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站在那儿,有些尴尬,但又马上开玩笑地笑了笑。
瑞看到客厅里的行李箱,小桌上盖在塑料篮子里剩下的饭菜,还有,面前这个不容忽视的人。
瑞很轻松地径自走向次卧:“怎么现在才搬来一块儿住?我还以为你们早一起了呢,进度有点慢阿。”
陈彣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不过当看到瑞往次卧进去的时候马上意识到了现在的情形,陈彣马上说:“我才跟川分手就跟其他人好上了?这也太绝情了些,毕竟我也是个重感情的人……”陈彣意有所指,他伪善地笑着,与瑞对视的时候又仿佛自己说错话了似的,“哦,我不是在说你,哦,不过我记得川跟你分手以后没多久我就在小区花园里看到白朗推着你坐在轮椅上,那该不会,是你的苦肉计吧?恩?”
瑞狠狠刮了陈彣一眼,靠在门上:“闭上你的狗嘴好么。”
兀自进了屋子,灯也没开,黑漆漆的,拿了靠在桌边的吉他就马上出来:“真不巧,其实川一直在求我回去你知道吗,现在你走了他似乎更明目张胆了,今天他连牛窝的股份都分了我,你说我是答应不答应呢,好为难啊。”
陈彣的瞳孔骤然睁大。
“哼,”看到陈彣的这个反应瑞满意地走掉,“对了,告诉白朗一声,我跟他玩腻了,让他别老打我电话,烦。”
得意,没有比这刻更得意的了。
瑞感觉得到他拿着吉他的手在发抖,但他不看,不摸,所有激动的,兴奋的,有关胜利的情绪充满了他的胸腔。
他就该这样,他早该这样说了,不在乎的说,连同白朗一起,都是不在意的。
气死陈彣,让他的努力都白费掉,比他更贱说这种话出来,伤害他,同样也伤害自己……
不过还是高兴的不是吗?
虽然他真的是输得一无所有了,但至少还能这么气他一下。
这一个月里,虽然跟白朗分手了,但瑞其实也没有多不自在,只是心理上更坚强了些,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了些,而真正当时跟川分手时候带来的痛苦瑞丝毫没有感受到。
原本瑞还以为是自己心理上更坚强了,或者是自己对白朗其实也没有那么在乎,所以那些个什么痛苦都没有。
只有这一刻,此时,他深切地感受到,所有的一切都是骗人的,都是他在自欺欺人阿。
瑞有些发抖的人紧紧地抓着吉他,身后的人是陈彣,他住进了这个曾属于他跟白朗的地方,他又一次将自己赶走了……而自己,就是这么窝囊地走出去了?
还好是背对着他的,不然这个小人看到自己现在的表情又要得意了。
瑞死命地睁着自己的眼睛,不让早已在里头翻滚的热泪涌出来。
开门,走出去。
这是多么简单的。
又不是没干过。
可就是不服气,就是不服气。
瑞打开门,在看到对方的一瞬间之前瑞已经要产生回去跟陈彣拼命的念头了。
但又马上,这个念头消失了。
面前是白朗惊讶的表情。
瑞的脑子断路了。
先说话的是白朗。
“你在这里?”白朗此刻很注意自己的言行,他马上意识到自己这四个字可能带来的误会,就像那晚一样。所以他又马上说:“我一直在找你。”
瑞也很自然地回应,他默不作声。
说,恭喜你?做不到。
说,你知道陈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吗?没必要。
瑞举了举手上的吉他,仿佛一个老汉举起千斤重的巨石,吃力:“我来拿走。”
白朗一眼认出那个吉他的外套,那是杨先生送他的吉他。
“你不是说你不喜欢么?还一直说要卖掉它的。”白朗往里望了望,陈彣站在客厅里,旁边的行李箱没动过。“我们进去说吧。”
瑞没有动作:“我就是拿去卖掉的。”
“我很想你。”
“想我?”瑞鄙夷地笑笑,“早干嘛去了,”指指里面,“现在说想我?我是脑子被驴踢了吗?”
“让开。”瑞不耐烦地绕过堵在门口的白朗下楼。
“张瑞!”
