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家有田之种籽得仙 下——反叛的大麻虾
反叛的大麻虾  发于:2015年1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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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疼,真的,好疼,眼角渗出几滴液体,却无法滚落,好像所有的力量都化作血液流光了,流进了地上密密麻麻一大片的精细凹槽里。

他就这么跪着,明明身体失去气力,却被锁链固定住形状,别说动弹,连呼吸都疼得恨不能立刻去死。

张张嘴就知道自己的嘴唇是如何干到撕裂开,崇荆能感觉到,自己的血快要流干了,顺着所有入肉穿骨的孔洞流出,顺着满是泥污的躯体留下,最后一点一点在刻满咒文的地面蔓延。

对自己犯下累累罪行的人早已离开,黑暗中就只剩下崇荆一个人,没有人,更没有声音。

如果这世界上非要罗列出最可怕的两样东西,那么一定是疼痛和安静,一种是肉体上的折磨,一种是精神上的。

崇荆脑中的世界几乎是空白的,像乳液一样静静地流淌,说不清是什么,直到他在日日夜夜的疼痛终于稍稍适应。

他依稀记起,那日天帝传唤他去天宫,他刚一进屋就被打晕了,这么说来,之前往他身上穿进如此可怕的锁链的人似乎的确和苍迁有几分相似,他到底要做什么?或者说天帝要做什么?!

花子墨!崇荆突然想起那个人,心里陡然一骇,不会是他也出什么事了吧!

他这心一急,身子微颤,光是疼痛就几乎要了他的命。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就是脖子了,崇荆极缓地转头,这一室的锁链地上的咒文仿佛是早就给他准备好了的,他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一个局,为他精心准备的,怕是花子墨那边也不会好过。

他一直都在担心花子墨,却忘了,那般无所不能的人,却有一个最大的弱点,就是自己。

他们一定是想用自己牵制子墨!想明白这点,崇荆无声地苦笑,可那又怎么样呢,自己已经被困在这里不知道多久了,既然花子墨没能找来,就说明他一定也中了对方的计谋。

崇荆没想到,自己已经如此小心翼翼了这么久,却还是算漏了。

纵然是这样,被绑成这般的他又能怎么办?!不甘心啊!

崇荆突然挣扎起来,整个身体一动之下竟快要散架一般变形扭曲,骨头都快要裂开了,可锁链还是紧紧地绷在他身上。

崇荆任命地跪回了地上,垂着头无声地哀嚎。

捆仙索,居然是捆仙索,他……是真的逃不掉了!

他没注意到的是,这一挣扎,几乎干涸的血液又开始涌起来,撕裂了皮肉后悄悄滚落在地上。

一滴、两滴……

少得可怜的鲜血终于把印刻着咒文的凹槽全部填满,地面陡然升起一抹红光,呼啸的风声卷起,崇荆猛然抬头,瞪大了惊恐的双眼,仿佛看见什么恐怖至极的东西……

“真的决定要走?”

花子墨回头,竟然是他。

“真没想到,最后是你来送我。”

箜篌一反平日见谁都犯抽的风骚劲儿,意外像个正常人。他呵呵笑了,声音似从嗓子里发出来的,很醇厚:“算起来,你救过我一命,送送你也不为过。”

花子墨眨眨眼,他不记得自己救过谁,对他也只是有个印象。毕竟,除了崇荆,他还并未与谁相熟过。

一想到崇荆,他又是那一抹盖不住的冷清忧愁。

箜篌猜到他想到什么,故意轻咳了一声,打量了他的包袱一眼,转移话题:“就这么点包袱,够吗?”

