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刷——刷——
尸体的脊背碾压着无数的绿色生物,一层油亮的绿色粘连在尸体背部的衣服上。
尸体用手扒了扒,没什么效果。
尸体懊恼的瞪了瞪眼,突出的眼珠在眼眶边缘挣动了一下,还好没挣出去。
那人头也不回的拖着尸体。
尸体脚脖子在那人手里,眼珠子瞪着那人的后脑勺。
这是要带他到哪里去?
周围景色越来越熟悉,尸体有不好的预感。
眼见不远处那个深坑又要出现,尸体紧忙着打算坐起来。
却慢了一步。
那人动作利落的将尸体抛了出去。
尸体呈直角在空中翻了两圈,然后一脑袋扎进了土里。
那人拍拍手,一扭身,快速的走了回去。
尸体脸朝地,他默默的忧郁了一会儿。
等天上的黄脸婆月亮打了一个滑,在高空坠的低了些,尸体终于叹口气,将脑袋从土里拔了出来。
这回总算是熟门熟路。远远就见那根寂寞的蜡烛淌了满脸的泪,气若游丝的吐着气。
尸体在窗前沉默的站了一会儿,最后决定从那人的背后靠近。
一步,两步,三步……三步,两步,一步。
到了。
尸体爱怜的以指甲为梳,在那人的后脑勺上刮了一下。
一大片带着大片发丝、血丝、肉丝的头皮就被生生刮了下来。
尸体:……
尸体的手一拧,那人的脑袋就被180度转了过来面对着自己。
一张没有鼻子嘴巴的脸。
尸体鼻子里闷闷的喷了口气,这是个什么鬼东西?难看死了……那个人呢?
尸体随手把那个坐在椅子上的假人扔到不知名的角落,顺便扒下假人干净的衣服自己穿上,然后落寞的坐在椅子上学着那人支着下巴。
尸体陷入沉思,他琢磨着一件重大之事……什么重大之事呢?尸体再次陷入了沉思。
身后窸窣的声音传来,尸体不耐烦的皱了皱眉。身子却懒懒的没动。
本来嘛,他这个身子就是僵硬的,动起来很费事。
身后的声音也不知忙些什么,半天之后才凑近尸体。
尸体心一动,他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是那个人!
那人走近尸体,在尸体身后伸展手臂,一把将尸体横抱起来。
尸体:……#^_^#
那人的动作一僵,他看清了怀抱里的东西。
那人的眼睛四处一扫,就看到了角落阴影里可怜巴巴窝着的假人,一套背部沾染斑驳色块儿的衣服蒙住了假人委屈的脸。
三个个体都是穿着一摸一样的衣服,都是出自那人之手。没办法,那人也懒得想花样,能缝制出衣服的样子就已经不错了。
那人又默默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像是终于认清了眼前的情况,心下也定了决策般,抱起尸体便往外面走。
还好他力气大,就算是那么沉的尸体他也可以抱起来行动自如。
那人轻快的脚步穿山越岭,怀里闭着眼的尸体晕乎乎的沉醉着。
等尸体发现不对劲儿时,他已经再次被抛了出去。
尸体:(┳_┳)……
尸体脸朝地默默的忧郁了一会儿。
等听到身后再次传来远去的脚步声,尸体一个鲤鱼打挺,迅雷般蹿了出去。
那人漫不经心的走在幽闭的林子里,偶尔会有诡异的属于深山老林的背景音乐奏响,那人也只是当做虫鸣一般毫不在意。
眼见林子出口在望,那人的脚步不自觉的加快了一分。于是,他就和一个不明物体撞在了一起。
那人踉跄的后退了几步,疑惑的抬眼去看。
对面立着一具眼熟的尸体,身上的衣服更是自己看了n年的样式。
尸体惨白着脸,目光貌似对着那人的方向。
那人顺了口气,压着嗓子尽量做出轻柔的样子询问那个僵直的尸体,“你有什么事?”
尸体的脑子恍惚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般,汪了一眼泪水委屈的看着那人。
那人更困惑了:……?
