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西楼——凤无夕
凤无夕  发于:2015年1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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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宫中,先帝百般宠爱女子,女子却终日郁郁寡欢,再没了以前的笑容,先帝也日渐暴躁。突然有一天,女子被太医告知自己有了身子。孩子就像是希望,让女子的生命重新有了阳光,脸色也渐渐好了起来。孩子出生,是个小男孩,先帝开心的疯了,大赦天下。女子也很欣慰,于是,两人的关系也因孩子有了缓和。孩子一天天长大,因为先帝对母亲的特别宠幸,这个孩子就特别招人嫉妒。后宫的妃子用尽一切狠毒手段想要谋害这个孩子,孩子几次死里逃生,也越发的比同龄人成熟。然而,这一切,孩子的父皇和母妃却不知道。”

“这个孩子是你。”关情月很肯定。

祈恭疏看了关情月一眼,点头,继续道:“我从小在后宫妃子的争斗中长大,而那个女人却什么都不知道,总是笑眯眯的当我是小瓷娃娃,我恨透了那种无知的笑容。在我十三岁那年,我决定……夺位。我,我先下毒毒死了,那个女人,然后嫁祸给那时正处于风头浪尖的几个妃子。先帝得知此事,大怒,用酷刑折磨死那几个妃子,自己也日渐消沉。在这期间,我收买了朝中大多数人,待到时机成熟,一举推翻先帝,当上了皇帝。先帝求我一定要将他和那女人埋在一起,我想好歹也是我父亲,就答应了。可待先帝驾崩后,挖开皇陵,尸骨竟不见了。我是奇怪了一阵,但事情很多,没多久就忘了。后来想想八成是那个青梅竹马。登基后,我先清理了朝中不服我的大臣,然后歼灭自己的兄弟,除了当时的老四,侥幸逃过一死。如今流亡他国,想必不好过。”

祈恭疏用的竟是‘我’,而非‘朕’,但那又如何。关情月面无表情的看着祈恭疏,祈恭疏突然有点不自在。

“你母亲叫什么?”关情月冷冷问。

祈恭疏怔住,似乎……很少叫她母妃,“岸芷。”

关情月愣了愣,问道:“怎么写的?”

祈恭疏虽疑惑,但还是写下了这两个字。

岸芷,令人沉醉,只为你沉醉,芷醉。隐山上开满一山坡的芷醉花,而且,只能开在隐山上……

祈恭疏似也陷入了回忆,没在意关情月的反常:“天意弄人,我当了皇帝后,才觉得身边竟没一个真心对我笑的人,也就越发的怀念我……母亲。后来,出访江南的时候,我在青楼见到一个女子,那女子虽与母妃长得不同,却与母妃有着相似的气质,莫名的熟悉。而且她笑起来,和母妃简直如出一辙。我不顾大臣的反对,执意带她回了宫,然后就有了你。后来,朝中局势渐变,我的地位受到严重威胁,甚至有人拿我母亲的事和我篡位的事做文章。包括我娶了一个青楼女子也被传的不堪入耳,你娘也承受了很大的压力,整日以泪洗面。我一狠心,就故技重施,也许对大家都是解脱。”

“找什么借口,还不是为了你的霸业。”关情月很轻蔑。

祈恭疏叹了口气,没否认:“这些年,人老了,也容易多愁善感,也很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刷——”关情月突然出剑。祈恭疏愣了一下,随后决然的闭上眼。

谁知,等了半天,也没动静,再睁眼时,关情月正漠然的看着他,手里拿着一张泛黄的纸。

祈恭疏接过纸,看完纸上的遗书,也不禁热泪盈眶。

“宝藏是什么?你也想要。”关情月突然打断。

祈恭疏抹了抹眼角,小心的取出一个锦盒,从里头拿出一副卷好的画。

展开画卷,是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美丽女子。“你娘。”

