我不能同她争的……”

李卿澜的步子就此止住,望着敖悔一步步走进将军府,就像在他心上踩下了一串脚印。

此后,李丞相告病,十日未朝。敖将军却一反常态,日日上朝,只因蛰伏五年的北蛮又传异动。

敖悔下了朝,便见敖弃等在了门口。

“怎么出来了,春日风大,别着了寒。”敖悔将外衣歇下披在了那瘦弱的肩上。

敖弃同敖悔进了府,她昂头见那同她相似的脸庞,又想起李卿澜的托信。“哥,我喜欢卿澜哥,但我也爱你。如果一定要做选择,我会选你,而不是选他。”

“弃儿?”敖悔不懂敖弃想说什么,他其实一直都知道的,敖弃看李卿澜的眼神,只不过自己残忍的装作不知道罢了。可这次陛下赐婚,敖弃得愿,她不应该这般小心翼翼的同他讲话。

敖弃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苦的是自己,我已经看到了那样一个人,何必又偏向那路行?哥,我希望你幸福。婚事,我会拒绝的,你放心。”

“弃儿……”敖悔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从未想过两人竟会喜欢上同一人,还会到了这般地步。

敖弃抱住敖悔,低低叹息,她这关好过,她爹那关却不好过。

此时的敖弃却不知道,真正难过的那关并不是她爹那关,因为那个惜子如命的伟岸男子,就算愧对了泉下列祖列宗也不想迫他爱的女人为他生下的孩子。

李卿澜拒婚,敖弃拒婚,这两巴掌狠狠扇在了当今圣上的脸上。

敖弃并未受罚,只因是李卿澜拒婚在前。

罚俸三月,思过一月。这惩罚算轻的,因为重的是,圣上寻得了敖成将军的同意,二人婚约不变。

这个消息一出,敖悔便去面圣了,无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知道陛下延了敖李的婚约。而敖将军,即日出征,平北蛮隐患。

拾·白骨埋没变霜草

闻人辕看着院内藏绿的枝桠,心里烦闷的连折子都看不下去。李卿澜拒婚之事他本未放在心上,之前介绍的大家闺秀也都被他否了个遍,自己也未觉不妥。直到殿上宣布敖弃与李卿澜的婚事时,敖悔的假意忽略,李卿澜的动摇烦躁,裴麒的得逞窃喜。

他本不愿意相信,直到敖悔来找自己,他才真的懂了。

一切的一切都让他生气,自己的一群臣子,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私搞胡搞!身为一个天子,他不允许这种事去发生在他的朝堂之上。

但,他同时又很犹豫。都是他的肱骨之臣,手心手背都是肉,谁都舍不去。

于是,他便答应了与敖悔的赌约——若敖悔真的如此强悍,便有能护着他自己和李卿澜的能力。

也让他这个做帝王的天真一次,看看上天是不是真的能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敖将军,您别为难我了,陛下罚丞相大人思过,若是我们放你进去了,陛下一定会怪罪我的。”守在丞相府的守卫面带难色的拦住了敖悔。

“那能不能麻烦你通知他,到内院的莲池旁?”

守卫互相对视一眼,隔着墙聊天应该不算违命。于是应下了敖悔,差了小奴去通知丞相大人。

敖悔坐在墙根,听到内院急促的脚步声,笑着开了口。“听你这步子,不知道还以为你在练轻功。”

李卿澜愣了下,随即敛眉回道,“怕你等太久……”

等了许久也不见敖悔回他,李卿澜便靠着墙坐了下来,后脑抵着墙,就好像背靠着敖悔一般。

“我想你了,阿悔……”

“我也想你……”

李卿澜侧过头,耳朵贴在墙壁上,发上被蹭了些许尘土也未在意。耳边胸腔鼓动的声音,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隔着墙壁传来的,亦或根本就是自己幻听到的。

“我要出征了。”

“我知道。”

李卿澜哽了好久,才缓缓问出口,“你同陛下说了什么?”

“我说……用这万里山河,换李卿澜一人,可否?”

万里山河,李卿澜低低呢喃,他便是这人的万里山河吗?