尸体预计的心疼及着急的表情都没出现,便先是一呆,然后才又启用了第二方案。
只见我们硬邦邦的尸体蓦然往前一斜,意图扑到对面人的身上。
只可惜,对面那人竟然下意识退后一步。
退后一步,竟然不是往前走一步!
尸体的脑袋没有挨着期盼的肩膀,而是向下滑,滑到了一个不高不低的位置。
尸体的脑子没反应过来,等他想反应的时候却被那人眼疾手快的捞了起来。
尸体后知后觉的舔了舔唇,刚才那个位置……貌似比预计的要好。
那人皱着眉,不满的看着脑子普遍有问题的尸体。
他真是受够了,作为一个殡仪馆先生,对尸体应是习以为常才是,可是,那是很久很久以前!
现在的尸体早就不是以前那样一死百了了,大多都是会进化成另一种生物,这种生物不仅笨重,且脑子单蠢,样貌丑陋,总是不安分的制造出一堆堆麻烦惊扰着他。
本来他是想到一个解决办法的,那就是——抛尸!
很多尸体在变异之前被抛出去的话,变异之后多半也会依然趴伏在原地不起,甚至是直到身体烂光了,也能一动不动的趴下去。比起在停尸间突然睁眼然后站起来走来走去实在是省事许多。
可是今天,不知是怎么了,这个尸体似乎提前苏醒了,甚至……还有缠上自己的趋势。
尸体任由那人扶着自己,只小心翼翼的偷偷看那人的脸色,只觉上面变换莫测,看起来分外诡秘。
尸体叹口气,身子往前一挪,安慰般搂住了那人肩膀。
那人的眼神刀一样在尸体背后一刮,却没动手把尸体从自己怀里揪出去。
尸体抱够了之后……好吧,其实没抱够,不过尸体又有点想念那人的脸了。
尸体露出一副痴汉表情看着那人的脸。
那人把搭在肩上的爪子扯下去,扭身往回走。
尸体一步一踩影子的跟着。
屋子里依然只摆了一个椅子,那人兀自坐在上面,仿佛忘记了屋子里还有一位客人。
好在尸体不在意,尸体很自来熟的将自己陈列在桌子上,一副任君欣赏的死样子。
那人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尸体好奇的凑近想听清楚,被那人嫌弃的巴拉到一边。
尸体只好歪着身子,斜着眼睛继续瞄着那人。
那人闭上了眼睛,似乎睡着了。
尸体觉得自己也蛮困的,于是他滑下桌子,靠着桌腿昏睡了过去。
尸体再次醒来是被冻醒的。
他茫然的看看四周,天光大亮,周身的泥土味道分外清新,甚至是湿冷的感觉都刺激着尸体。
尸体瞬间眼眶一热,他竟然又被抛弃了。
尸体无声的抽噎了一会儿,好吧,他没有抽噎,他无声的悲伤了一会儿,然后红着眼睛爬起来,决定找那个人求安慰。
尸体跋山涉水,脚下的花花草草被碾死一大片。
尸体远远见到那个小木屋,步子于是加快了一些。
这回尸体没有爬窗,除了表达他如今的心情欠佳之外,也是因为窗户关上了。
尸体梆梆梆的敲了三声门。
里面只隐约有什么动静,然后门吱呀一声露出一个缝隙,随着缝隙增大,一个棺材就顺了出来。
等到棺材完全出来,那门便再次阖闭。
尸体不解的看着那个棺材,他推开盖子,里面空荡荡的。
尸体想了想,最后躺了进去。
棺材盖子被缓缓阖上。
不一会儿,棺材盖子又磨磨蹭蹭的打开,里面“咻”的飞出一件眼熟的大褂,大褂摇摇晃晃飞了很远,然后那个棺材盖子才再次关闭。
木屋的门一直紧闭,直到夜幕降临。
13、抛尸
当太阳隐去最后一丝光线,屋子里的人终于敞开了门。
那人轻推了推门口的棺材,沉甸甸的,看来新来的尸体已经放进去了,那人想。
