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钱包里有套套……”女孩见谈昊不是对自己没兴趣，立刻提醒他要戴套。

谈昊本来就是愤怒大于性致，这句话更是让他突然意识到对方是个职业女性，血霎时冷了下来，他深吸口气。

“抱歉。”谈昊说了一句，扣好被女孩拉扯掉的腰带，他在她讶异的目光中走出房间。

不知道温婉动人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阳痿，谈昊嘲笑着自己，又站到了汪北琛家的阳台上。

怎么会这么反常？

以前他从来不嫖女支。

他不鄙视嫖女支，但是他不嫖。

他想发泄什么，想提醒自己他仍然是个正常男人，对女人依旧有欲望，不是只认准了一个人。

可是一切适得其反。

……

夜色之中万籁俱寂，小区里只有猫咪的叫声，偶尔有车开过，风刮着树叶，谈昊忽然满脑子都是姜磊。

灵感是一瞬间爆发的。

原来他真的喜欢他。

“你怎么了？”

过了大概半小时，汪北琛穿着浴袍走出来，手里多了一杯红酒。

“在这发什么呆？”

“没事。”谈昊自嘲地笑着。

他认命地叹了一口气：“我不行了。老汪。”

“啊？？？”汪北琛吓死了：“你不行？不会吧！”

他笑得弯了腰，好不容易把笑憋住问：“是不是最近没休息好？”

谈昊看着他，觉得他特可爱特傻逼，摇摇头。

“是不是那个妞不合你胃口？”汪北琛捅捅他的手臂：“我和你换换怎么样？”

谈昊笑笑：“她很可爱啊。你去满足她吧。”

“你到底有什么事？”把杯子里最后一点酒一饮而尽，汪北琛沉默了一会。

“是不是还没忘了你老婆？”他试探着问。

谈昊大笑。

汪北琛：“你别笑啊。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实在不行就追回来吧。复婚的人多的是。”

谈昊说：“你去享齐人之福吧。我一个人待会。”

汪北琛：“享个毛。女人什么时候没有？你有事就说。我看着干着急。”

谈昊：“那我走了。”

“好好好，怕了你。”汪北琛把酒杯递给他：“看来我只有能者多劳了。”

“好好干。”谈昊笑着。

谈昊给汪北琛发了条短信说自己有事先走了，他本来就没开车，索性沿着来的路线慢慢荡回去。

快过年了，这夜风可真够冷的，不停地吹着他的衣领钻到脖子里去。

谈昊觉得该去买条围巾，围巾=姜磊，他下意识地拿出手机来看了看。

有种感觉，如果现在他不打一个电话给姜磊，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会从此中断。

两个男人要断真是太容易了，想当初他和前妻分手，官司前前后后搞了六个月。

所以诸如我爱你之类的表白都是废话，没一个人会当真，只是为了让爱做的更有气氛。

可是人的记忆是不会因为它是假的就被忘记的。

谈昊在冷得要死的冬夜里独自走着，他知道自己这个电话永远不可能打出去，可能他也没那么喜欢姜磊，一切都是注定的。

13

谈昊在省委党校的学习明天就结束了，晚上和同学一起聚餐，又打了会牌，同学姚菁也是X市人，市应急办科长，离了婚也有个儿子，一直坐在谈昊身后看他打牌，谈昊赢了小几千，心情不错，姚菁微笑着边磕瓜子边说谈处，你这钱是不是该分我一半啊？我可是福星。谈昊叼着一根烟瞥了姚菁一眼，大方地拿起桌上一打钱让姚菁随便抽。

姚菁比谈昊大两岁，民主党派，长相艳丽，说话泼辣，原先是个酒店的大堂经理，后来跟了某个省里的领导一步步爬到今天的位置。她原本和谈昊一点也不熟，甚至还有些看不惯他，照她的眼光来看，谈昊的皮肤太白，模样也太周正，谈吐过于彬彬有礼，缺了些男人特有的粗犷。姚菁更喜欢虎背熊腰，浓眉大眼的男人，她总觉得谈昊之所以能年纪轻轻就担任市委办公厅综合一处副处长这样的要职全靠的是他的家世。在应九成了谈昊的表姐夫之后姚菁的这种想法好像就更被坐实了。

