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在上(重生)上——伦家庆庆
伦家庆庆  发于:2015年11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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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光乾心情好,就着一小碟青菜也吃了两碗饭。周茂见他没怎么动桌上的荤菜,主动献上一个酱猪肘子。

“殿下,吃个肘子补补脚。”

“我看你才应该吃个猪脑。”宋光乾看着面前肥腻腻的猪脚下不去口,就像周茂刚才在马车上跟他画的饼一样。

“先前你说的那些话我也觉得非常有道理,就是太过冒险。”

周茂咬着肘子不紧不慢的啃下块肉,细细咀嚼了一番才咽下去。他用丝帕擦了嘴,说:“怕什么,现在都火烧眉毛了,瞻前顾后的到头来什么也顾不上,难道四皇子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他只挑起一边眉毛,十足的欠扁相,就连端方克己的宋光乾也觉得有点手痒。

“你有没有想过怎么说通师将军?”他目光深沉的看着周茂,而对方的态度跟他正好与之相反,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散漫模样。

“都把你说通了,师将军还会远吗?”周茂乘碗汤给他推过去,“再吃点儿。”

宋光乾冷着脸,不接茬。

“不如这样,我去找师将军,他同意了你就帮我牵线搭桥联系兴隆馆的大东家。”周茂满脸讨好地看着他。

宋光乾思索片刻,觉得自己还是败在了周茂手上,苦笑道:“算了,等下还是由我替你跑一趟师将军那里。他对文官有偏见,怕迁怒到你身上,我来说的话他应该不会抵触。”

周茂好像捡了个便宜,笑的合不拢嘴,最后豪爽的举起汤碗:“为四皇子殿下的仗义干了这碗汤。”

“你啊……”宋光乾架不住他的搞怪,终于融破冰霜,陪他‘同饮’。

“瑾轩这就要启程了吗?”说话的人是潼川府的都总管聂海,今年才三十有五却以早生华发,他那张与华发相对应的脸布满担忧。“这次官家命你为节度使去往太原,为兄实在不知该如何劝下你。”

师彦正在收拾书信,听他说话动作也没有慢下来,他不大在意的说:“老聂大哥,你别瞎担心了。都这份上了还有什么可劝的,先去听听爷爷的意见再说。”

“啧。”老聂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等着师彦,“你好战、你勇猛,年轻人有血性是没错。但现在情况特殊,此一动就用了我大炎一半的兵力。一旦出错,江山都可能不保。”最后两个字他说的特别轻,生怕说出来会犯了什么忌讳,让他的乌鸦嘴说中就不好了。

师彦回头看他一眼,他就搞不明白这样庸庸碌碌一个人是怎么爬上高位,成为他顶头上司的。

前怕狼后怕虎,每次出兵都要磨磨蹭蹭,恨不得人打到家门口来了才反抗。要不是他几次违抗他命令抢占时机、率先迎敌,他们哪来这么多丰功伟绩可以嘉奖。更可笑的是,这个人看见他是师老将军的孙子,硬是连状都不敢告,现在潼川全军上下都默认师彦才是真正的一把手,他还不以为耻反以轻松。

21、能者多劳(一)

换一个角度看,师彦也挺喜欢聂海这个人,不管事却给了他相当大的发挥空间。来到潼川后,不知道是哪一环被改变了,往后的发展越来越脱离师彦上一世的经历。可能是从他接触宋光乾开始,时局有了新的变化。最明显的就是老上司被调回帝都,上头又给他空降了一个福星。

啰嗦是啰嗦了点,心性还是好的。师彦也挺敬重他,哪怕这时实在不想搭理这人,他还是按捺着脾气好好跟聂海说话。

“这还只是去会谈呢,都没定下来的事你急个什么劲。”

“我怎么能不急。”聂海急的都快掀桌子了,“你这个跃跃欲试,尾巴都翘起来的样子以为骗得过我?”

