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到了这种时候，他就恨自己为什么当初没有多问几句，就算什么都做不了，也不会像现在这么担心。想打电话给顾迦南，又怕他在和顾新谈话，打扰了不太好。可见不到人这颗心又悬在半空中，哪怕顾迦南出现在他面前，冲着他莫名发一顿火，林炎也会觉得稍微好过一点。

就这么纠结来纠结去，如坐针毡地挨到了晚上七点，连午饭都忘记吃了，直到顾迦南像个没事人一样地出现在他面前他才恢复了正常。

不过这种正常也没持续多少时间，因为顾迦南表现得太平静了，这比他发脾气还可怕，林炎又开始想东想西。自作主张让书店提前关了门，然后打算让顾迦南好好静一静。

顾迦南在书店里坐了一会，什么话都没说，什么事情都没做，林炎就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看了大概足足有二十分钟，顾迦南才不耐烦了一句，“有什么好看的？你准备在我脸上绣花还是什么？”

被顾迦南呛了，林炎反而觉得有点开心，一边在心里骂自己怎么骨头变贱了，这么M属性，觉得被骂也是好事，一边忍不住将语气尽量放温柔，低声询问道：“老板，你没事吧？”

顾迦南轻哼了一声，对着林炎勾了勾手指，“林红红，你让我打两拳解解气我就舒坦了。”

林炎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顾迦南这话的可信度，以前也不是没被他打过，顾迦南下手可不轻，除夕那次，背上磕的淤青足足半个月才消下去。不过现在特殊情况，要是打两拳就能解气，林炎也愿意。

挪了几步到顾迦南身边，努力笑了笑，“你打吧。”

似乎是被林炎的样子弄得哭笑不得，顾迦南硬梆梆的态度终于缓和了一些，“你是不是有受虐倾向？”

林炎半蹲着，本来都做好了要让顾迦南打的准备了，听顾迦南这么一说，就势露出了一个可怜兮兮的眼神。不过很显然林炎不适合这样卖萌，这么一个表情被他做得实在有些恶心，大概是他不得要领的缘故。

本来挺好看一人，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表情一出来瞬间档次就下去了，顾迦南被林炎丑到，顺手摸了摸林炎的后脑勺。顾迦南是坐着的，所以这个姿势有点像在抚摸一只大型宠物犬。林炎半蹲的姿势实在不舒服，刚想站起身，没料到顾迦南扣住了他的脑袋。

接下去的动作是林炎做梦都不敢想的。

顾迦南竟然咬住了他的嘴唇。

林炎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不知道顾迦南这是怎么了。之前几次接吻都是林炎主动，而且林炎都是怎么温柔怎么来，让顾迦南尽量舒服一些。但顾迦南的吻凶狠又不讲道理，咬着林炎的嘴唇像只发飙的小兽，因为用了狠劲，所以林炎的口腔里都有了血腥味。

尽管很痛，但林炎还是忍住了。顾迦南也就开头发狠，最后就软了下来，林炎逮住机会将攻势扭转，站起身捧着顾迦南的脑袋一通热吻，舌尖互相接触的那一瞬间，一股电流蹿遍全身。林炎更加挺进了一分，两人吻得难舍难分，唇齿间的血腥味渐渐被情｀欲的味道冲散，整个书店都是两个人的喘息声。

松开口的时候，顾迦南的眼里雾气迷蒙，太阳晒得少而比一般人更为白｀皙的皮肤在灯光下显出了诱人的瓷白色，嘴唇因为刚才的吮｀吸变得鲜艳，细碎的短发垂在额头。林炎从来没觉得顾迦南像女人，但这一刻他觉得顾迦南比什么女人好看多了。五官精致的脸再加上迷蒙的神情，直戳林炎的心脏，再多吻一会林炎下半身就得站起来了。

不过说到底，林炎在感情这件事还是略显稚嫩了，即便读过一百本书，也比不上一次实战的经验令人成长得快。

他有些不知所措，“顾迦南……”