“只有一件衣服和几件随身带着的小玩意儿。仙人以清修为主,旁的,多了也不过饶人心神罢了。”那件衣服是他那日穿的,上面的血迹都舍不得洗掉,若说非要带走写什么,花子墨也只剩下它了。

对方毕竟是上仙,虽说是去人间,但也应该不会出什么太大问题。

“我原本是想有一天能够入你麾下,谁曾想……”箜篌声音很低,似乎是陷入某种回忆。

“我要走了。”很显然,花子墨并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

箜篌先是一愣,随即施以一个淡笑:“一路顺风。”

那白色的身影如同风一样散去,飘渺得一如箜篌曾经见过的。他默默地握紧了拳,因为还太过弱小而愤恨,因为还无能为力而颤抖,妖娆得如同绚日里绽开的蔷薇一般的面容从未这般正经过:“您的恩情,我终有一日会报的。”

81.欠你的回忆(一)

花子墨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什么人有过来往了。自从来了人间,他避开了一切令他心烦的嘈杂环境,而独独选择在这僻静悬崖顶上,这里和天宫其实有几分相像,他时常能隔着万丈悬崖去眺望下方的广袤森林、远方的山川河流,强烈的隔阂感常常觉得像在看另一个世界。

不记得时间有多久,每一天都只剩下修炼、静坐,明明空闲的要命,却迫使自己不停的做事,即使脑子保持着一片空白也不要去回想以前的事情,就这样日复一日。

所以在听见第一遍敲门声的时候,花子墨甚至没有动。

这时候,谁会找他?仙界的人不会,人间的话,那万丈悬崖可绝不是摆设,寻常人没事费这么大力气到这里做什么。

不知道那锲而不舍的声音响起了多少遍,花子墨终于起身开了门。

“你们是谁?”门外几个人侍卫打扮,但都灰头土脸的样子,一见他开门激动得都快要哭出来了。

花子墨堵在门口,显然没有让他们进来的打算,这些人莫名其妙的到来,但他也只是冷漠的看着,还不至于让他到防备的地步。

“请、请问是花子墨仙人吗?”纵然只是这般站着,花子墨强大的威压还是让他差点说不出话来。

“是我。”花子墨神色一敛,找他的?除了悬崖这个天然屏障,他还在下面的树林布下了迷雾阵,按理说这群人应该无法进入,更别提上到这里。

在他半是猜忌半是严厉的目光之下,侍卫终于颤颤巍巍地娓娓道来事情的原有经过:“是这样。你可还记得皇甫家族……”

事情大概要推算到千年时间前,当时花子墨对付的那个魔将极为难缠,当时大伙实在束手无策,花子墨却想起一物或可降服该魔将,只是这东西是人间的皇室一族的传家之物,自然是宝贵的不得了。虽然所有人都极力劝阻,但当时的皇帝,也就是皇甫家的祖先皇甫昊天却异常慷慨,愿意借给他渡过难关。

结果自然是好的,重创了魔族,击退了败兵。为了表示感谢,花子墨将自己随身佩戴的宫铃赠与皇甫浩天,并表示若有朝一日他或者他的后代有需要的时候,只要不涉及违反道义或是伤人性命之事,可以通过此物找到他帮忙。

所以,当看着侍卫手中闪烁着紫色光芒的宫铃时,上面还残存着他输进去的微弱仙力,花子墨大概明白他们为什么能出现在这里了。

在众人欣喜的目光中,花子墨接过宫铃,只是左手微微用力,刚才还闪着亮光的宫铃瞬间在他手中化为粉末,他手一扬,连那灰色粉末也消失了个干净。

侍卫的脸色顿时一变:“你——”天知道他们能找来这里吃了多少苦头,若非这宫铃指路,他们早就迷失方向了。花子墨这么做在他们眼里无非是毁尸灭迹,不遵守当年的信用,这让他们回去如何向上头交代!即使对方是仙,这样也实在太没品行。

没等侍卫发火,花子墨却处变不惊,只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淡淡地说了一句:“走吧。”然后,率先出了屋子。

他这是答应了?侍卫实在无法无法揣测这样一个仙人的意思,但是花子墨愿意跟他们回去,已经是万幸。

花子墨打量着这间放眼整个皇宫可以称得上是落魄的屋子,静静地等待着,显然这次见面显得极为私密,地点狭隘安静不说,外头连几个守卫的人都没有,虽然这些在花子墨眼里基本没什么区别。