师彦见他跳脚的样子反而有点得意,一般聂海反对的到最后都会有意外的惊喜,师彦希望他跳的更厉害些才好。

这种不可告人的阴暗师彦隐藏在不苟言笑的皮相下,偷乐了一阵他开始好心的安抚起聂海。

“既然打不打我们决定不了,就交给老天吧。不过老哥,你应该做好准备,我看朝廷这次势在必得。此次出兵怎么看我们都得利,现在不打,只怕将来我们会付出更大的代价。”他才不相信朝廷,上一世他就没参与过这事儿。这回有四皇子,可能还有周茂,他预感他们应该是一条线上的。

师彦斜眼看他,肯定道:“你是怕被分了兵权!”

被点中心事的聂海立刻惶恐起来,他躲闪的眼神明明白白的揭露了他自私的想法,作为军人是很可耻的,最少一个有良心的统帅是这样认为的。

“瑾轩不可乱说。”聂海嘴巴上不承认,可内里虚得很,他找了个理由逃出师彦的房间。

看着他仓惶走出的背影,师彦勾了勾嘴角,眼神确是一片肃杀。军中乃至朝廷这样的人不在少数,聂海好在习惯逆来顺受,可比他聪明的人就绝不会放任不管,这场三方会谈想必不会顺利。

他加快手中的动作,决定今晚连夜启程,早一天同爷爷汇合就早一天可以商量对策。

师彦披星戴月的赶路,而另一头的周茂正在揉眼睛。在宋光乾走之后偷懒睡了个午觉,醒来发现天色已经全黑。腹中空空如也,他不得不穿衣起床觅食,不然他很愿意接着睡到天亮。

太原的天黑的早,周茂出房门时看到王勇他们才刚刚开饭。小三子见他进门,赶紧又添一副碗筷。

“见公子睡得沉,就没叫你吃饭,厨房里给你留好了。”

“怎么?你现在是让我到厨房去吃?”周茂懒洋洋的伸个懒腰,接过饭碗开吃。

“公子,我想夫人了,你还是让我回建康吧。”小三子今天被欺负了两次,决定奋起反抗。

周茂笑嘻嘻的夹块鸡肉给小三子,“别啊,我身边可少不了你。”

“公子,我真不会说你坏话。”小三子不依不饶。

“相信我,你一定会的。”周茂语气温柔态度坚定。

“我见到夫人一定不告诉她你饭前不洗手,当众伸懒腰,还经常不洗澡的事。哦,还有昨天到今天你都没有换衣服。”小三子掌握自家公子一身的把柄,笑的好不女干诈。

“刁奴!”周茂吐出鸡骨头,手一指,“王大哥,帮我把他绑起来,沉尸井里。”

“小茂茂,你够了,正吃饭呢。”王勇不想理他们这对神经病主仆,没事就爱斗嘴,偏偏还老黏在一起。

“嘿嘿,也是,沉尸太恶心了,还污染水源。这样,本大爷开恩,先套个袋子打一顿吧。”

王勇、小三子: “……”

与周茂家里其乐融融上下祥和氛围不同,宋光乾自己找了个艰巨的任务,正困难的进行磋商。

“元徽啊,这件事我本不该反对的,但是我觉得咱们要是赞同,是不是太不厚道了?”师礼平常不着铠甲的时候,喜欢穿着布衣,扎块头巾在书房里练字。此时他刚写完最后一笔,笔尖淡淡的扫过纸面,他吐出口气——收笔。

把字写得像舞剑一样宋光乾也是头次见,他从那副实在不怎么样的墨宝上默默移开视线——有些人字写的丑还爱拿出来显摆。

“小茂的意思是,现在我们来不及考虑得太远了。”宋光乾为难的说。

师礼:“这么说你也同意?”

“所以我来请教师将军。”宋光乾微微鞠了一躬。

师礼侧身让了一下,他可受不起皇子的礼。

“别折煞老夫。”他在墨迹未干的纸上吹气,然后举起来欣赏。“你看啊,本来好好的字,有一笔下错,整张都给废了多可惜?”