顾迦南别过脸，似乎是在为刚才的行为感到后悔，毕竟这个吻是他先挑起的。

“回来的路上看见一只萨摩耶，在地下过道里走困了，就趴成一团睡着了。”慌乱之中顾迦南随口说道。

“嗯？为什么要说这个？”林炎很不理解顾迦南的脑回路是什么样的。

“因为看见了所以就说给你听而已，没话找话，哪里有这么多为什么。”

“那只萨摩耶可爱吗？”

“蠢死了还可爱。”不管对人对狗，顾迦南说话都不留情面。

林炎勾起嘴角笑了笑，轻轻地把顾迦南揽入怀里，抱着他的脑袋喃喃道：“你还好吗？”

顾迦南推了一下，没推开，就没再推，反而轻轻环住了林炎的腰，以坐着的姿势靠在林炎怀里。

感受到顾迦南的放松与依赖，林炎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得更快了。

“老子快难受死了，还好不好，你问的什么屁话。”顾迦南言辞间很厉害，但配合着他此刻的姿势真的是让人大跌眼镜。

林炎没再问，就这么抱着顾迦南抱了一会。

打破这种美好氛围的是林炎空空的肚子，因为过于担心顾迦南，连午饭都没吃，现在又已经七点半，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林炎有点尴尬地放开顾迦南，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还没吃饭。”

顾迦南拍拍裤子，站起身，“走走，老板请你去吃饭。”

林炎知道，人的软弱都是一瞬间的，就是那一个瞬间，给了他安慰，以后这个人就会把他放在很不一样的位置。顾迦南在他面前失控的次数不少，但林炎没有一次觉得厌烦过，他是真心喜欢着顾迦南，也想要给他一点温暖，所以巴不得顾迦南这样。

林炎看着走在他前面的顾迦南的背影，心里蓦地有些难过。比起大多数人来说，顾迦南二十三年的人生经历有些过于沉重，锒铛入狱的父亲、自杀而亡的母亲、相依为命的爷爷也已经过世了，留在这个世界上的牵绊越来越少。如果是林炎自己活在这种境况之下，他也没有信心自己会活得很出色。

少年人的成长最需要来自于长辈的呵护与鼓励，一旦环境遭遇突变，人就很容易自暴自弃。林炎不知道顾迦南是不是真的放弃过自己，但无论如何，他都心疼这个算不上高大的男人。这种心疼近乎对于恋人的怜爱之情，与同情有着本质的区别。

那天晚上顾迦南带着林炎去吃了拉面，席间顾迦南并没有谈起顾新的事，就好像这个人没有来过一样，林炎也没有去问，他不知道顾迦南是刻意去逃避还是已经解决了这件事。

不过看顾迦南的精神状况确实还不错，林炎就放心了。这么一放心，胃就开始抗议。虽说一顿不吃饿不死，但也着实饿得够呛了，叫服务员加了面，又喝光了汤，才勉勉强强算吃了个饱。

顾迦南看他这样嘲笑道：“以前没发现你吃相这么难看。”

“饿到了。”林炎笑着解释，“总是想着你的事，都忘记吃饭了。”

顾迦南看着碗里剩下的面条没说话，好一会他才问道：“我值得你这么担心吗？”

“我说过了，我喜欢你。喜欢你，当然会为你担心。”林炎这些话说得很坦荡。

“我和你不是一路人吧？”

“以前是不是一路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可以以后挑同一条路走下去。人生那么多岔路口，有人作伴难道不好吗？”

“嗯。”顾迦南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说完这段，林炎的手机响了，接了个电话，是江澜遥打过来的，想找他交什么表格。顾迦南听到了电话那边是个女孩子的声音，而林炎虽然嘴上说着什么明天交后天交之类的话，但听在顾迦南耳里总觉得变了味。

挂了电话之后林炎又回了几条别人的微信，放下手机抬起头，看见顾迦南很难得地盯着他看。

“怎……怎么了？”

“谁的电话？”

“江澜遥。”

“哦，那个喜欢你的小姑娘对吧？”