白朗叫着他的名字跑下去。
而比白朗更急的,就是一直站在客厅里默不作声的陈彣。
他比白朗更紧张地跟下楼去。
不能让他们独处,陈彣后怕着,他要追上去。
瑞走的很快,脑子里一片空白,就只有一个念头,走,越快越好,他怕自己把持不住。
所有的一切加大了他脚下的劲,他感觉自己的脚下在生风,很快,很快,很快就走出了楼道,身后是白朗的呼喊,白朗就跟在自己后面。
瑞还可以更快的,他可以跑,但他没有,可能是存有希冀吧,听到身后的呼喊和急匆匆的脚步声,有那么一瞬间,他希望白朗能把自己追到。
要不要转回去跟他说些什么,要不要呢。
瑞没有想那么多,知道身后的人在追他,瑞就心安了。
他怎么就这么容易被收买呢,这么快就投降了呢,好不甘心啊。
可马上,正当瑞快要走出小区门的时候,身后的声音消失了,呼喊声也停止。
瑞不由往后去看。
看到了一幕。
陈彣和白朗抱在一起。
瑞就这么呆呆地望着这一幕。
哼,怪不得不追了呢,哼。
瑞再一次耻笑自己的天真。
一直强忍着的热泪终于蓬勃而出,终于藏不住了。
一直到视线模糊,察觉到自己的多余,拉了拉背后的吉他,离开了这里。
第37章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
在这个夜里,所有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漫长。
牛窝已经关门了。
除了这里,白朗不知道上哪儿去找他。
开过酒吧街,白朗不由将车速放慢,他会再到这儿来吗……
最终白朗还是将车停了下来,进去之前那家酒吧找人。
瑞应该不会来这儿,但根据瑞的性子,这儿应该不少人认识他,打听一下说不定还可以知道他的一些朋友的电话甚至住处。
这是白朗唯一能想到的方法了,因为小区门口,白朗确定瑞已经真的不要再看到自己了。
该怎么解释来弥补呢,可能无力回天了。
一直很迷惘,白朗开始反复反思。
从上次那家酒吧出来,没有消息。
就像跌如万丈深渊般没有希望的失落。
白朗走出来,灯红酒绿的街道,霓虹灯的招牌闪耀,亮的,不亮的,瑞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工作。
白朗慢慢走进对面的一家酒吧里。
出来。
换一家,进去。
这样漫无目的地寻找着一点线索。
白朗知道希望微乎其微,但除了这么做,他已经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他大可以等明天早上的时候去牛窝等人,但他心里无法就这么让自己通融过去。
一个钟头,两个钟头,白朗没有目的地穿梭其中。
他可能不知道,曾几何时,有一个同样的身影,只身一人背着把老旧吉他,穿梭这里的每一家酒吧,就为了那么个单纯的念头。
现在,白朗也是如此。
他可能没有发现,这段时间以来,随着瑞,他有那么多的变化,他与以前的那个白朗至少不再一样。
白朗找了很久,问过了所有的酒吧,一无所获。
不知什么时候下过雨,地面潮湿的很,有些坑洼的地面还有些积水。
夏季的雨总是这样,来的快,去的也快,是否又太无情了呢,从不为谁做过停留?
白朗最后坐在道路旁的石阶上,车就停在路边,似乎都无力上去了。
这样的情景,似曾相识。
白朗抬头望向巷子顶端,黑暗的天空笼罩着城市,留下一条缝儿给里面的人透气。
真累……
这样的情形在很多年以前经常发生呢。
那时是自己缺少成就,现在是自己缺少感情。
但一个成就是靠拼搏努力能换来的东西,感情……却不是这样。
白朗任由自己放浪形骸。
——手机震动了。
白朗摸出来,是个陌生的号码,没有备注。
已经感觉没有任何希望的白朗按下接听。
“喂?”
“喂?”对面是个男声,带有试探性的,“白朗吗?”
“嗯,是的,你是?”
“白朗?!你在哪儿?”在得知是自己以后对方也急切起来。
“嗯?你是?”
“你快来吧!瑞已经喝成个泥人了还在喝,我们都劝不住啊!你不是跟他住在一块儿吗,把他带回去呀!”
“什么?!”
白朗马上从石阶上站起来,飞快跑向停在路边的车:“你们在哪儿?我马上过来!”
白朗的车飞速开往城市外沿。
越往外路上的车辆越少,脚下的油门只有往下踩踏,不曾放松。
酒吧街,宾克斯……
白朗感觉到自己强而有力的心脏在跳动,如同脚下的车速,飞快。
白朗不明白瑞要买醉怎么会去那么远的地方。
那是在比较外围的地方了。
但当他走下车,无意中看到了自己郊外那个小区高高耸起的房子时,他有所顿悟。
他是不是这段时间一直在这儿,住在朋友那儿根本也是个幌子……因为他的朋友还一直认为瑞还在跟自己住在一块儿。
来不及多想,甚至来不及锁上车门,白朗飞奔进去。
这是一条老旧的酒吧街了,不过依旧灯火旺盛,很多熟客依旧会选择来这儿,一些年轻人也会在夜晚降临后选择驱车到这儿来,寻找城市外的放松。
踩碎水潭里安静的倒影着的霓虹,白朗停在一家酒吧门店口,看了眼上面的排头,推门进去。
“你可来了!”
