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灵变回原形扇动翅膀，企图从洞天上方的洞口逃走。陵二看见他的举动，长啸一声，同样扑闪着翅膀打算追上去。

“陵二！回来！你现在实力还没有恢复，跟上去是想找死吗！”诀明真人脸色一变，连忙冲已经追出一段距离的陵二喊道。这一出声触到了身上的伤口，又是一阵剧痛，几乎让他有些站不稳。

可惜已经追出一段距离的陵二没有听见他的声音，不过是一会便飞出了视野外。

诀明真人皱了皱眉，连忙套出一颗止血丹服下，再坐下来运功。那因为失血过多而引起的头晕才好一点。

真是糟糕……他何时这么狼狈过？诀明真人扶着一旁的华晶石站了起来，看着被封印在里面的那只。叹了口气，“还真是被你害了啊。”

就在这时，那妖兽一直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看向站在眼前的诀明真人。诀明真人一惊，连忙推开几步，抽出剑，防备在身前。

咔、嘣。一声清脆的声音从华晶石上传来，一道裂纹自的眼睛处开始蔓延开来，直到整块华晶石都布满了裂纹。其中的妖兽用力一挣，这块巨大的华晶石竟一瞬间化为齑粉。

挣脱了束缚的妖兽用力一跃，跳下祭台，化为了一个黑发的熟悉的男人，走到他面前，对他露出笑。

‘好久不见了……’男人的声音在诀明真人的脑海中响起，一时间震惊得连他的剑都忘了放下。

真是熟悉了的方式……别的化蛇从来不会这么做，虽然化蛇的声音会带来灾难，但是这对于生性张狂的化蛇而言太过束缚了，也只有他会这样了吧。

虽然是因为他的命令，但他始终没有忘记啊。

诀明真人这下终于确定了眼前的妖兽真的是那几百年前他以为死在了无鸣深渊的那一只。但是他却没有收回剑，而是直接在剑上附上了法术攻了上去。

男人有些费力地闪开了剑，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唉，我现在被封印了太久，有些虚弱，这次就放过我吧。’

诀明真人停下攻击的手，冷哼一声，“被封印了几百年出来便没力气了么？”

‘怎么会？’男人的眉目间全是戏谑，‘只是手脚无力，全身的灵力几乎都消散了罢了。’

“这么严重？”诀明真人脸色一变，灵力便是妖兽存在的凭依，相当于人类身体中的血液一般重要。全身灵力近散，居然还说没事？他连忙抓住了他的手，用灵力探查他身体的状况，只是越探查便越让他胆战心惊。

这种状况比他当初经历雷劫之时还要糟糕！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能让一只强大的妖兽到这种地步？

诀明真人不知，可是他应该知道的。当初陵一是为救他而堕入无鸣深渊，若不是因为他……

“对了！”诀明真人突然想起一件事，“你不是当初堕入无鸣深渊了吗？为何会出现在此处？”他皱着眉说，“而且有一个孩子身上有你的气息，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么多问题让我怎么回答？’陵一收起了笑，正色道，‘关于我为何在这……抱歉，我不能告诉你。至于另一件事，那个孩子……我没记错叫祁滇吧？他应当是遇到了我的一部分灵力。’

“灵力？”诀明真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确实是了，这么一来便解释得通了，陵一的本体和灵力被人分开，本体被封印在此处，然而灵力却被封印在另一处……

“等等，这个意思是，你现在根本是手无缚鸡之力？”诀明真人想到这个可能，脸色瞬间就难看了，带着陵二一个就够了，现在还要带一个？

‘是啊~’陵一笑了，‘你可要保护好我呢~’