“她那天还说喜欢你呢，说你长得帅。”林炎实话实说。

顾迦南轻笑一声，“有些人的喜欢原来这么廉价。”

林炎听出了他的话里有话，但不知这话是从何说起，不免有点一头雾水。

“你还有别的喜欢的人没？”顾迦南追着问。

“没……没有了，只喜欢你一个。”

“最好没有。”顾迦南像是满意了，“不然我踹死你。”

林炎愣了愣，有点不敢去理解顾迦南这话的意思。这难道是变相地表达了心意？所以顾迦南也是喜欢自己的？

没有理解错吗？真的是这样的？

真的？！

林炎的内心在咆哮，但表面还是很平静，看顾迦南准备要离开的样子，赶紧站起身跟在他身后。

第二十八章

林炎心中一阵狂喜，千言万语都堵在胸口，掀起滔天巨浪，几乎失去理智，但身体还是本能地跟着顾迦南往街上走。顾迦南本来就瘦，又穿得少，看他的背影总是觉得略显单薄。三月份的天气还算不上温暖，夜里的风一吹照样冰凉刺骨。

顾迦南往前走了一段，然后猛地停下来转身，林炎没注意，一下子和顾迦南撞在了一起。顾迦南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看到林炎满脸笑意的傻样，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刚刚那句话其实说的已经够明显的了，如果自己对林炎没感觉，那是不可能去管林炎是否移情别恋的。这是顾迦南目前为止所能说出的最出格的话，他不算弯的，但对性向这件事上比较放得开，而和林炎在一起的话就是彻底变成弯的了。尽管他活得逍遥自在没多少顾虑，不过到底心里还是有些过不去，何况和林炎认识的时间还不长。

其实有的时候想想，顾迦南自己都不明白，林炎是为什么认准了自己。认识的时间那么短，他会怀疑林炎的感情有多深也是正常的，殊不知林炎看上去特别理性，实则在感情方面是跟着感觉走的，感觉来了挡都挡不住。顾迦南这个类型的人对于林炎来说很新鲜，在相处的过程中又犹如抽丝剥茧般认识到了很多不一样的方面，再加上顾迦南在舞台上表演的时候实在太吸引眼球，林炎就这么陷下去了。丝毫不觉得两人只是寒假才认识的，仿佛早已相识多年。

林炎捂着被顾迦南撞到的下巴，脸上还维持着笑容，心中依然阳光灿烂，“老板，撞疼你没有？”

顾迦南是用额头撞到的林炎，要说疼也肯定是林炎比较疼。听到林炎这么问，顾迦南皱了皱眉头，然后伸手握住了林炎的手腕，把他的手往下带，看到林炎下巴上微微泛红，知道这下撞得不轻。

顾迦南关心林炎是下意识的，关心完了就觉得别扭，怪自己干嘛多此一举，然后避开林炎灼热的视线，轻声道：“没有。”

林炎没再问，情难自已地把顾迦南揽入怀里。顾迦南本能地要去挣脱，但林炎箍得很紧，真要推开他也不是不行，就是可能要上演暴力事件了。

“别动，就让我抱一会。”

温柔又动情的请求让顾迦南卸下了防备，某种程度上来说，林炎其实挺笨的，他明知道顾迦南身上有刺，还要义无反顾地抱上去，他是做好了被扎出血的准备，但没想到顾迦南竟然慢慢接受了他。

好在他们走的这条路上没有太多人经过，顾迦南又被林炎按在怀里，让人看不清脸，路人也就觉得林炎抱的是女朋友而已。

林炎脸上露出餍足的笑容，他们拥抱过好多次，但没有一次比现在安心。

“顾迦南，你喜欢我的吧？”

林炎猝不及防的直白提问让顾迦南的脸没来由地开始发烫，还好林炎看不见，否则丢人丢大发了。

心跳停顿了一下，顾迦南装作没事人一样嗤笑道：“你哪里来的自信？”

“嗯，我没自信。”林炎的目光看向街对面的那盏忽明忽暗的路灯，暖黄色的光线照出一块小小的区域，悄然又恬静，“一点都没自信，不知道你对我是什么感觉，会不会讨厌我，会不会嫌我烦。”