当地习俗,死去的人会有儿子或孙子总之是亲人单独送到殡仪馆处,清晨之际,在门口敲三声门,里面会推出一口棺材,亲属便将尸体放进去,然后下山。过后自会有殡仪先生处理尸体。
毕竟如今世道不太平,尸体动不动就变异,大多数人不愿意送亲人火化,也不愿看尸体尸变之后的样子,死了就是死了,尸变了的通常也都是没有记忆的怪物。反正很多人就是选择送到殡仪馆。
他们甚至不知道殡仪先生怎么处理尸体。
尸体已经在棺材里睡了n觉,听到久违的开门声,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激动的敲了敲棺材板。
站在门口的人默了默。
他听到了敲击声。
他想:又是一个尸变的。
他继续想:麻烦。
这是那人唯一的心里活动。
他不知其他殡仪先生怎么处理尸体,反正他都是直接埋掉,或者扔掉。
他看着眼前的棺材,很想直接扔了,懒得看陌生尸体面目全非的样子,可是又心疼自己那唯一的一口棺材。
最后叹口气,费力的把棺材推到了屋子里。
尸体感受着盛着自己的棺材震动,知道自己正被运进屋子里,莫名的有点小欣喜,就好像自己是被蚂蚁搬运的大米。
尸体屏住呼吸,他感觉到脚底处棺材盖子颤动了一下,知道是那人要看自己了,他立刻闭紧了眼。
站着的人缓缓推开棺材盖子,随着盖子越露越大,里面的果体状况也越加明显。
光着的脚虽然沾着泥,可是很明显本来肤色是白皙的。
光着的腿上布着淡淡的毛发,很轻,不细观察几乎看不见。
然后是光着的……那人的动作一顿,心下先是下了一个评判,嗯,家伙不小
因为这个评判的动作,那人其实是等于无意识的观赏了一会儿。
观赏就观赏嘛,反正是尸体,这里又没有人,而且那人觉得自己没有恋尸癖,何况还是个公的。
但意外就是这么的猝不及防,所谓意外,那就是,那个死人的死家伙竟然颤悠悠的立了起来。
那人一愣,第一想法是,难道没死?
随即立刻否定,不可能,死气这么重,绝对死的透透的了。
那人皱着眉,猛地将棺材盖完全拉开。
尸体羞答答的眯着眼含情脉脉的看着头顶的人。
那人生生的打了一个寒颤。
他定定的又看了眼眼熟的尸体银荡的表情,袖子一挥间,棺材被狠狠的阖上。
尸体:/(ㄒoㄒ)/~~
那人心想:我勒个大擦啊,他竟然被男色尸缠住了。
他开始琢磨摆脱计划,继续抛?这个不现实,那尸体貌似记住路了,我的乖乖,让这么一个鱼唇尸体记住路真是难为他了。
其实一直抛一直抛也不是不行,因为总有一天那个尸体会腐的渣滓都不剩,可是在那之前,他一点也不想和那个尸体玩你抛我追的游戏。
那,找个没人的地方活埋了?
也不行,那尸体不可能老老实实的蹲坑里让自己埋,费了半天劲儿没准弄得自己一身土泥。
要不就关在棺材里闷着?
也不行,他就这么一个棺材,关了尸体的话,再来新的尸体怎么办?
那人想的入神,脸上的表情都配合着恶狠狠的。
尸体咬了咬手指,最后还是控制不住的凑近那人。
那人突然被拥进了一个怀抱里,冰凉凉的,硬邦邦的,自己的后脖颈还被亲昵的蹭了蹭。
(╯`*′)╯(┻━┻
那人猛地把尸体推翻在地上,厌恶的不停抹着胳膊,仿佛上面会沾上尸斑一样。
尸体敞着腿,坐在地上看着嫌弃自己的那人。
那人瞄见瞄到尸体一派春光荡漾的姿势,嘴角轻微的抽了抽。
好吧,如果不看脸,的确蛮有料的。
不对!那是个男人!
