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那么难闻？”欧霸转头看了一眼保温桶，这是他昨晚尝试着做的冬瓜排骨汤，虽然比不上饭店里的，但是味道应该还可以吧。

“可不咋地，跟放馊了的猪食一个味。”

在一干人的注目下，欧霸默默盖上了盖子，心碎了一地。本来还想让事务所的同事帮忙试吃来着，看样子大家都不会领情。

“偶吧，这是你做的？”

欧霸摇了摇头：“不是，楼下新开了个餐馆，免费送的。”

“免费的你就不该要，闻着味儿就不对，他家请的厨师嗅觉失灵吧，纯砸招牌。”莫莉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两口，接茬说，“拿着这个饭桶去消保，你都可以告他们卖假冒伪劣！”

欧霸两眼盯着案宗不做任何反应。

一定是之前买的那几本食谱是假冒伪劣才害他做出来这么不招人待见的东西，欧霸决定明天再去书店换几本试试。

第17章

被欧奶奶牵着回家，第二天又要被欧奶奶牵去幼儿园，赵州的不满在他奶奶送他出门的时刻达到顶峰，他嗷一声哭出了声，拽着赵妈家的门把儿不撒手。那悲怆的嗓音，把欧小阳吓了一个激灵。

“乖孙子哎，这是怎么了？”赵妈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赵州抱在怀里，一下一下轻拍着他的背。

“我……我不要……当孤儿，呜呜，孤……孤儿……”赵州哭得大喘气，趴在奶奶怀里怎么也不肯抬头。爸爸不接他，奶奶不送他，他就要没人爱了，他就要变成孤儿了……越想越难过，泪珠儿越流越多。

欧妈把欧小阳搂在怀里，心酸的想落泪。赵州口中的孤儿，让她瞬间想起了自己孙子的悲惨身世。

“谁跟你说你是孤儿？你有爷爷奶奶有爸爸妈妈怎么会是孤儿，爷爷奶奶都疼你呢！”赵妈伸手擦了擦赵州脸上的泪，一叠声的哄着。

过了好一会儿赵州的哭声才小下去，欧妈刚想把他牵过来送去幼儿园，欧小阳又哇哇大哭起来：“奶奶我是不是孤儿啊，我没有妈妈啊……”欧妈的心瞬间被掏空了般难受，她紧紧抱住欧小阳哄着：“你也不是孤儿，你怎么会是孤儿呢……”除了翻来覆去地说这句，欧妈却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欧小阳是个孤儿，谁都不知道他的爸妈是谁。记得刚从孤儿院抱回来的时候才小猫一样大小，吃饱了哭，哭累了睡……现在一眨眼长这么大了，会撒着娇喊爷爷奶奶爸爸……但是，无论给他多少的爱，也改变不了他是孤儿的事实。

“那我妈妈呢？”欧小阳从欧妈怀里抬起头，抽抽噎噎地问。他连妈妈的照片都没见过，做梦都梦不见妈妈的模样。

被欧小阳这么一打岔，赵州也忘了继续哭诉自己是不是孤儿的问题，他依偎在奶奶怀里等着欧奶奶给欧小阳说他妈妈的故事。

时间有一瞬间的静止，欧妈抬眼瞧向赵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没有妈妈。”看着两个奶奶都不开口说话，赵州得意洋洋地发声。他妈妈在美国那么远的地方都会给他打电话，欧小阳要是有妈妈的话能不跟他联系嘛，所以，欧小阳一定是没有妈妈。他为自己的推论沾沾自喜，刚想接着再说两句就被他奶奶捂住了嘴巴，嗯嗯呀呀了半天也没挣脱开他奶奶的手。

“奶奶~~~”欧小阳撇了撇嘴又想哭，“我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吗，他们都说没有妈妈的孩子都是从垃圾堆里捡的。”

“乖孙子哎，你可不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你是你爸爸从月亮上摘下来的，等你长大了，你妈妈就会从月亮上走下来看你。”