“你……”顾迦南想继续呛林炎，但很明显氛围不对，话到嘴边只好改口，“你想太多了。”

“那么我喜欢上别人，你说会踹我这句话到底该怎么理解？”

“随你怎么理解。”顾迦南做好了耍赖的心理准备，只是他不知道他被林炎抱着，声音都是闷闷的，听上去别有受了委屈在撒娇的味道。

“你别笑我，我其实不太知道该怎么谈恋爱，但我知道什么是喜欢，所以我真的是认真的。”

“哦。”顾迦南继续装傻，心说你不用再强调了，我早就相信你是认真的了。

“顾迦南，可以亲你吗。”

“不行。”出于本能，顾迦南拒绝了。

只不过他这声拒绝说的太没气势，林炎压根没当真，他松开了手臂，然后捧着顾迦南的脸，利用身高优势先是在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嘴唇轻触皮肤，温暖又柔软。然后是鼻子，像是捧着一件稀世珍宝，林炎亲吻得很小心翼翼，唯恐太用力就弄疼顾迦南。脸部被这么吻了一遍，顾迦南心里都开始发痒。以往的几场恋爱中既没有这样亲吻过别人，也没有被人这样吻过，心里暗道林炎这小子还是挺厉害的，这么温柔的攻势下，换做是谁都不可能不动摇。

在堵住顾迦南的嘴之前，林炎很认真地端详了顾迦南。顾迦南的五官越看越精致，不是女人的那种美，只是单纯地长得好，拼在一起怎么看怎么舒服。林炎想起顾新的相貌也不差，再加上顾迦南母亲的美貌，这完全就是遗传基因好。但因为平时顾迦南不太注重打扮，常常头发乱糟糟地套一件不合身的外套就上街，多数人对他第一印象反而不怎么好。

这种时机这种情况，也就只有顾迦南放松了防备让他这么慢吞吞地吻才有可行性，否则顾迦南一把推开他，一切就都毁了。不过很显然，顾迦南是半推半就的态度，就连他自己都难以置信的是，他喜欢林炎的吻，迄今为止的几次接吻都让他觉得很舒服，自己大概是坏掉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林炎的嘴唇终于压了上来。顾迦南微微张了张双唇，林炎的舌头就趁机滑了进去。一番轻柔慢搅之下，顾迦南的身体都有些发软，一股热流当即蹿遍全身，身体不由分说地迎合起了这个吻。

感受到顾迦南的回应，林炎压下那份惊喜，专注地继续这个深吻。

这种事其实是无师自通，林炎的本性摆在那里，温柔又体贴，即便没有太多经验，与这样的人接吻也是舒服到极点的。林炎只想着慢慢来，其余都跟着本能走。

吻了好一会，两人终于分开，顾迦南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嘴唇，转过身不敢看林炎。他从裤兜里拿出打火机和半包烟，点了一根站在马路边上吸起来。

站着站着就变成了蹲着的姿势，林炎算是发现了，顾迦南有事没事都喜欢这种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动作。

林炎跟着蹲过去，两个人看着来往的车辆疾驰而过，一时没说话。

顾迦南递了根烟过去，林炎顺手接过，又凑到顾迦南那边点烟。顾迦南吓了一跳，递烟过去只是习惯，他本来以为林炎不会抽，没想到看他吸了两口看上去挺习惯的样子。

“原来你会抽烟啊。”

“高中那时候班里几个男生凑在一起偷偷抽烟，那个时候学会的。”林炎笑笑，“但是我不喜欢抽，自己基本不会去买。”

“嗯。”顾迦南随便应了一声，吐出一口烟，“林炎你什么时候生日。”

“七月份，怎么了？”

“那就是说还没满二十岁？”

“差不多了。”林炎老实回答，“你觉得我像没满二十岁的人吗？”

“脾气性格倒是和我爷爷差不多，温吞水一样。”顾迦南说，“和你这种人谈恋爱我会有犯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