姚菁之所以会对谈昊改变想法主要是在上个星期，几个男同学正在津津有味地讨论下一届省里领导班子的可能人选，好像他们是领导的直系亲属似的如数家珍。姚菁是近距离接触过大领导的人，见过世面，耳濡目染之下，她自认为自己具备的政治智慧远胜于这些大喷唾沫星子的同学们，一个一个全是吊丝，她暗自吐槽着。这时却发现并不是她一个人沉默，谈昊也在微笑地沉默着。姚菁一下子联想到了谈昊的家庭，原本温和的谈昊在她眼里不自觉地就多了点高傲的气质。

姚菁真正对谈昊产生好感是有一次上课谈昊迟到，课上了快半个小时他仍然没来，姚菁不知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给谈昊打了电话，谈昊接起电话时很显然还没睡醒，他略带些沙哑慵懒的声音让姚菁听得有些耳热。谈昊出现以后首先对姚菁露出了感激的笑容，那一刻的他显得有些羞涩又不失阳光，姚菁刹那间觉得自己年轻了好几岁。谈昊坐到她身边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声，低声说了句谢谢。姚菁立刻搭上话茬：“请我吃饭啊谈处？”谈昊说：“必须的。”那一次以后姚菁开始拐弯抹角地打听起谈昊来。

姚菁是自己开车来N市学习的，打完牌以后姚菁问谈昊说明天要不要搭我车回家？就别坐火车了。最近春运火车站人多。谈昊考虑了一下说谢谢，但他在N市还有点事要办，打算星期天再回去。姚菁不知道谈昊是真的有事还是在拒绝和自己单独待在一起三个小时。她直觉判定可能谈昊喜欢的是小女生，而不是自己这类成熟的职业女性，就像当初她对谈昊也不感冒一样。有了这种猜测以后她就又有些讨厌谈昊起来，觉得他也不过是个品味庸俗的男人，面对强势的女性会不自觉地退缩。

谈昊的确对过于强势的女人敬谢不敏，他的品味也正如姚菁猜测的那般庸俗，交往过的几个女朋友都是小鸟依人的类型，他喜欢去照顾和体贴女孩子，而姚菁这类女人则通常比较棘手，一旦和她扯上关系就会成为她利益关系网络里的一员，这意味着无尽的麻烦。谈昊不喜欢把感情和别的东西搅合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呢？谈昊在姚菁离开以后思索着，他在异性方面的喜好为什么和在同性方面的有天地之别。他在N市其实并没有什么事要办，只是觉得和姜磊的事好像还没完，他希望两人能有个正正式式的结束，而不是这么不明不白地拜拜，但他知道这不是因为他想结束，而是因为他对姜磊还有留恋。

他有种输了的感觉。

或许他真的应该试试和女人交往，谈昊给自己出主意。

可是他又不想依靠任何人摆脱目前的困境。

汪北琛在第二天的时候解救了他，说有个饭局让谈昊来参加，汪北琛还问他有没有伴要带着一起来，谈昊说你不就是我的伴吗？汪北琛说需不需要我给你现找一个？谈昊笑着说要钱的吗？汪北琛怒骂了一句操好心当成驴肝肺你就单着吧你。

谈昊如期而至，这是N市价格最疯狂的一家酒店，要么不开张，开张吃一年，最大的股东就是汪北琛的老爸。因为堵车耽搁了时间，谈昊进去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到了，有些意外人还不少，汪北琛给大家做了介绍，一个是汪北琛公司的副总，两个省规划设计院的科长，还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是某领导的公子，最后坐在汪北琛旁边的中年人是谈昊爸爸的老同学，N市现在的常务副市长章群，他也是下届市长的热门人选。谈昊大概知道了汪北琛叫自己来的目的。他礼貌地叫了声章叔叔，和每个人握过手之后坐在了章群旁边。