“真的吗奶奶，”小孩儿的脸六月的天，前一刻还泪水涟涟，下一刻欧小阳便笑弯了双眼，“等我长大了，我能去月亮上看我妈妈吗？”

“能，到时候给你买一架飞机，你开着去。”

虽然赵州拼劲全力去闹但也没能改变被欧奶奶牵着去幼儿园的命运，不知道为什么，他好想朝着欧小阳胖胖的小手咬一口~~~~（>_<）~~~~

想起那被莫莉定义为“放馊了的猪食”的冬瓜排骨汤，欧霸糟心了一上午，他也没有心思再去整理什么案件资料，随便找了个理由就走出了事务所。

欧小阳不单单是他的儿子，还是他长久以来的思念寄托。

他不知道为什么一觉醒来米冉就跟要跟他解除婚约，转而投入赵暖阳的怀抱。比起米冉的移情别恋，他更受不了的是赵暖阳的截胡。一起长大的兄弟转眼间为了个女人给自己一刀，他怎么想怎么接受不了。

那天欧妈把刚刚学会走路的赵州领回家玩，圆润可爱的小团子让他消沉了一年之久的心犹如洒入了一片暖阳，等他回过神来后小团子已经被他紧紧抱在怀里……那时候的赵州不哭不闹，还会咧着只长了几颗牙的嘴对着他笑，含糊不清地喊叔叔~~~

没过几天，他就去孤儿院领养了欧小阳——他生命中的小太阳。

现在，他的小太阳嫌弃他了，他怎么能够不忧伤。

“到底该买哪一本？”看着书架上满满一排的美食食谱，欧霸只觉得眼花缭乱心烦气躁。现在的人，写几个字就想要出本书，美其名曰惠及他人，也不想想一本书里有没有值得别人买的价值，除了抄袭就是鬼画符，“你妹的！”

周路一来到美食区就看见了在那儿纠结成一团的欧霸，他一边感叹世界好小好奇妙，一边偷偷往回溜。你说他都不去计较那个悲伤的错误了，生活这么操蛋呢，净往他结痂了的伤口上下刀子。

“哎哎，小保安……”周路退了没几步，身后就传来了欧霸略为惊喜（？）的声音，他脚步微顿了一下，想装作没听见继续跑路。

“可算遇见熟人了。”欧霸三两步窜到周路跟前拍了拍他的肩，“你也来买食谱？有没有好的推荐？”

周路特无语：我跟你很熟么？！他将皱起的眉头放平，微微提起嘴角，转过身来佯装惊喜地说：“欧先生？好巧，在这里遇见你。”

“巧不巧不都遇见了嘛，过来看看哪一本值得买。”欧霸还沉浸在遇见熟人并且这个熟人可能会帮他挑选一本深得民心的食谱上边，所以对于他的手是扯着熟人的衣袖还是牵着熟人的小手完全没有概念。

周路脑海里平地一声雷，他直接被炸的七荤八素。在欧霸抬脚欲拉着他前进的瞬间，他一扬手便把欧霸的手甩到了一边。

“哎呦我操，你干嘛呢？”欧霸瞥了周路一眼，赶紧抬起手来看了看。刚才那力道可真够大的，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呢手就直接飞到了书架上。还好没有伤到骨头，只是掉了一层皮。

周路顺着声音看了一眼欧霸的手便闭上了眼睛，想吐。

“嘿，我又没说你你难受个什么劲儿。”虽然只是破了一层皮，那血流的也有点吓人，欧霸身上没有纸巾手帕什么的，他看周路背着个包，就想问问他有没有纸巾擦擦手，一抬头就看到周路脸色煞白地跟那儿摇摇欲坠。

“对不起，我晕血。”周路靠着书架慢慢蹲下，感觉整个世界都在转，搅得他恶心。

“没事儿吧你？”

“没事，蹲一会就好，”还是晕，想吐，周路干脆长腿一伸坐到了地面上，“麻烦你把手擦一擦，要不过会儿还得来一次。”