关情月抚上画中女子,那是与他的小娘亲完全不同的女子,淡雅淑静,清冷空明,像极了隐山后山大片大片的芷醉花。

师父曾说芷醉花代表着温暖,那时的他不解,明明是白白的偶见一点粉红的花,怎么看也不觉得温暖啊。

师父只是但笑不语,笑容里却有说不出的苍凉。

现在,关情月懂了,芷醉,像极了画中人的气质;温暖,像极了画中女子的笑容,而奶奶,和娘有着一般的笑容和气质。

师父,是奶奶的青梅竹马;奶奶,是师父几十年来不曾忘却的师娘。

当真是造化弄人么?不,是人性贪婪。

“宝藏,是一副你娘的画和母妃亲自绣得锦囊。”祈恭疏感叹着说道:“想不到,为了这两样东西,竟引起江湖的血雨腥风。”

锦囊?“蓝底金凤凰的一个吗?”关情月突然问,眼眸垂下,看不见眼神。

祈恭疏愣了愣,有些激动的问:“对!你见过?在哪里?”

关情月微微的笑了:“去到了它该去的地方。”师父常戴脖子上的那个。

看着关情月头一次露出的笑容,祈恭疏不再追问。

“知道宝藏是谁传出去的吗?”关情月收敛神情,问道。

“大概是老四,当年我争位时,唯一还活着的那一个。他也是先帝的儿子,应当对当年的事略有耳闻。他将宝藏之事传于江湖,无非是想引起江湖的厮杀,让我的皇位坐不稳。”

关情月沉思,的确合情合理。蓦地,眼神突然变冷,道:“为什么杀段家全家?”

祈恭疏复杂的看了关情月一眼:“你是这样认为的吗?”

“不然呢?”关情月蹙眉,有不好的预感。

“那你又为什么会在段家?我又怎么会明知道你在段家,还要动手杀我自己的孩子?咳咳咳……”祈恭疏有些激动,止不住的咳了起来。

“难道不是因为爷爷知道了你当年所为,怕你伤害我,然后宁可自己的孙子有危险,也要保住我吗?因为我也是岸芷的孙子。”

“谁告诉你的?”祈恭疏的眼神霎时变得犀利。

“我爷爷,也就是段王爷。”关情月不卑不亢。

“哈哈哈……”祈恭疏笑得疯狂,“他告诉你我杀了自己的母亲和妻子,然后再把自己说的像个圣人。最后让你小小年纪死在仇恨里吗?我那么多儿子,为什么选中你?告诉你,因为你是瑾姬和我的儿子。”

“什么意思?”关情月眼神变冷。

祈恭疏拿出了一封信:

狗皇帝,你和你那狗父亲做的事,我都知道了,我不能杀你替岸芷报仇,但是我可以杀了你最疼爱的小儿子。你难道不奇怪吗?你去看看你手里抱得老八,不觉得他和你长得一点都不像,而和我儿子比较像?哈哈哈,你儿子是不是遗传了他娘肩窝处的一点朱砂?哈,告诉你,你儿子刚出生时就被我和我刚出生的孙子掉包了!哼,不过,现在告诉你也没用,因为,你儿子就要陪我们全家一起去地下见岸芷喽!啊哈哈哈,你赶到的时候就会看到,段家灭满门。狗皇帝,哈哈哈哈……

再熟悉不过的笔迹,因为,他从小的书法就是爷爷一笔一划教的,是不是仿冒的他一眼便能看出来。

关情月呆了,竟是这样的?“不对不对,既然是这样,那你为什么不杀了他的孙子为你儿子报仇?”关情月急忙辩解道。

“我等那场大火扑灭后,请了全皇宫的太医诊断,找出你的尸骨,大部分人说不能辨认,少数几人说没有你的尸骨,但那少数几个都是资格最老的。我想,大概又是老四干得好事,告诉了段王那些事,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祈恭疏摇头叹息不已。

关情月眼神呆滞,自语道:“所以,莫魈就是那时知道的?所以,都是真的?爷爷是假的……爷爷的疼爱是假的……”

“拔儿?”祈恭疏担忧道。心想着是不是不该做这么绝,怎么这孩子这么伤心?