“不好意思,让仙人久等了。”甚至连仗队都没有,身着黄袍的人亲自过来迎见他,一挥手,身旁剩下的几个人都自动地撤了下去,倒是有一人拉着个孩子进到屋里头来。

“多谢仙人还能顾念旧情,朕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这才劳烦仙人大驾,还望您能答应我的请求!”这位在人间享有赫赫荣誉权威的帝王竟然亲自放下身段,朝着花子墨深深鞠躬,除了藏在眼底的无奈和悲哀,眉头的皱纹又加深了几分。

花子墨当然不会让他行此大礼,不过不是因为承受不起:“你必须告诉我要做什么,我当年可是有言在先,伤天害理之事是绝对不可能的。”

“仙人多虑了,我自己做不来的事又怎会为难仙人。”皇甫双城回头望了那孩子一眼,眼神里充满难言的复杂情绪,转过头却显得冷静多了,抬起头望着花子墨,眼神坚毅:“请仙人把这孩子带走,越远越好。习武也好、修仙也罢,我只希望他直到他有自保的能力之前,仙人能护着他。”

这似乎不是难事,但对于平乏单调喜好安静的花子墨来说,却也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生活里突然多了那么个人,而且对方还是个孩子。

“我不要!父王我不走!”两人之间虽然隔了段距离,皇甫双城又可以压低声音,最后几句还是远远地被皇甫洛耳尖地捕捉到。

他剧烈地挣扎,连踢带踹,几乎使尽了所有招数终于趁着侍卫躲闪的空荡钻了出来,一下子跑到他们面前。

“父王,我不要跟这个人走!我要留在你和母后身边!”他抗拒的眼神,恶狠狠地瞪了花子墨一眼,象征性地一推,而入手的感觉好像是在推一座山,抬头一看,比他高了一大截的花子墨果然纹丝不动。

花子墨微微皱了一下眉,不是因为他推他,而是这个会叫会闹行为粗鲁的孩子如果真的由他带走可能会添很多麻烦。

接触到皇甫双城拜托的眼神,花子墨知道,无论他可能都要接下这个责任了,当年的信义他不可能背弃,何况这的确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最多只是有一点麻烦罢了。

皇甫双城对待这个孩子却是一反常态,非常严厉,跟刚才简直判若两人。面对他,皇甫双城是有所求,所以言语行为上未免降低了身份,但彼时面对自己的孩子,又的确有着君王的威严和父亲的严厉。

花子墨所幸转过身,等着这父子二人吵完架,再给他定论。虽然这场所谓的吵架仅仅是一个小鬼从头到尾在违抗他父王的圣旨而已。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格外响亮,连花子墨都不免回头看了一眼。

少年噙着泪花捂着脸,上面写满了不可置信,这是父亲第一次打他,平日里,就算他再痞再捣蛋,父亲也只是严厉地批评而已,加上母后护着,他……还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的时刻。

“父王——”

皇甫双城地手微微颤抖,掌心发麻,不知是因为下手太重,还是内心的不舍得。他避开少年那双探求的眼睛,声音格外冷硬:“你必须离开!这是命令。”

终于,少年沉默了,低下了他倔强的脑袋,一股极低的气压蔓延开来。

看样子是谈妥了,花子墨挑了挑眉,重新转过身,面对皇甫双城。他想,比起所谓的偿还恩情,这位父亲更希望这是一种托付吧,但他不会说出口,同时也相信自己会尽心做到他能做的。

“我答应你。”花子墨看着一旁不吭声的少年,他不问任何的缘由,那不是他该知道的,也并不感兴趣,但是从今往后,这个孩子就是他的责任了。

“谢谢。”其实,皇甫双城内心的煎熬一点也不比少年少,父子分离,偏偏做出这个决定的人是他,可是留在自己身边,这孩子往后只会更危险。

包袱行李都是准备好的,直接交给少年背在身上,可他一直低着头,更像是在赌气。

皇甫双城长长地叹了口气,没人比他了解皇甫洛的个性,有些方面的确是宠坏了,如果说交托对象不是花子墨,他根本无法安心放他走。

大手终于还是罩在了少年头上,皇甫双城最后还是舍不得,难得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道:“洛儿,以后要听话。”