“恕我冒犯,”宋光乾接过那副字,仔细的看一遍,他摇头道:“确实救不了了。不过我还是要说,下错笔是常有的事,主要还是看写的人的功力,明天我拿小茂的字帖让您长长见识吧。”

师礼‘哈哈哈哈’的笑起来:“你小子损我还真不客气。”

宋光乾把字放回原处,恭敬道:“哪里,我只是说实话。”

“明天把他人也带来,我亲自问。”

“是。”

“师将军真是这么说的?”周茂清早就被拉上宋光干的马车,去往军营。

“嗯,我说你的字比他写的好,他生气了,待会你再好好气气他。”宋光乾很不负责任的说。

“有你这么做事的吗?”周茂笑着捶他一拳。

“我实在受不了他把那一手难看的要命的字贴的到处都是,我府里专门有间房挂他的字,他要是不来从来没人敢打开。”

周茂以前也听说师老将军爱好书法,但这么遭嫌弃还是第一次见。

“你也别急,他肯跟你谈就应该有戏,就像他所说,我们的确没有任何损失。”宋光乾侧目看着周茂笑意盈盈的模样,心头怅然若失。

“我才没有急,谢谢你替我挖的坑。”他似模似样的对宋光乾拱拱手,语气却没有半分感谢的诚意。

“不谢,举手之劳。”挑眉,笑。

他们赶到师将军的指挥室时,师礼已将笔墨纸砚都准备好,摊开的纸被镇纸压平。

师老将军一点也不像日理万机的人,抄着手在房内悠闲的踱步,见周茂他们过来立刻笑脸相迎。

“昨日听四皇子说周大人年纪轻轻就能写出雄健洒脱的字,老夫好奇的一宿都未睡好,只得清早把你请来,让老夫饱饱眼福。”

周茂闻言沉默了一阵,侧头看宋光乾:“‘雄健洒脱’,四皇子未免太高看下官了。”好歹老将军也写了几十年的字,都是同道中人,说话该留点余地。

“别看我,‘雄健洒脱’是他自己加上去的。我只是说你的字比他好看太多,估计师将军是怕输的太难看,所以把你捧高一点。”宋光乾说这些话毫无避讳,其它两人当场脸色就不好看了。

“副都指挥使,过两日恐降大雪,为防止辽军偷袭,本帅命你带一百轻骑出城二十里巡查。”师礼昂首走到门前,哼了一声,连周茂都听出了‘快点滚’的意思。

宋光乾其实早就想跑了,还装成无辜的样子,“看我为你遭打击报复了,你可要好好写,给我报仇。”

“滚!”师礼拿这个皇子没辙,彬彬有礼的外表下藏了一颗祸害的心。相处久了才知道这人表面的稳重都是装的,还是彦儿好啊,从头到尾表里如一——哪怕一见面就要掐起来,也好过整天吃别人暗亏。

周茂这个被推上风口浪尖的人觉得好生冤枉,本来一个文官就是靠纸笔吃饭的,拿己所长来比别人,即便赢了也胜之不武。现在被逼的骑虎难下,能装肚子疼屎遁吗?

宋光乾‘滚’了之后,师礼又恢复云淡风轻的高人模样,他和蔼地说:“周大人不必拘谨,元徽刚才是闹着玩的,老夫并没有生气。”

他强调‘生气’两个字,周茂心想:师老将军还真是老小孩,都罚别人出门喝西北风了还说自己没有生气。

“师将军为人磊落,哪会和晚辈计较这些。”还是豁出去算了,周茂决定拿出看家本领,既然糊弄不过去,就干脆让他看看什么是造诣的巅峰。

“笔酣墨饱,周大人请下笔。”他随意做了‘请’的动作。

在别人听来,师礼的话让人觉得自己身处竞技场之内,莫名的热血沸腾。

周茂平静的拿起笔,深吸一口气,开始笔走游龙。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他游刃有余的的写完了前朝名将的一阙歌词。

