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鸦？！”守卫的反应和安澜一模一样，不愧是同族人，他看着诀明真人肩上的陵二，脸上满是惊诧，“这、这的确是大事。容我先去通报！”

守卫进去了没多时，便出来了，“安澜大人，两位异乡人，族长大人有请。”他行了个礼，退开了。

穿过一条长长的甬道，安澜带着他们进入了一个白色的房间，能看见一个白发白衣的女人背对着他们站着。

“安澜，你们来了。”女人听到了他们的脚步声，转过头来。诀明真人这才发现她竟然是一直闭着眼的，哈雅族的族长竟是个盲人么。

女人的服饰庄重，但十分简洁，仅以黄金白银为饰，但是她额上的白色晶石却隐隐散发着庞大的水系灵力。

“族长大人。”安澜将右手放在心脏上，行了个奇怪的礼，“关于……”

女人打断了安澜的话，“你不必说了，我已知晓。”女族长抬眼看向诀明真人的方向，伸出了手。虽然并没有睁开眼睛，但是诀明真人却能感受到她确实是在看着他。

“陵二。”

“知道了知道了。”陵二从诀明真人肩上飞起来，落在了女族长伸出的手上。

“呵。”从他们进来就一直没有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陵二么……自百玄仙境中诞生的灵兽，我说的可对？”

“族长竟然知道陵二的来历？”诀明真人有些意外地说，“不错，陵二是我从百玄仙境中带出来的，但是那时候他还只是个蛋。真正出生是在被我带回灵眷派之后。”

“竟不是在百玄仙境中出生的？”女族长愣了一下，“不，不可能！这应当是注定好了的，怎么可能……”她突然看向诀明真人，突然松了一口气，“是了……果真是如此，你身上的星轨混乱，会影响周遭的事物，怪不得……”

女族长向诀明真人行了个礼，“尊敬的异乡人，你此行可是为了千山秘境而来？”

“千山秘境？”这下倒是诀明真人愣住了，“千山秘境是……”

“不是？”女族长皱眉道，“难道你不是为了十年后开启的千山秘境而来？”

“恕在下直言，在下原先并没有听说过千山秘境。再者，这秘境是十年后开启，我这时前来又有何用？”

“……星轨已经混乱至此了么。”女族长叹了口气，“也罢，或许玄都大神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异乡人，你是要前往千山城对么。既是如此，便让安澜送你一程吧。”

陵二从女族长手上飞回了诀明真人肩上，悄悄地对诀明真人说，“那个女人身上完全没有修为，你应该也能感觉得到吧。”

诀明真人没有回话，只是跟着安澜离开了白色的建筑物。他又怎会感觉不到，而且不止是那个女族长，整个哈雅族的族人都没有修为。但是他们身上有着另一股强大的力量，隐隐含有着上古神灵的威严，这大概便是他们所信仰的玄都大神的力量吧。这也是为何安澜能够仅以弓箭便使诀明真人陷入不利的境地。虽然迷雾占了很大的原因，但是他们的力量也不容小觑。

而且那个女族长应该并不是看不见，而是不能看见。

预知星轨的痕迹并不容易，需要以极大的代价和极其坚定的心智。不以眼睛视物只是其中的一项而已。

走出了哈雅族人的领地，又再次进入了迷雾之中。不过这一次又安澜在，安澜好像即使是在迷雾之中也能看见。她察觉到了诀明真人的疑问，解释道，“我们一族本就是守护云隐之地的人，这迷雾便是我们的伙伴，所以是不会妨碍我们看东西的。”

像是在回应安澜的话，那雾气晃了晃，又稀薄了一些。

不知在迷雾中走了多久，眼前一晃，便离开了迷雾的范围之内，退后一步便又进入了迷雾之中。

“我们已经离开雾沼了。”一路上几乎没有开口的安澜终于开口了。他们现在脚下是在一个通往山谷里的山口之前，能通过山口看见山那边的奇花异草。

“那距离千山之城……”

“哼，早得很呢。”安澜毫不留情地说，“千山之城位于云隐之地的最南端。雾沼则是在云隐之地的最北端。你说远不远。而且路上要经过蛮荒鬼城，魔魅之森，更何况还要渡过分割云隐之地南北的阴河，没有一处是不凶险的。”

“看来此行路途长远啊……”诀明真人叹了口气，说道，“没有几年回不去呢，本来打算在他筑基之前为他造一柄剑的。”

安澜看了他一眼，“不过……”

“不过什么？”

“我们哈雅族人有特殊的方法，可是前往云隐之地的任何一个地方。但是这个方法我没有在异乡人身上用过，所以……”安澜有些迟疑地说道，“我没法保证是否安全。”

“有方法就好。”诀明真人满不在乎地说道，“反正试试看吧。”

“好吧……那你……咳，拉着我的手。”安澜有些不堪地伸出右手，头扭过去不敢看诀明真人，还能看见脸上有着红晕。

“呵。”诀明真人玩味地笑了笑，握住了她的手。陵二用翅膀遮住了眼睛，嘿嘿笑道，“哎呀，主人你决定抛弃他投入妹子的怀抱了么。”