“卿澜,在我们相遇的地方等我回来。”敖悔声音有些轻,李卿澜并未听清他的话,可脑海里却清清楚楚的知道他说了什么。他们无需言语,便知对方所想。

敖悔临走时,院内传来一声叹息。

“我等你。”

凤鸣洪武二十八年,春末,五月初六,将军敖悔领兵二十万,讨伐言而无信亦欲背弃和亲的北蛮。

同年六月,丞相思过结束,重归朝堂。圣上因国战在即为名,推迟了丞相的婚约。

嘞柯文哥策马于草原之上,他想同那个人一起,想让他看看这北疆偌大的草原与碧蓝的天空。

“敖悔,你终是来了。”

裴麒倚在画舫的窗边,看着河上舸舟川流,嗤笑一声,饮进杯中酒。

“李卿澜,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

敖弃推着坐在木质轮椅上的敖成,见院内繁花盛开。

敖成拍着女儿的手,一起等待敖悔归来。

“哥,爹不会怪你,永远都不会怪你的。”

闻人辕坐在亭内听俞妃抚琴,眼睛瞄到那卷上清秀词句。

“但见春日晴光好,却无知己相对看。”

李卿澜倚在那棵梅树边,等待着良人归。

“我等你,阿悔。”

凤鸣洪武二十八年夏,七月十八,凤鸣大军于国疆界城与北蛮正面对峙。

北蛮王屯兵积粮,蛰伏五年,此时再次露出獠牙。

收到信函的敖悔带着一千轻骑于界城外三十里与嘞柯文哥会面,彼时嘞柯文哥已经带人等在了山丘之上。

嘞柯文哥与敖悔对立,扬鞭而问,“敖将军,你若归顺我武成,我便不为难你凤鸣子民。只要你在我身边一日,我便永不侵犯凤鸣。”

“蛮王大概搞错了,此次我同你的一战,并不是因为北蛮破约叫嚣,而是我要覆灭你北蛮!”敖悔傲于马上,长枪直指嘞柯文哥。

嘞柯文哥身旁一员大将气愤不过,挥鞭策马直奔敖悔,行如奔雷,让敖悔身边将士一震,纷纷欲上前抵挡。

“黄口小儿,毛都没长齐竟敢在你爷爷面前撒野!”那员大将奔袭而来,须发尽被吹于身后,一张怒目狰狞脸庞颇为骇人。

敖悔举枪便攻,以进为退,一个侧击躲开了猛将的冲袭,不等那人调转马头,枪尾直扫。

猛将堪堪曳马躲过,征战多年,一击便知自己轻视了眼前的年轻人,不再鲁莽。两柄相连巨斧舞动生风,甩出其中一柄袭向敖悔,待人躲过时抻动锁链,使得巨斧直袭敖悔后背。

敖悔拍马而起,长枪直取猛将咽喉。

“呃……”猛将急中弃斧,抬臂而挡,却终究未躲开。

敖悔将长枪从那人肩头拔下,翻身上马,昂首道,“蛮王手下,不过尔尔。”

“好个战神!我一向说话算话,武成大将军之位永远为你留着。”敖悔未在听,调转马头带人归营。

“阿凡勒,还不赶紧滚回来!”敖悔走远后嘞柯文哥才阴沉开口,难道他武成竟无一人能抵敖悔吗?

敖悔大败北蛮将军阿凡勒的消息不胫而走,不仅兵营里吵吵的沸沸扬扬,连整个京都里都传的神乎其神。

箐厢楼里说书先生堂木那么一拍,那被传了千百遍的“敖将军斩阿凡勒于马下”又再次被说起,酒楼内茶客酒客又是听得津津有味,像是再听个千百遍也不会腻。

小二哥趁着没人来,趴到柜台同另一个伙计扯皮,“诶,你说这仗来来回回打了那么多年都没个结果,你说这小敖将军能打赢吗?”

另一个伙计也见过那位年轻的将军,啧啧摇头,“我看悬,虽然他至今是百战百胜,可看那小身板,啧啧。你是不知道,那北蛮人各个都人高马大的!”

小二哥正要应和,却见老板娘站在了伙计身后,一双桃花眼却冷的能掉出冰渣子。抬手拧了小伙计的耳朵,“又嘴碎是吧?去,把那桌收拾了去。”

小伙计揉揉耳朵赶紧跑,小二哥跟在他后面偷偷的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老板娘喜欢小敖将军喜欢的不得了,拧你耳朵就算便宜你了。”

小伙计回头瞪了他一眼去收拾桌子,那边客人唤了小二哥,声音好听的不得了,小伙计难免好奇抬头去看看,瞬间便被那谪仙般的气质惊的不敢呼吸。

“老板娘,这是楼上那位客人打赏的。”小二哥双手捧着那叠银票给了老板娘。

老板娘抬眸看了那人出尘白衣,又看了看那叠银票,道,“以后这位客人的酒菜钱全免了。”

这一战,拖拖拉拉的打了近半年,双方像是玩起了游击,一方攻一方则跑,如此拖拉到了冬日。

凤鸣地处中原,且近年风调雨顺,粮草足够供给。但武成却深居草原,储存的粮食能够度过冬日已是艰难,更别提供给军队打这场游击战了。

“哼,不愧是马上赢天下的男人,只会打仗不会守国,愚蠢!”前蛮王的嫡子博勒柯毫不避嫌的讽刺出口。

阿凡勒怒目而回,“博勒柯!你嘴巴放干净点,那是武成的王!”

