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扯了扯嗓子，无所谓着：“爷我嗓子好着呢，何况四个钟头唱的了几首？你就安心在下面听着吧。”
“瑞。”白朗叫他，这是他第一次只叫他的名去掉了姓，以至于瑞本人也愣了愣。“别勉强自己，你要是觉得累可以不做的。”
这一瞬间，时间仿佛凝结住了。
瑞感觉身体里有一股温暖的东西浮上来，将他全身都暖化了，这一瞬间，他觉得只要是为了白朗，做多少牺牲都是值得的。
“累？怎么可能。”瑞否定掉白朗的话，“我每天都在游手好闲就晚上来显摆两钟头好么。”
“我心疼。”
“切，肉麻。”瑞无所谓地抖了抖双肩，站起来，“行了，喜欢的话捧捧场来给小爷多点几首呗~”
虽然这么说，瑞心里温暖极了。
“嗯。”白朗跟着他站起来，在瑞将要走出门的时候叫住他，“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瑞转身看他。
“唱完今晚，离开这儿。”
瑞回到台上以后依旧有人点歌，零零散散，不过都是些轻缓的歌，瑞猜想这可能是白朗干的，他不想自己唱得太累。
但他的视线还是无意地会去瞟白朗那一桌，因为白朗在那儿这是自不必说的，但他的注意力总是集中到陈彣身上去，注意他的一举一动，这是瑞不自觉的行为，只要陈彣说话时手的动作稍微大一点，或者举杯跟周围的人碰杯，瑞就会将他死死盯住，这种情况要是陈彣的动作跨过他跟白朗之间那个土鳖直接划到白朗那儿去的话估计瑞会直接站起来上去就是两巴掌。
“哦？你到是音乐学院毕业的？”一边聊着天，杨先生惊呼，“看不出来啊，怎么会做设计。”
“毕业出来没有合适的工作，而且我学的是长笛，不怎么方便。”陈彣有些难为情地说。
“嗯，说的也是，不过像长笛这种高雅的乐器可以试试去些交响乐队什么的。”
“哈哈，毕竟我只是个刚毕业出来的学生，不过后来我有个做设计的朋友推荐我去了他们公司。”
“嗯，那不错，不错，年轻人么，就是要有不服输的精神！哈哈。”
杨先生似乎是无法接下去，尽力在找话，而这时一直在旁边不搭话的白朗帮他接了下去。
“你是音乐学院的？”
白朗本来是一点也不会去聊的，但当陈彣提及自己是音乐学院毕业的时候他不由就在意了。
因为，瑞也是音乐学院毕业的！
他们在读书时候就认识了？
“嗯，嗯，对阿。”没想到白朗会过来讲话，陈彣有些急促地回答，而那一瞬间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件事。
“你……”白朗微微蹙眉，打量着陈彣，瑞跟他的渊源从读书时候就开始了……他瑞跟那个男人岂不是也是一样的……那么久……
“我去上个厕所，你们聊阿。”杨先生起身，离开座位。
白朗与陈彣之间那个唯一的阻隔就这样没了。
“我……”陈彣看了眼台上的瑞，瑞本来就注意着这里，当两人的视线集会到一块儿的时候陈彣不由往自己那边挪了挪来保持跟白朗的距离。但这个动作并不明显，下一秒钟他就又坐了回去，甚至还往白朗那儿靠了靠，像在示威。
此时瑞刚好一首歌唱完，他收了歌以后站着对着话筒说话。
“朋友们，还有人点歌吗？”停的时间很短，根本没等人说话他就兀自继续，“既然没有我就送首歌给下面这位朋友，对，就是你。”瑞笑得百毒不侵对着陈彣点点头，然后很客气地朝他扬扬手，让周围的人都知道他的位子，接着，瑞坐进椅子里，更加客气地对着话筒报歌名。
“贱人就是矫情。”
“哈哈。”白朗坐在座椅上，为瑞现在的行为不由笑了下，想到旁边的陈彣，又马上收住了。
陈彣的面色自然是不好看的，因为出了白朗，周围不少人也都因为瑞直指自己的这歌名而偷笑。
陈彣看了白朗一眼，台上的瑞很嚣张地对着自己挑眉，他是对准自己，料到在这种场合不会对他做什么吗？
哼，陈彣在内心里冷哼一声，将视线再一次转移到白朗身上。
“白先生。”
这是陈彣在这里第一次主动跟白朗说话。
“嗯？”白朗不想对他有多大的回应。
“您可能对我有所误解。”这话是事实，但陈彣也打算在这里为自己多做什么狡辩，毕竟像自己这样的外人在这里说破嘴皮子也抵不过瑞回头两三个字的分量。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陈彣继续说，“您确定您是真的了解台上这个人吗，他的过去我想他一点也没告诉过你吧。”