尸体只见那人的脸一冷,然后兜头扔下来个什么东西。
脑袋从里面钻出来的时候,才发现是衣服,不仅样式熟悉,而且是……之前自己撇掉的那件。
因为背部是眼熟的斑驳色块儿。
尸体默默的穿上了长衣。
那人决定无视尸体。
反正,本来嘛,不就是多个生物?非生物?
嘛……又不用投喂,还不用看管,那就,随他去吧。
尸体就这么住了下来,随着尸体的记忆——崭新的,眼里只有那个人的记忆——不断增加,尸体本身却逐渐消瘦下去。
他的消瘦体现在越来越干的皮肤上,真是越发丑的不像话了。
不过还好,尸体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样子,受罪看他破相的只是那人而已。
尸体的皮肤剩下一层皮,渐渐能看到森森的白骨。
尸体用指骨巴拉着自己的肋骨,一根一根的数过去。
一二三……三二一。好吧,我们的尸体只会这三个数。
那人站在尸体身后,看着低着脑袋的尸体神色不明。
再再后来,某天,那人早晨起来的时候,睁眼却没看到尸体贱贱的表情。
他愣了一会儿,才慢条斯理的爬起来。
整间屋子都没有尸体的影子。
鬼使神差的,他走进了林子里,路也算熟悉,毕竟他每次抛尸都是去那一个地方。
到了地方,看到一个不再鲜嫩的尸体裹着那件百年不变的长衣。
尸体脸朝地,他默默的忧郁着。
他已经察觉自己行动越来越迟缓,大概……就要不久于人世了。
尸体伤心的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离开了宅了很多年的屋子,他来到那个熟悉的深坑,默默的埋头爬了进去。
就这样吧,就这样慢慢死去。
尸体被拎起的时候完全不明所以,等到看到那张熟悉的脸,瞬间脑子一热,什么都忘了般傻乐了一下。
那人的表情却是严厉的,“你在这里干什么?”
尸体咧了咧嘴,好吧,尸体已经没嘴了,那人只能看到尸体的牙齿微微一颤。
尸体的上下牙动了动,回答,“你是谁?”
那人抿嘴,瞪着眼前突然间失忆(?)的尸体。
尸体貌似无知的晃了晃脑袋,一副精神不集中的样子。
那人却突然拽起尸体风一样的回到了熟悉的小房子。
尸体无语的斜着身子,风筝一样被扯进了熟悉的屋子。
那人把尸体抛在了床上。
尸体仰躺着,指骨却偷偷摸了摸床上粗糙的布料。
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摸到这张床呢,看来装失忆是对的。
不过可惜,他装失忆只是因为……自己就要消失了,干脆装作不认识那人,这样那人大概会不那么难过吧……
那人会难过吗?
反正自己大概会好受一些,万一自己消失的时候看到的是那人松口气的样子……
尸体心里默默的淌眼泪。
那人开始一颗一颗解衣服扣子。
扣子也是布头做的,倒是有种别致的风情。
随着扣子解开,露出赤果的胸膛。
原来不是那人只给尸体一件外褂亏待他,而是那人自己也只穿一件外褂。
尸体这么分神的思考渐渐不顶用了,他忍不住看着那人的果体了。
这么多年第一次见,能不激动吗?
尸体咽了咽口水……如果他有口水的话。
尸体失望的发现,其实还是有点区别的,那就是,那人除了一件长褂之外,里面还有一个平角内裤。
尸体装作漫不经心的将目光在平角内裤上面掠了一遍又一遍。
做工不错,尸体这么自欺欺人的在心里转移话题评价。
那人穿着平角内裤爬到了尸体的床上。
上瘾一般解完自己的衣服扣子开始解尸体的衣服扣子。
尸体按住了那人的手。
那人抬眼看尸体,看进那一对儿黑洞洞的眼窝里。
那人低声问,“激动吗?”
尸体下意识的点点头。
然后那人就推倒了尸体。
尸体的衣服被褪去了,伏在上面的人深深的,深深的长出了一口气,然后手就开始摸索起尸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