汪北琛看向谈昊：“你陪领导喝点？”

谈昊说：“章叔叔酒量太好了，我哪是他的对手啊。”

章群：“小谈你爸爸在的时候我就喝不过他，虎父无犬子啊。”

谈昊接过服务员手里的酒瓶站起身替章群斟酒又给自己满上：“我是舍命陪领导了。”

服务员敲了敲门进来问：“汪总可以上菜了吗？”

汪北琛有些犹豫，谈昊早就发现上首还有两个位子空着，难道今天还有更大的领导？

章群说：“不急嘛。我们先聊聊天，我和小谈好久没见了。主角都还没到，菜待会再上。”

谈昊空着肚子先陪章群喝了几小杯白酒，胃里开始火辣辣地烧，汪北琛打了个电话：“到了吗？都等你呢。领导都来了。待会你要罚酒啊？……哈。行。好。”谈昊隐约听到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心里有种异样的感受。

咽进去的酒不断翻涌，他的脸红了又白。

姜磊进来的时候谈昊已经喝了三两茅台，谈昊虽然容易醉，但不代表他不能喝，他喝酒是有层次的，就好像打过了一个浪花之后的海面又会恢复平静。谈昊醉的时候往往脑子还很清醒，只是眼睛会不自觉地发稠发粘，聚焦在一个地方，飘到另一个地方的时候又会粘连着许多心思，姜磊嘲笑过他那副样子，看在有心人眼里就成了勾引，此刻他极力自控自己不要露出这种神情。

姜磊不是一个人来的，谈昊看着他后面的那位佳人，熟面孔，他回忆了一下，想起自己曾经看过这位美女演的话剧，她有一头长发乌黑发亮，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时在座大部分男人的眼睛里就流露出嫉妒和贪婪。

姜磊也看到了谈昊，他们已经快两个星期没见面了，今天谈昊穿着件蓝灰色的衬衫，外面是一件墨绿色的羊毛开衫，没系领带，这种搭配使他看起来很文雅，在一群大腹便便的男人堆里显得格外干净，虽然汪北琛也是帅哥，但明显比谈昊多了几分酒色财气。

姜磊和谈昊对视一眼，除了章群以外其他人全都站了起来，包括谈昊，谈昊对姜磊微笑了一下，显得温和、世故、平静。

“来，姜院长，酒我这都给你倒好了！就等你来！今天你逃不了！”汪北琛挽起袖子叫嚣着。

姜磊淡淡地：“汪总，我什么时候逃过？不过领导都还没发话，你着什么急？”

“是不是领导？”显然他和章群关系非同一般，接过汪北琛抛过来的一根烟，姜磊娴熟地在嘴边点着，他在汪北琛左手边坐下，一落座章群就跨过汪和他唠叨起了自己的老胃病，姜磊认真听着，时不时笑着说章群这是富贵病，没什么特效药，只能养着！

“小谈，”章群转过身：“看来你今天得做叔叔的帮手了，我本来就喝不过这位姜院长，他是出了名的好酒量，再说我现在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待会你们俩拼，我这胃真的是不能喝酒的。”

“章叔叔您说归说，”谈昊微笑：“我可不敢夺您所好。”

“哈哈哈。”章群：“你和你妈一样，应该去做律师。”

姜磊：“上菜吧！领导这个胃到点必须吃饭，汪总，下次请领导吃饭可记住了。”

汪北琛笑骂：“怪谁啊？说好的六点准时开席！”

坐在姜磊身边的那位美女一直没做声，只是巧笑倩兮地看着姜磊，这时她开口了，语未出脸先红：“怪我。我挑衣服化妆耽搁他时间了。”

姜磊笑：“听见没有？要罚罚她。”

汪北琛：“姜院长，我还以为N市的男人里你是最怜香惜玉的。”

谈昊听着，微笑再微笑。

谈昊：“这位是付青青小姐吧？我是您的粉丝啊。先敬您一杯。”

