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滇看了眼系统上发送问题的那个按钮，按了下去，努力让自己忽略那按钮旁的一行小字。

——有问题可以来问~但是回不回答就难说了~

‘一定要打败？’

【没错哟~请宿主努力~用尽一切办法去打败他吧！抱妹杀也是承认的！放下你的节操吧！我们要的只是胜利！】系统的回复很快，但是给的答复却是让人不由得觉得欠抽。

卧槽抱妹杀什么的。说起来系统你什么时候给黑鸟起了名字，小黑是什么鬼东西……

祁滇默默在心里吐槽，然后后退了一步刚好躲开了商绍行的剑，剑划过带起的风卷起了他的衣摆却没有伤到他。

商绍行皱了皱眉。躲开了？他努力忽略心中的那一丝不对劲的感觉，再次向祁滇攻击。

这一次的剑更快，更凌厉，刺出的角度更加刁钻，可是祁滇还是一闪身便躲开了，好像早就预料到了似的，他的剑没有伤到他的分毫。

……这次居然又躲开了。商绍行终于知道到底有哪里不对了。不、不可能！师弟他竟然……为了证实心中的那个想法，不，或许商绍行更希望的是那只是他的错觉。他再次向祁滇挥剑。

——祁滇又刚好躲开了。

商绍行收回了剑势，没错了……这是鬼修的法术。

第三十五章

祁滇与鬼修有关系，这是比起魔修，商绍行更不想看到的。

鬼修是什么？这恐怕比起魔修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魔修尚且还是活人，做事方面有些顾虑。毕竟不管是魔修还是道修，最后的目标都是身合大道，立地成仙，而鬼修不同，鬼修是已死之人因为执念而化作的，他们不为成仙，不畏因果，做事随心所欲，没有任何顾忌，所以他们的行事是比魔修还要任意妄为。

鬼修的功法中最多的便是祭炼魂魄为他们所用，人有三魂六魄，其中命魂是最重要的，蕴含的灵力也是最多的。虽然轮回之法犹有尽头，但是所谓轮回，正是生生不息。每次轮回之时，六魄便会散去，只余命魂，而鬼修便是取其命魂，祭炼成傀儡驱动。

因为鬼修冒犯魂魄，所以才会被世人唾弃，况且驱使魂魄也是一向被道修视为禁中之禁。魔修尚且不过是囚禁魂魄，而鬼修便是直接支透魂魄的灵力，一旦魂魄中蕴含的灵力消耗殆尽，便意味着魂飞魄散。

而祁滇用的便是鬼修特有的身法，虽然他并没有用驱赶魂魄的法术，但是祁滇既然使用了鬼修法术的，那么是他与鬼修有关系。

祁滇身染魔气而且不知悔改，已经是触犯了门规了，若是再加上与鬼修勾结的罪名……商绍行几乎不敢想下去，用不着请师尊出山，这样离经叛道的人他便应当为师尊清理门户了。

商绍行收回了剑，却依然保持着随时可以出手的动作，“师弟你……竟然会鬼修的身法？”

“……”祁滇没有回答他，但是商绍行从他的表情中便可以猜出来了。他不可置信地说道，“不光是魔修，而且你竟然与鬼修结交，学习鬼修的法术，这般大逆不道的事你竟然做得出来！？”

祁滇没有说话，事实上他也并不太清楚，毕竟虽然他用了这个身法，却不知道这是不是出自鬼修。因为乔墨将这身法教给他的时候，告诉他的是，这个身法是他曾在一个秘境中寻来的，看起来是前人遗留之物，乔墨在习得之后觉得与鬼修的功法相近，却又略有不同，这才教给了他。

毕竟鬼修的功法多为借助自身或他人魂魄之力。乔墨这般的鬼修倒是不怕，他们成为了鬼修这本身就意味着不怕死和舍弃原本的一切，杀人夺魄这等事也是做的得心应手。但是祁滇不同，他用不着拼上性命来达到目的，这点乔墨也是知道的，所以他没有教给他什么鬼修的法术，而是教给他了这部保命的身法。