“我不想知道，”白朗很平静，他淡淡地看陈彣一眼，“尤其是你这个版本。”
虽然他对瑞的过去真的有所好奇，尤其是知道陈彣跟瑞一个学校的时候他甚至在猜想……
“您当然不想知道，我也不打算告诉您。”陈彣很和善，“毕竟我们同属一个公司，日后还得好好相处。”陈彣站起来，“白先生，虽然我跟张瑞的矛盾是很大，但这也仅仅是我们两人的事，您在公司里可谓是秉公执法的代言人，只要您不把私人恩怨带到职场来，一切都好说。”
“照你这么说，我是卑鄙小人吗？”白朗同样很和善，他微微侧目，看到陈彣的笑。
“您自然不是，”陈彣看着台上的瑞，“但毕竟会受周围人的影响。”
白朗也将视线转移到瑞，他注意着这里德尔一举一动。
“希望您能明白。”陈彣微微欠身，饮尽了杯中的酒离开酒吧，留下白朗一人。
白朗对他的离开没有任何回应。
台上的瑞不明所以，猜想估计是没了脸面有自知之明所以走的，他对陈彣嗤之以鼻。
可白朗，他不动声色地坐在那里玩弄手上的酒杯，让里面的冰块沿着薄薄的玻璃杯壁匀速打转。
瑞的过去……真的不是像瑞说的那样简单吗……
第22章
两个小时后，瑞坐在休息室里咕噜咕噜狂喝水。
白朗轻敲了两下门，瑞看了看，翘起二郎腿，拍拍沙发旁边。
白朗走过去坐下。
“唱完了吗？”
“嗯。”瑞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客户还陪吗？”
“送他回去酒店就差不多了。”
“会这么容易？”瑞像是听了个笑话，音调儿转着弯，瞄了瞄墙角边的一把吉他，示意白朗看到。
那是一把崭新的吉他，相当新潮，琴身上瞄着条金龙，相当招摇。
“这是？”
“哎，你的大客户送的呗。”瑞翘着二郎腿大牌地扯扯自己裤管，“摆阔绰摆到这儿来了。”
白朗微微蹙眉，拉着瑞：“你有什么打算吗？”
“哼，我有打算？”瑞像是听到了个比刚才那个更笑的笑话，“我这是眼瞎了吗？还是白朗你眼瞎了？”
白朗轻轻拍了拍瑞的手背，将他的手放自己手心搓了搓，很高兴，欣慰：“我就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哼。”瑞不屑地抽回自己被白朗搓着的手，二郎腿翘地一楞一楞的，“不过我也不打算还好么。”
“嗯？”白朗不解。
“不知道了吧？”瑞瞬间两眼放光，“这可是英国货啊！限量版的！我放网上去卖能卖很多钱呢！”
本性外露！
“……”
“哈哈！”回去的路上，瑞背后背着自己的吉他，手上举着那把高档货晃了又晃，那叫一个招摇，可惜时间太晚，街上根本没人。
瑞蹦蹦跳跳地跑了一段，回头看白朗：“不去陪客户吗？”
“不陪也罢。”白朗看了看自己手机上的显示，没有未接来电，也就是说那个杨先生也没有要找自己的意思么。
“对了，”瑞站那里等白朗的匀速运动跟上自己的变速运动，“你今天对陈彣说了什么把他气走的？”
“没什么，估计他知道我就是何氏集团‘白先生’的时候已经害怕地想逃了吧。”白朗轻描淡写地说。
“‘白先生’？”瑞重复着这个词，“你很厉害？”
“哈哈，还好啦。”白朗揉揉瑞的一头黄毛，“要吃宵夜吗？”
“好啊，年糕怎么样？”瑞跟着白朗一块儿并排着走，“不过我知道你应该是有两把刷子的。”
“我毕竟已经奔四了好么，任何人做到这个年纪也该有点东西。”白朗习惯地谦虚。
“啧，怎么这样！”瑞不爽，“你不会吹一个吗？”
“吹一个？”
“对，吹一个。”
“嗯……那我就……”白朗看了看很期待自己会吹出什么大话来的瑞，“有些方面我确实挺……厉害的吧？”
“什么呀！”瑞惊叫着一拳往白朗身上打去，白朗笑着往前快走几步，瑞扑也似地往他背上挂了过去……
夜色中，两人亦步亦趋地往前行走着……
秘书敲开白朗办公室的门。
“先生，设计稿。”三个文件夹放置在桌案上。
白朗拿过其中的一个翻开看了看：“杨先生那个？”
“对。”
白朗初步浏览了一遍，又将其他两个看了看，将文件夹放回那里：“可以，你拿去给他看，让他自己挑一个就成。”
“好的。”
“嗯，对了。”白朗叫住正准备离开的秘书，“设计部的陈彣有交稿吗？”
“陈彣？没呢，您不是说让我找来个老手做的么。”
“嗯，好。”