欧霸左右看了看也没什么可以擦手的东西，总不能拿图书馆的书撕几页吧，又不好直接伸到周路包里去扒拉，他干脆将外套脱下来包在手上，蹲在一边儿轻轻扶着周路。

这人脸色惨白惨白地，不知道的说不定会以为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欧霸只盯着周路的脸看了一小会便转开了视线，再也不忍心看下去。

坐了十多分钟，喝了工作人员给的热水后，周路才觉得好些，他对着欧霸歉意地笑笑，翻身从地上站起来抬腿就要走。从刚刚被欧霸无意间抓到手开始，他的心跳就上了150，砰砰砰鼓胀地难受，那些被刻意被遗忘的片段也渐渐回笼，他甚至听到了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

在情绪失控前，他必须得离得欧霸远远的。

“你现在能行吗，要不过去坐会儿？”欧霸指了指对面的桌椅。

“没事了。”

“你是来买食谱的吧？既然没事了帮我参谋一本？”

……

这是厚脸皮呢还是缺心眼儿，周路皱了皱眉眉头，在欧霸再次伸手之前快步走到美食区抽了一本自己用过的书：“这本挺好，简单易懂，配图也不会太杂乱。”

“做出来的味道怎么样？”

“技术好了就是五星，技术差了就是猪食。”

买还是不买，欧霸犹豫了，就他的水平，估计做不出来五星级的味道，他真不想再买一本《营养猪食大全》回去了。

“还有没有比较适合零基础的？”欧霸斟酌了一下词汇说道，“最好还是速成的。”

在周路投射过来的视线里，欧霸莫名有点尴尬，他干咳了一声接过了周路一直举着的书，“就这本吧，谢谢。”

第18章

虽然和欧霸分道扬镳很长一段时间了，周璐还是觉得之前被他碰过的手火辣辣的疼，他忍着心悸推开服装店的门，在周妈抬头的瞬间扬起一抹笑。

回家的感觉真好。无论在外面受了多大委屈，只要回到亲人的身边，瞬间就会觉得无比心安，徜徉在心底的只有浓浓的温情，所有的伤心与难过都被这份温情给涤荡了个干净。

周路对着柜台后边抬起头来的周妈说我回来了。虽然这里不是真正的家，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妈妈在这儿呢。

“脸色这么难看呢，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周妈从小柜台后边走到周路跟前抬手摸了摸周路的额头，“没发烧啊。”

“没事儿，妈，有点儿晕车。”周路轻轻握住周妈那双被岁月磨粗的手掌，带着浓浓的鼻音撒娇，“我想妈妈了。”

“臭小子，那平时让你过来你还推三阻四呢。”周妈抽回手帮周路把衣领整了整。儿子伤心了，她这做妈妈的当然感觉得到，但是她却没有去刨根问底。儿子不说总有不说的理由，等他想说了，妈妈一直在这儿呢。

“我平时很忙的。”周路弯腰捡起脚边的背包，借着理货的间隙将眼里的湿意眨落。本来忍忍就能过去的事儿，在妈妈面前，竟然忍不下去了，脆弱的像个孩子般很想很想扑到妈妈怀里去大哭一场。

没出息劲的！

“再忙连看亲妈的时间都没有吗？”刚才还有一笔帐没对起来，看着儿子在一边忙活，周妈嗔怪一声后又回到柜台后边继续写写算算。人老了脑子就是不好使，丢三落四不说，就连最简单的几个数字都整不明白了。

“妈，你不是说包饺子吗，那面和好了没？”

“就等着你和面呢，”周妈活动了一下胳膊跟周路抱怨，“胳膊疼，活不动。”

真疼还是假疼，娘俩心里门儿清。以前韩良偶尔会厚着脸皮来蹭饭，吃了一两次后再来就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了，为嘛？哪次来周妈都会拽着他揉揉这儿按按那儿，美其名曰强身健体，吃的那点东西都不够人家一次的坐诊费。

“一会儿我给您揉揉？”

“不要你揉，等小韩来了让他给我揉，”周妈嫌弃地看了儿子一眼，“你都跟着人小韩学了那么多次了，下手怎么还是没轻没重的，让你揉一次，我胳膊还得疼三天。”