很简单的一句话,父子两人却几乎都要哭出来,只是一个尽可能维持着帝王的尊严,抿紧了嘴唇;另一个牙关死紧,握紧的双拳却无法克制地打颤。

“走吧。”花子墨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感情,就好像看不出眼前这两人的难分难舍。少年只来得及瞪大了眼睛,再看他父亲一眼,深深地印在脑子里,然后挺直了腰杆,踏出这个他自小生活的地方。

花子墨伸手,拎起少年背在肩上的包袱,搁在手里沉甸甸的,难为这位娇生惯养的皇子一直背着竟也毫无怨言。

少年只是挣扎了一下就松了手,任凭花子墨帮他拿着,这分量对他来说的确不轻。

看来他并没有因为必须离开皇宫而怪罪到花子墨头上来,这一点令他很诧异,但也好,花子墨从来不喜欢无理取闹的小孩。

“喂,我叫皇甫洛。你是谁?”一只手略带勉强地抓起他一边的衣袖。

“花子墨。”

82.欠你的回忆(二)

“放我下来!”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皇甫洛被困在这重重迷雾之中了,但是如此狼狈地被吊在树上还是头一回。此时他无比后悔身上竟然出了银票竟是一把利器都没有带出来,光是从那该死的悬崖上下来,就弄得伤痕累累差点没把他摔死。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树林里只余下沙沙的摇叶声。良久,皇甫洛的肚子突然发出一声缓慢而悠长的腹鸣,在这样安静的夜里极为响亮。

他还没来得及害羞,绰约的树影之中就显出一个人影来,能把白衣穿得如月色般皎洁的恐怕也就只有花子墨一人了,那一身的仙气配着背后深青色的夜景冷冷清清。

皇甫洛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是啊是啊,最丢人的时候还偏偏全都被最不想见到的人全看到了听到了。

花子墨不紧不慢地踱步到捆着他的那棵树,神情冷漠:“第十四次了。”

一听他这么说,皇甫洛挣扎得更厉害,奈何他用的劲儿越大,就被捆得越紧,三两下倒掉的脑袋就因为缺氧憋得通红,呼吸困难起来。

花子墨看着他倔强的样子好一会儿,伸手一划,银丝般细长的光线闪过,古怪的枝条突然折断,皇甫洛脸朝下直直摔了个猛劲,趴在地上捂着脸吐着嘴里的灰,一边抹着一边怒视着花子墨。虽然样子狼狈了些,但眼睛里像燃了火,雄赳赳气昂昂的。

花子墨丝毫没被他的那种目光所影响,就好像皇甫洛看着的一直是自己身后的一棵树一样。他既没有扶皇甫洛起来,也没有责骂他一次又一次的逃跑,“你想回去我不拦你,但下次再走之前想想你答应你父亲什么,免得再给人添麻烦。”

他走得干脆利落,皇甫洛还没来得及出口的话就这么噎在嗓子眼里。

晚上湿气重,皇甫洛这一番折腾出了一身冷汗,身上潮气很重,摸着这银票都有些软了。掸掸身上沾着的这些泥蛋子,皇甫洛嫌恶了一把,但很快远远的一声似狼非狗的啸声让他本能的一颤。随即怨念起花子墨来。

这个人,怎么这样?明明是专程跑来抓他回去的,一下子又走得这样急,敢把他一个人丢在这荒郊野岭,出了事看他怎么办!

等到第二声啸声传来,这下皇甫洛也跑得没影了。

不跑?留在这里给野兽当夜宵,那才是脑子有问题!

论起来,皇甫洛再爬上山头,几乎是第二天黎明时分了。天色晕着黄,很快便被初生的太阳所取代,照的亮堂堂的,崖顶上观这朝阳原本是世间最美妙最漂亮的奇景,可皇甫洛已经是第十四次看了,只觉得晒得人眼皮发疼,刺辣辣的睁不开眼。尤其是在他一夜没睡、饥渴交迫的情况下。

皇甫洛揣度着,这个时间花子墨应该早就起身了,因为要修炼的缘故,房里总是没人的。他饿得两眼发慌,只觉得走路都不稳当,总还觉得脚底上踩着什么石头块,一扑空就来个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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