虽然身为师傅只教徒弟这点东西有点寒碜，但是这身法也的确是好用，至少是帮祁滇躲开了商绍行的攻击。

鬼修的法术发动都有一个特点，会使用魂魄的力量。虽然平常修者是难以感受得到的，但是商绍行却是曾经魂魄离体过，对于魂魄的感觉要比别的修者要灵敏得多，所以他才能感受到祁滇在使用那身法的时候一瞬间魂魄的的力量。

“师弟，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商绍行低下头举起了剑，突然笑了，“我不会杀了你，但是我要将你带到师尊面前，请他裁决。”

若说先前商绍行是有心放水，不愿伤害他，避开了祁滇的脆弱的部位剑招虽然凌厉，但也只是为将他制服，但是现在却是招招狠辣，毫不留情，看准了弱点攻击。纵使祁滇有那特殊的身法，在绝对的力量下，一切技巧都是没有用的。

所以，祁滇，毫无悬念地输了。

当祁滇被商绍行制住，被剑抵住喉咙，只能被迫匍匐在地上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祁滇感受到了死亡的接近，但是很快，这种感觉便消失了。

商绍行的剑锋从他的脖子上移到他的怀里，此时祁滇的怀中，那只黑色的小鸟像是没有感受到危险一样，还在向外探头探脑的，即使是商绍行的剑向它刺了过来也是不偏不躲。

而这只黑鸟的这种反应也是让商绍行更加确信了这只鸟是出于魔修之手，哪里有这样不怕人的鸟？

祁滇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还是努力直起身子，护住了身下的黑鸟，就算是被商绍行的剑割伤了也没有退缩，但是显然黑鸟并不领情，一直在向外挣扎，想要逃离祁滇的保护。

商绍行没有手下留情，也不能手下留情，在小心地避开了祁滇的要害后，商绍行便一剑将那黑鸟刺死。

黑鸟没有躲避也没有挣扎，就这么毫无抵抗地被商绍行的剑杀死了，小小的身体没有渗出多少血液，而是在它死后的不久后，便化为了一团黑雾消散了。

祁滇便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刚刚得到的东西被人杀死，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却无力抵抗。好像很多年前还没有得到系统的时候一样，软弱无能，连自己重要的东西也无法保护，只能看着他们一件件被杀死，碾碎，直到最后什么没有剩下。

祁滇身体里的灵力开始有些不稳，甚至隐隐呈现着魔化的趋势。时刻观察着祁滇的穆夜此时也是察觉到了，虽然隔着水镜无法更加清楚地感应到，但是那灵力震荡得足以能够通过肉眼看到了。

虽然和一开始想的不同，但是至少是达到一部分目的了。

穆夜没有在意那只鸟的生死，毕竟那本就是创造出来用来接近祁滇的，虽然现在死了，但是却在祁滇的心里留下了很深的影响，大不了以后再创造一个，勾起那部分回忆就好。

不过穆夜没有想到效果这么好，不过是一只鸟的死，竟然是将祁滇逼到了不惜堕落成魔。穆夜不明白他们的感情到底是从何而来，不过他很会利用这些感情，从祁滇到苏阮皆是如此。

就连隔着水镜的穆夜都能感觉到祁滇身上的魔气，商绍行又如何会感觉不到？被他压在地上的祁滇身上那满溢的魔气已经开始让他觉得有些不能忍受了。

可是祁滇不过是一个尚未筑基的修者，为何会有这般强大的灵力？！

商绍行心中闪过了这么一个疑问，但是很快，他便来不及想这些别的东西了，因为祁滇身上的魔气几乎已经满溢出来了，这些魔气让他极其不舒服。因为商绍行尚还没有诀明真人那样的修为，可以毫不畏惧魔气，所以他几乎是想要赶快离开祁滇的身边。

——但是他没有。

他强忍住离开的欲望，用力地压住了祁滇的身体，然后反手用剑柄打在他脖子上，让他昏了过去。

汹涌的魔气一滞，随即便慢慢平缓了下来。商绍行将剑收回，然后抱起了祁滇，叹了口气，突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将他交予师尊，由师尊来定夺是否杀了祁滇，还是就因为没有人发现祁滇身上的魔气而自欺欺人，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他没有来找过他，也没有出现过那只什么鸟？