祈恭疏哪知道,关情月前世生在大家族,受够了争斗和冷情,好不容易有个和睦的大家庭,有疼爱他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却朝夕寸毁。如今又被告知,所有的温暖都是假象,都是骗人的……关情月怎么受得了,他也是人啊……

至于,和祈晋流的兄弟不伦之恋,他从未在意过,可是,祈晋流也这么想吗?以前,他还是魔教教主的时候,还能自欺欺人,而现在……

想着想着,关情月就睡着了,突然觉得好累……

第二日,天微微亮的时候,一个噩耗传来:皇上驾崩了!

二一章(终章)

此消息一经传出,皇子皇妃公主,朝中各个大臣官员,都纷纷跪倒在皇帝的寝宫门前,真的假的,哭声一片。

直到公公出来宣布遗诏:……(省略无数字对自己在位期间的总结和对皇子大臣的赞美)太子祈晋迩大智若愚,忠厚聪慧,朕深感欣慰,着继朕之位,即帝位。另令今年文武状元关情月易容无罪,特封侯爵,辅佐太子继位。 景和×年×月×日

霎时,所有的目光全部投向关情月,见到他人后,场上立刻一片议论。大伙本就对为何皇上独留关情月一人密谈,不久后便驾崩了心存疑虑,此诏一出,更是纷纷猜测。侯爵,一品之上啊,只比王爷低了。又见关情月好端端的一张脸,却偏偏易容,也是大加讨论。

关情月不动声色的跪着,身边的祈晋流乘人不注意握紧了他的手。

“先帝刚走,你们成何体统!”最后,还得皇后震住场面。

场上立刻一片寂静,随后,皇后又向太子行了个万福:“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马上,大家齐齐磕头,异口同声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几日,朝中一片繁忙,新皇登基。

虽说关情月被指派辅佐太子登基,但是他不是太懂,就全让秦贺俩老头包揽了,自己挂了个闲职。

关于那天祈恭疏到底和关情月说了什么,祈晋流没有问,关情月也没有说。

也有人怀疑过是否是关情月谋害的先帝,但很快就被推翻,一方面,太医们都诊断先帝乃因心疾猝发,在睡梦中死去;另一方面,就算先帝是给害死的,也没有人那么蠢,他前脚刚离开,先帝后脚就被毒害,这不,摆明了是他干的。

因此,流言不攻自灭。

随后,朝中官员又开始讨论关情月为何会当上爵爷,人多口杂,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关情月是以色侍宠,才让先帝赐了这般官职;也有人说关情月其实是先帝在外的私生子,不能相认,先帝才在死前为他铺平仕路。

其实,流言中也不乏有部分真相,只是,连说的人都不信。

关于这些,关情月皆一笑了之。

倒是秦贺两老头不以为意,坚信自己选出来的状元那绝对是真有实力。

两个老人时常会去先帝赐予关情月的侯爵府聊聊国家事啊,喝喝茶下下棋什么的,三人也就渐成了忘年交。

还有跑得最勤的就是祈晋流,那日关情月那般样子跑到六皇府,如今两人关系又这般密切,朝中难免又有一些闲言碎语。

好在,令关情月释怀的是,先帝,也就是他那个便宜爹在临终前,又给他留了一封秘密书信。信上的大意:段王府灭门后,他在追查此事的过程中,无意中得知了一件事,关情月其实并非他亲生儿子,瑾姬在跟了他的时候,便已怀有身孕。他虽然震惊却并不太生气,毕竟一切都过去了,在他心里,关情月仍是他的小八。这件事他本不欲说,但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告诉关情月,这才写了这封信。他料到自己身体垮了活不久,便将这信交给心腹,让他在他死后交给关情月。