“说什么呢。”诀明真人瞪了他一眼，作势要把他从肩上摔下去。

“好了好了，我不说就是了。”

“安姑娘。请吧。”诀明真人对安澜说道。

“哦。好。”安澜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连忙启动了法术。蓝光闪过。他们已经消失在原地了。

第四章

哈雅族的技能很实用，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便已经离开到了万尺之外。不愧是能守护云隐之地的一族，与普通修士的手段不同。诀明真人能察觉到安澜使用的并不是法术，因为并没有聚集灵气，而使用任何法术都是需要灵气的。

这大概也是他们独有的法术吧。诀明真人若有所思地想着。虽然很好奇，但是诀明真人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他明白什么事情该问，什么事情不该问，这本就是他族秘辛。诀明真人作为一个外族人，没有被他们直接驱逐出云隐之地，而是将他送到了千山城，已经是莫大的善意了。

诀明真人此刻站在千山城的城门外。这千山城虽位于云隐之地的最南端，与世隔绝，但是繁荣的程度却不下于一些诀明真人见过的一些中大型的修者聚集城。而且更令人惊讶地是，虽然在千山城中居住的都是人类，但是更多的是各种妖修。

这些妖修们毫不避讳地露出一部分原形走在大街上，而且更诡异的是，妖修们本就是一群嚣张至极唯我独尊的家伙，但是千山城中的妖修在不小心撞到了过路的行人还会道歉——刚刚诀明真人便看见有个狼化形的妖修在撞到一个毫无修为的人类的时候，还卑躬屈膝地向人类道歉。

见过一些嚣张到无法无天的妖修的诀明真人默，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刷新了。

说好的酷炫狂霸拽呢！说好的邪魅叼炸天呢！都被陵二吃了么！

还好这句话没有被诀明真人说出口，不然抓狂的就是陵二了。陵二表示，那些才不是他的同族。

妖族的脸都丢光了！怎么可以给人类道歉！他陵二都没有给诀明真人道过歉！妖族就该是有理便占理，没理也是有理的说一不二的种族！

在诀明真人和陵二一起风中凌乱的时候，一旁使用了极其消耗体力的大型传送术的安澜已经是快要累趴了，仅靠着长弓支撑着，别倒在地上。看着一人一鸟呆站在门口，不由地怒了，好啊，她在那累死累活的，他们两个倒是悠闲！

“你们！给我赶快进去啊！呆站在那是想充当万山城的标志雕像吗！”

安澜也不怕了，直接将弓摔在地上，然后指着一人一鸟怒吼。直接风度值几个灵石？比她休息重要么！

“啧，这脾气和白沫沫一个样。刚见时很正经，没多久便原形毕露了。”陵二缩了缩羽毛说道，白沫沫可是有次疯起来把他的羽毛都拔干净了给她怀素师叔作炼丹的。自那以后他便对这两个女人敬而远之了，“我们还是赶快进去吧。那女的快要发疯了。”

诀明真人转头看了肩上的陵二一眼，眼中含着怜悯，但就是这一眼便让陵二炸毛了，“我就是怕了怎么着！哼！”

“没事。”诀明真人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走向守城的护卫。那两个护卫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往那一站，然后其中一个护卫向诀明真人伸出手。

诀明真人一看他的动作便知道他要什么了，正准备拿钱，便被安澜的声音打断了动作。安澜从诀明真人身后走向两个守卫前，特别示意了一下她的白发与白瞳，“怎么，连我们一族进城还要收入城费？”

那两个守卫的表情立即就变了，他们对视一眼，原先那个向诀明真人要钱的守卫后退一步，另一个守卫换上一脸殷勤的笑走上前，“嘿嘿，我们不知是哈雅族的族人前来，还望大人见谅。他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大人原谅他。”

“哦？”安澜挑眉，“那么入城费……”

“自然是不收了！我们怎敢向大人您要钱呢！”说完，那守卫便踹了另一个守卫一脚，又是另一副不同的嘴脸，“喂！你让开点！让三位大人进去！”

那个被踢的守卫委委屈屈地让开了道，让他们进去。

诀明真人看着那个守卫，倒也觉得有趣。有这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功夫，也不失为人才了。

终于进入了城内，安澜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直奔城中最大的客栈，找掌柜的订了一间上房，然后告诉诀明真人与陵二，她休息完了后便要回到族中了，不会继续陪着他们。至于怎么从万山城返回，便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了，最多在将要离开之时帮忙渡过雾沼，除此之外哈雅族不会再给予他们任何帮助。

诀明真人也乐得清闲，寻找华晶石的事不急，好不容易来到了这万山城自然要先好好逛逛。至于怎么跨过那据说很长而且极其凶险的路程，到时候再说吧。他给自己定下的两年返还之期只过去了几个月，还早着呢，这么早顾虑这些作甚。