他站起来，付青青也站了起来：“我不会喝酒……”她不好意思地说：“以茶代酒吧行吗？”

汪北琛：“你不会有人会啊？”他瞥着姜磊。

姜磊：“人家敬的是付小姐不是我。”

“那我敬你们俩吧。”谈昊笑吟吟地把目光转向姜磊。

姜磊仍然坐着，他一手玩着酒杯，深邃的眼睛眯起来看着谈昊。

谈昊说：“姜院长这点面子都不给我？章叔叔，你看你给我指派的对手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我这点酒量姜院长估计看不上。”

章群看向姜磊：“小谈是我老同学的儿子，他爸爸谈起飞你不认识也应该听过吧？那可是真正的艺术家，欧阳的关门弟子。”

谈昊：“可惜我远不如家父，这么大人了还要借着他的名号出来招摇撞骗，真是惭愧。我先自罚一杯。”

他一口气干了杯里的酒。

其他人热烈地赞扬他好酒量，大气。

姜磊看着他赌气的样子，笑了笑：“谈处长真是豪爽。”

“姜院长我都干了，你不表示一下？”谈昊笑看着他。

“倒满。”姜磊对付青青说。

付青青一双玉手替他倒酒，又忍不住皱起眉头担心地说：“少喝点吧？你这两天也喝得够多了。”

姜磊不理她，凝视着谈昊：“你喝不过我。”

其他人哄笑，谈昊说：“不试试怎么知道？试试。”

众人给谈昊喝彩。

两人对饮了三杯，每一杯下去都伴随着其他人的叫好，姜磊淡定自若，谈昊却觉得气血翻涌，全身发热，好在他已经过了喝酒的第一阶段，现在喝下去到倒为止脸都会是白生生的，不会像有些人那样喝多了便会红光满面一副上头状。

姜磊看着他：“还喝吗？你不行了吧？”

章群：“小谈，你别被他激，姜院长自己喝酒厉害那是第二，第一厉害的是劝人喝酒，你喝坏了你妈妈要打电话来说我不关照侄子的。”

谈昊：“章叔叔早不提醒我呢？我都快醉了！”

付青青：“谈处长快醉了？我怎么看不出来！醉了的人会说自己醉了吗？”

姜磊笑着看了她一眼：“是不是觉得谈处长特别可爱？”

付青青：“呵呵，你一说还真是，谈处长的长相可以来我们团演男主角了。”

谈昊微笑：“姜院长，你就别开玩笑了。我认输还不行吗？”

“诶谈处，”酒桌上的另外几个人举起杯子：“你光和姜院长喝算怎么回事？我们呢？今天就你一个不是我们N市人，我们N市的规矩你是知道吧，要先你一个一个敬过我们，我们再一个一个敬你的。”

谈昊：“我算是半个N市人，我外婆就是N市的，你们少忽悠我。”

汪北琛调侃他：“你外婆是N市人吗？我记得是杭州人吧？”

谈昊笑着瞪了他一眼：“我说我醉了吧！哈哈。”

今天的主角不是谈昊，他本不想太出风头，但其他人都是酒国英雄，见了酒就红眼，哪里肯轻易放过他，他喝完全场才坐下来吃了两口菜，马上就觉得想吐，又不敢再吃菜了，勉强用柠檬水漱了漱口。他喝酒的时候姜磊坐到了章群身边去，两人小声谈话，在其他人热火朝天的劝酒声中实在听不清什么，再则他们私人聊天谈昊也不便去听，下意识地就回避了，因此一直到吃完饭谈昊也不确定今天他们聚的目的是什么，不过官场就是这样，有话不一定明说，大约只是给众人牵个头，让个人心中有数，以后要办事了再找起人来就方便。不过看这些人的身份来历估计是和什么政府项目有关，再联想一下今年N市的几个重点计划，谈昊大约能猜出些端倪。

吃完晚饭章还有事，众人送完了他之后汪北琛问姜磊：“有安排吗？”

姜磊看了付青青一眼：“先送她回家。”

付青青挽住他的手臂：“你呢？你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