第八章

采集够了华晶石，诀明真人最终决定还是先离开，迟则生变。

他无奈地看了眼跟在身后那个一脸闲适的男人，觉得又开始头疼了。

原本要带着陵二那个现在毫无灵力的家伙，现在陵二失踪了。又有陵一要照顾。还以为是个不错的助力，结果只是另一个拖油瓶。更何况诀明真人还受了伤，能否平安地出去还难说。虽然肉体上的伤害对于修真者而言并不是多大的事，诀明真人又是早已渡过雷劫。然而他现在处于千山秘境之中，且不说这山洞是否暗藏玄机，单是守在外头虎视眈眈的一群灵兽便是令人头疼了——

等等！灵兽？！诀明真人脸色一变，连忙加快了脚步向洞外跑去。那群灵兽追着陵二的原因不正是因为他误食了一种灵果吗？如今陵二追着百灵去了，那么那群灵兽……

山洞外的空地空无一物，寸草不生，不久前还在这徘徊的灵兽如今一只都看不见了，只留下一些深深浅浅的脚印。

果然是这样！那群灵兽追着陵二去了。诀明真人的脸色有些难看，虽然陵二总是给他拖后腿，有的时候真的让他有种干脆丢了他的冲动，但他却是唯一一个陪在了诀明真人身边几百年，甚至放弃了化形的机会的灵兽。说不在乎是不可能的。若是陵二真的死了……诀明真人的脑子一团乱，几乎无法继续设想下去。

跟在后面的陵一看着诀明真人的表情，就知道他又在胡思乱想了，叹了一口气，走向前握住他的手，‘你先冷静一下。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了。若连你都惊慌了，还有谁能救他？’

对……冷静下来，现在只有他能救他了。诀明真人深呼一口气，强迫自己先冷静下来，取出剑，一步踏上，向着陵一的方向伸出手，“上来吧。”

陵一一愣，随即笑道，‘我还是化为原形吧。虽然灵力所剩无几，但是起码的对灵兽的威慑力还是有的。’

说话，陵一重新化为了背身双翼的怪物，巨大的身形好像使地面颤了几颤，蛇尾拍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他高举头部，向诀明真人示意。

“呵，这个样子还真是熟悉啊。”诀明真人摇了摇头，轻笑道。然后便操控起剑，沿着灵兽们留下的脚印追去。

混杂在一起的脚印最终指向了一片已经冰封了的湖泊。灵兽们的脚印在此处戛然而止，再无痕迹，也没有看见百灵和陵二的踪迹。

诀明真人在湖泊的不远处停下了，一直跟在后面的陵一也和他一同停住了脚步，化为了人形，紧跟在诀明真人身后。

诀明真人提着剑向前走了几步，这湖实在是不对劲。在湖泊周围是一片树木丛生，百花盛开的春色，然而这片湖却被冰封了，而且还散发着微微的寒意。长在湖边的小草便是不断地被冰封然后瞬间融化，然后下一秒便再次被冰封，像是两股力量在抗衡，谁也不让谁，竟隐隐有些平衡。

莫不是这湖中有什么妖兽，将陵二与百灵掳了去？诀明真人猜测到，决意一探究竟。他咬破了手指，以血为引，在地上画起了法阵。

陵一太了解他了，一看到他在绘制法阵便知道他要做什么。陵一不赞同地皱了皱眉头，‘不要心急。你如今伤势未愈，若是要将他们逼出，大可不必如此。你是想独自应对可能有的两位大能吗？’

诀明真人绘制法阵的手一顿，便是这一顿便使整个法阵失败了，尚未聚集完的灵气猛然一泄，全都返伤到诀明真人身上。诀明真人本就受了伤，这么一被刺激，现下便是一口血喷了出来。他冷静地擦干了嘴角的血迹，顺便将手上为绘制法阵而产生的伤口止了血，这才回过头看向有些不知所措的陵一，“陵一，能不能不要在我绘制法阵的时候说话？绘制法阵的过程中不可有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还好这只是普通的火系法阵，若是别的的话……”还没说完，便低下头，不再看他。