博勒柯嗤笑,那本应该是他的王位。武成尚武,强者为王。当自己看见嘞柯文哥将自己父王斩于马下的时候,他就知道属于自己的王朝过去了。但他却不服,他自知武力不如嘞柯文哥,但谋略却胜他不止一点半点。就算自己不能为王,留下来辅佐武成也算能一展自己宏图,却不想嘞柯文哥如此鲁莽行事,为了一己私欲,不惜将整个武成至于危险。武成只要和亲成功,就此蛰伏十年,期间吞并凤鸣外围小国,待时机成熟之时,定能一举攻下凤鸣!

“阿凡勒,退下。”嘞柯文哥出现在二人身后,眼神挑衅着博勒柯,示意他随便逞口舌之快。

在嘞柯文哥的认知里,前王首先是他的哥哥,其次是个蠢的除了生孩子什么都不会的男人,最后是武成的王。因为这样亲情的单薄,斩杀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跟斩杀陌生人无异。

而博勒柯,他是知道的。只因为那十三个儿子里,唯独这个最后生出来的嫡子最聪明。

可惜这是个马上夺天下的时代,博勒柯的智慧是当不上王的。但却可以做一个好的参谋,辅助他成立自己的霸业,这也是为什么留前王嫡子一命的原因。“现在的形势,对我们不利,博勒柯,你有什么计策吗?”

博勒柯阴冷的瞥了一眼他的王,道,“我有一计,却是下下策。”

“无妨。”

博勒柯淡淡地将计策讲完,阿凡勒听得心惊,大喊不可。

“吾王!此事非同小可!这样做,无异于践踏自己子民对您的……”阿凡勒没有说完便被嘞柯文哥制止了,他亲眼看见自己的王点了头,顿时心如死灰。

凤鸣二十八年冬,十一月初八,武成王嘞柯文哥带领大部队与凤鸣将军敖悔战于界城外的邬护荒原。

“将士们!北蛮人已经没有粮草了!你看他们的残兵败将!此战我们必胜!灭了北蛮,以后就无后顾之忧了!”敖悔举枪,声振十万大军。

此战敖悔并未将所有将士带出城,昨夜探子来报,北蛮军居然开起了篝火晚会。在那样粮草不足之时做这种事,定是要最后一战,万一对方抱着鱼死网破的心,一批人在前冲锋陷阵,另一群则去偷袭界城大营,那就不妥了。于是敖悔留了两万人马守城,绝不让这群蛮子得逞。

敖悔一马当先,带领将士冲锋而出,长枪横扫,威震八方,眼前所有的障碍皆被斩于马下。

凤鸣将士们被他们的战神鼓舞,不论双手双脚已经如何沉重都无法阻拦他们挥舞手中的武器。武器卷刃了,便捡起地上死人手中的武器继续战斗。他们无一人害怕,只因自己的战神在前冲锋陷阵,所向披靡。

面对千军万马,敖悔也不得不狼狈,几番之下,血染战甲。身下马匹也是从敌人手中夺来的,马儿愤怒的刨着土,带着敖悔东奔西撞,然是这种状况,敖悔也未摔下马去,甚至斩杀了对方一员大将。

“嘞柯文哥,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敖悔已经看见了端坐马上的蛮王,劈手刺死他身边的护卫,长枪直刺那人。

“呵……”

长枪在刺中之前,一个阴冷的微笑绽于头盔之下。

敖家瞪眼看着被他刺中之人,头盔掉落,居然只是于嘞柯文哥长得几分相似的人。

“你输了……敖……”博勒柯伸手攥住那柄刺透他的长枪,用尽一切力气。

“嘞柯文哥呢!”敖悔气的手抖,那个狡诈的男人!

临死之人力气颇大,敖悔怎样都拔不出自己的枪。身后劲风袭来,敖悔不得不放手长枪,那刀虽未砍掉他脑袋,却在后背上划上了深深的一刀。

敖悔回身,翻身弃马,跃入敌后,劈手夺刀,斩杀敌将,一气呵成。

“呵……博……博勒……柯……记住……这……是覆灭你凤鸣……的名……”博勒柯话未说完,气已绝,双手紧攥着胸前长枪摔下马去。

敖悔皱眉,踩着博勒柯尸身拔出长枪,回首望去,却见地上北蛮兵尸体多是带伤,形容枯槁似几日未饱餐,心下大惊——中计了!

“回营!”敖悔领兵紧急回营,丢下北蛮剩下的那些残兵败将,他知道那些人不是他真正的敌人!

他的敌人在他身后,他的营地前!

嘞柯文哥!

你好狠的心,叫那些残兵和死士来送死,自己领兵攻打界城,你就不怕失了将士的心吗!

拾壹·繁华三千终作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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