商绍行心里清楚，就算是瞒，最多也只能瞒到师尊出关。

事实上，商绍行心里还是有些荒谬的期待的。他的三师弟不也是背叛了师尊吗，可是师尊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对他做，而是放他离开。祁滇也没有欺师灭祖，只是堕落成魔，应该……

商绍行猛然打住了脑中想着的那些东西。自己怎么可以这么卑鄙！要是真的这么做不就是和苏阮一样了么。师尊在苏阮背叛的时候可是十分伤心，难道自己要让他更加伤心吗。

商绍行在心里挣扎了一下，最终是决定还是放过了祁滇。

等拖多久就是多久吧……商绍行这么在心里自暴自弃地想，然后踩上了飞剑，决定先回到自己的住处，再仔细想想接下来的事，呆在这个地方总归是不太好，难保会让人看见。

刚才太过专注，商绍行甚至没有注意到周围是否有人经过，现在才想了起来，连忙探查了一下周围有没有灵力波动，在确定了没有后，才放下了心来，带着祁滇离去。

周围的确是没有人经过，但是这件事可是被穆夜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虽然他没有可以在赤水峰上安插的棋子，但是苏阮有不是么，苏阮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的，就算苏阮不愿意，他也可以抢。

穆夜下意识地在心里确定了苏阮的拥有权，而且肯定苏阮一定会同意他的所有要求，却没有想过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也许连穆夜自己都没有想过，为什么苏阮夺舍后过得自在有了一个好的师尊却愿意为他背叛师门，为什么苏阮为他出谋划计费经心思最终失败了也保下了他的性命，为什么他要用尽一切去满足他的愿望？

他为他做了太多了，付出了太多了，可是他没有要求任何东西。

或许穆夜其实是知道那个答案的，只是他下意识地忽略了，然后将这些归为理所当然，挥霍着这些东西。

可是这些都是有限度的，然后突然某一天，什么都没有剩下了。

番外（上）

这是很久很久以后~或许没有这么一天，不过一切皆有可能，某个地方，便有着这么一个人。

陵一是整个孤儿院中最不受宠的孩子之一。

丢弃孩子的原因有很多，也许是因为是私生子，也许是因为未婚先孕，也许是因为讨厌小孩，也许是因为养不起。可是还有一种，是因为先天有缺陷，所以才被丢弃的。

比如说陵一。

陵一是还在襁褓的时候便被丢到孤儿院的门口的，他很安静，但是并不是因为呼吸道的问题，而是喉咙天生不能发声。

也就是说，他是个小哑巴。

当时的院长算是个好人。虽然这个国家公办的孤儿院的确是太少了，而且大多是用被贪污了一圈后的那一点点钱勉强办起来，但是能接下这份没有油水的差事，还尽心尽力的人，除了脑子有病，那只有实在没有事能干了的人。

孤儿院的生计的维持除了来自政府的那一点点救济，便是各种慈善家的捐助了，虽然他们大多是为了一个好的名声，而且大多是夸大了数目，这层层克扣下来的钱也让这家孤儿院的生活很难，按理来说，收养的孩子是越少越好，而且要挑健康健全的孩子，但是院长还是留下了陵一。

因为收的孩子太多了，院长也只是随意地取了一个名，姓随院长，然后名干脆就取了个一，想着等孩子长大了自己改吧。

孤儿院的人很少，除了一个女厨便是只有院长了。偶尔会有一些义工来帮忙，从小学生到大学生都有。小学生多半是因为学校布置的作业，来意思意思盖个章便好了，而且他们自己就是孩子，哪里会照顾孩子？而大学生们或许会干得久一些，但是大多是开始还有点耐心，渐渐地便厌倦了这份没有报酬的工作，招呼也没打一声便再也没出现了。