杨先生让白朗给陈彣一个机会，不过白朗还是没有让他交上来，毕竟公司里的规矩是不能坏的，有了第一个例子以后的就会层出不穷，白朗是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对了，先生，午饭是我帮你端来还是去餐厅吃？”正准备离开的秘书出门前看了看手上的手表。
“嗯，我过会儿自己去吃。”白朗埋在文件堆里头都来不及抬。
“好的。”秘书关门出去，又回头来提醒：“可别又忘了吃饭时间啊。”
“哈，放心。”
白朗经常忘记时间，之前他的秘书会帮他带饭过来，虽然现在白朗也经常忘记时间，不过瑞会提醒他。
约摸到了十二点，白朗现在一直习惯放旁边的手机就开始震动，每次一开始震白朗就会有些迫不及待地打开来看消息，虽然都是催他吃饭的短信。
这回，手机又震了。
白朗打开来看：“老白，吃饭了。”下面还附了张瑞正在剔牙的自拍照。
“嗯，好。”白朗给他回。
放下手机进抽屉里，白朗结束了上午的事情。
何氏本来就是以设计建筑及工程出名的，自身公司设计自然是新颖的，白朗以前就带辰来参观过这里，为的就是让他明白何氏跟陆一樊公司的差别将他从那里挖过来。
这里的餐厅有两个，分别为一楼的中式茶餐厅，二楼的自助餐厅，白朗喜欢在二楼吃，如果带瑞来二楼看看，他估计会哼哼很久说“不就是十五块钱吃到饱的快餐店么”。想想瑞那时候的反应白朗就会无意识地笑出来。
白朗端着餐盆靠窗坐下，临窗往下望就是一楼的中式茶餐厅的外围，翠竹跟马头墙的结合，空余时间会有不少年轻人来这里坐着休息。
白朗刚来这里的时候经常去那里，不过现在，他已经有两年没去那儿坐了，他更多时间就是在会议室，或者酒店，机场，来去的路上。
白朗深深地吸了口气，时间过的真快。
简陋的文凭，低级的小员工，白朗为现在的自己感到骄傲。
已经几乎到了用餐的尾声，自助餐厅里的人三三两两，白朗收拾了桌面上的东西，起身准备将托盘交回给柜台。
“你的设计稿呢？”
“我……还没做好。”
“怎么还没做好，不是老早就让你做了么！”
白朗往柜台走，经过一张桌子，两个人在对话，似乎是上级跟下级的对话。
一个集体里总有些偷懒的人，白朗对这已经司空见惯了。
“我……要不不交了吧？我听说已经收上去了。”那个推诿的人说。
“我这也是给你机会！你怎么就不知道呢。”那个上级似乎有些火。
“听说都是找些老手做的，像我这种刚进来不久的，怎么……”
“听说！听说！你就听些闲言碎语，给我好好做设计！”
“可我不想……”
白朗逐渐走远，那个一直在推诿的人声音也越发地低下去，白朗听不见，他交了餐盘就打算回办公室去。
“怎么不想！白朗要的是做的好的！老手新手不是一样？怎么一提到老杨的方案你就推！”
白朗猛然停住，回头去看，那个垂头样子像在不断承认错误的人，是陈彣！
陈彣不断地点头，脸都没怎么抬起来，坐在他面前的是设计部的经理，白朗之前让秘书找过那个经理要杨先生的方案来着，陈彣果然想借机做这个方案么？
“你可真是！让你做又不会要你死！要不是看你做的不错，我也不会推荐你的！多少新人在等着我给机会，你呢？啊？”
设计部的经理原本就是个火爆脾气，所以底下的员工也从来不敢拖过什么东西，不过要他这么去催一张设计稿真是少有。
“算了，不做我也不给你机会了！就这样！”紧接着“哐！”的一声，他将餐盆扔桌子上就只身离开。
白朗赶紧离开到转角地方，听身后的脚步声差不多了，就慢步往前走。
“哎！白朗！”
白朗停住，很自然地回头：“难得，你不是喜欢去楼下的么？”
“别说了。”
“不高兴？”
“兔崽子，让他交稿偏不交。”四十多岁的设计部经理蓄着极短的胡子，因为已经有些白发冒出来所以剪了平头，加上一身西装革履一点也不像稿设计的人。
“怎么还会有人拖你的稿件？”白朗像是听到了条大新闻。
“不就是那个新来的！”顿时牛眼圆瞪，看来陈彣被吓的不轻。“你说，我提拔上去的新人好不好用？那个小张，小徐，现在做多大的案子，还不都是我破格弄上去的！”
“嗯，对，他们现在可是设计部的梁材了。”白朗跟他一起并肩走着。
“对！就那个新来的小陈，”设计经理的手狠狠地往旁边戳，就仿佛陈彣就跟在一旁，他每戳一次就中他脑门似的，“我看他做的不错，就让他破格去做老杨要的设计，可他小子，跟你一样守这种破规矩，你指了要老手做他就是不给交！前几天还跟我说快了快了，真交上来屁都没有个！”