周路很想说是你每次都嚷嚷着重点重点的，鉴于老妈现在心情有点儿不爽，他忍了忍没说，站起来就走到后边的小屋子里和面去了。

“妈，你过来帮我把毛衣脱了，太热了。”后边的小屋面积不大，因为点着煤炉，周路和了一小会儿面就热的不行，他伸着两只沾满面的手探出头来喊周妈帮忙。周妈干脆把暂停营业的牌子挂了出去，专心致志给儿子服务。

“妈，你手冰死了，快点脱，”感觉到妈妈把毛衣给他拽到背上就不动了，周路往后退了退打算从毛衣里边钻出来。他刚一动，周妈的巴掌就如雨点儿落在了他的背上，啪啪啪，带着深仇大恨似得，疼得他大声嚎叫，“疼死了，妈，你轻点儿！”

“疼？你还知道疼啊，你肚子上开个这么长的口子怎么不知道疼呢！你这不省心的孩子，你什么时候在自己肚子上划拉那么一道口子，啊，你说什么时候划的！”周妈一边哭一边拍打周路，然后看着周路肚子上的那条长长的疤痕，又有点儿下不去手。

这么长一条口子，得是遭了多大的罪啊，她这个做妈妈的竟然不知道！

周路在她妈妈开口质问的那一刻就定住了，任周妈的巴掌拍的再怎么用力再怎么响，他也没有躲一下。他该怎么跟妈妈解释呢？

“你，是不是卖肾？”周妈停下拍打，慢慢摸上了周路肚子上的那条疤，“这儿是肾的位置吧，你真把肾给卖啦？！”

“没有。”周路哽咽着说。

“没有？那你倒是告诉我这条疤是怎么回事啊，你这熊孩子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因为周路一直保持着被毛衣套着头的姿势，所以他看不见周妈脸上既伤心又心疼的表情，周妈也看不到他眼里掉落的大颗泪珠。

“就……就是，”周路狠狠咬住嘴唇借以压制住喉咙里马上就要涌出来的哭声，他往后退了几步从毛衣里钻出来，把卷起来的衬衣理了理后抱住了周妈，“去年的时候阑尾炎犯了，挺小的毛病，就没跟你和爸爸说。”

“阑尾炎是小事儿啊，那也是在身上动刀子，”周妈抹了抹眼泪，想了想又在周路身上拍了一巴掌，“你吓死你妈算了！”

“这不是好好的么。”

“那是你命大，菩萨保佑着呢。”

“行了妈，别哭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以后再有动刀子的事儿我一定立马告诉您！”

周妈立马怒了，恨不能对着儿子拳打脚踢，“你还想有下一次？你直接先给你妈一刀子！”在周妈的怒视下，周路乖乖地朝着地面吐两口，大声念了三遍童言无忌才了事儿。

因为这个插曲，周妈也没了包饺子的心情，她把周路和了一半的面推到一边，直接把饺子馅儿炒了拌饭吃o（╯□╰）o并且刚吃完饭，周路就被赶了出来，理由是周妈神伤了，需要睡觉补元气。周路只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服装店。

怪只能怪他不小心，竟然忘了肚子上还有个那么明显的罪证。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盯着车窗外掠过的风景，他又开始神游。等他回过神来时，手机铃声正响的欢快，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真心欢快不起来。

欧霸找他什么事儿？

“喂，欧先生。”

“小保安啊，现在方便说话吗？”

欧霸略带忧伤的嗓音吓了周路一个机灵，他为什么这么问呢，难道是他发现了什么？他按压下差点跳出喉咙的心脏，小心翼翼问了一句有事儿？

“也没啥大事儿，就是吧，”欧霸抓了抓头发，真心有点儿问不出口，“你不是给我推荐了一本食谱吗，我打算照着做个红烧茄子，但是上面说等油七分热的时候放入葱姜蒜爆炒，那个七分热是多热？”

……

周路就如被吹到最大的气球本来屏气凝神等着爆炸那一刻的到来却被人放了气儿般浑身没了力气，他想也没想直接说不知道，然后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