门口等着的人跟瑞以前一样一头的金发,似乎在那儿等了很久了,找到白朗就相当地着急。
“张瑞人呢?”白朗一个劲往里面走。
“他去后面透风了,你快去把他弄走吧,老板都要赶人了。”对方带着白朗一路往里走,外头的喧嚣逐渐变远。
“他喝了多少?”白朗很着急地在对方的指引下打开后门的鉄门。后巷安静极了。
“很多啦,川已经来了,但他们毕竟是前对象的关系,我想还是找你这个一屋子的人好。”
“川?”白朗打开铁门的手停住。
酒吧街的后巷不同于前店的鼎沸,下过雨后的空气也格外沁人心脾,所以说话的声音异常地清楚。
“川来了?”白朗问。
“对啊,这是……”
“滚!”后巷里一个声音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白朗马上认清了声音的主人是谁,越过栏杆就大步往里面过去。
那里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将瑞紧箍在自己怀里,而瑞企图挣扎,却因为酒喝的太多,脚下都有些无法站稳。
瑞分明表现得不愿意对方还强迫他,白朗有些怒火,上去就将对方已经伸进对方衣服里的手抓出来:“你没听到他说不愿意吗?”说着就将人往旁边一甩,并脱下自己的外套,搭在只穿了一件背心的瑞肩上。
瑞刚才还如同一只发疯的刺猬,此刻却温顺很多,他努力睁着自己的大眼睛去看清楚对方的面孔,一直到对方将手放在自己的头上轻柔着:“你怎么这么傻。”
一瞬间,所有的防备即刻坍塌,瑞将面前的人紧紧抱住在怀里,害怕一松手对方就会消失一般,声音带着一股哭腔:“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早上,伴随着一阵头痛和身体的酸软醒来。
瑞望着头顶的灯,旁边的窗透进来的光被阻挡在遮光布外。
这里是……
白朗来到床边,手里端来了早餐的牛奶和刚做好的鸡蛋饼。
“你醒了。”白朗坐到床边,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
这是在郊区的房子里?
瑞起身准备要走,掀了被子想要起身,被子下的身体和某部位的不适感让他又钻了回去。
他们昨晚做了?
瑞后悔莫及,昨晚发生什么事了,他怎么一点也不知道,这白朗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呀!
“你先吃点东西。”白朗将旁边托盘里的东西拿出来。
瑞看着那盘东西,心里如波涛汹涌的大海难以平息。
他就这样容易被弄到手吗?
白朗坐在床边:“昨晚我找了你很久,我真怕找不到你,所以我一直……”
“你找我做什么,”瑞看了下四周,“你的小陈呢?让他住那间老旧的公司公寓里也不搬过来,不怕亏待了他?”
“我已经把他辞掉了,”白朗抓起瑞的手,“你懂我的,我不是那样的人。”
瑞冷哼一声:“千不辞万不辞,偏偏这个时候辞,你的戏都可以跟小彣彣媲美了呢。”
“我知道你肯定会这样想,昨晚在楼下是他把我抱住的,等我挣脱他的时候你已经不见了。”
是这样吗?
“原来是这样。”话虽这样说,瑞的语气可一点也不相信的样子,“然后你怕他说出点什么来就把他辞了吗?”
“张瑞!”无法接受瑞这样说自己,白朗制止他,“我是怎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
没想到瑞很果断:“不知道。”
他当然不知道,很早以前就跟白朗说过要他把陈彣辞了,以为白朗会听自己的,就算没有也应该保持距离,没想到,就在瑞跟白朗分手那天,瑞好端端地怎么会跟他分手?白朗以为自己是傻子吗?
明明说好了晚上回家吃饭的,瑞做好了饭菜等人,等了很久也不见人回来,信息业没有一条,瑞就按着白朗公司回家的路口去等等看,瑞当时还有种妈等儿子的心态而自嘲,后来看到白朗的车开过,他果然是该自嘲的,副驾驶上居然坐着陈彣!
白朗根本没按着自己的话照做,反而还跟他走的很近不是吗?跟自己约定了要吃饭的,接过没一条信息居然载着陈彣!
瑞自然是恼火的,不过他没有马上发作,他很快回到公寓里,没有联系白朗,而是打电话给了陈彣。
陈彣会说什么已经不用多做猜测了,大学的事,照片,白朗的选择,瑞只笑自己太愚蠢,白朗也不是什么能按捺的住的好果子,别说白朗是不是跟川一样又中陈彣的招了,先说白朗没把自己的话当一回事,没在意自己对陈彣的讨厌有多深还跟对方走这么近瑞就无法接受。
而现在看来,还真是跟瑞猜想的一样,才一个月,他两就这么迫不及待地住一块儿去了?要不是自己没事情跑了一趟公寓,现在白朗身边恐怕就躺着陈彣了。
不,他在想什么,他早跟白朗分手了不是吗,他做什么还要去评论这两个人。
瑞心里酸涩极了,默不作声抓过自己的裤子,从裤袋里摸出公寓的钥匙,还有这间房的房卡放床头柜上:“上次走的急,这个还你。”
白朗不接受:“这是你的。”
瑞正视白朗:“不,这是你的,你爱给谁给谁。”这话怎么听着感觉自己还身在其中一样?在闹别扭似的。
“白先生,我不过是你的一个房客,多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如果说你想用此来威胁我的话……”
“张瑞!”白朗已经要为瑞的这种态度抓狂了!他一把抱住面前的人,将他箍在怀里,两人一块儿躺卧在床上。
白朗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瑞,而对于突如其来的事瑞却没有多惊讶。
白朗细细地吻着瑞的唇线:“相信我,我们和好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