所以,他和祈晋流没有血缘关系,他们没有乱仑。

祈晋流在太子继位后似乎就特别闲,终日晃荡在他的侯爵府,但关情月不相信他是真的很空。

据他多日来的研究,先帝还在位的时候,朝中有三股势力,太子党,六皇党和柳王党。

太子本人是真的痴迷于琴棋书画,但太子的母妃是前丞相倪家人,背后的势力不可小觑;六皇子表面上看也没什么能力,只仗着皇后撑腰。

而三皇子属太子一党,七八皇子属柳王党。

因此,在先帝在位时,私底下呼声最高的其实是柳王,才能卓越,英姿不凡,还是大公主的夫婿。先帝又似乎特别宠爱他,即所谓的暧昧关系。

如今,先帝将皇位传给了太子,柳王似乎也没什么动作,依旧准时上朝,该干什么干什么,大臣们一时摸不清,纷纷持观望态度。

而在外人看来,祈晋流是没什么支持力的,早被众人排除在外,除了四个人,秦太傅,贺相,关情月和柳王。

祈晋流此时应该和柳王斗得你死我活才是,他倒是挺空,天天往这里赶。

蓦地,关情月灵光一闪,想起某种可能,不自觉浑身发冷。

祈晋流的锋芒依旧隐藏的很好,想抢在柳王前面夺得政权,势必要招揽人才,而自己今年这个文武双头冠,不正是最好的人选么?

这么说的话,柳王,是不是也该和他会会面了。

才这么想,这个柳王第二天便登门拜访来了。

“柳王。”关情月行了个礼,自己这个爵爷还是低他这个王爷一个档次。“快请进。”

落座,柳王开始闲聊,还挺自来熟:“情月去过鹤江楼么?”

关情月心中一惊,这都知道?还是巧合?

“回柳王,去过。”面上不动声色。

“那么定然吃过那白玉翠盘喽。”

“是。”

柳王粲然一笑:“这白玉翠盘就像是一杯茶,考验的不仅是泡茶人的功底,还有品茶人的品味,不同的人能尝出不同的味道。自然,喝茶还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在什么地方喝,跟什么人喝也能喝出些不同滋味。”

柳王说完,便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茶,道:“本王和情月你共饮,倒是品出些这雨前一些不同味道。”

关情月眸光微颤。

柳王见好就收,随后又和他天南地北的聊了一通。

关情月不得不佩服,这个柳王学识渊博,侃侃而谈,口若悬河,绝非浪得当年状元的虚名,再加上他眼光独到,洞若观火,的确是块当皇帝的料。

柳王走后,关情月陷入沉思,祈晋流没有明说要自己帮他,却表现的很明显,大家都心知肚明。而这个柳王又隐晦的提醒自己要帮他。

按理说,一般人都会以为自己必然是要帮祈晋流的,但是,这个柳王却看出他无心朝政,若是祈晋流登上皇位,就是两相分开之时……

关情月摇摇头,继续喝茶。

几日后,宫中传来一个不得了的消息:大将军李文广回宫。

李文广第一日面圣,就将矛头直指关情月,道出关情月就是当年段王爷的小孙子,段谦。

并提出,段府当年全数被灭,为何只他一个小孩子能存活?而且既然还活着为何又要隐瞒生死,如今又回朝做官?

“那是因为,段谦,也就是关情月,就是当年谋害段家全家的凶手。”大将军的声音洪亮,沉稳道。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一方面,大将军的话本就有威信,但从另一方面来说,那时候的段小少爷还是个十岁不到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我有证人。”大将军一句话镇压全场。众人纷纷看着李广文,等着他请出所谓的证人。

李广文逐渐将目光投转向一个人,道:“六皇子,臣说的对么?”

殿中人无不惊讶的看着祈晋流,不是说六皇子和关情月关系很好么?

关情月没有看祈晋流,低垂着目光,让人猜不透心思。

“是。”祈晋流沉默良久,才淡淡道。

唇角勾起一个苦涩的弧度,关情月酸涩的想,终究还是逃不过啊。

“臣恳请皇上将关情月压入大牢,择日后斩。”李文广凛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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