‘对、对不起！’诀明真热口中尚未说完的话令陵一瞬间就慌了，他在遇上有关诀明真人的事的时候总是显得有些愚蠢。加上化蛇不善不人交谈，他又被冰封了几百年，如何把生气的诀明真人哄好的方法差不多忘得一干二净了。他最终只能干巴巴地回应。‘那个，我……’

诀明真人一看他手无足措的样子便心软了，他叹了一口气，知道他永远也无法对这个男人硬起心来。

“罢了。”最终还是诀明真人先屈服了。“我知道你是为我担心，只是下次不要打断我了，好吗？”

‘知，知道了。’陵一委屈地说。

“不过——”诀明真人露出一个笑，“既然不管是哪一个你都觉得不好。不如你化为原形带我下去如何？陵二是寒鸦，是极阴之鸟，在这片湖中的可能性极大。”

陵一看了眼冰湖，觉得好像太冻了一点，‘这个……’

“哦？”诀明真人打断了他的话，挑眉道，“莫非堂堂化蛇，竟忘了如何泅水？”

陵一一脸视死如归地化为了原形，让诀明真人骑在他背上。冰层这么厚，要进去便只有凿破冰面这一个方法了。看样子诀明真人不像是会帮忙，然而他如今灵力尚缺，无法使用法术，便只能……撞开了！

他的头……想想就好痛。

不过如果能让他高兴也不算什么了。陵一回过头看着骑在他身上的那个白衣男人，眼神无比温柔。白衣男人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用力回瞪他，“还不快走，看着我作甚？想要为陵二收尸吗？”

陵一连忙转过头来，想着冰封的湖面一撞。在湖面上撞出个大洞，陵一背着诀明真人从开出的冰口进入了冰湖。但愿陵二还未被冻死，纵使是寒鸦也是会害怕寒冷的，况且现在的陵二灵力尽失？水下本就不是鸟类的生存之所，这使他更加危险了。

诀明真人施以敛息之法，在压抑而黑暗的水面下寻找着陵二的踪迹。活要见鸟，死要见尸，他无法丢下陵二不管。纵使是为了这几百年的陪伴。

第九章

冰冷而蕴含着不友善的灵力的湖水刺激着诀明真人腹部的伤口，并不是很痛，而是持续不断地，用它微弱的灵力从伤口侵入到诀明真人体内。

这个过程很慢，然而却令人无法忽视。这些可怕的寒气在茧食他的灵力，然后凭依他的灵力壮大，更加快速地吞噬他身上灵力。

这样下去不行。他本就带着虚弱的陵一，如果灵力被那些寒气吞噬干净的话，如何去找另一个灵力尽失的陵二？但是现在是进退维谷了，陵一已经游出一段距离，想要回去并不容易，也只能硬着头皮尽快找到这面湖的主人了。

寒气在体内四处流窜，加上异常寒冷的湖水，已经开始令他的手脚没有知觉了。纵使是经过雷劫淬炼过的身体，也无法在受伤的情况下承受这样温水煮青蛙的攻势。诀明真人面前已经开始微微模糊了，只能更加用力地抱紧陵一的脖颈，然后用力地掐自己的大腿，让自己不要昏过去。

陵一感觉到脖子上微微收紧的力道，回过头看向他，‘怎么了？’

诀明真人强打起精神，勉强地向他露出一个笑，一开口便带出一串气泡，“没事。”

陵一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转过了头，加快了游动的速度。他明白自己现在的状况，他能做到的只有努力不要给诀明真人拖后腿。

湖从表面看起来并不深，然而陵一奋力游了许久也不见底。湖下的世界很明亮，纵使陵一游了很久，也好像是一抬头便能触见阳光。一座冰制成的城就这么孤独地立在这一片寂静之中，没有任何凭依，丝毫没有突兀，仿佛与这无边的水域融成了一片，若不是微微深一些的颜色，根本看不出这里还有一座城。