但是这些义工们却是很受孩子们欢迎的，因为他们常常会带来一些玩具，虽然大多是不要了的旧玩具，但是他们也是想要稀罕的。

陵一是这群孩子中最小的，而且也是最可爱的，虽然不会说话，但是这样更能引起那些义工们的同情心，所以分玩具的时候，他也被分到了一个泰迪熊。

泰迪熊是一种脏脏的粉红色，小熊的脚底还绣着一个商场的Logo，显然是买东西送的，里面棉花已经开始烂了，抱上去有些不正常的软，但是陵一很喜欢，因为这是第一样属于自己的东西。

陵一摸了摸泰迪熊，觉得有点脏了，但是又没有办法。这个孤儿院中的水不是用来喝的便是用来洗衣服的，因为他们很穷，所以不能把钱用在没有意义的地方上，这是院长说的。陵一懵懵懂懂地好像是听懂了，因为他不会说话，孤儿院中也没人教他们识字，所以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只会点头的。

不过既然院长阿姨说不能用，那就是不能用。

虽然陵一只有四岁，但是却没有人限制他不能乱跑——或许对于孤儿院的院长而言，他们走丢了才好。陵一跑遍了他所能找到回去的路的范围内，终于找到了一个有水的地方。

这是一个有喷泉的小广场，平时的人不多，除了早晨和傍晚有人来散步外，很少有人经过。这里的小喷泉在傍晚的五点到六点就喷一小会水，有的时候会喷有的时候不会。陵一守了好几天，终于赶上了喷水的日子。

陵一因为还小，所以还没有安排他干活，不过院长也让比他大的孩子教过他了，所以他也会一些。没有肥皂，只靠陵一一双小小的没什么力气的手哪里洗的干净？而且小熊实在是太脏了，泡在水里半天都搓不出灰，那些脏东西都黏在上面了，再加上每天喷水的时间很短，才洗了一小会，喷泉便又没水了。

陵一只能回去了，院长阿姨虽然没有限制他们乱跑，但是要是天黑之后再回去会被骂的，还要关小黑屋，而且晚饭就没有了。

陵一拖着湿答答的泰迪熊回到了孤儿院，想要悄悄地走回房间，可是孤儿院的木板太久了，只要踩在上面便会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老旧，严重腐化的木板像是不堪重负，随时要断掉的样子。这声音招来了其他的孩子，在这孤儿院中，虽然明目张胆的欺负是没有的，但是暗地里的排挤和冷嘲热讽是从来没有少过。

“哟，这不是哑巴一吗？”为首的男孩笑道，他是这个孤儿院中最大的孩子了，更大的孩子就要离开孤儿院，自己打工赚钱养活自己了。

一个头上扎着歪歪扭扭的蝴蝶结的小女孩附和着说道，“是啊，这天都快黑了，你这才回来啊。早晚一点，院长阿姨就要生气了呢。”她拉长了语调说话，还右手摆出一个兰花指，一副娇滴滴的模样，虽然她也没有多么漂亮。

这个动作和说话的语气都是她偷偷从院长看得电视剧中学来的。

男孩眼尖地看到了陵一抱着的那只泰迪熊，“这不是上次那个、那个什么来当义工的女的带来的么，这么弄湿了？”他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看起来你一点也不珍惜啊，我要告诉院长阿姨！让她没收了你的小熊！”

陵一没法说话，而且他还太小了，没法理解男孩说的话的意思，只能更加用力地抱紧了泰迪熊，像是一只小小的刺猬，浑身竖起了刺，小心翼翼地防备他们。

男孩也是知道他不会说话，事实上，说什么告诉院长阿姨的话都是他拿出来吓唬他的，院长阿姨最讨厌他们惹麻烦了，要是他真的去告状，倒霉的可就是他了。不过欺负比自己小的人的感觉真好，这种对方的一切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的这种感觉。

吓唬完了陵一，男孩装作大度地挥挥手，然后让他身后的人让出一条道，故意露出了可怕的表情，“这次就放过你，还不快滚！”

陵一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不过看着他旁边的人让开了道德样子，猜出来了就是让他离开。他什么也没有表示，抱着泰迪熊，从他们让开的路走回了房间，没有在意泰迪熊把他的衣服也弄湿了。

看着陵一跌得撞撞地走开，进了房间，男孩和他身后的人大笑了起来，那个小女孩抱着男孩的手，露出了一个笑，“穆夜，你好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