事实上，关于华晶石存在于云隐之地中的万山城周围的记载他也不过是在一卷竹简上偶然得知，那卷竹简上的字因年代久远，艰涩而模糊，真假难辨，是否真的存在还是个问题。更何况华晶石是传说中上古的星辰被路过的神女撞破而落下的碎片形成的，这样珍贵的物品纵使真的存在，估计也不会那么容易被他发现。

万山城的街市上多为修者，然而普通人也不在少数，他们贩卖着一些点心食物以及各种精美的饰品 。

点心受欢迎的原因是因为修士在制作食物的过程中难免会将灵力渗透在食材中，这么一来，食物的味道差不多都被毁了。而饰品呢，虽然没有法术效果，但是他们的巧手制作出的美丽饰品颇受女修士的欢迎。虽然五谷杂粮皆为秽物，口体之奉更是被修道之人视为凡俗之物，但奈何不住这些于人而言是难以舍弃的。

诀明真人不过是逛了一小圈便手上拿满了东西，左手拿着一串吃了一个的糖葫芦，右手捏着一小块桂花糕，连陵二都叼了一小块肉干在嘴里，剩下的都被诀明真人收到储物袋中了。

幸福地咬了一口桂花糕，诀明真人觉得自己堕落了。不过……诀明真人再咬了一个山楂下来，形象什么的，反正又没人知道，没必要太在意。

诀明真人便这么边吃边走，当走到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猛然间，异变突生！一道黑影冲着诀明真人而来，眼看着便要袭击上了诀明真人的背，一柄散发着寒气的剑阻挡在了他面前。黑影没法停下，硬生生地撞在了剑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黑影闷哼一声，退回了几尺之外。只见诀明真人缓缓收回了剑，将剩下一口的糖葫芦和桂花糕吃完，才转过了身，“哼，果然是你，百灵，还真是阴魂不散，哪里都能碰到你。”

“彼此彼此。你应该早就察觉了我的气息了吧，还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真是虚伪！”黑影化出了身形，有着“百灵”名字的男人抬起头来，声音无比美妙动听，脸也是千娇百媚，但是脸上却有一条长长的疤，如同蜈蚣的足一般攀附在他脸上，硬生生将所有的美变成了丑陋。

“不过我今日前来没打算和你打架，这万山城城主也不是好惹的。”男人冷哼一声，如同来时一般又快速地离去了。

“莫名其妙……”诀明真人耸耸肩，“他到底来干什么的啊？”

“嗯，彰显一下存在感？”陵二回答道，“对了，你还逛吗？还逛的话刚刚那家的肉干不错……”

“不逛了！被打扰了兴致了。”诀明真人决定打道回府，无视肩上乌鸦的抗议，“这么晚了，找间客栈休息吧。”

“真是的，我还想吃呢。”陵二抱怨道。

“不过……”诀明真人回头看了眼百灵离去的方向，“不敢惹事么……看了这里的城主不是一般人啊。”

第五章

整整逛了一天，诀明真人终于开始寻找那传说中的华晶石了。只是……完全没有头绪。

诀明真人又在城中逛了一圈后，问遍了那些妖修道修还有平民，可是没有得到任何关于华晶石的事情，甚至连关于华晶石的传说也没有。但是关于那哈雅族女族长口中的千山秘境的传说倒是听来不少。

传说这千山秘境原本是一处天然灵地，是千山城的第一任城主发现的。

因为时代久远，这位一手创建了这坐落于云隐之地的最南端，远离人世的千山城的男人的名字和样貌已经无从得知。但是关于这个人的传说却有无数。

传说这个人是将要飞升的修士，但是却没有飞升，带领着现在千山城中的居民的祖先在哈雅族人的帮助下穿过凶险的云隐之地的中部，到达了最南端，建立了这座城。因这座城被群山包围着，所以被称为千山城。

据说原先这群山之中并没有这么一片空地，是那千山城的第一任城主硬是在山中开辟出来的，而城前那条沟通山内山外的小道也是这位修士一手制造出的。

这是还算是比较可靠的传说，至少就诀明真人的认知而言，虽然很难办到，但是对于修为高深的修士而言也并非绝不可能。而且还有更加离谱的说法，说是这位城主面貌惊人，身材既高大又强壮，而且力大无穷，智慧超群，只凭一己之力便降服了整片云隐之地的妖修，让他们俯首称臣。

千山秘境则是这位城主在来到这片土地上发现的。这处秘境藏得十分隐秘，这位传说中的城主也是无意中找到的。这处钟灵毓秀之地并无先人留下的痕迹，只在秘境口发现一块石碑，上面用上古文字写着“毓仙秘境”四个字。他将这处秘境改为了他的洞府，住在此处。城中人若是有事便来那里找他。可以说，这处秘境的位置对于那个时候的千山城人而言是无人不知的。

但是这位传奇的城主却只留下了一句话消失了，而那处秘境也不知何原因随着这位城主的消失一同销声匿迹了。后来，因为毓仙秘境太过拗口，便渐渐被人称为千山秘境。

那位城主在失踪之前说，“皆吾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