更奇特的是，这座城竟是与千山城是完全一样的，甚至包括一些细节，比如微微有些老旧的城门，城墙上因年久失修而有的洞。这座冰城与那外面的千山城无二，除了这座城是使用透明的冰制成的，透过“墙”可以看见里面的一切，小到住所中的桌椅等物摆放方式，大到房屋的排列方式，竟然全都与地上那座千山城相符。只是浑然天成，没有看出任何雕琢的痕迹，好像是这些物品本就该是这个模样。

“进去看看。”诀明真人简单地下了命令。

陵一向着冰城游去，‘去城主府？’

“嗯。本就是那个女城主将我们送进来的，这座城既然差不多是地上的翻版，那么那位于最南端的城主府中定然也有地上的那个城主府有的东西。况且我们在这湖中找了这么久，也没有看见陵二的踪迹，这湖中也估计并无他物，那这座城便是唯一的线索了。”

诀明真人说完，便闭上了眼，将头轻轻地搁在了陵一背上，像是睡了过去一般。

陵一向着那座城游去，最终落在城门外的一座冰制成的桥边，化为了人形。诀明真人随着陵一重新化为了原形而落下，然后被陵一抱住。

诀明真人本就不重，加上水有着浮力，陵一很容易便将他托住了。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更舒服一点，陵一便进入了这座城。

寒意在陵一踏入这片冰城的瞬间便消失了，这座冰制成的城中并不寒冷，相反，而是刚刚好的温暖，不知为何，在这样的温度下，这座城却依旧是没有丝毫融化的迹象。

城主府很好认，地上的那座位于城中的最南端，这湖下的这座自然也是。

陵一抱着诀明真人穿过了大半个城，最终停在城主府前。他轻轻摇了摇诀明真人的身体，‘我们到了，快起来吧。’

一连喊了几声，诀明真人才悠悠转醒。他按了按眉头，感受到原本身体里的那些寒气居然不知为何消失了，虽然被吞噬的灵力并没有回来，但是也比原来好多了。诀明真人拍了拍陵一的手臂，示意他放他下来，整套动作无比自然，好像已经做过了很多遍，没有丝毫别扭。

陵一也自然地将他放了下来，然后自发地站在他身后。

这座城主府前并没有守卫，诀明真人只是一伸手，大门便打开了。诀明真人抽出剑，让陵一走在前面，而他垫后，防备来自后方的攻击。

大门在诀明真人进入后轰然关闭。虽然说是关闭了，可是由于这大门也是冰制成的，所以依然能透过大门看见外面的样子。

通往主室的路并不长，站在这一头便可看见另一边的尽头，然而便是这短短几步路，硬是让诀明真人走了十分钟，他随时在警觉着，然而这一小段路却是安然无恙地走过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莫非是他猜错了？诀明真人皱起了眉头，看向眼前紧闭的主室的门。他可以自由地透过透明的门看见屋子里的一切，甚至连桌上摆的几只茶杯的上的花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看起来极其平凡，却让诀明真人有些不好的预感。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推开了房门。

然后门后的世界却令人大吃一惊。从门外看见的和推开门后的样子是完全不同。从外面看来只是一间普通的茶室，推开门后才知内有乾坤。

眼前的竟是一个躺在冰制成的床上的人，不，或许他已经不再是活人了。他的身体毫无起伏，脸色苍白，嘴唇也是呈现出青紫色。俨然是死去多年的模样。

而在这冰制成的床前的地下，有两只鸟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也就是偶尔的起伏能证明它们还活着。

“陵二和百灵？”诀明真人走上前一步，蹲下身查看它们的状况，发现陵二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

“你们在做什么？”

一个声音猛然传入诀明真人的耳朵，诀明真人抱着昏迷的陵二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原本躺在床上的那个“死人”竟缓缓坐了起来，好奇地看着他的举动。而且那个“人”的头发便在他的面前一点点褪去原本的黑色，变为了如同湖水一般的湛蓝，耳朵变得细长，脸上浮现出蓝色的鳞片，脖子长出了如同鱼一般的鳃，手上的指甲变成了蓝色的，而且极其尖锐。这分明是南海鲛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