“待从头,收拾旧河山,朝天阙。”师礼就站在他身后,目光不由自主的跟着周茂的笔画,力透纸背,笔尖凝注了深厚的感情。师礼简直比周茂还要浑然忘我,甚至忘记了事先想好的评判说辞。

“周大人,此等年纪怎会有着这般深厚的功力,大才……大才啊!”师礼激动的手有着抖,“老夫……老夫头一次遇见能让我看得流泪的字,呵呵呵呵……谁能想到会出自一个十五岁小娃娃之手。我输得心服口服,心服口服。”

周茂笔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被师礼挤开,他干脆退远一些,让他有足够的空间发情。

周茂的这项技能几乎是与生俱来的,学什么像什么,悟性也高,一旦认真发挥当世几乎没有敌手。上一世要不是被污名掩盖,他亦是人人追捧的大家贤达。师礼要是知道,必以今日为荣。

“师将军过奖了,晚辈当年为养家糊口苦练过一段时日,当不得将军如此称赞。”周茂很谦逊的深鞠一躬,低眉顺目的样子勾起了师礼对晚辈的疼爱之情。

师礼也是出生于寒苦之家,家里实在无法糊口他才决意去参军。他看着周茂纤弱的臂膀,想起他比自己孙子还要小上许多,忽然感觉到山河后继有人的欣慰。

22、能者多劳(二)

周茂取了个巧,下笔写了前朝名将的诗词,即调动了师礼的感情也显示出他的立场。他成功的感动了师礼,抹掉了文武之间隔着的那条红线。

师礼从那副字以后就对他另眼相待,乃至于师彦赶来后,每天都可以看到自己爷爷死活留周茂下来吃饭的诡异场景——这是后话。

“周大人,老夫这辈子佩服的人不多,鹏举就是一个。未曾想在我大炎朝的文官一辈里,竟然还有知音。”师礼已经缓过刚才的那一阵情绪,现在心平气和地说着话,眼里透出的慈爱使人忘记他是一步一杀人的兵马大元帅。

‘知音’愧不敢当的低下眉眼,天知道他以前就是害死他孙子罪魁祸首。

“国之宋辱匹夫有责,晚辈亦是懂道理的。”恰到好处的谦虚,被师礼看在眼里,他觉得这孩子是他军戎生涯中唯二看得上眼的文官,一定要好好栽培。

“好孩子,有你这句话,老夫仿佛又看到了大炎朝的希望。”师礼示意他请坐,“你先别急着自谦,老夫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昨夜我已听说你的想法,本来是不赞成的,可元徽说主要还是看下笔之人的功力,现在老夫决定相信你。”

周茂见状立刻展现出演技天赋,用纯真少年才有的干净笑容成功巩固了老将军的‘芳心’,老将军说了句足以气死师彦的话:“要是你也是我孙儿该多好啊!”

文武虽然不和,但每个人心中都隐秘的留藏着自己不及之事的向往。

中午,老将军留周茂吃了午饭,简单的两荤两素,周茂吃了三碗饭。

师礼乐呵呵的看着他添饭,十足的享受了一把天伦之乐。

正在野地里顶着寒风啃干粮的师彦和宋光乾:……哀民生之多艰。

事情进展很顺利,周茂下午在府衙里等来了风尘仆仆的宋光乾。

“我看见师将军笑的好像天下统一了一样,你怎么哄他的?”宋光乾解开披风抖了两下,野草夹杂着尘土在室内掀起一阵冷风。

“呸呸呸,你都去什么地方滚了?一股煤渣子味。”周茂掩住口鼻,嫌弃的离他远点儿。

“别说,你这狗鼻子还挺灵。”宋光乾非但没生气,还笑了起来,“快请我吃饭,今天我给你侦察敌情去了。”

“给我侦察什么敌情?”周茂挺直上身,伸长手递给他一杯热茶,“我还没喝过的,给你暖手。”

宋光乾欣然接受:“我上城外的几处煤窑子看过了,马上可以开工取材的有好几家,都是早些时候军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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